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更>

? 呆呆坐在沙發上,我覺得今天我的反射弧好像有點兒長,因為直到現在我都沒反應過來從跪下開始我究竟說了些什麽,又做了些什麽。

“小栖……”坐到旁邊兒看着我,娘親嘴巴張了又張,最後只嘆了口氣。

眼睛發直地盯着鞋尖兒,我微微側目,正巧看見散落在一地的安眠藥。

起身走過去撿起一粒,我蹲在地上看着安眠藥沉吟了一會兒,張嘴正要丢進嘴裏,娘親突然喊了一聲“小栖!”

扭頭看了娘親一眼,又扭回來看了安眠藥一眼,我低聲笑起來。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安眠藥哪兒是那麽容易買到的?而且還是一整瓶兒!難怪娘親吞藥時舅舅無動于衷,原來是為了逼我放手而上演的戲碼。

“小栖,別怪媽,媽也是沒有辦法,”邊兒說邊兒搖頭,娘親眼睛又濕潤起來:“他是你表哥,你們不能這樣兒!你以為媽就不難過嗎?我的兒子竟然喜歡男人,你知不知道媽是怎麽熬過來的?媽不敢說,不敢和任何人說!小栖啊,你是媽的孩子,媽知道你是不會輕易做出這種事兒的人,可媽也知道你要是一旦邁出了那一步就算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你總說小夕倔,小夕極端,可你卻不知道你其實比小夕還倔!還極端!所以你知道媽有多害怕嗎?我不停問自己,小栖怎麽就變成這樣兒了呢?小夕怎麽就喜歡上小栖了呢?這倆孩子到底是怎麽了?時間越長媽就越害怕,可你倆又沒一人兒開口承認什麽,我也不能去問你們不是?所以我只能找你舅。”

把安眠藥放到地上,我輕輕搖搖頭,說:“我不喜歡男人……我只喜歡林夕。”

聽了我的話,娘親從沙發起身走到我面前說:“小栖,媽不是認死理兒的人,媽逼你和小夕分開不單是道德倫常,咱家能有今天全都是靠你舅舅,不然說不定咱們一家子到現在還人不人狗不狗的活着呢!咱們不能對不起你舅舅,你明白嗎小栖?”

人不人狗不狗。這個比喻一點兒也不誇張。去上海之前,父親和娘親只是淮北某個礦洞普通又貧窮的礦工,每到過年回老家時人家都風風光光衣錦還鄉這個接那個迎,只有我那不被任何人正眼相看的父母灰頭土臉地走小路回家。後來,舅舅在上海站穩腳跟兒做起了生意,就讓父親和娘親也去上海做生意。多虧了舅舅的幫忙和各種接濟,我們家的條件才逐漸好起來,不僅買了車買了房,就連曾經對我們冷眼以待的人也都捧着一張張虛僞的笑臉親自登門這個請父母吃飯,那個請父母喝酒。

是的,我們家能有今天全靠舅舅,不然我們家說不定到現在還人不人狗不狗的活着呢。

“媽,您什麽都別說了,我明白了。”

林夕,我們之間究竟隔着什麽?打哈欠流出得眼淚和傷心絕望流出得眼淚又有什麽不同?同性相戀與異性相戀究竟哪裏不一樣?我很冷靜。我說我明白了是因為我知道不管究其這一生還是幾生我們都不可能回到過去了,所以我只能明白。

摸着我被打了兩巴掌的臉頰,娘親問:“還疼嗎?”

“不疼了……”搖搖頭,看着娘親鬓邊兒藏在黑發下的幾根兒白發,我顫抖着嘴角又點點頭,咽下滿身的絕望在心底咀嚼成兩行淚水滾下來,落在心上幾乎快要燙傷我。“疼……這兒疼……心髒疼……媽…我不是在胡鬧……你不知道我有多認真,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媽,我該怎麽辦?我好想他!我現在就已經控制不住那快要把我撕碎的思念開始想他了!媽!我到底該怎麽辦!”

