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世間之男子
此時此刻,高悅這一句雖音量不高,卻也成功吸引了全場關注。就在所有人都好奇他接下來要說什麽的時候,高悅擡起手,有些不習慣地拽了拽周斐琦的衣袖,特別小聲地說了句‘陛下,能跟我來一下麽?’
皇帝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兩根手指,再看向高悅,挑了挑眉,沒動。那意思很明顯,‘有話就在這兒說吧’,高悅卻不,固執地又扯了扯周斐琦的衣袖,偏要把他拉走,兩人單聊。
周斐琦盯着高悅,高悅堅持拉着他的袖子,卻被他盯得垂下了眼睑,還是堅持,道:“陛下,跟我來一下呀。”
這幾天,高悅渾身炸刺,難得這一刻表現出那麽一點兒軟萌萌的味道,令周斐琦忍不住想要逗弄。可周斐琦很清楚,高悅會這樣央求他,多半是真得有了什麽要緊的話不方便當衆明說。而眼下情況,刻不容緩,作為皇帝,周斐琦只得收起那點兒小心思,沒再為難高悅,而是嘆了口氣,道:“你要帶朕去哪兒?”
高悅道:“你先讓他們都別走。”
“待命。”周斐琦扭頭對其餘人吩咐道。
高悅更是争分奪秒般,在皇帝下令後,就一把拉住皇帝的手,将人給拽回了永壽宮的大殿,還回身把大門啪地一聲給關上了。
包括太後在內的所有人:……
大殿裏,皇帝見高悅關門,竟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說了句‘故弄玄虛。’
“真的不是!”高悅回身,一臉嚴肅地看着皇帝,“陛下難道就沒有想過麽,那母蠱為什麽會在淑貴妃身上?子蠱又為什麽偏偏在林青叔身上?而且這種蠱最奇怪的一點就是會引出喜脈之象,這些線索若是深究矛頭指向的是什麽呢?”
“皇嗣。”周斐琦臉上的笑意沒了。
“嗯,”高悅繼續道,“有人敢拿皇嗣做文章,而且選了林青叔,就好像是知道若是他傳出喜脈,陛下定會追查一樣,這就有點兒做局的味道了。而陛下追查,早晚會查到蠱蟲,進而查到子母蠱,而母蟲在淑貴妃身上。若這事是淑貴妃做下,那麽她明知道就算林青叔有喜,陛下都不會信的情況下,還給林青叔下這種蠱,讓陛下查到她身上,豈不是自相矛盾?因此,這事定不是淑貴妃所為。但是,能把母蠱放到淑貴妃身上的人,也出不了永和宮。我建議陛下,讓那位道長再細細盤查一番永和宮裏伺候的那些人,說不定還會有新的發現。”
其實,高悅還有未盡之言,只是那些話眼下直接問皇帝未免太傷他的面子,所以寧可爛在肚子裏也不打算說。
然而,皇帝顯然并不打算放高悅把那些話捂起來,他道:“你因何斷出,林青叔傳喜脈,朕定會追查?”
高悅嘴角微微抽了下,顧左右而言他,道:“是做局之人呀!”
“朕問得是你,如何看出這做局之人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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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陛下不是查了嗎?只能說明布局的人很了解陛下,呃——”
高悅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皇帝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那眼神仿若在說‘你很可疑’。高悅有些怒了,他好心好意單獨找他說這些話,只是為了盡快找到真相,減少一些這後宮裏的冤屈,沒想到竟會惹禍上身。
懷疑我?那周斐琦你可就是個大大的昏君了!
高悅氣,毒舌上線,怒道:“有人拿皇嗣做文章,還不是陛下總也不進後宮!那林青叔最後一次侍寝是什麽時候陛下心裏不比我清楚?恐怕那做局的人一筆筆記得更清楚,這才讓他鑽了空子!還有就是,誰知道你到底行不行,人家做局的人沒準就是看準了你不行,才——!!!!!!”
……省略千字……
皇帝一把甩開高悅的手,扭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冷冰冰道:“最後一次,若你再不知收斂挑戰朕的底線,後果自負。”
高悅震驚了。
他愣愣地看着大殿的門打開,又合上,擡起剛才被皇帝抓過的那只手舉到眼前,這只手剛才被周斐琦強制驗證了……
可見周斐琦某方面的功能不但健全還很強大。只是這種簡單粗暴的驗證方式,實在是太過直接,直接得令高悅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剛才周斐琦那舉動若放在現代完全可以算是明目張膽地對他耍牛氓了吧?
手好燙!!
還有,這個周斐琦果然不要臉!!!
在高悅的人生經歷中,被人這樣對待,除了陳謙那個二貨,再也沒別人了!沒想到穿了個書,竟然又遇到一個周斐琦,高悅簡直不知該說是命運的故意安排,還是今年二貨特別多——
等等,既然周斐琦是個正常男人,那他為何要把後宮三千當成擺設碰也不碰?如果這三千佳麗都是歪瓜裂棗也就罷了,可高悅晉升侍君時很多人來祝賀,那些人高悅親眼所見,個個長得如花似玉,更不用說眼下外面那兩位——林青叔和淑貴妃了,用國色天香形容也不為過。可周斐琦卻把這等美人扔在一邊不聞不問,這簡直和暴殄天物也沒什麽區別了!
這一點,真得太不正常了。
高悅擡頭望着房梁,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句‘這世上真得有男人自制力強大到為了忠于自己的愛情,而變态到自虐的地步嗎?’
答案是,有的。
最起碼高悅在穿書前就認識這樣的一個人,那人名字叫陳謙,是他對象,卻在五年前執行某項特殊任務時失蹤了。
想到陳謙,高悅莫名就有些腰酸。那個家夥每次執行任務回來都會弄得高悅一周下不了床,完事後他還一臉委屈,說自己離開的這幾個月忍得如何如何辛苦,每天想着高悅度日如年,好像高悅要是不滿足他,就多殘忍似得。
高悅每次被他纏得暈頭轉向,哭笑不得,自己都被欺負到下床大腿抖不停的地步了,還要反過來哄他開心。有時高悅會覺得陳謙那種堅守既幼稚又可笑,有時他會覺得陳謙也挺可愛的。
他們倆從幼兒園就認識,初中互相暗戀,高中明确關系,大學開始聚少離多。第一次之前,陳謙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得逞,卻因為高悅那點輕微的接觸恐懼症,一直忍着。陳謙總說‘我會等到你百分百的信任,到那時候你就不會抗拒我了’。他這一等,就等了很多年,有時高悅看他忍得辛苦都恨不得咬牙硬來了,陳謙卻依然堅持着。他說他想做高悅的‘唯一’。
大概,就是因陳謙的這份堅持,令他們倆人的感情世界裏從來只有彼此,即使後來陳謙失蹤了,高悅都沒放棄找他。
想到陳謙,高悅長長嘆了口氣。
只因他非常清楚,陳謙這個愛情中徹頭徹尾的清教徒,用行動告訴高悅‘他給高悅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愛情,在這份愛裏是連一粒塵埃都不允許存在的這世間最純粹的感情’,甚至為了證明這一點,這家夥做到了只要高悅有抗拒,他就不碰他,他用自虐一般的自制力給了高悅至高無上的尊重。可是,直到陳謙失蹤之後,高悅才發現,這份世間獨一無二的感情,既是至高無上的尊重,也是牢不可破的枷鎖,哪怕陳謙不見了,高悅也被牢牢栓在原地,一步都邁不出去。
就這樣吧。
唉……
高悅揉了揉眉心,推開大殿的門,出去了。而這時的永壽宮,事情的調查也終于又有了新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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