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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知道,原來建安帝如此大方。

首飾珍寶,衣物布匹,珍奇古玩、古董字畫數不勝數,外加良田千頃,莊子、宅子十餘座,散落在京城各處的鋪子二十餘間。

別說這輩子了,就算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樂妤也用不完啊。

何況今年國庫空虛,宮裏能擠出這麽多嫁妝給她這個半道上的公主實屬不易。

“庭月,你吩咐下面的人,嫁妝都放在庫房裏,定期盤點彙報,鋪子裏的收益也定期報上來,不可偷懶懈怠。”樂妤放下冊子,對庭月說道。

“是,奴婢知道了。”

“另外,你把落英軒裏管事的喊來,我有話和他說。”

“是。”

雲飛知道公主找他,立馬放下手中活計,趕來後院正房。

笑盈盈走到樂妤跟前:“公主,小的雲飛,是這落英軒總管。”

“我初來不識府中事務,雲總管可否與我說說?”樂妤含笑問道。

雲飛沒想到公主不僅長得跟天仙似的,說話也溫柔細致,心裏愈加親近她,便一股腦說了一堆:“……落英軒與外府事務分開管理,就算是大夫人也無從插手,另外院裏支出也是走的公子私賬,從不依靠相府。”

說到這,雲飛遞上幾本小冊子,“這是落英軒一應賬冊,每本冊子對應屬目皆在封頁,請公主查鑒。”

樂妤翻了面上一本,才翻兩頁就已經訝異得不行,宋景居然還有這麽多鋪子,營收都非常不錯。

看來自己養自己真是不成問題,院裏各項支出都能覆蓋。

樂妤把賬冊放到桌上,示意他繼續說。

“沈副将主管公子對外事務,而小的主要是打理軒裏各項雜事,公子平常不愛人近身服侍,通常是南歸在跟前伺候,其餘軒內各處都有管事的人,公主可要見上一見?”

“那便半個時辰後,不止管事的,你讓院裏各處下人夥計都到堂前來,我來認認人。”

“是。”

樂妤不懂掌家的本事,也沒有人細心教導過她,她只能循着自己的見識處事,還好管理這小小落英軒算不上難事。

但人齊後還是吓了樂妤一跳,怎得相府一個小院也有這麽多人服侍?

除卻從宮裏帶來的丫鬟嬷嬷,落英軒裏還有上上下下共百來號人,而這百來號人統統只有一個主子,便是宋景。

樂妤定了定心神,而後柔聲對衆人說道:“今日召各位前來,別無它意,只是想認認大家,日後行事也方便。”

衆人看向樂妤,眼裏神态不一,有驚豔的,有害怕的,也有不屑的。

一一讓人做了介紹,樂妤這才知道,光廚房裏廚子就有十幾人,每人手裏都有不少拿手活。

也不知道宋景是養了多少馬,專門管理馬廄的足有7人,比她這小院裏伺候得人還多。

樂妤随之繼續道:“今後大家還是按照以往行事規矩做事,不用過多顧慮。”

底下齊齊應是。

樂妤說完,小七和庭月上前,給衆人各發了碎銀一兩。

待人群散去,雲飛恭敬說道:“公主如若有任何不解,随時可派人尋小的過來,有事您盡管吩咐就成。”

樂妤點點頭, “那便有勞雲總管了。”

--

雲飛和南歸一起走出後院,南歸垂首,悶悶道:“雲飛,你可知公子尚公主是何意?”

雲飛四下看看,輕言:“公子的意圖哪裏是我們能揣摩的?你可是忘記了冬晴的下場?怎的還敢有別的心思?”

南歸臉一燥,辯駁道:“我不過問問,你還拿我和冬晴做比較了。我跟着公子這麽多年,哪裏不知公子規矩,你拿我當什麽人了!”

南歸說完,也不管他,自顧跑開了。

雲飛在後頭搖搖頭,怕南歸再走入歧途。

那冬晴原本和南歸一樣,都是近身服侍公子的婢子。兩人都頗有些姿色,能認字看書,于茶藝琴道上都有些造詣。

而年前冬晴不知怎的着了迷,趁着宋景醉酒,半夜闖進寝殿要獻身。結果自然是不好,宋景原本是想打死了去,可過了兩日只是把人發賣了,再入不得京城。

可是這件事到底是給了衆人一個教訓。

他們都知道宋景在外名聲不好,可在這落英軒你要是安分守己,那日子不知有多快活,可要是犯事了,肖想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那下場定然于冬晴差不多。

南歸回了弦驚堂,遇到沈惴,弓身行禮:“沈副将。”

沈惴平常和南歸雲飛等人關系較親近,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勁便問道:“剛從後院回來?”

南歸低低嗯了聲。

“夫人可有為難大家?”

“那倒沒有,只是敘說了幾句,還每人給了一兩銀子。”南歸如實回答。

後來沈惴把這件事禀告宋景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說道:“還挺會做人。”

彼時天色已晚,日頭漸漸西落,殘留的餘光幻化成各種顏色在空中綻放。

沈惴問道:“公子,可要回後院用飯?”