用粗糙溫熱的手抹去我臉上的淚水,娘親說:“沒事兒,想哭就哭吧,會好的,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那天下午,我在沙發上睡了很久,醒來時天已經黑透。那天下午,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見八-九歲那年悶熱得令人煩躁,只有破空嘶鳴的蟬聲響徹天際的盛夏,在姥姥家,林夕穿着白色帶綠邊兒的大短褲和滑了半個肩頭有些松的綠色大背心兒,手裏拿着一只黑得發亮的獨角仙,肩上還扛了一棵向日葵,大笑着、喊叫着、在落滿斑駁陽光的林蔭小道上向我奔跑而來。我夢見高一那年某個夏日的午後,風扇帶來粉筆的小小塵埃和慵懶睡意,伴着窗外單調刺耳的蟬鳴聲,林夕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耳邊兒說了一句話,等我睜開眼想聽清他在說什麽時,卻只聽見了他帶着笑意的尾音微微上揚,溫熱的夏風吹起他飄散在陽光下的頭發,柔軟的弧度就像在春日明媚陽光下漫天飛揚的柳絮。我還夢見大二那年路過後花園,留着壓眉黑發的林夕手裏拿着一本書,雙腿一屈一伸低眸靠樹而坐,偶爾掠過一陣風,一些越過枝葉的陽光就搖曳着、跳躍着,争相在他身上、臉上、留下了點點金色斑駁。然後在我恍然的瞬間,林夕慢慢擡起了頭,揚起清澈的目光看着我,接着一個輕輕柔柔,像春風拂過心尖一般夾着笑意的聲音就蕩漾進了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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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着:“木西~”

和娘親簡單吃了晚飯,我回到公寓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當打開門發現林夕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時,失去他的慌亂和恐懼才轟地在我腦中炸裂,一寸又一寸地灼食着我的身心。

我從來不知道我的房間有這麽大,這麽幹淨,幹淨的就算我翻遍每個角落也找不到林夕在這兒生活過的痕跡,幹淨的就像那真的就只是我做得一場風花雪月的夢一樣。

關上燈,我走到沙發前坐下,窗外冰涼的月光灑在身上,我擡起手背壓着額頭,近乎窒息的寂靜呼吸着。

沒了,再也沒那荒唐離譜卻又理所當然的擁有了。

這一夜,我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沒有安靜過,有林菀打來的,林杏姐打來的,鄒承打來的,淩峰打來的,只是我一個都沒接直接關了機。

這一夜,我手裏的煙就沒有斷過,我不是一個有煙瘾的人,只偶爾抽上一兩根兒,但是這一夜我不知道抽了多少根兒煙,要不是沈如清和洛宸見我沒有去影樓來找我的話我想我會一直抽到沒煙可抽。

“林栖你要死啊!你究竟抽了多少煙?你看看這屋裏被煙熏的,都看不清東西了!”沈如清咳嗽着去開窗戶,洛宸則一把奪過我手上還燃着的半根兒煙撚滅在滿是煙頭的煙灰缸邊緣。“林栖你在搞什麽?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看着在飄滿煙霧的房間裏一邊收拾一邊唠叨得洛宸和沈如清,我低頭沉默了很久,最後搖搖頭起身去了店裏。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不想說那個生生被我從心上剜去的名字,不想說我是怎樣砍筋割肉把那個我曾發誓不會放手的人從身邊推開的,我現在只需要時間來讓自己冷靜,讓自己接受。只是……現實似乎總愛打我嘴巴子,我早上才把一副英勇赴死的背影映在洛宸和沈如清眼裏,下午我就因為疲勞過度在他倆面前暈了過去。

“林栖,到底出什麽事兒了?”站在躺在沙發上的我面前,洛宸擰着眉頭問我。

笑着說了句“沒事兒”,我起身剛坐起來,沈如清就推門走了進來。

“林栖,我是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兒,你不想說也行,但你他嗎的能別像個女人一樣作踐自己嗎?你心裏要實在難受你就大哭一場!累了就睡它個幾天幾夜然後胡吃海喝一頓!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多少拿出點兒爺們兒的姿态來成嗎?”

看着比洛宸和我還像個爺們兒的沈如清,我苦笑一聲,忍着內心翻騰的絞痛把昨天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洛宸和沈如清聽完後都沒有說話,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洛宸說:“林栖……要不…你先搬去我家住一段時間?你知道的,我爸媽一年365天有300天都在各國旅游,我家那麽大就我一人兒住實在冷清。”

“對啊對啊,”頭點得像小雞兒吃米似得,沈如清說:“洛宸那麽愛熱鬧,你去了正好和他做伴兒,也幫我盯着他點兒,他要是敢偷腥我就廢了他丫的!”

