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地點:沈喬以前的大馬車。人物:徐庶,林熙言,安然。

安然在一張新添的長椅後邊專心的搗藥。

林熙言專心的畫一張喜鵲賀喜圖。

徐庶,徐庶躺在軟榻上閉着眼打盹。

隔了一會,他突地張開眼坐起身,喵喵那個,又喵喵那個。

恰好林熙言正畫完最後一筆,他放下筆,吹了吹畫紙,将之壓在案幾上後,轉過身來面對徐庶。

徐庶以為他是知道了自己的無聊,要陪自己說說話了,立刻喜的坐直身,直直的盯着林熙言。

林熙言:“……”

“咳,”林熙言終是敗給了徐庶那小狗般渴望的眼神,輕咳了聲後,無奈的道,“說罷,這次你又要聽什麽故事?”

“有關哪吒的。”徐庶答。

林熙言白他一眼,“又是哪吒?!你就這麽喜歡他?”

徐庶不說話,可憐兮兮的看了他一眼。

林熙言噎住,無奈嘆息一聲後,“說好啊,這是最後一個關于哪吒的故事了。因為我聽得也不是很多,都是他想起什麽就講給我聽的。”

徐庶立刻點頭如蒜,“嗯嗯,就這樣。最後一個就最後一個。”

接着,故事開始了。

***綠妖短篇小說《少女哪吒》資料節選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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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生在一個淳樸靜谧的很多田野的鎮子裏。

12歲的叛逆差生短發女孩李小路臨時插班到了長發秀麗的優等生王曉冰的班上,并被老師安排到了王曉冰的座位旁。名叫曉冰的女孩有雙喜氣洋洋的眼,看着那雙眼,李小路插班帶來的不适與慌張,一下子消失了。

那時班級存在着嚴重而分明的階級分化,劃分标準是分數和老師的寵愛。

優等生坐教室前三排,差生統統在倒數後三排。

而本性被老師發現的李小路,很快就被調到倒數第二排,但這并沒有影響到兩名女生秘密的友情。

是的,秘密的。

王曉冰的朋友全是坐第一排的,一個坐第二排的都沒有。而李小路的朋友則是一個倒數第四排的都沒有。

是以兩個人的友情對兩人所屬的階級來說,都是背叛,于是這份友情只能掩藏在暗中。

兩名女孩在班級中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離。她們的友誼屬于在課後的班級外——課後,她們共同創辦的只有4個人的‘花朵與果實’文學社;校外,郊外的田野裏有着屬于她們的陽光。

在那自在的田野小道上,兩名女孩偷摘黃瓜、西紅柿,爬到樹上摘青杏,然後被狗追的死命狂奔。

跑着跑着,跑到了路的盡頭,離渡口很遠的河堤。

這天是星期天,陽光很好。李小路穿着校服,王曉冰穿着件白色長裙。

此時她倆因為剎不住腳,已經跑到了河堤的下方。

莫名的王曉冰走下了河,初時李小路以為她只是想玩水,并未在意。然而,王曉冰卻像着了魔似得,徑自往河水裏越走越遠。

等李小路注意到時,水已經快淹過王曉冰的脖子了。她害怕的哭喊起來,大聲叫着王曉冰的名字。

好一會,就在李小路決定跑去找人求救時,王曉冰卻突然的從水裏鑽出來,吓了李小璐一跳。

李小路問王曉冰為什麽那麽做,王曉冰回答:

——剛剛莫名想到這條河大概是要彙入黃河去的,黃河是要流入海的,所以,順着河走,就可以看到大海。一想到我已經十二歲了,這輩子還從未見過大海!豈不年華虛度?

最後因為王曉冰衣裳濕了不能回家的關系,李小路只能陪着她坐在河提上等着衣服幹。

這時,一個回民阿伯領着一溜的男孩出來練功,經過河堤的時候,男生們都盯着衣裙半幹的王曉冰看。

接着是放寒假,李小路去王曉冰家裏玩。她發現王曉冰的家在一個幽深的大院子裏,王曉冰一個人住二樓,一個卧室,一間書房,房裏還有一個漂亮的沙發。

李小路感嘆王曉冰的教小學五年級的語文老師的媽媽真是疼愛她。

但王曉冰卻在确定她媽媽确實下樓之後,說她不喜歡她的媽媽。

她說,她的媽媽喜歡偷聽她說話,監視她。

她說,她的媽媽冬天喜歡拿她的腳擱在肚子上幫她暖腳,因為她的腳一到冬天就冰涼。但是她卻覺得她媽媽很胖,胸口鼓囊囊的,真惡心。

她說,她媽媽喜歡幫她洗澡、搓背,她沒有任何隐私。

她最後說,希望自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誰的情也不欠,浪跡天涯。

這一切都和李小路想象的不一樣,在她的印象中,王曉冰的媽媽,是個像電視裏的文明女性,從不大聲說話,不打麻将。和她穿的灰撲撲的毛衣不同,王媽媽給王曉冰織的毛衣,都是鵝黃或淡綠,王曉冰穿起來就像真正的小姑娘。

