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介意

接下來說話的是蔣良, “他們感情的事，和咱們無關, 不說不就成了。”

“可我還是覺得不妥。”

“放心好了，雲祁自有分寸，”蔣良道，“這件事本來就比較敏感，你想想，梁丘珞是知道雲祁以前在找人的，她清楚對方對于雲祁來說的重要性，可你現在要坦白告訴她，那個可能威脅她在雲祁心目中地位的人出現了, 誰願意聽？”

站在走廊上的梁丘珞眼神一滞。

霍雲祁……找到他以前的那個白月光了？

大腦在這瞬間停止了思考, 也沒認真去聽外頭的話。

只有兩道不同的男音斷斷續續從外頭傳來, 帶着溫柔的夜風, 吹進她的心裏。

愣怔片刻，察覺偷聽的行為不太好, 梁丘珞趁他們沒發現，趕緊離開。

走了幾步, 她背靠着牆重重吐了兩口氣。

為什麽, 她沒從霍雲祁那裏聽說這個事？還要蔣良和丁善瞞着她？

在這一秒之前, 梁丘珞的确不在意那個“白月光”的存在。

這是在她和霍雲祁相識之前就已經發生過的事，人人都有過去，就像她曾經還去撩其他弟弟一樣，事實是消抹不去的。

可她沒能理解, 霍雲祁隐瞞的行為。

——“前兩年他找人找得高調，也是向那些他沒興趣的人表明态度。”

——“我一直以為他認定那人了……”

——“那個可能威脅她在雲祁心中地位的人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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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聽到的這幾句話好像是找準了機會，反複在耳旁徹響。

梁丘珞甩了甩腦袋, 示意自己別去鑽牛角尖。

或許，一會兒霍雲祁會主動告訴她。

蔣良不是說，雲祁有自己的考量嗎。

白天的炎熱剩餘一絲殘存在空氣裏，不冷也不熱，八月的夜，恰到好處的涼爽。

夜空裏群星荟萃，地面上已經陷入了深夜的寂靜。

梁丘珞坐上車，聽到霍雲祁問：“去我那兒嗎？”

市區有霍雲祁自己的房産，從桐林灣搬出來，霍雲祁就一直住那。

梁丘珞偶爾會去留宿，家裏都有給她準備生活用品。

梁丘珞想着他有可能會選擇回去後再說，點了點頭。

兩人剛到，一場瓢潑大雨落下。

夏天的雨來得又急又大，絲毫不講道理，就停車到進屋的功夫，兩人的頭發都被淋濕了。

衣服也穿得單薄，沾濕後緊緊貼在身上。

梁丘珞進屋，順手從玄關上的挂鈎上扯下一張帕子給霍雲祁擦頭，“快去把衣服換了。”

她就像個操心的老媽子，但是霍雲祁并不讨厭被唠叨的感覺。

反而問她：“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

家裏不止一個浴室，這樣問的含義足夠明顯。

梁丘珞指尖顫了顫，差點沒拿穩毛巾。

“你……先吧。”

察覺到她的遲疑，霍雲祁說：“阿珞，你不用勉強。”

“我沒勉強，”似是覺得被他小看，梁丘珞說，“都說了我喜歡野的。”

語畢，兩人看着對方，一起笑了出來。

梁丘珞去把身上濕掉的衣服換下，穿了睡衣坐在床上看接下來幾日的工作安排。

可心思不在這上面，沒一會，就幹拿着手機發呆了。

腦海裏似乎堆積了太多的事，她心事重重地抱着腿，木然地把下巴放在膝蓋上。

霍雲祁會給她說嗎？

萬一不說的話，她又該怎麽辦？

梁丘珞私心不想拿這件事去質問，可她好像又沒法忽略對方的存在。

那畢竟是救過霍雲祁的人。

她好在意。

……也好嫉妒。

愣神間，聽聞客廳裏有動靜，梁丘珞走了出去。

霍雲祁正拿着毛巾擦頭發，洗過的發絲成縷貼在一起，被毛巾擦了後，倔強得朝天上翹着。

梁丘珞看着他，嘴唇翕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欲言又止的模樣被霍雲祁收進眼中，他疑道：“有什麽要給我說的嗎？”

猝不及防被點了一下，她下意識脫口：“我記得你好久都不參加聚會，今天怎麽過去了……”

霍雲祁：“有事找善他們商量。”

梁丘珞有預感，商量的就是她在意的那件事。

丁善和蔣良互相和對方提起，多半是因為剛知道。

所以，他不準備坦白嗎？

梁丘珞有些亂，她不知道霍雲祁找到對方有多久了，是不是就旁人都知曉，唯獨瞞着她。

心口突然澀澀的，她抿抿唇，長長吐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麽異樣，“那……解決了嗎？”

“差不多解決了。”

事已至此，他好像還是沒有坦白的意思。

梁丘珞本是想直接去洗澡，可腳像是生在了地底，怎麽都動不了。

發覺她的異常，霍雲祁走上來，撫上她的臉，“臉色這麽難看，不舒服嗎？”