知道他倆是想讓我換個環境以免睹物思人,我看着洛宸和沈如清心裏泛起暖意笑着點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忙是藥,治百病。搬到洛宸家後的這兩個月我幾乎把忙這個字兒诠釋的淋漓盡致不留一絲縫隙,可就在我以為我已經慢慢接受了林夕真的從我生活裏消失時,某天晚上我拎着購物袋竟然鬼使神差的直接回了公寓,然後在打開門下意識地問了句“林夕,晚飯吃什麽?”時的那一個瞬間,我才發現我壓根兒就沒有接受林夕離開了的事實,一點兒都沒有!

“什麽啊,這棟破樓……”雙手捂着仰起的臉,我自嘲地笑起來,只是不知道嘲笑的究竟是這棟樓,還是我自己:“水都漏到我臉上了……”

原以為只要忙得沒有時間去想他,時間一長思念就會淡了,心也就會沒那麽痛了,可實際上失去林夕那種被掏空的不充實感日複一日地不斷膨脹,擠滿了我身體的每一根兒神經和每一個細胞。

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林夕從這個家裏,從身邊兒滾走。林栖,你終于站在自己幻想過無數次的未來中,可為什麽又不可遏止的懷念過去??

最終章<二更>

? 大年三十兒,舅舅接了姥姥和姥爺來H市過年,娘親也去了,大概還不知道我和林夕之間的事兒的父親則一個人開車回了奶奶家。而我哪邊兒也沒去,和獨自一人過年的洛宸去上海外灘看了一整夜的煙花,等我再回到H市的時候卻接到了娘親說她和父親離婚的電話。

打車到律師事務所,看着娘親、父親和一個穿着黑西裝的律師坐在沙發上,我大腦一陣兒一陣兒得發懵。

離婚?他們一直不都好好的嗎?不,不對,他們不是一直好好的。似乎從夏天開始我就沒怎麽見過父親,記得林菀和我和林夕說她要結婚那天我問娘親“我爸呢?”時她肩膀明顯僵了一下。也許,從那時開始他們就不對勁兒了,可我卻什麽都沒察覺,甚至好幾次被娘親叫去吃飯都沒在意為什麽父親次次都不在家。

媽,您是不是除了試探我和林夕的關系之外還覺得孤單所以才頻繁地叫我和林夕去吃飯?逼我和林夕分開那天您心裏的苦和痛是不是一點兒也不比我輕?您藏在黑發下的白發究竟是熬了多少個日夜才長出來的?您又是不是早在我習慣之前便習慣了在寂靜無聲的深夜被名為孤獨的魇魔吞噬靈魂?

聲音帶了些沙啞,我張嘴喊了聲:“媽……”

“來啦,”轉臉看我,娘親說:“你爸想拿他那輛豐田R□□4換你的公寓,那房子是買給你在你名下的,所以問問你怎麽想的。”

看着娘親平靜到反常的樣子,我想她早就料到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早就在心裏模拟過無數次離婚場景,否則她不會這樣平靜,平靜得就像她才是那個劃分別人財産的律師一樣。

“媽…你們好歹告訴我你們為什麽離婚吧?”扯開嘴,我不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是笑還是哭。

“小栖,離婚協議書已經簽了,現在是在談分財産的事兒。”垂下眼,娘親面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聽不出任何波瀾:“你爸說了,他淨身出戶,只要那套公寓。”

娘親那麽溫和的一個人,那麽心軟的一個人,那麽堅強卻又脆弱得一碰就碎的一個人,我不知道她在父親提出離婚時有多麽悲恸欲絕,有多麽戀戀不舍,就像我不知道我對林夕說出那句話時他有多麽悲恸欲絕,有多麽戀戀不舍一樣。

張着嘴我正想問“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時,娘親突然扭頭目光深深淺淺地落在了我身上,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雲淡風輕,就和當初林夕轉身離去時望着我的眼波一樣。

“我換!他要公寓我就給他。”說完,我看着娘親面無表情的臉上裂開一條縫兒,愧疚和委屈從那條兒縫隙裏洩露出來,我慌亂的心才安靜下來。只是那被我用盡全身力氣壓抑在最陰暗角落的思念卻一點一滴蘇醒,瘋狂地撕扯着我的每一寸血肉。