是的,王媽媽。這時,李小路才隐約察覺到,王曉冰是随母姓,她的爸爸雖然沒有和母親離婚,但是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了,王曉冰甚至不大知道自己的爸爸長什麽模樣。

經過一番長談,天很晚了。李小路被王媽媽留下來過夜。

許是因為之前的談話的原因,兩個女孩都沒有替對方捂腳,兩人就這樣涼着腳到了天明。

再然後,寒假結束兩人就分開了,李小路被父親轉學到英才初中。

兩個女孩開始了漫長的通信交流。

三月三十日,王曉冰信中追問李小路是否還記得她倆的合寫小說的計劃。

五月初,王曉冰問,她倆已經快兩個月沒見了,李小路是否交了別的好友,她還是李小路最好的朋友嗎?

六月末,王曉冰說,有次家裏來了個道貌岸然的中年婦女,看見她在看一本課外書,于是便給她媽媽打小報告。接着她媽媽果真收了她所有的雜志、課外書籍,只許她周六看一小會電視,更過分的是,她媽媽不再允許她寫信給李小路,也不許她去找李小路玩。王曉冰無奈表示,這封信,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封。

然後是中考。王曉冰考砸了,只上了衛校。

随後王曉冰寫信催促李小路快寫給她寫信,她在學校一個朋友都沒有。她說,在這裏,她悄悄換了爸爸的姓氏,改叫李宛冰。周圍的人誰都不知道她爸媽離婚的事。

她還說,她爸來見過他一次。她第一次發現她和她爸那麽相似。她爸比她大整30歲,已經45歲了。

她和爸爸在公園走了好久,臨走時,她爸塞了100塊錢給她,她沒要,可後來,她爸回去之後,又給寄了過來。

九三年一月十日,李宛冰寫信說了個秘密。說去年一年級軍訓時,當着衆人面訓斥過她的大她10歲的排長寫信來向她告白。她看完後,太過害怕,于是把信給燒了。

九三年五月二十九日,李宛冰寫了足足八頁的‘拾吃記’,仔仔細細描述了她得了厭食症的後,欣喜省下的夥食費可以買件新裙子,然後在實在餓的受不了時,撿樓道的半塊冷硬的饅頭或偷吃一點點(不讓人發現的程度)宿舍女生櫃子裏的鹹菜、面包的過程。末尾,李宛冰嚴厲要求李小路務必也寫同樣長度的書信。

九三年六月一日,這天李宛冰終于有了在衛校的第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一個爽朗的個性的,叫一聲‘師父’就可以蹭飯吃的女生吳雲岚。李宛冰還說,吳雲岚也喜歡寫作,李小路可以來信和她切磋寫作技巧。

九三年六月十五日,李宛冰寫信說,吳雲岚告訴她一個秘密:吳雲岚有個姑姑,在醫院婦産科,一直獨身。吳雲岚順便給她講了一大堆獨身的好處,她聽入迷了,熱血澎湃之下,她說她要一輩子獨身!末了,李宛冰還說暑假見面了,也要說服李小路也跟她一起獨身。

九四年五月十九日,李宛冰寄來一封有些奇怪的信:

「小路,不要相信我以往給你寫的那些,我都是在僞裝。同學們說我:李宛冰可邪性了!這才是真的。」

三年後。九七年,兩個女孩都二十歲了。

這是一個夏天,淩晨四點鐘。

李小璐在家睡覺時,突然聽到王曉冰使勁拍她家門的聲音。她本以為那是做夢,便沒理會。誰知她爸媽很快叫她起來,說是曉冰來看她了。

見到王曉冰的時候,李小路吃了一驚。

王曉冰給人感覺娴靜美好的長發不見了,變成了短發,被風刮得像草一樣蓬亂。她眼睛裏那層喜氣洋洋的神氣也不見了,看上去,她并沒有在誰,而像在眺望遠方,像匆匆忙忙急着去一樣。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今天就走。

