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阿婆推着高悅的手,不肯要那金葉子,還道:“你昨晚已經給過了,那席子上的碎銀就是你放的,對不?你不要再給了。你自己留着,路上用得着。”

高悅卻道:“不一樣。您幫我的,不是這幾個錢能比得了的,您拿着吧。”

大郎在一旁看着他親媽和高悅推來推去,嘆了口氣,道:“你們別争了,再争天就要亮了。咱們必須得走了!”

“呆子!你就知道趕路,你不會幫我勸勸心對?”阿婆沖兒子瞪眼。

大郎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高悅只好道:“阿婆若是不收,我只好替阿婆去找二郎,來報達您這一日之恩了。”

“你,”阿婆用力抹兩下眼眶,道:“你不要去,不要去!”而後,抽咽一聲,眼淚就流了下來。

高悅輕輕擁了她一下,又拍了拍她的背,将金葉子塞到她手裏,道:“好了,我不去!您快回去吧,我走了!”

阿婆邊擦眼淚邊囑咐:“你是個好孩子,要注意護着自己,愛惜自己……”

高悅坐在牛車上已經走出好遠,但他回頭還能看到阿婆站在竹門前沖他揮手。那一刻,他想到一句話‘兒行千裏母擔憂’,一瞬間他都有些想自己的親媽了。也不知現在書外的她怎麽樣了。

大郎趕着牛車出了村子,走上一條官道,問:“你剛才說要去找我弟弟是真的嗎?”

高悅道:“我有這個想法,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我反正也是四處游歷,沒有目的,你弟要是真去了沽城,我倒是可以去那邊看看,對了,他叫什麽?”

“就叫茱二郎。”大郎道,“我家姓茱,茱萸的茱。”

“哦,這個姓氏好少啊。”

“嗯,我家有族譜,祖上出過藥王,不過到了我這兒大字都不識幾個,是真沒落了。”茱大郎嘆息,又道:“你若真是想去沽城,我就直接送你到縣城的碼頭吧,那邊可以坐船,走水路反而比趕路更方便。”

“也好。”高悅想了想,就他目前這個處境,他也覺得坐船比在陸地上更便于隐藏。畢竟水上的關卡再怎麽樣也比陸上的少得多。

他出來這一天一夜,也不知皇宮裏那位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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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那位麽?當然是已經快要氣瘋了!

前日晚上,赤雲道長辭別皇帝和太後,還沒出了皇宮大門,就被皇帝身邊的胡公公給追上,緊急叫住。當時胡公公那個着急勁兒,看得赤雲道長滿腦袋問號。可不論他怎麽問,胡公公愣是瞪了他一路,一個字沒告訴他。等到見了皇帝和太後,赤雲道長看到皇帝肩上多了一只白鴿,猜到可能是有什麽密報之類的,等再一問,這密報竟然是高侍君在赤雲觀裏失蹤了——這下,赤雲道長那滿腦袋問號立刻化成了汗水暴雨一般地砸到了腦門上!!!

赤雲道長緊張也正常,誰讓他剛在皇帝面前要求帶高悅去東邊應劫被拒了,高悅後腳就在赤雲觀失蹤了呢!這要說跟他沒關系,傻子也不信啊!

可事實上,高悅的失蹤真的跟他沒關系!

問題是,皇帝得信才行!

赤雲道長此時面對皇帝陰雲密布電閃雷鳴的臉色,急中生智,忙道:“貧道有辦法找到高侍君!”

“說!”周斐琦強壓住怒火,言簡意赅地道。

赤雲道長:“貧道可通過羅盤推演出高侍君的去向,懇請陛下寬宥幾日,貧道定将高侍君完璧歸還!”

“幾日?”聽語氣也知道周斐琦此刻并沒有什麽耐心。

三——赤雲道長想說三日,可轉念一想,萬一三天高侍君跑得太遠,他來不及追上怎麽辦?于是,忙改口,道:“七日。法事做完,貧道定将高侍君尋回!”

周斐琦冷哼道:“但願道長言出必行。”

“貧道定竭盡全力。”

當天晚上,赤雲子出了皇宮,根本沒來得及回赤雲觀,就按照羅盤上的指引,帶着一隊皇家侍衛騎馬向東飛奔而去。

他們路上一點也不敢耽擱,日夜兼程,翻山越嶺,終于在追了一天一夜之後,進入了八線山。這裏十九峰相連,雖都不高,但勝在綿長巍遠,也十分壯觀。八線山中一條白河蜿蜒穿行,赤雲子帶着一隊侍衛沿着河床一路追蹤,終于鑽進了高悅曾經進過的那片樹林。

等到他們按盤索骥找到了高悅爬過的那棵古樹,又挖出了高悅埋過的包袱,再打開包袱看到那件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衣物時,整顆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這……”侍衛中有人見了那件衣物大驚,道:“侍君恐怕是被人劫持了!”他都沒敢說是‘劫1色’了……

赤雲道長臉色也十分不好,那件衣裳在他手裏被攥得死緊,他又定睛仔細看了眼羅盤,此時羅盤上的指針已經又指向了另一個方向,他沒有答侍衛的話,而是向着指針的方向一揮,道:“往這邊走!”

