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婚事

她一席話不留情面，族長惱怒地從凳子上站起來，“你二娘可是我範家的……”

“算了吧！”肖七七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嬌俏的容顏在背着陽光，散發着淡淡的冷意，“二娘虐待我，早被我爹趕出去了！再則，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二娘即使在，與你們範家，也沒有半點關系！範族長還這麽舔着臉來管肖家的事兒，豈不是狗拿耗子？”

肖七七故意頓了一下，看族長被她氣的臉發紅，才幽幽地笑道：“你是有多閑啊！”

族長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吹胡子瞪眼地就差沒背過氣去。一個在範家說得上話的嬸子看不過去了，上前指着肖七七罵道：“你知不知道點規矩！自己不檢點，族長好心給你說門親事，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忤逆長輩！”

“都說了，你們算不得我的長輩！怎麽一個一個，都這麽想入我肖家的族譜嗎？”肖七七不耐煩地掃一眼衆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什麽？肖想爹的田地，門都沒有！”

一群四十多歲的長輩，被肖七七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說了一頓，還戳穿了心思，不免有些害臊。

族長揮揮衣袖，看了肖老爹一眼。可肖老爹并沒有想往常一樣說軟話，他只好別過頭冷哼一聲，仿佛不是被肖七七堵得沒話說，而是嫌棄與她争辯就離開了。

範家的人看族長走了，自然也跟着走了。滿院子的人一下子都走空了，肖七七呸了一聲，看着範家人頓了一下卻沒有轉身，滿意地将院門關了。

肖七七二八芳華，長得花容月貌，肖老爹又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大夫，她的婚事是不難找的。

雖然如今發生了這麽件事兒，她的名聲壞透了，從前那些上趕着說親的人家，都避他們如洪水猛獸一般。但是，她也不至于淪落到讓他們随便拿捏的程度！

“七七，你呀，什麽時候能管管這張嘴！”肖老爹嘆口氣，将院子裏的凳子收了。他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百般地疼愛的。什麽重活兒累活兒都不舍得讓她幹，倒是養成了她這麽個不饒人的性子。

肖七七知道肖老爹生氣了，拉着他的胳膊搖晃着，“爹，我這張嘴怎麽了？我也不是瘋狗看誰都咬！那範家一大家子人就沒安好心！我若是不頂回去，難道爹真想把我嫁給他們範家在外村的親眷！你也不想想，範家有什麽好親戚？那西村的麻子是個瞎的，聽說最近還得了肺痨，柳河村的吳老二倒是個健全的，可他年紀都比您大了！您說，哪個是好人家？那姓範的根本就是沒安好心！難道您要幫着他們，把我往火坑推嗎？”

“爹怎麽能把你往火坑推？”他不過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鄉裏鄉親的，何必撕破臉？可肖老爹說不過她，對這個女兒又火不起來，搖搖頭無奈地進了堂屋。

“他們說就讓他們說，爹怎麽也不會答應的！”肖老爹頓了一下，看了肖七七一眼，猶豫地問道：“七七，那個莫城，你覺得人怎麽樣？”

“莫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那日山洞外，莫城高大凜然的背影。小臉也微微紅了，抿着嘴角淺淺的笑着。

肖老爹看女兒的表情，便知女兒是有心思的，也就不瞞着她了，“七七，爹打聽了村裏的媒人馬三娘，那莫城今年二十五了，還沒說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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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七七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肖老爹話裏的意思，臉上更紅了，聲音也低了下來，“爹是什麽意思？”

“莫城無父無母，你若是嫁過去，不用侍奉雙親。他又住在大山裏，離村子遠，你也不用聽村裏人的閑言碎語。只是，這風言風語到底因為他傳出來的，你可記恨他？”

自己女兒什麽樣，肖老爹自己最清楚。這麽個不服輸的性子，哪個婆婆也容不下。可莫城獨自一人生活，七七嫁過去便可以自己當家，不用看婆婆臉色，肖老爹滿意極了。只是擔心七七心裏芥蒂，還是問了一嘴。

肖七七“噗嗤”笑了，水盈盈的眸子盛滿了笑意，“爹說哪裏話？若不是他把我從陷阱裏救出來，女兒還不知道得在那深坑裏呆多久呢！女兒當時昏睡着，他不知住處，放在山洞裏也實屬正常。山上有猛獸，他在洞外守護，沒有一點輕薄的舉動，也是個君子。”

肖七七談起莫城，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又句句維護，肖老爹知道她對莫城是中意的了，放心地點點頭。

其實，他已經讓馬三娘去山裏向莫城提親了。

肖老爹想的是，女兒的情況，留在村裏少不得受人白眼，可要出嫁，一時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與其因為流言嫁過去受欺負，不如就直接嫁給造成流言的這個人。莫城雖沒什麽家業，可他有。他就七七這麽一個女兒，以後家裏的家産都是她的！只希望莫城是真心待她好。

吃了晚飯，肖七七靠着床沿納鞋底子，納着納着手裏的動作就慢了，腦袋裏都是今日肖老爹說的話。

爹真想把她嫁給莫城？

算起來，莫城也是範家溝的人，只是不與村裏人住在一起。他自幼父母雙亡，是山裏的獵戶将他養大的。三年前獵戶也死了，家裏就剩他一個了。村裏人都說他命硬，克死父母養父，是個不祥的，沒人願意與他來往。加之他人高馬大，體格健碩，又沉默寡言，自帶一股子威嚴。村民都懼怕他，更是不敢與他來往。

他倒也不甚在意，偶爾拿獵物到村子裏換點糧食，或者拿到鎮子上賣了，日子就這麽過了。

她掉進了陷阱，是他救了她。她一點兒也不覺得他是村人口裏那般的兇神惡煞。

肖七七想到那偉岸的背影，心裏就忍不住砰砰的跳。爹要安排人去提親，不知道，他能不能答應呢！

揪心了一晚上，沒成想，第二天馬三娘就來家裏報喜，親事成了！

親事一定，村裏人也不能說七七跟山民不清不楚的話了，畢竟，那是人家未來夫婿了！可村裏人的嘴是不能閑的，話頭一轉，又開始說肖七七這是破罐破摔。好人家誰會要她這樣不幹淨的姑娘，也就能湊合着嫁進山裏。

還有人說，山裏人粗俗莽撞，都跟野人似的壯實，肖七七嫁過去了，有她吃苦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