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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小草就此在季遐年家住下了。
她之前看房住在外院的倒座房裏,現在還是住在那。
先前這屋子是鎖着的,季遐年知道是看房人住的,也沒有打開。這會打開後往裏一看,季遐年的眉毛就是一跳。
屋裏的東西不多,但實在亂得可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雖亂不髒。
苗小草怪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給自己挽尊,“我沒成年也沒學歷,能接到的工作都是些零工,就沒多少時間來收拾屋裏。”
一邊說着,一邊把行軍床上的衣褲團成一堆,十分熟練地塞進邊上的布袋衣櫃裏。
季遐年:“……”
張銀珠看的心疼,她早年帶季遐年外出謀生,知道這種日子的苦。
她拉着苗小草摸了摸腦袋——苗小草甚至比嬌小的張銀珠還矮了半個頭。
“今天家具公司的人說我們這次買的多,要給我們送一樣,起先我沒想好要什麽,幹脆給你換張床吧。明天他們還得送一批家具過來,一起就帶過來了。就是床可能會比較小。”
再小也是床呀!
苗小草的眼睛“噌”就亮了,但第一反應卻是去看季遐年。
季遐年:“看我幹什麽?”
苗小草試探道:“那我點頭了?”
季遐年:“……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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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小草于是看向張銀珠,點點頭,“謝謝奶奶!”
張銀珠看的直樂,笑季遐年,“你倆可真像對父女。”
季遐年:“……”
她就是單純的心虛。
季遐年沒解釋,也沒插手張銀珠對苗小草的照顧——苗小草是個野孩子,但不是個壞孩子。
而且苗小草是真的很能幹。
第二天一早,季遐年從二樓下來的時候,就看到苗小草在忙活。
她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肩上扛着一個櫃子,走到垂花門前時輕巧一蹦跳過門檻,落地後擺出個做作的定格Pose。
啪啪啪啪。
院子裏響起熱烈的掌聲,張銀珠和家具店的三個師傅站成一排,為苗小草激情打call。
季遐年:“……”
這是在幹嘛?
季遐年下了樓,苗小草剛好扛着櫃子到了正房門口,見到他後連忙立正站直,中氣十足地問了聲早。“爸爸早上好!”
季遐年:“……”
季遐年:“別亂叫。”
雖然這樣說着,但他臉上并沒厭煩的表情,苗小草也就嘻嘻一笑。
季遐年的視線又挪到苗小草扛着的櫃子上,他本以為這是個薄皮的鞋櫃,結果仔細一看就愣住了。
季遐年:“……”
這不是他訂的實木餐邊櫃嗎?
季遐年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又去看苗小草的胳膊——麻杆似的,還沒餐邊櫃的櫃子腿粗。
季遐年:“……不重嗎?”
苗小草一臉天真,“不啊。”
季遐年:“……”
他理解昨天那五個嘤成一團的少男了。
苗小草見他似乎沒別的要問,于是說了句“那我先進去了”,就扛着櫃子進了屋。
“吓一跳吧!”
季遐年回頭,是張銀珠走過來了。
她滿面紅光,迫不及待地跟季遐年分享新發現,“早上她說要幫忙,我就讓她去給師傅們送熱水,結果一回頭,她扛着一套板材就進來了,給我吓的,那套板材有三個她這麽長呢!”
季遐年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季遐年:“她力氣一直這麽大?”
張銀珠:“對,說是天生的。昨天我還納悶,彭書記怎麽放心讓個小女娃一個人在山上給我們看房,現在可算是明白了。”
正這時,苗小草在屋裏頭喊張銀珠,“奶奶,你來看看櫃子放這行不行?”
“哎,來了。”
張銀珠答應了一聲,就要往裏走。
季遐年想起什麽,忙說道:“媽,剛才彭書記跟我打了電話,說是跟那個大老板約好了時間,我這會先過去了。”
張銀珠忙停下腳步,“你還沒吃早飯呢。”
“車裏還有昨天剩下的面包,我先對付着。”
“行吧,藥帶着,記得按時吃。”
“好。”
·
彭書記的車停在青石板橋頭,見季遐年的車來了,從車窗伸出手招呼了一下,就在前面帶路。
兩輛車繞着山腳的水泥路往前開,直到快到抱山湖盡頭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一扇通往山上的大鐵門。
那門是鐵藝的自動門,很是高大,從門兩邊延伸出了兩排鐵籬笆,把半片山都圍了起來。
彭書記下車按了門鈴,大門緩緩滑開。
門後是一條上山的水泥路,有四米多寬;路兩邊栽着桂花樹,樹下還散落着山茶花。但是再往遠看,就發現其他地方依舊是原生态,只是雜草枯木被清理過。
車子沿路往上,接近山頂的時候眼前便豁然一亮,露出了一棟寬闊的宅邸。
宅子依山而建,白牆黛瓦,有着徽派建築的風格,但整體布局又更開放,采用了很多玻璃結構,優雅莊重之中不乏靈動。
宅院的門開着,外面沒人。彭書記直接帶季遐年進去了。
宅子內裏裝潢簡潔、注重質感,整體氛圍很寧靜。走入中庭,就聞到了浸透這座宅邸的苦澀藥香。
客廳裏,一個少年正在碾磨藥草,看到他們進來也沒停下動作,只是點頭作招呼。
“請坐,大姐在樓上,馬上就下來了。”
彭書記似乎也沒見過他,愣了一瞬後立刻挂起笑臉跟他寒暄。
少年雖然看着冷清,但是待人處事卻并不冷淡,彭書記問他來歷,他也淺笑着答了。
“我叫安若山,是大姐的幺弟。這次是放假過來陪大姐的。”
安若山?