人,往往因為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而做出許多錯誤的選擇,可人也往往正因為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而不得不做出看似正确卻錯誤的選擇。無奈,随時随地伴随着任何人的人生。

陪娘親回到家沉默了很久很久,娘親才把她和父親離婚的前因後果告訴了我。

娘親和父親離婚的原因是最近兩年普遍到爛大街無論有錢人還是普通人都會沾染的東西——小三。可讓我哭笑不得的是和父親染指的女人既不是年輕漂亮的也不是有錢的富婆,而是一個在網上認識即将離婚還有小孩兒的三十多歲在H市工作得六安女人。

娘親說父親給那女人買了很多衣服鞋子包包,隔三岔五就帶她去吃西餐、法餐,還時常為了那女人和她吵架打架,更甚之父親身上沒錢帶那女人去玩兒的話找娘親要錢要是娘親不給父親就會摔東西,打罵娘親讓她給錢。

娘親性格很好,也很長情,就是有點兒啰嗦,但普天之下但凡深愛着另一半的,就算是男人不也有碎嘴的時候?所以我猜也許是娘親的婆媽讓父親感到厭倦,也許是那個女人的豪放讓父親感到刺激,因此娘親在實在受不了父親每天早出晚歸甚至夜不歸宿還為了那女人和她大打出手的日子之後,才會同意和父親離婚。

吃過晚飯,我拉着娘親去公園散劍州業彌慫搶牖榈南⒑蟠虻缁襖純拮藕臀宜燈涫蹈蓋諄崛鮮賭橋碩際撬拇恚皇塹背跛談蓋自趺瓷賢簿筒換岱⑸庵質露恕

聽了林菀的話我不以為然,無論以什麽樣的途徑,該發生的事情終究是會發生的,就算林菀當初沒有教父親怎麽上網,父親沒有在網上認識這個女人,我相信在不久的之後父親依然會因為別的女人和娘親離婚。

愛情裏沒有對錯輸贏,有的,就只是情多重愛多深。追根究底,不過都是性格使然。

那天晚上,娘親告訴我林菀和鄒承想把她接去深圳,而她也不太想在H市呆了。當時我沒有說話,娘親也沒再詢問到卧室裏坐了一夜,我則在客廳坐了一夜。

其實身體很累,可就是沒有任何睡意,只能任時間從身邊悄然擦過,一分一秒的流逝。

第二天,我扒在卧室門口笑着和娘親貧嘴道:“媽,到了深圳之後可別有了女婿就忘了兒啊!”

聽了我這話娘親愣了一下,随後笑着罵我混小子。

以前,我從來不覺得娘親蒼老,可今天看見她笑意盎然臉上的褶子,微微內陷的眼窩和眼尾深成鴻溝的皺紋,我鼻尖突然就一陣兒泛酸。

走過去抱住娘親,我強忍着哭腔說:“媽!好好照顧自己,兒子不孝,不能讓您抱孫子了!”

“傻孩子!”拍拍我的後背,娘親柔和的聲音在耳邊兒響起:“沒有孫子外孫不也是一樣的嘛?小鄒父母都不在了,以後他和菀菀的孩子還不是和我親?你就別挂心這事兒……小栖啊,答應媽,以後……找對象的話一定要帶給媽看看!媽就當多了個兒子!不過人家家裏要是不同意的話你可不能硬來,畢竟男孩兒和女孩兒不一樣。還有你胃不好,要記得按時吃飯,別逞強累着自己。……媽知道那公寓裏對你來說有小夕的影子,你不會怪媽吧?

林夕不在那兒要公寓也沒有任何意義,有關他的回憶從小到大要多少有多少,還差這一點兒嗎?苦笑着搖搖頭,我說:“不怪,我從來沒怪過您。”

“好了,媽沒事兒。”扶着肩膀把我推開,娘親說:“你快回公寓把東西都收拾收拾趁早兒搬出來。”

搖搖頭,我說我想陪陪您,卻被娘親一口回絕,非讓我把東西都搬出去,說早點兒把房子給父親她才能安心地去深圳。最後拗不過娘親,我只好回去收拾東西搬家。

搬家。說得容易,可我往哪兒搬?洛宸家?人家父母只是出去旅游又不是搬出去了,而且住在他家也不是個事兒。租房子?可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房子租……

看着收拾出來的大包小包,正苦惱着,我忽然想起店長讓我替她賣的那間房子……

翻箱倒櫃在電腦桌的抽屜裏找到文件袋,我拆開地址一看,發現這房子竟然和洛宸家是對門兒!

