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英雄夢

“她們是有點奇怪，不過都是很好的人。”周詩筠随口說道。

“她們？”周涵疑惑地問道。

“哦！不，是她，就石瑾姐一個人。”周詩筠忙改口道，雖然她不知道石瑾這麽做是為什麽。

“哦！好吧……”。其實周涵心中的火氣憋得十分難受，但看着這個有着江南女子嬌小臉龐的妹妹，到嘴的幾句責備又咽了下去。這孩子雖說已經二十多了，可看上去還是那麽孩子氣。周詩筠的長相完全遺傳了她的母親，和周涵一點也不像。周涵和周詩筠原本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周涵家裏條件不錯，很小的時候就随着父母去了美國，成了那個時代少有的留學一族。然而不久他的母親跟一個牙醫跑了，這牙醫原本是給周涵看蛀牙的，這件事情對周涵打擊很大，最突出的就是他成了一個無糖主義者，還堅持餐後刷牙。他的父親在短暫的頹廢後，把精力全部投在了工作上。所謂情場失意賽場得意，周家的生意竟越做越大了。随後回國後認識了周詩筠的媽媽，一個典型的南方女人，性格如水般溫柔。然後他們生下了周詩筠。而周涵則常年在美國求學，最近才回國發展。

兄妹倆關系出奇地好，每到放假回國，周涵總給周詩筠帶些禮物或者衣物。周詩筠也把周涵看作自己的“閨中密友”和榜樣，有什麽話總會先跟周涵說。

“哥……”周詩筠小聲地喊了聲周涵。

“幹嗎？”周涵這才發現自己走了神，恍恍惚惚的回憶了很多事情。

“今天這事你不會告訴爸媽的吧？”周詩筠試探地問下。

“不會了。”周涵責備地看看周詩筠，又接着說道，“咱爸工作那麽忙，小媽心髒又不好，我可不想再給他們添負擔了。”

“嗯！謝謝哥。”周詩筠認真的說道。

周詩筠其實還是個懂事的孩子，和其他生下來就穿金戴銀的大小姐比起來，周詩筠更加知書達理，從沒有發過什麽大小姐脾氣。從小學習也很好，周涵總笑着說是自己的榜樣作用。誰也沒想到在22的豆蔻年華，在象牙塔的大學裏會發生這種事。

兄妹倆一時無語，周詩筠假裝看起手裏的雜志，卻不時地偷瞄着周涵。周涵陰着臉望着窗外，兩條吳大維式的粗眉毛糾結在了一起。

周詩筠心想她這次一定把哥哥氣大了。從沒看見周涵臉色這麽差過。想着想着，眼圈不自覺得紅了。

“好了，別看我了。好好看你的雜志吧，不然就再睡會兒。”周涵沒有回頭，繼續盯着窗外說道。

“沒有！我才沒有看你呢。再說了，你不看我哪知道我看你啊。”周詩筠倔着嘴說道。

“哼……”周涵冷哼了一聲，“你喜歡倒着看雜志嗎？”

周詩筠這才發現自己的雜志拿倒了，小臉一紅，把頭埋進了雜志裏。接着又是一陣沉默。周涵則依舊盯着窗外，一動不動。

“哥，你到底怎麽了？想罵我你就罵吧！”看着周涵一聲不響，周詩筠的愧疚感更重了。終于，忍不住說道。

“唉……”周涵無奈地搖搖頭，回過頭疼惜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詩筠說道，“你說窗外的那兩只麻雀，哪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

“啊？”周詩筠被周涵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弄的不知道了方向。

周涵接着又長長的嘆了口氣，終于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呵呵……算了，我也不罵你了。年輕人嘛，總要犯些錯，才會長大的。我和爸爸，小媽沒有辦法管你一輩子的，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走的。”周涵對于這個妹妹，始終是疼愛大過生氣的。這也是從小到大第一次對她發火，難怪吓壞了她。可這件事畢竟不是小事，甚至對未來還會産生影響。但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周詩筠身邊一起挺過去了。

