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商量
約申時二刻,華陽宮裏的小奴婢來催樂妤,說是驸馬爺已經在等着了。
回程路上,樂妤跟他說起麗正宮裏的事:“嘉貴妃跟我提了三皇子要搬府邸的事,驸馬可知為何?”
宋景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問她:“還說了什麽?”
“沒了。”
“真沒了?”宋景一瞬不瞬盯着她,樂妤被看得有些心慌,轉過頭去。
宋景沒再追問,“嘉貴妃此人,謀利頗多,你盡量不要與其過多來往。關于三皇子的事,你聽聽也就罷了,不用過多猜想,總歸與你無關。”
建安帝雖看着健碩,但身體也如這天元朝一樣內裏衰敗。可太子卻遲遲未立,皇後膝下并無嫡子,現在聲望最高的也不過是三皇子和六皇子。
實質上就是淑妃與嘉貴妃之争,朝廷上分門別派,後宮裏也站隊争鬥。
現在嘉貴妃拉着她噓寒問暖,無非不就是想做個表象,讓外人知曉六皇子得宋統領支持。
樂妤不想涉入這些奪嫡争鬥,遂說道:“那日後不來往便是了。可今日我在麗正殿待了半晌,對驸馬會不會有影響?”
“不會,你不主動接近就成,她若找你,你還當無事發生。”
“是。”
宋景思索了一番,終是将這件事始末告知她: “三皇子此番是有意為之,哪有人愚蠢得主動露出把柄?盈滿則虧,三皇子是不想在當這出頭鳥了,如若這件事成了,那就順利出宮,授予封號,如若不成,建安帝也不會過多苛責,畢竟封號為王,那入主東宮的概率就小了。”
“三皇子有意收斂鋒芒,可他就不怕建安帝一氣之下同意了?”樂妤問。
宋景眼裏不屑:“你當建安帝是任人擺布的布谷鳥?”
意思是這件事背後還有人在操作?
韓禦史?
還是他?
樂妤接着說:“樂妤對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今日多得驸馬提點,日後在各家女眷前也不至于誤事。”
宋景望着她淡淡笑了:“倒也誤不了什麽事。”
許是馬車狹小又逼仄,晃動間偶有接觸,氣溫漸漸攀升,讓樂妤臉有些熱,便拿起邊上的團扇輕輕扇風。
宋景見狀,擡手卷起車簾,窗外鬧市聲一下傳了進來。
樂妤看着他側臉,如神祗般完美,一時想不通到底是怎麽傳出那般名聲?
惶然間想起五年前滿臉血的紅衣少年,當時心底是害怕的,可時過境遷,見過太多慘事,好像那也算不得什麽。
後來再遇見,直至成婚,除了眼神偶有寒顫,倒看不出什麽狠毒的性格。
特別是今日,整個人也柔和下來,說了許多不該跟她說的話,讓她沒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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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落英軒內都不見宋景蹤跡,雲飛恰好按常例跟樂妤說院裏的事,說完後自己補充道:“公子近日都是早出晚歸,公主若是得空可到前廳瞧瞧。”
樂妤回他:“你都說是早出晚歸,那我就算去了也見不着不是?”
雲飛悄悄跺了跺腳,暗罵自己不會說話,連忙說:“雲飛不是這個意思,聽沈副将說,今日公子會回來早些……”
雲飛實在是為公子操碎了心,自成婚那夜後,他是再沒有踏進過後院。雖然确實是公務煩雜,但怎麽說都是新婚,怎好和公主如此生分。
他一時起意,就這麽在長安公主面前提了起來。說完之後其實就有些後悔,要是公子知道他多嘴,說不定要挨一頓打。
忽然間,他倒希望公主不要去前廳了。
樂妤多看了雲飛幾眼,這個雲飛和小七倒是不相上下,愛管主人閑事,沒成想宋景身邊還有這樣的人。
“那行吧,小七,你讓廚房備份甜湯,晚點我給送到前廳去。”樂妤吩咐道。
雲飛心裏冷汗直下。
晚間時分,得了消息說宋景回來了,樂妤便動身前往弦驚堂。
沈惴見樂妤來了,有一絲驚訝,進去通報:“公子,公主來了。”
彼時,宋景正給自己上藥。
今日出門,不知哪裏的勢力突襲,對方人多勢衆且早有準備,雖最後沒讨到什麽好處,但宋景腰腹間還是受了點傷,純白裏衣殷紅一片。
宋景給沈惴使了個眼色,沈惴便把塌上的髒衣收了。
“她怎的來了?”宋景一遍系衣一邊說道。
“屬下不知,但見丫鬟手裏還提着飯盅。”
“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樂妤施施然走進門。
主仆兩人都是第1回 進弦驚堂,樂妤心裏有些詫異,這屋裏裝飾不多,可每樣裝飾都大有來頭,比如那牆上挂着的畫,樂妤一眼認出是百年前段嶼大家的遺跡,全天下只此一副。
要說樂妤為什麽認得,還多虧了民間說書的,把這副傳世之作吹得神乎其神,沒成想今日在這見到了。
沒來得及細看其他擺飾,兩人已走至案前。
不大的書案堆滿了文書,冊子,宋景在其中擡起頭,放下手中筆,“公主怎麽今日過來了?”