一行人匆忙牽馬,跟着赤雲道長穿過樹林,走上了一條小道。這條小道,自然是通往阿婆家的那條路。上了小路,衆人翻身上馬,不多時便來到了那個小村莊。

此時,日上中天。盛夏的陽光晃人眼簾,照在身穿赤朱甲的侍衛們身上,生生暈出了一層血一樣的閃芒來。這個小村莊許多沒有官兵來過,赤雲道長這隊人一進村子,各家各戶的人便都忍不住躲在籬笆後面探頭觀望起來。

侍衛中打頭幾人大喊:“村長在哪兒?出來受詢!”

不多時,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從一戶農家院裏走了出來,他邊行禮邊高聲回道:“村長李茲在此,請問各位大人有何事?”

赤雲道長和衆侍衛見他出來,忙策馬圍了過去。赤雲道長下了馬,與村長李茲互相見禮,道:“李村長,貧道乃是赤雲觀觀主,奉皇命正在尋找一人。”他說完,就有侍衛自懷中拿出一張畫像,正是高悅的半身像。

“李村長,可見過此人?”赤雲道長問。

村長搖了搖頭,道:“并未見過。”又道,“我們這村莊偏遠,十天半月不見得有外人進來。也就是逢年過節,鄉親們走親訪友時會來些人,但也大多都是面熟的,像畫像上這樣的美貌公子若是來了我們村子,但凡見過一面,定當印象深刻。”

“嘶,”赤雲道長唏噓,忍不住又看了眼羅盤,見指針已又變了方向,指向東南。赤雲道長不敢再耽擱,翻身上馬道:“勞煩村長再幫忙留意,若是有消息七日內可派人去赤雲觀送信。”

那村長應了一聲,見一行人又翻身上馬,他還在地上走了幾步相送。

村裏人見侍衛們走了,這才紛紛出了院子圍着村長打聽熱鬧般追問起來。

村長道:“就是問這幾日有沒有一位貌美的公子來過咱們村子,你們若是之後見到了,來報給我就好。”他說這話時并未多想,然而,人群中有人聽了卻想得很多。就見村長話音才落,立刻有人大喊:“怎麽沒有?!!昨日村口的老茱家分明就來了一個長得美若天仙的公子!!”

說這話的人,自然是七二。他昨晚見了高悅,至今念念不忘,這會兒一聽,立刻又想了起來。村長一聽這話卻是大驚,想到剛才道長可是說得明明白白,人家是奉了皇命在找人,若是找得人就是昨日來到老茱家的那位,而自己剛才說沒有,那豈不相當于是蒙蔽聖聽?!這可是大罪!

不行,得趕緊補救!李村長一把抓住七二,道:“你怎麽不早說!哎呦,這可是大事!你現在趕緊去老茱家把人看住,我去追那些官爺!”說完,就進院子牽出來一頭騾子,也顧不上腳蹬啥得,騎上就跑。

他身後,七二跳着腳地喊:“村長,到底出了什麽事啊?!”

村長回頭喊:“看住人!”

赤雲道長等人騎馬跑得快,李村長的騾子肯定是要慢上許多,不過,好在他追得及時,又嗓門夠大,追了大概五裏路終于看到了前面正停在一處山坡前準備翻山的侍衛隊,他豁開嗓子大喊:“道長!各位官爺!有消息了!!”

這一聲立刻引起山坡前的衆人紛紛側目,赤雲子見了是他,連忙迎上來,問:“怎麽了?”

李村長下騾子就跪,邊跪邊忏悔,道:“小人不查,道長走後才得知昨日村裏确有一公子去了村頭的老茱家,據說美若天仙。小人急着來告知各位,沒來得及确認那人是不是各位要找的畫像上的人。”

“哦?那人可還在你村裏?”赤雲子邊問邊又看了眼羅盤。羅盤是以高悅的生辰八字開得尋人推演局,這會兒指針依舊指着東南,并沒有回旋的趨勢。

“早上并無人出村,應該還在。”李村長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不敢再把話說得太死,以免擔責。

赤雲子又看了下羅盤,指針在這時微微顫動,他想到底是推演,怎比得過事實?于是,他也不再糾結,道:“你帶路吧,我們和你回村。”

此刻,老茱家被七二這個混貨帶着村裏幾個平日游手好閑的小子給堵了。阿婆氣得拿笤帚打他,他邊躲邊叫:“婆,你愛信不信,昨日那個對心就是朝廷要犯!你快把他交出來,不然一會兒官兵來了,有你好看!哎呦,你別打我了!”