“不了,派人去通知一下,以後不必等我開飯。”

“是。”

他成婚前出城就是為了梅遠的事,梅遠日前逮了個鷹隼,關在城外。

可那天沒有問出什麽來,嘴嚴得很。

早些時辰梅遠來信,說這鷹隼不知為何暴病而亡,讓他不必再出城了。

這樣一來已是打草驚蛇,只是幸好宋景用的不是自己人,對方應當還不知道是他。

可宋景已經暗自後悔,那日還是太過寬松了,想着留活口而造成這樣的結局。

不過,對方越是狡詐,他越覺得,這個游戲有趣極了。

沈惴回來繼續禀報:“公子,單于盟等人已回到匈奴,匈奴王對此次議和結果還是有所不滿,目前其他幾名王子已經聯合起來,借着此事要對付單于盟。我們可要插手?”

宋景沉默了一會,擡起眼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蹙眉。

沈惴便往外走,喚了南歸,換上新鮮的茶葉。

待南歸出門,宋景才道:“給他們加點料,讓這把火燒的更烈一點。”

“是。”

“必要時刻,可保一下單于盟。”

--

後院那邊得了通報之後便安心用晚膳。可用完飯後,樂妤又開始惴惴不安,昨夜是她先睡着了,可不能每夜都先于他睡下吧?

樂妤沐浴完後便拿了話本在榻上看,不知不覺打着盹眯起了眼睛,進來換燈芯的小七見了,輕聲說:“公主,就寝吧,前廳派人來說了,驸馬今夜也不過來。”

樂妤放下話本,“唔”了一聲,脫下披肩給小七,爬上床躺着。

可是卻久久不能入睡。

她想着昨晚他毫無根據的言語,和今日的冷淡,不知哪個到底才是他。

明日就要回門。

而回門?

應當也只是走走形勢,她沒有新嫁婦的愉悅和娘家情懷,于她而言,在哪都是一樣。

--

第二天一早,樂妤收拾妥當,和小七庭月兩人行至弦驚堂,宋景早早在等。

但今日有些不同,院子前備了兩座肩輿,她不用走那長長的一段路了。

樂妤瞥向宋景,他已擡腳進了輿中,自己便也跟上。

可出了相府,兩人就要同乘一轎了。

樂妤在小七的攙扶下先上了馬車,等了一會,轎前的簾子穿入一只修長的手,而後出現宋景如雕刻過的臉。

樂妤連忙坐到一旁,給他騰出位置。

宋景理了理袍襟,拂身而坐。

馬車啓動,一時無話。

樂妤掀開車簾,外頭街市正熱鬧。京城不愧是京城,無論何時,繁榮景象未曾減退,看不出來民間疾苦。

樂妤輕輕嘆了口氣,放下簾子,正身而坐。

宋景轉頭看她。

樂妤察覺到盯着自己的視線,回望他,問:“驸馬昨夜睡得可好?”

宋景輕笑,扭回頭:“極好。”

許是他語氣過于輕描淡寫,顯得樂妤這句問話別有用心,樂妤心裏一氣,未在言語。

兩刻鐘後,馬車行至宮門口,兩人下車步行。

樂妤完全不懂宮內路線,她在宮裏待了月餘,只知道紫薇閣。但從宮門口到紫薇閣怎麽走她也是不知的。

因此此刻是完完全全只能跟着宋景。

不知穿過了多少宮殿,最終在郭皇後寝宮華陽宮前停下。

前方的宋景特地放慢了腳步,樂妤急忙跟上。

入了正殿,只見郭皇後,嘉貴妃,長樂公主三人,建安帝不在。

樂妤有一刻的怔然,随即掩去,跟着宋景的動作跪拜。

郭皇後笑吟吟道:“公主驸馬這一路勞累了,趕緊入座罷,聖上即刻過來。”

樂妤這才有機會打量華陽宮,處處精致萬分。座椅皆用金絲楠木打造,案上白玉茶碗配以金絲低墊。正座後挂着幾副名跡,樂妤辨不出真假,但想來應該是前朝齊大家的手筆,價值萬金。

“長安這兩日可好?驸馬沒有為難你吧?”嘉貴妃眼神在兩人間流轉,開口調笑。

還未等樂妤做出反應,邊上的李殊已經發出輕嗤。

樂妤想不明白,既然看見自己不舒服,那為何還要巴巴過來待着?這長樂公主也是有趣。

沒管她,樂妤答道:“謝貴妃關心,驸馬待樂妤是極好的。”

要說她唯一感謝建安帝的一點便是,沒有強行給她改名,只是冠了李姓,留了蔣氏給她的姓名。

“那便好,身為女子,還是盡快誕下子嗣為好。驸馬當前膝下還未有兒女,你可要加把緊。”嘉貴妃諄諄教誨。

樂妤擡眉去看宋景,只見他一臉含笑,答複嘉貴妃:“公主年紀尚小,子嗣一事不打緊。”

嘉貴妃此時少有地和郭皇後對了一下眼,長安公主可不小了,過完年就要十八。

這京中婦人,除卻不能生産的,嫁不出去的,也沒幾個說十八還小的。

但同為女人,兩人都知道女人生産就是一道鬼門關,年紀越小風險越大。郭皇後便道:“看來還是驸馬懂得心疼人。”

李殊瞧着自己母後也給兩人說好話,氣不過,挑眉道:“我看是生不出來吧。”

郭皇後立時喝住她:“長樂!”

轉而對兩人笑道:“長樂哪懂這些,長安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話音剛落,殿外傳來高公公高喊:“聖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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