季遐年一愣,倒不是聽過這個名字,而是他認識一個跟這個名字非常像的……
“年年寶貝兒!!”
伴随着女人熱情而嘹亮的聲音,一串腳步聲從後面飛撲過來。季遐年剛側過頭,一片黑影就兜頭罩下。
噗叽。
季遐年被人從沙發後面抱住了腦袋和肩,整個人被鎖在了沙發背上,接着頭發被來回搓了兩把。
季遐年:“……”
還真是啊。
季遐年小心摘下懷抱着他的兩條纖細手臂,擡頭看着站在沙發後的人,笑容真切喜悅。
“安姐,好久不見。”
沙發後站着一個穿着淡紫色羊毛衫的女人,很瘦,看得出她有些年紀了,眼角有着掩不去的細紋;但她的眼神卻很亮,充滿了活力。
她叫安若素,是季節私廚的食客。
一開始她也不是季遐年的朋友,而是張銀珠的——倆人年紀相差不大,脾氣個性也契合,第一次見面就姐姐妹妹叫上了。
接着後來有一次,安若素無意看到季遐年摘下眼鏡的樣子後,“小季”就變成了“年年寶貝兒”“小年”,并且每次見到季遐年她都要上手rua一把。
“驚不驚喜!”
安若素一臉的得意,語氣卻是逗孩子般,帶着一點故意為之的誇張,“我昨天聽彭書記說了就知道是你,連張姐都沒告訴,就等着你來吓你呢。”
季遐年也笑,“是吓了一跳。之前你說要靜養,我以為你出國了。”
“家裏人是這麽安排的,但我不想去。”
安若素繞過沙發,在季遐年對面坐下,跟彭書記打了招呼,又給他們介紹安若山。
安若山剛滿18,被安若素摁着叫了季遐年一聲“哥”。
安若山倒沒什麽不滿,挺乖地叫了一聲。
彭書記等他們交流完了,這才笑着插話,“原來你們認識,那我就不在這多嘴了。如果安老板你們談妥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好跟這邊的隊長商量。”
安若素擺擺手,“不用談,小年要租就租吧。之後他這邊要做工的話,還請彭書記多操點心。”
彭書記笑着應承了幾句,然後就站了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這會回去跟隊上商量商量,盡早把合同弄出來。”
送走彭書記,安若素又帶着季遐年參觀她的宅子。
宅子随着山勢分了高低層次,最上面一層有一個小山坳,裏面堆着許多建材,地上已經打了個圓形地基,十幾個工人正在忙碌着。
安若素指着山尖那邊問季遐年,“小年,你們家是不是就在那邊?”
季遐年估摸了下方位和距離,笑了,“嗯。如果從這裏過去的話,比從山腳過去還近。不過我們家到山頂沒有路,很難走。”
安若素興致勃勃地說道:“那沒事,你把那邊整理好後就近了呀。到時候我這個玻璃塔也修好了,然後我在塔尖上這麽一打燈,你們就能看到信號了!”
季遐年失笑,正想說什麽,表情卻是一變。
“玻璃塔?”
安若素指着那個正在加緊趕工的圓形地基,“對,就是那個。我要弄成一個五層高的全玻璃結構,然後在塔尖上放一盞燈,那燈一亮,這附近都能看得到。到時候就成觀音村的地标建築了!”
安若山接着規劃,“裏邊可以放一些植物,弄成空中結構的玻璃花房。”
安若素連連點頭,眼睛發光,“弄一顆大樹,貫穿玻璃塔的那種,一定很好看!哎,咱給它起個名字吧,小年你——,哎喲,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季遐年看着那忙碌的玻璃塔工地,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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