洛宸家住在由七棟樓組成,每棟共三十七層,每層只有兩戶的花園小區內。四棟1701是洛宸家,四棟1702則是店長要賣的房子。

打電話給店長問了房子賣多少錢,說有人要買房子,我卻沒說是我要買。以店長的脾氣,如果知道了我家發生的事兒那間房子她一定會按當初買的毛胚房價格賣給我,店長已經把影樓虧本兒賣給我了,我不能再占這便宜。錢財好借,人情難還。這便宜要是占了我會一輩子都覺得自己欠店長的。

聽我說有人買房子,店長也沒多說什麽,只給了一個正巧我能接受的價格。

“成,我一會兒打電話給那人問問,他要是能接受這價格我這兩天就把錢打你卡上去。”

挂掉電話,翻出聯系人到L一列,看着手機上林夕兩個字,我忽略掉心髒椎心泣血哀嚎着發出的思念,手指向下滑動撥通了洛宸的號碼。

“店長要賣的那套房子被我買了,你家對門兒。我東西太多,你開車來接我一趟。”

林夕,時間沒有等你,也沒有等我,而我卻踏上時間的洪流只帶走了自己,沒有帶走你。

林夕離開的第七個月,想他已經變成了我的心事。

林夕離開的第一年又兩個月,洛宸突然告訴我說他求婚成功了,讓我必須親自給他和沈如清拍婚紗照。

林夕離開的第一年又八個月,每次出門,我依然會下意識的到處找,就像是靈魂控制着我的思想,在自動尋找着那個即使被淹沒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我也能一眼認出那個一不小心就深深刻在我骨子裏的影子。

林夕離開的第二年,某天走在大街上,我突然聽見林夕在後面叫我,可當我轉過身去看時,身後誰也沒有。

“林夕!你究竟有多怨我,才能狠心到連一個和你相似的背影都不給我?”那天,我第一次嚎哭着為一個人買醉。

林夕離開的第二年又四個月,影樓因一個少年在服裝間抽煙導致失火,影樓燒毀大半,損失慘重。

林夕離開的第二年又五個月,我開始進入低谷期,除去重裝影樓和進購設備,這兩年賺的錢因為這場大火所剩無幾。

“林栖你就別整天愁眉苦臉的了,影樓不是有起色了嗎?你再這樣客人都該被你愁跑了。”懷裏抱着兩個多月大的嬰兒,沈如清說完低頭邊逗嬰兒邊笑着說:“你說是不是呀?”

“您現在心多大呢?吃飽帶娃就是你的日常,這影樓裏的人就不要發工資了?我那房貸還沒還完呢。”斜視了沈如清一眼,我看着對面兩年半前的蘋果專賣店如今變成了一家咖啡店,而林夕總站在店裏笑着朝我揮手的那面玻璃也被替換成了熱銷奶茶的告示牌,默默移開視線。

“也不知道林夕在哪兒呢,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依舊低頭逗弄着嬰兒,沈如清突然說。

“怎麽?你不是最煩他嗎?還想他了不成?”

“我想他怎麽了?煩他那是和他關系鐵才煩一狗襯隳兀 碧釩琢宋乙謊郏蛉缜遄秤智崽玖艘豢谄擔骸拔沂竅肓窒α耍贍憧雌鹄床攀親钏哪歉鋈恕!

沒錯,我的确是最想林夕的那個人。我願意任着時間慢慢沉澱,記憶慢慢堆砌,讓一些人,一些事兒,慢慢變得模糊。但我不願意的是任着那個明媚耀眼的笑容,那雙總凝視着我的眼睛,那道在呼喚我名字時帶着笑意的清透聲音,就這樣淹沒在時光的深海裏,然後鏽跡斑斑的被腐蝕殆盡。我更不願意任着我們曾在千萬個日日夜夜淺笑着說與對方的話語随着纏纏綿綿的輕風,穿過稀稀疏疏的時光,就這樣擦肩而過消散在我們各自身後的光陰裏。

林夕啊林夕,你可知道,思念是一種會飲血蝕骨的毒?