“好了。現在跟我說說，事情的前因後果吧。”周涵摸了下周詩筠的頭，溫柔的說道。

……

在周詩筠柔柔的聲音下，20分鐘後，周涵終于知道了整件事情。每聽到無奈的地方，周涵總不自覺得嘆口氣。現在的大學生高唱着“随時牽手，随時放手”愛情宣言，把象牙塔當作愛情的試煉場，每個人都不想落于人後，一方面取笑那些把愛情至上的情癡是古董，一方面卻前赴後繼地當感情的白番薯。每當自嘲完“大一是懵懂，大二是熾熱，大三是糾纏，大四是黃昏”後，又不切實際大放厥詞，深信“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是自己的寫照。或許這種太現實和太虛幻的雙重人格正是新世紀大學生最好的寫照。

“現在的孩子啊！”周涵總結道，“你的無知，可以和布什相提并論了。”

周詩筠不甘地皺皺鼻子，小聲地說道，“哥！你真的原諒我了？”

“嗯！”周涵又摸了摸周詩筠的頭。

周詩筠對着周涵笑了笑，臉色通紅。

周涵欣慰地想：沒有想到得到家人的原諒，居然會恢複地那麽快。

“哥！那你能幫我個忙嗎？”周詩筠小聲的說道。

“什麽？”

“我想上廁所。”那笑容終于變成了尴尬的一笑。

“自己去啊。難道要我陪？”

“我腿軟，用不出力。而且還要舉着這點滴呢。哥，你陪我去吧。”周詩筠的小臉更紅了。

“能忍忍嗎？這點滴就快挂完了。”周涵看着還有大半瓶的點滴說道。

看着周詩筠尴尬地搖搖頭，周涵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周涵承認自己小學的時候曾對女廁所好奇，不過那已經是八百年前的老黃歷了，現在他則開始希望石瑾能再神奇地回來一次。

“你個死丫頭，就會讓我丢臉。”說完便扶着周詩筠起身穿鞋，扶着她一步步走向衛生間。

看着女廁所門上的那個高跟鞋，周涵就一個勁地頭大，從沒想到自己就要這麽走進去了，而且還是在人流那麽多的醫院裏。要是碰到誰，非把自己當流氓抓起來不可。

“哥，你走快點啊，我快憋不住了。”周詩筠在一邊抱怨道。

“你自己進去行嗎？”周涵再一次用一種哀求的口吻說道。

“當然……不行。”周詩筠堅決地說道，“我一個人站都站不穩！而且我暈血，到時候一個人舉吊瓶肯定回血！”

無奈，周涵看看四周，沒人！又硬着頭皮往女廁所裏探了探腦袋。這醫院的廁所就兩個蹲位，萬幸的是兩個蹲位都沒有人。周涵感謝老天爺居然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幫了他一把，鼓起勇氣扶着周詩筠走進了女廁所，現在只要在蹲位裏把門關上，就沒人知道他進女廁所了，嘿嘿！還是那句話，萬幸啊！

“哥！你進來幹什麽啊？站在門口！”

“小聲點！你要我被當流氓抓起來啊？”周詩筠的一喊把周涵的魂都給吓沒了。“大家擠擠，快！進去點！”

“不行！這坑太短了，進去我就要尿腳上了。你就站在門口吧。”周詩筠調皮地對周涵看看，“快，轉個身去！你這樣看着我怎麽好意思啊。”

周涵心中郁悶地喊道，這年頭誰說天真爛漫的人，不會整人？這周詩筠可以說是典型的“趁你病，要你命！”，無恥的程度跟他年輕的時候有的一拼！

“你可得快點啊！”話雖如此，周涵心中也已經明白，這女人上廁所本來就慢，這淑女上廁所就更慢了，這生病的淑女上廁所可就真沒準點了。

就這樣，周涵兩腳齊肩張開，一手自然垂下，一手托着點滴高舉過頭，雙眼正視前方。腦中匆匆閃過自己的一生，估計當年董存瑞舍生炸碉堡也就這氣勢。接着腦中又想起邱少雲倒在烈火中，黃繼光舍身堵槍眼，劉胡蘭躺在敵人的鍘刀上。這些董存瑞同志肯定沒有想到。

“為了新中國前進！”周涵心裏一邊高喊，一邊正美着做回英雄夢的時候，女廁所的門突然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