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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啊，來都坐。”

劉榮解開圍裙搭在椅背上，開了瓶二鍋頭先給自己的杯子裏倒滿，擡頭見倆孩子都愣着沒動，難得翹了翹嘴角，笑道：“坐啊，傻站着幹什麽。”

陸晨陽用胳膊肘輕撞了下陸嘉依，拉開椅子坐下，望着滿桌的佳肴感嘆：“這麽豐盛！”

“這不是過節嗎，也就幾個家常菜。”劉榮給陸晨陽杯中倒滿，倒第三杯時猶豫了下擡走瓶口，“嘉依還要上學，就算了”

陸晨陽附和說：“是啊，她喝點果汁就行。”

“今天高興，不管是喝酒還是喝果汁，都喝點。”劉榮往倆孩子碗裏夾菜，臉上笑眯眯的。

陸晨陽伸伸脖子，“媽，我們家從明天開始，就要成有錢人了吧。”

“腦子抽了，做什麽美夢呢。”劉榮今晚笑的次數特別多，這個店子雖不能讓她家立馬變成有錢人，但日子好歹能有所改善，“店子我會盡力經營好，你跟嘉依呢就安心上學，我們各司其職。”

說到陸嘉依，劉榮才發現她從進門起就沒開口說話，“怎麽了？看着不太高興。”

話是對陸嘉依說的，但眼睛卻是望向陸晨陽，“你不是去看她的節目，怎麽吵架了？”

“誰跟她吵架啊，我們都多大了。”陸晨陽嗤笑聲，用餘光瞥了眼陸嘉依，埋怨道：“她自己不小心在臺上摔了跤，嫌在同學面前丢人。”

劉榮扭頭看向陸嘉依，“摔哪了？”

陸嘉依擡眸，手掌貼在胳膊肘下面，“沒事，就碰了下。”

“這麽大人了，下次小心點。”劉榮不鹹不淡地安慰了句，從兜裏掏出張銀行卡，推到陸嘉依面前，“開這個店子我用了卡裏面十一萬三千六，在你上大學前，我一定還上。”

陸晨陽微微皺眉，“媽，你這是幹什麽，爸在的時候說過，這個錢是留給這個家的。”

“這錢是他留給你倆上大學的。”劉榮撇開眼，“我不用他的錢。”

“既然要分得這麽清楚，你何必還要辛苦起早貪黑開這個店，替他照看孩子，你完全可以抛下我們不管，去過自己的日子。”陸晨陽喝了點酒，說話聲音不自覺提高，這幾年劉榮拖着他們過得太苦，在當媽這方面，她但凡有丁點的失職，他也不會如此為老陸家對劉榮感到羞愧。

劉榮冷冷笑道：“你們是他的孩子，這點我不否認，可更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十月懷胎生下你們，是你們的媽！這點我比他拎得清。”

“媽。”

一直在沉默的陸嘉依突然出聲，“我會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劉榮愣了下，緩緩轉過頭看向陸嘉依，話音有點顫抖，“你能這麽想，媽替你感到高興。”

“我以後考個好大學，然後賺好多錢給你，讓你再也不用這麽辛苦。”陸嘉依看到劉榮黑發間摻雜的銀絲，頓時如鲠在喉，不知該從何說起，她要怎麽做才能讓劉榮接納她也是同性戀的事實。

“我......”

桌子底下，陸晨陽踢了下陸嘉依的腳，高聲道：“我也為你高興！你努力努力，讓我們家出個大學生。”

陸嘉依雙手緊攥，抿了抿唇然後低下頭，“好。”

“這樣多好。”劉榮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倆孩子，“都好好幹，讓那些喜歡嘴碎的人都瞧瞧我們家的孩子多有出息。”

在陸嘉依的印象裏，劉榮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可今天晚上，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之前從未說過的話，直到哽咽說不出聲，才仰起頭擦掉眼淚，“為了你們我再苦再累都無所謂，你們千萬，千萬別讓媽再丢人。”

不是命令，而是請求。

元旦兩天假，陸嘉依都在店裏幫忙，晚上沒什麽客人的時候才開始寫作業，陸晨陽和劉榮在清算賬目，交談中不時發出愉悅的笑聲。

陸嘉依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猶豫許久才掏出來，壓在資料書下面偷偷查看消息。

放假這兩天時越回老家了，給陸嘉依發來許多鄉下的風景照，有河有山，還有家養的小鴨子。

最後發來消息是在問陸嘉依：“晚上回隆鑫花園嗎？”

陸嘉依看了眼日期，明天要上學。

“媽，我明天要上學，今晚就不在家住了。”陸嘉依收拾好書包，跟劉榮說。

劉榮放下手中的賬目，從抽屜裏抽了兩張百元大鈔遞給陸嘉依，“拿着。”

“我不要，我還有錢。”陸嘉依兩只手插在口袋裏不接。

“拿着！”雖然說過心裏話，可人的性格如此，很快就又是往常冷着臉，說話都不耐煩的樣子，要把錢強行塞給陸嘉依，“生活上別摳門，想吃什麽就買點。”

陸晨陽替陸嘉依接過來，塞進她書包側面的小兜裏，“太晚了，我送送你。”

“也是，剩下這點我來收拾，你去送她。”

兄妹倆一前一後走在馬路邊上，陸晨陽瞥到街邊的烤紅薯，回過頭問：“還吃紅薯嗎？”

陸嘉依搖搖頭，“謝謝你，哥。”

不買烤紅薯，陸晨陽便将兩只手插回到口袋裏，“跟她分了吧。”

“......”

陸晨陽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們談了多久，感情有多深，既然這事讓我知道了，我就必須管，但也不逼你，年前吧，年前跟她斷了，讓媽過幾天舒心日子。”

“我斷不了。”

“那我去替你說。”

陸嘉依驚道：“不行！”

“那你就自己解決，趁媽還不知道，趕緊斷幹淨。”陸晨陽扭過頭，突然問：“你有多久沒看到媽像這兩天這麽高興了？”

她可以哄劉榮高興，可她自己呢。

陸嘉依喃喃道：“那我這輩子都沒資格談戀愛嗎？”

“你要是跟男生談戀愛，我絕對不幹涉。”陸晨陽別開眼，語氣強硬道：“否則你就等媽不在的那天，等她不在了，就算是丢人她也不會再知道。”

陸嘉依低下頭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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