“呸,你個混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到對心是要犯了?他就是個正經的讀書人!心地好得很!你少在這兒污蔑好人!”

其餘幾個小子也不好真跟這阿婆動手,但見七二挨揍也不能幹看着,便上去又勸又拉。一時間茱家的小院裏雞飛狗跳,左右鄰居全都被引來圍觀,人一多難免就有人發現這茱家的大郎怎麽沒在家呢?

人群正議論紛紛,一陣馬蹄聲傳來,卻是赤雲道長等人和村長趕回來了。

七二一見村長搬來了救兵,立刻有了底氣,一把抓住阿婆揮舞的笤帚,回頭沖村長等人大喊:“各位大人,就是這個老妪窩藏得要犯!”

“你胡說什麽?!小兔崽兒,我替你娘教訓你!”阿婆用力往回撤笤帚,可惜比力氣她一個老婆婆又哪裏是小夥子的對手。

赤雲道長可不是來欺負平民的,見七二這做派就皺了眉,喝道:“不要傷及老人家!快住手!”

“你這老道——”

“快住口!”村長喝斥,斷了七二企圖出口的狂妄之詞,連忙回身給赤雲道長陪不是,“村裏的年輕人不懂事,道長莫怪。”

赤雲道長擺擺手,幾步走到阿婆面前,和藹地道:“老人家,貧道是平京北山赤雲觀的觀主,聽說昨日有位公子到您家來了,可否請他出來與貧道見上一面?”

“你們想幹什麽?”阿婆被七二之前那番話唬得戒備心不知提高了多少倍,生怕這些人會對高悅不利一樣,大聲道:“陳公子可是個正經讀書人!而且心地善良,絕對不是什麽要犯!”

“陳公子?”赤雲道長面露疑惑和身後的幾個侍衛交換過眼神,其中一個侍衛拿出一張畫像遞給他,他将畫像展開,舉到阿婆眼前問:“你看,是這個人嗎?”

阿婆看了兩眼,點點頭,又問:“你們怎麽會有陳公子的畫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找他幹嘛?”

一見她點頭,所有人心頭都是一松,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約而同想到:總算是找到人了!不過,高侍君為何說自己姓陳?還有,他是從劫匪手中逃出來了嗎?

赤雲道長說:“不瞞您說,這位是京中的貴人,前日不慎被劫,我們是來救他的。”

阿婆狐疑地盯着他,不知為何看着赤雲道長臉上那和善的笑容,怎麽看怎麽覺得虛假,戒備心再升了一個檔次,開口道:“他昨晚上就走了,你們來晚了!”

“不可能!我昨晚在你家喝酒至亥時,他不就在屋裏睡覺?”七二搶白道。

“哼,”阿婆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這事?要不是你盯着人家看了一晚上,他能吓得連夜趕路嗎?都怪你這個不守禮教的壞痞!”

“我——嘿,我就——”七二被噎,氣得撸袖子,瞪眼睛,看樣子很吓人。村長卻看到在場這些侍衛包括道長在聽說‘七二盯着人看了一晚上’這話後,臉色紛紛一變,連帶看七二的眼神都不對了——村長忙又吼了七二一聲,七二到底還知道怕,這才老實地退到了一旁。

赤雲道長這會兒顧不上深究七二對高悅的無禮,他聽說高悅走了,有點傻眼,忙追問阿婆:“他走了?他有沒有說他去哪兒?”

阿婆搖搖頭。

這時,赤雲子身旁的侍衛悄聲附到他耳邊,說了句‘搜查……’,赤雲子點點頭,對阿婆道:“老人家,口說無憑,我們得查驗一下,得罪了。”

他話音落,侍衛們便動手搜了起來。

阿婆有些氣,想說什麽被村長給拉了一把,忍住了。

一通翻找後,自然是沒有高悅的半點兒人影。赤雲子只好又低頭看向羅盤,這一看忽然大驚,只因剛才還指向東南的指針這會兒竟然指向了東北,若不是羅盤壞了,就是高悅又被什麽人劫持了,正在快速轉移。

赤雲子想到高悅很可能在昨晚連夜離開這裏時再遇到之前的劫匪,就覺得汗毛都炸了起來。他一邊招呼衆人再次上馬準備出發,一邊叮囑村長盯好這個阿婆的家,若是高悅再回來一定要盡快通知。為此,他還特意留了兩個侍衛在這兒守着。