21:14.

下了班兒,我雙手插在衣兜兒裏剛走到樓下,手機就響了起來。

“媽。”

“小栖,下班兒了嗎?”

“下班兒了啊,我都到樓下了。”

“你姥姥剛剛打電話給我,讓你明兒個回去一趟。”

“……我知道了。”

自林夕離開後我就沒有見過任何親戚,也沒有去過任何親戚家,這兩年多來每天都往返于影樓和家裏兩點一線,逢年過節也全都是和洛宸、沈如清在一塊兒。這兩年半來姥姥打過幾個電話給我,問我怎麽不回老家,怎麽不和他們一起過年。往常我會用工作忙為借口,姥姥倒也不會逼着我非去不可,可這一次姥姥卻不是直接打給我而是讓娘親轉告我,這讓我心裏有點兒發慌。

除了娘親,最疼我的人就是姥姥,所以我最不敢面對的人,也是姥姥。

把車停在姥姥家門口兒,我反複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打開車門兒下車。

推開紅色雙開木門,我一進門兒就看見水泥地的院子裏姥姥坐在矮板凳上,她面前的水泥地上鋪着被剪開洗得幹幹淨淨的麻袋,麻袋上鋪的是曬得半幹的梅菜。

邁開腳走過去,我叫了一聲:“姥姥……”

聞聲回頭看了我一眼,姥姥佯裝假怒道:“終于舍得回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

“姥姥您說什麽呢!”說着,我在姥姥旁邊兒蹲下:“我不是影樓忙嗎……”

“小栖,姥姥年紀是大了,可姥姥不糊塗,你也用不着跟我打馬虎眼兒了,你們的事兒一年前小夕就告訴我了。”

“林夕……在這兒?”吃驚得連嘴巴都忘記閉上,我就這麽一臉傻愣愣地轉臉到處看。

“小夕現在不在這兒,”一句話把我從天堂打入地獄,見我低聲哦了一聲,姥姥接着說:“小栖,你從小到大都不讓大人怎麽費心,做什麽事兒也會三思才後行,你告訴姥姥,你和小夕到底怎麽回事兒?你舅舅突然就把小夕從H市送回來了,還讓我看緊他。”

擡頭看了姥姥一眼,我打開記憶的匣子,把我和林夕之間所經歷的一樁樁一件件,甚至小到為了誰吃了誰洗得水果而争吵起來的事情都展開來任人觀賞。

我從未想過從咿呀學語開始就一直近在咫尺的人突然消失了原來是這樣的空虛,這樣的煎熬。林夕離開之後的日子空白一片,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空白,就像被珍藏了幾個世紀還色彩豐盈的油畫突然之間就凋零了所有顏色,任何色彩都再也映不上那塊畫布一樣,我的前路也白茫茫一片,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虛空之上。

這兩年半來,我無時無刻不抽筋挫骨地疼着。

“姥姥,我沒法兒和你們說我究竟有多愛林夕,電視劇裏那些所謂因為愛他所以放手讓他幸福讓他飛的橋段也一點兒都不适合我,我之所以放手是因為我知道當時的我沒有任何能力保護他,也沒有任何能力說服你們,雖然現在的我也還是沒有多大把握,可我不會再放手了。”

靜靜聽我說完,姥姥不緊不慢地翻動着梅菜,慢悠悠道:“小夕從H市回來的頭半年整天渾渾噩噩的,每天都抱着你的照片兒不說一句話,你要是不喊他他在一個地方一坐就能坐上一整天,不到餓極了他都不會好好吃飯,不到困極了他也不會好好睡覺。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舅舅問小夕這是怎麽了,是不是病了,你舅舅只說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當時我以為他在H市和你舅舅鬧了矛盾,也就沒放在心上,過了挺長一段時間我發現小夕真就慢慢好了起來,肯和人說話了,肯笑了,肯和我耍貧嘴了。可慢慢地,我又發現小夕只是面兒上好了起來,時不時的他還是會坐在一個地方不說不動地發呆,吃飯時也不再挑自己喜歡的吃而是專挑你喜歡的東西吃,還經常半夜哭喊着木西醒過來。”