“你……”心下有聲音叫她鎮定，但最終還是沖動占了上風，“你和他們商量的，是找人的那件事？”

她很平靜地問着，霍雲祁卻從中品出暗潮湧動的意味。

事先考慮的那些說辭解釋變成一片空白，堪堪說出四個字，“你知道了？”

梁丘珞唇瓣翕合，半晌，點了點頭。

沉悶的寂靜籠罩在偌大的客廳裏，兩人都互相看着對方。

梁丘珞率先垂下眼簾，別過臉躲開他的手，“有多久了？”

霍雲祁的心揪着，不好的預感異常濃烈，“三四天吧。”

“這幾天我們都在一起，你卻沒有選擇給我說。”

青年嗓間的喉結微滾，他像是要說什麽，臨時改了口：“阿珞，我只是知道了一些線索，還沒有決定是否找她，本打算确定以後再告訴你。”

梁丘珞看着他，眼睛驀地紅了，“也就是說，如果我沒有主動問，你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就會一直瞞着我嗎？”

她明明沒哭，發紅的眼周卻讓霍雲祁心如亂麻，“就是因為擔心你在意，我才想找合适的時機給你說。”

“我不該在意嗎？還是你覺得，不讓我知道就會萬事大吉？”

她開始鑽牛角尖了。

抓到對方的一點錯誤不肯放手，仿佛那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青年有些無奈地吐了口氣，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就是怕你像現在這樣，才選擇沒有說的。”

“你這是在怪我？”

一連串的反問，根本不是好好好商量的态度，霍雲祁也來了氣，“說了你會難受，不說你要責怪我隐瞞，那你說我該怎麽做？”

“……”

強忍的眼淚被這麽一兇，争先恐後地掉了出來。

好像沒有哪一刻，她像現在這樣清楚，自己當初利用那人接近霍雲祁的做法，是多麽卑劣。

卑劣到她開始不安、嫉妒，甚至對一個還沒有出現的人産生了極大危機感。

看到她哭，原本起來的火氣就這樣平白無故被壓下去大半。

霍雲祁收回手，捏了一下眉心，試圖和梁丘珞講道理，“阿珞，我找她這件事在我們認識之前就是存在的，我們沒有辦法回到過去改變它，你可以介意，但也要試着去接受，它不應該成為我們之間無法調解的矛盾。”

梁丘珞臉色青白，唯獨一雙眼睛通紅，“她救過你。”

“對，她是救過我。”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着衣角，用力到骨節有些泛白，梁丘珞的嗓子苦到幹澀，“我在接近你的時候，故意引導你誤以為我就是她。”

“所以你覺得自卑，覺得我是因為她才愛上的你？”

他一語将其言中。

梁丘珞閃躲似的移開視線，往後退了一步，“你讓我冷靜一下吧。”

語畢，她轉身回了卧室。

沒過一會，卧室的門打開，梁丘珞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出來，霍雲祁蹙了蹙眉，走過來拽住梁丘珞的手臂，“你要走？”

“我回去一個人靜靜。”

霍雲祁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臉色冷了幾分，“外面在下雨。”

手臂被握得有些疼，梁丘珞掙脫了兩下，沒掙開，“我會叫車的。”

霍雲祁算是知道了，她現在根本沒打算解決這件事。

他生出一種濃濃的無力感，語氣也回到了以前那種漠不關心的疏離，“天太晚，要走等天亮。”

語畢，他松開梁丘珞的手，回了卧室。

興許是梁丘珞還有些理智，沒有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過了一會，他聽見卧室門開關的聲音。

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罅縫中照進來，霍雲祁醒來時，方才六點半。

屋裏已經沒有梁丘珞的身影，她那間卧室裏，睡衣整齊地疊放在床鋪上，一切都靜悄悄的，仿佛她從未來過。

沒留紙條，手機上也沒收到短信。

完全就如昨夜說的那樣，要一個人靜靜，連走時招呼也沒打一聲。

霍雲祁忽然覺得有些無趣。

千怕萬怕，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并且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突兀的手機鈴聲劃破這片寂靜，霍雲祁眼眸微垂，迅速拿起手機，但來電提醒上出現的卻是應季同的名字。

霍雲祁随手接起，那頭應季同大驚小怪地喊了一聲：“雲祁啊，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什麽？”

“你還沒看到吧，淩晨的時候，網上發了一段你和梁丘的視頻。”

霍雲祁下意識捏緊了手機，若只是普通的兩人同框視頻，應季同不會用這麽着急的語氣。

他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還好是深夜的時候發的，現在還早，熱度還沒有完全散開，不過各大營銷號已經出動了，事關你的戀情，各家肯定早就蹲伏着，這次影響肯定不會太小。”

“聯系阿珞那邊了？”

“還沒，現在主要是我們得控制住輿論，視頻沒露梁丘的臉，問題不大。”

得知目前與梁丘珞無關，霍雲祁放下了心，淡淡道：“行，那直接公開吧。”

應季同：？？

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