侍衛們之間互通有無都有信鴿,若真是高悅再回來,需要送信,可比村長騎個騾子快多了。

赤雲道長和一衆侍衛快馬加鞭往東北方向追尋高悅。而這時的高悅早在茱家老大的幫助下,自縣城的碼頭登船,往沽城的方向漂然而行了。

說起來,赤雲道長那羅盤的推演其實還挺準的。只不過,任誰也想不到,高悅短短半天時間就從陸路改為了水路,這只能說,咱們高總閃避追兵的計劃還是很有效果的。

高悅站在這條大船的甲板上,望着兩岸飛速後退的山巒,想着周斐琦應該不會為難梁霄吧?唉,這次出逃,高悅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梁霄會被連累挨罰。

若是高悅知道梁霄這些天根本還沒來得及回皇宮,恐怕心裏又會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從茱大家那個縣城的碼頭,坐船到沽城大概四個時辰。高悅早上出發,傍晚前已抵達沽城碼頭。

這沽城不愧為東海沿岸第一水城,明明往來船只絡繹不絕,卻也不見碼頭停靠的船減少。這些船大多是貨船,據說有三分之一都是來自一個叫千島國的番邦,這個國家看名字也不難猜到是個多島之國,因陸地稀少,可想而知,物資必然大部分需要各種貿易來支撐。

高悅從碼頭穿過熙攘熱鬧的人群,聽到人們都在議論千島國的一個話題——這次千島國送來大周參加選秀的哥兒據說是他們國內的第一美人,叫百羽鳴喧。有意思的是這位美人去年曾放出話來,說這輩子非鎮東将軍不嫁,沒想到才過了一年,就要被送進宮裏嫁皇帝了……

高悅邊走邊聽着身邊各種議論聲,心想周斐琦這家夥豔福不淺,只可惜他好像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主兒,唉,也不知這位美人能不能收了那姓周的妖孽!

沽城碼頭占地及廣,有好幾個出口,高悅見每個出口都有人在排隊接受登記和盤查,雖不明原因,卻也警惕倍增。他想着自己如今的處境,沒敢往前湊,若無其事地繞開,看似是在碼頭內溜達,其實是在觀察形勢。終于,在走了一圈之後,讓他發現有個出口好似被人遺忘了似得,不但沒人出入,也沒人看守,當即心下大喜。

高悅加快腳步往那個無人的出口走去,見外面是一條熙攘的街道,一切正常,便一口氣兒沖了出去。順利出了碼頭,高悅松了口氣,這一番折騰完,西天都挂上晚霞了。

好在這個出口外面就是客棧一條街,高悅也确實有些累了,在街上走了一段兒,選了一家看上去不太顯眼的店,進去掃了兩眼見打掃得挺幹淨就準備住下睡覺。

櫃臺後站着個夥計,見高悅進來立刻笑臉相迎,道:“客官要住店嗎?幾位呀?”

高悅道:“一位,來一間上房。”

夥計完這話不知怎麽眼中飛快閃過一道亮光,随後搓着說笑呵呵地道:“喲,不好意思啊客官,我們店的上房都訂出去了,最近快要大選了,不少地方送選的采女、郎哥兒都走水路來了咱們沽城,這裏離平京近,又有鎮東軍駐守,治安一項最好,那些美人的家裏人都想最後再送送孩子吧,這一路就都跟到了沽城。恐怕這段日子,咱們這條街上的上房都不太好定呢。”小二看起來是個愛說話的,小嘴巴巴地說了好一通,見高悅聽得直皺眉,連忙又道:“不過,您要是只想住上房,也可去平安大街,那邊有我們的總店,應該還有餘房。”

“方便指個路嗎?”高悅挑眉問道。

小二連忙道:“客觀若是就打算住我們店了,不防先交個定錢,小的這邊可以安排個人送您過去。”

“也行,”高悅掏出一顆碎銀,扔給他,道:“這夠住幾天的?”

“夠三天,三天!”小二連忙接住,笑彎了眼,道:“我給您打個條子,您稍等。”他邊寫邊沖裏面喊了一聲:“茱二,這裏有一位客官,你帶去總店!”他将‘一位’咬得有些重。

高悅聽到後堂裏有個少年應了聲“好嘞!”,便撩開簾子匆匆跑了出來。

‘茱二’這個名字令高悅有些在意,他仔細打量這個少年,見他長得還算清秀,跟茱大郎那黑黝黝粗犷的風格完全不搭邊,便不動聲色,準備一會兒路上再打探一下。

這個叫茱二的少年一見高悅便雙眉一擡,雙眼忽閃出了一種詭異的亮光,只是那一瞬太快,若非高悅一直也在觀察他恐怕根本就捕捉不到。

高悅心裏升起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覺,有心想要換個領路人,又想起阿婆之前對自己的照顧,想着要是能幫她找到兒子,哪怕帶個消息回去,想必那位老母親也會很高興,便将那股不舒服壓了下去。

而這時,茱二已經是滿臉笑容,看起來和善又可親。高悅強壓下心中那一點兒不快,對茱二道:“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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