“實在看不下去小夕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就逼着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他這才把你們的事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說到這兒停下來,姥姥擡手摸摸聽得呆住了的我的頭,輕聲嘆口氣繼續說:“西邊兒第三家姓邵的你知道吧?他家世代獨苗兒,去年過年小邵卻帶了個男孩兒回家說是他男朋友,他爸氣得把他打了一頓趕出家門兒,父子倆鬧得跟陌生人似得不說一句話。後來,小邵又帶着那男孩兒回來過幾趟,但次次都被他爸關在了大門外邊兒,他爸說他要是不和那男孩兒斷絕來往就當沒這個兒子。不知道是他爸的威脅起了作用還是小邵自己想通了,他後來真就不和那男孩兒來往了,只是他卻變得比以前更加變本加厲,三天兩頭兒就換個男的帶回家說是他新交的男朋友,活生生把他爸氣出了一身病。”

動了動渾身因為酸痛而在瘋狂的叫嚣着罷工的骨頭,我問:“那……後來呢?”

“小邵跟人學會了吸毒,他爸一氣之下往白酒裏摻農藥人就這麽喝沒了……前兒個,小邵媽聽我說了你和小夕的事兒勸我千萬別逼你們,她說小邵變成現在這樣兒都是他們給的壓力太大,把小邵往死了逼才把他逼成了這個樣子,不然他們一個好好的家也不至于弄成現在這副樣子。”說完沉吟了一會兒,姥姥又說:“小栖,如果小邵媽沒和我說那些話,我是肯定不會同意你和小夕的事兒的,但是這兩天我想了又想,人活一輩子短短幾十年,我們那一代不能按自己心裏想得過法兒活着,你們這一代就別跟着我們老一輩兒的腳步走了。”說完,姥姥慢悠悠地站起身,馱着站不太直的背朝堂屋走,擺擺手說:“去吧,做你自己,跟着你心裏想過得那個活法兒走,你舅舅那邊兒有我呢。”

蹲在原地愣了十幾秒,我大腦還沒來得及細細咀嚼姥姥那番話的意思,身體就率先沖了出去發動車子往H市奔。

公寓給了父親,新房子的地址林夕也不知道,那麽他能去得地方就只有一個——影樓。

把車子甩在路邊兒跑進影樓,我雙手按着早在和沈如清結婚時就已經從影樓辭職走人開了間工作室研發游戲軟件的洛宸的肩膀呼吸急促地問:“林夕在哪兒?!”

似乎被我吓得不輕,洛宸顫悠悠地擡手指着樓上休息室方向,然後在他“休”字兒話音還沒說全的時候我就邁開步子奔了上去。

打開休息的門兒,我看見林夕穿着雪白的襯衫靜靜躺在沙發上,領口微微敞開,手腕處松松挽起,透過落地窗折射成斑駁陸離得明媚陽光輕輕柔柔地照在他臉上,亦真亦幻的就像是敦煌莫高窟壁畫中飛天袖間散落的那支千百年未落到地面的花朵。

微微上挑的眉眼,輕輕上翹的唇角,白淨俊秀的臉龐。我呼吸着空氣裏一點就燃名為思念的強勁瓦斯,雙眸近乎貪婪的一厘一毫在林夕臉上肆意摩挲。

他瘦了,原本圓潤的下巴現在變得溜尖兒溜尖兒的,微微泛着黃與黑的臉上也寫滿了憔悴,輕輕阖着的眼下皮膚還有着清晰可見的烏青。

走到沙發前蹲下,我手指沿着林夕的額頭下滑,撫過鼻梁,掠過嘴唇,感受着那足以融化這兩年半來冰冷孤獨的溫度從指尖滲進皮膚,混在血液裏抵至心底,喚醒我心裏最沉寂無聲的地方。

慢慢睜開眼眶發紅的雙眸,林夕張開雙臂投進了我懷裏,沙啞的聲音裏帶着委屈,他說:“再也不準把我丢掉了!”

一樣的,我們是一樣的,都在拼盡力氣汲取着對方留給自己的回憶看似色彩斑斓卻孤獨單調的活着,但最後的最後,他終将回到我身邊,而我也終将回到他身邊。

窗外吹進來的初夏風中夾着甜蜜的栀子花香,穿過林夕的黑發落在我睫毛尖兒上,輕輕一眨眼,簡簡單單就把那些虛無歲月攪亂抖落。

“林夕,我們出國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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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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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