樂妤見他臉色有些蒼白,唇上也沒什麽血色,便說道:“驸馬公務再繁忙,也要注意身體才是。聽小厮說,弦驚堂還沒擺飯呢吧?我讓廚房熬了點湯,驸馬先用點。等會再把飯吃了。”
宋景一時無語,從母親過世,倒還是第1回 有人關心他用飯與否。
沈惴、南歸其實也經常說這話,可是語氣大都是詢問,沒她這麽命令樣。
宋景頃聲想說點什麽,可是動作太大,冷不防碰到傷口,輕抽了口氣。
樂妤往他手按着的地方看去,那裏已隐隐約約看到些血跡。
“驸馬受傷了?”
“無妨,湯你放着吧。”
趕人态度明顯,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樂妤當然想一走了之,可不知道他受傷還好,知道了怎麽能坐視不管?
随後讓小七出門把沈惴喚進來,問他傷藥放在哪裏。
沈惴拿出剛剛藏好的藥,樂妤接過,上前跪坐在他身側。
宋景按住她伸過來的手:“藥放着罷。”
他用了力,态度堅決。
“既如此,那讓沈副将來。”樂妤沒再堅持,把藥又還給沈惴,立在一旁。
沈惴看着自己的主子,又看看公主,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我就在旁看着,藥上好後我再走。”
兩人無聲對視了一番,終是宋景妥協了,撩開衣袍。
小七早已識趣低了頭,可樂妤卻是瞧見他寬厚的胸膛了。
應該是常年習武的原因,宋景上半身精壯有力,沒一處是贅餘。樂妤掃了幾眼,漸漸有了羞澀,她到底還是個大姑娘,哪見過這陣狀。
視線移到他傷口處,面上有點白色粉末,想來她剛剛進門前也是在上藥,不過被她打斷了,還未來得及包紮便匆匆穿上衣服,又磨出了血。
傷口不深,只是鮮血暈開,看着有些可怖。
沈惴細心給他敷了藥,又找來紗布裹好。
宋景一邊穿衣一邊擡眼看身前的女人,臉上染了點粉,視線不知道往哪飄。
低沉笑道:“公主看夠了?”
樂妤沒理他,朝門外看了看,“飯菜應該差不多了,先用飯吧。”
盛夏已過,天漸漸涼了下來,樂妤出門前沒帶披風,略顯單薄了些。
小七見了,悄聲說:“公主我回後院給您拿件衣服吧,屋裏還好,出了外頭就受不住了。”
“嗯。”
飯擺在了偏房,兩人一起走過去。
宋景坐下後便問她:“沒在後院用飯?”
小七走了,樂妤便自己把飯盅裏的湯拿出來,盛了放到他跟前,“用過了。”
而後也坐下,看着他慢條斯理地吃飯。
待宋景吃了幾口,樂妤才開始提這回來找他的正事:“前兩日母親遣人來說,京城裏一年一度的簪花宴輪到相府辦了,問我要不要一起幫忙。我看母親的意思是想讓我來做這個主持。”
簪花一事從前朝就開始盛行,起初是女子們逢元宵、乞巧節時簪花上街,後來漸漸在貴婦中也流行開來。
久而久之,到了天元朝簪花便成了世家貴女相聚的特定裝扮,簪花宴由此得名。
簪花宴形式多樣,到後來就變相成了貴女們一較高下的場所,誰要是能拿了魁首,那一整年裏在京城都能出盡風頭。
去年拿了魁首的便是姜禦史家唯一的女兒,姜婉兒,即人人稱頌的京城第一美。
而能承辦簪花宴的世家大都非富即貴,也并非人人都能參加這簪花宴,須得持承辦府請柬才能入場。
樂妤可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吃力不讨好不說,辦不好還落得一身嘲諷,是以今夜特地過來找宋景商量。
可宋景沒直接答,反而先糾正她的錯處:“祝夫人不是我生母,你可不必喚她母親。”
樂妤呆了呆,然後才“噢”了一聲。
再然後便是無話,宋景又低頭用了幾口飯,像是真餓了。
“這個事情你看着辦吧,若是想接就接了,并無大礙。”
樂妤心裏腹诽,我今日來可不是想聽你這句話的,要是想接那還來找你?
“我……”
“怎麽?怕了?”
樂妤不說話,定定看着他。
宋景這回倒是不好意思了,低頭吃飯,“若是需要幫忙,可以來尋我。”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樂妤沒再多說什麽,應了是。
小七恰好這時回來了,樂妤起身告辭:“那便不打擾驸馬了。”
樂妤走出弦驚堂,才發現下了小雨。
小七給她披上披風,主仆兩人撐着油紙傘沒入雨簾。
身後宋景盯着背影看了一會才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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