王曉冰說。

原來她衛校畢業後,她媽媽花了一萬塊錢,托人在附近給她找了個婦科檢查的工作,每天都給人做婦科檢查,給妓-女點尖銳濕疣。這簡直讓人發狂。

于是她偷偷參加了自考,考上鄭州的一所醫科大學。

但被她媽媽發現了,叫來三個舅舅一起批-鬥她,還把她關了起來。

她找機會逃了出來,騎了四個小時自行車到了她爸爸家裏。她進屋的時候,頭發上衣服上眼睫毛上,全是煤灰。她爸爸很吃驚,趕緊把她讓進屋洗臉,她握車把的手被風刮得通紅。洗完臉,在洗手間裏鎮定了一下,走到客廳。她準備好了所有的話,要跟爸爸說。爸爸會理解她的。爸爸要親切得多。這時候,從卧室裏走出來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男孩。那男孩長得一點兒也不像爸爸—爸爸高,可是男孩卻又矮又胖……他是她的弟弟。後來,爸爸答應給她第一學期的學費,她明白自己叫他為難了。從爸爸家出來,她站在風裏,哭個不停。

這件事又被她媽媽發現了,找來兩個舅舅,三個人一起打了她一頓。她媽媽是帶着可怖的狂暴神氣打女兒的,像打這世上最兇狠的仇人。

——我現在,真正是個孤兒了。

王曉冰這樣說着。

王曉冰走的時候,勸李小路也去考大學。

李小路沒有吭聲。

她想王曉冰其實不太懂她。

李小路覺得,從小到大,王曉冰跟她都長颠倒了。

「曉冰在三好學生乖乖聽話的外表下,有着胡思亂想狂暴不羁的東西。而她呢,舉止像個野小子,還有人叫她‘俠女’。但她其實一直只是個普通而平凡的壞學生,內心裏極其懦弱、怕事。二十多歲時,別人一舉手,她還下意識地想擋避,總以為要挨打。

李小路的生命中總想有個權威來領導她,這個權威在初二時是曉冰,後來又換過很多人。」

在這之後的李小路因緣巧合的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到外地上了一所莫名其妙的學校。

初時她還能收到王曉冰的來信,但後來王曉冰很忙(去兼職了些聽上去很恐怖的工作,不知名性質的酒店服務,甚至她的工作信息備注欄寫着:醫學院學生,擅長幹與死人有關的工作)的關系,所以這時候的王曉冰的消息,大多是吳雲岚告訴的李小路。

快畢業時,王曉冰在一個喪葬一條龍服務店裏工作,給死人化妝。找到這個工作,曉冰很是高興,因為收入頗高,且沒人跟她競争。

吳雲岚卻在電話裏對李小路說,大家開始躲着她,因為她身上好像老是有股味,揮之不去。

——小路,你沒有見到現在的宛冰,跟她幾年前判若兩人。如果說窮,大家都是學生,都沒什麽錢。如果說為找工作發愁,那誰不發愁?可是她格外不一樣,連說話聲音都變了。有時候給她打電話前我都害怕,那是一個像石頭一樣硬邦邦的聲音,總是在趕時間,挂電話就像用刀子切。你勸勸她,讓她別那麽操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國家不會不管我們的,就算國家不管,還有家裏人,她媽媽難道真狠心看着女兒餓死嗎?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母親。

李小路聽完上面的話沒有做聲。

她想,吳雲岚比自己來,更加不理解王曉冰。

——『曉冰她像哪吒,剔骨還母,徹徹底底地自己把自己再生育一回。只是她能力有限,沒辦法把自己養育得更好。』

畢業後,王曉冰和吳雲岚沒有能夠留在學校所在的城市,因為她們把自行車蹬壞了,也沒有單位肯收她們。

于是吳雲岚回到家鄉,去家人托了門路的市第四醫院實習。王曉冰則下落不明。

吳雲岚回P市之後,很長時間,李小路既沒有她的信,也接不到曉冰的。她幾乎要懷疑,吳雲岚也許根本就是曉冰虛構的。

一年後,李小路自己也快畢業的時候,忽然接到王曉冰的來信:

『石家莊是個寒冷的城市,十一月份就要穿羽絨服。我在這裏住宿舍,跟另一個女孩住一起,宿舍裏有暖氣,洗澡要到外面。這裏的人對我很好,直到現在,我才稍微緩了過來。他們對我的終身大事都很關心,總給我介紹對象,最近的是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男子,禿頭,有房子,有工作。在大家的天平上,一個外地的二十多歲的臨時工,跟一個三十五歲的禿頭但有穩定工作的男人是很般配的。我沒什麽話說,只是不想得罪人。』

王曉冰的字草草地寫在美容産品提貨單上,字寫得很大,鋼筆戳破薄薄的紙張,把下面的信紙也洇了成藍色。

李小路看完信替她覺得寒冷,也有些不滿:

『她為什麽不去一個好一點兒的城市?石家莊,聽上去就冷冰冰的。為什麽不去成都、麗江、洛陽、上海?就連青島,聽上去也比石家莊更令人向往。我們倆已經二十多歲,仍然沒見過大海。真是的,為什麽不去青島呢?』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

再後來,李小路畢業了。她像王曉冰一樣,先是住在學校,然後往郊區搬,往最窮的地方搬,直到找到一個臨時工作。兩個月後,拖着箱子跑去了北京。

在這一長串分崩離析的搬遷裏,李小路收到了王曉冰的最後一封來信。

『親愛的小路,上個月我回家了。媽媽手足無措地歡迎我,姥爺還在。為了歡迎我,來了一大家子,他們老問我怎麽還不結婚,我不愛聽。我到外面逛,我家門口以前都是農民的地,種着西紅柿和黃瓜,我出門時總是順手摘幾個,帶到學校跟你一塊吃,又新鮮又解渴。現在地都沒了,變成了大馬路,我覺得我不認識寶城了。第一天回到家還很高興,三天後,我感覺每一天都一樣,一樣沉悶,一樣沒有變化,一樣讓人發瘋……就像我現在的生活。我又跑回去了。回去,指的是回石家莊。我現在用詞很混亂。

你還記得那個禿頭男人嗎?別人剛給我介紹時,我想,我該克服恐懼,試着跟男人交往。但現在我決定一輩子獨身。獨身有獨身的好處,我不欠任何人的,任何人也不欠我的,就是我自個,像一根棍子或一棵樹一樣豎在田野裏,這樣倒幹淨。我想起在衛校時,我曾經跟吳雲岚彼此承諾,一輩子不結婚。她現在好像已經快要生小孩了。你呢?

最後,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抽煙了。你千萬別生氣。高興時,煩心時,無師自通地就學會了。你別告訴別人。』

又是好幾年過去,到了二零零七年,這年三十歲的李小路回家過年。彼時她北京的生活剛剛告一段落。厭倦了文學,厭倦了工作,厭倦了北京,厭倦了混亂不堪的生命本身。她開始整晚整晚地不睡覺,思考着問題,時常感覺生命就像一根燈繩,禁不住輕輕一拉。于是那年春節,她提前回了家。

在河提跑步的時候,她在拐角碰到一個喚她名字的人。

她愣了很久才認出那是王曉冰的媽媽,稀裏糊塗的跟着曉冰媽媽去了曉冰家。

帶李小路進了這個房間後,曉冰媽媽好像完成了任務,也不說話,只是看着她。李小路尴尬地站起來,走去看書架,那裏全是曉冰上初中時的讀物、上衛校時的課本。這些毫無價值的書全被包上幹淨的書皮,書脊上寫着書名,一本挨一本地站着。

隔了一會,曉冰媽媽開口了:

『我知道你跟曉冰很要好。後來她就不回家了,我也見不着她。我不是讓你叫她回家看我。她不願意有她的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想讓你跟她說,別不結婚。你們現在年輕,能踢能咬,還體會不到。等老了,還有無數日子得過呢,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那是很凄涼的啊。你生病躺在床上,也沒人給你遞個水;你走不動,你就是真走不動,也沒人能攙你一把,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你千萬勸勸她,得結婚,人總得有個伴。我給她準備好了所有東西,你進來看。』

她掀開另一個櫃子,表情神秘:

『我連小孩一歲到三歲的衣裳、肚兜、棉襖,還有鞋都做好了,男孩一份,女孩一份。只要她生孩子,什麽都是現成的,什麽都不用操心。你勸勸她,千萬得勸勸她。』

李小路很快就離開寶城,開始了另一個階段的生活。

她沒有告訴王曉冰的媽媽,其實她跟曉冰的聯系早已中斷,也沒法轉告她任何事情,而且她自己也仍單身。

那天,她只是點頭,一個勁地點頭,把托付答應下來。

——也許她還在盼望,或許哪天,忽然會收到一封信—曉冰不知從何處得到她的地址,重新給她寫的信。

十二歲時,她倆頻繁寫信,相互許諾:沒有人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那時的她們自己跟同齡的女孩子們寫這種信,宛如戀人,但其實心裏并不當真。

然而直到現在,李小路才發現心裏那一塊位置依然空着,好像在等待一封信來把它填滿,好像在等待一個人的出現——

來證明她并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生命直接從來北京的二十四歲開始。

她開始相信她對曉冰的生命,也是這個意義。或者不,她不知道。

這都是秘密。

——女孩子大都有相似的一段經歷:和另一個女孩好得要死,相約獨身一輩子,最後弄丢對方。

***分割線結束***

故事結束後,馬車裏突然寂靜下來。不光是徐庶和林熙言,連安然的搗藥聲也停止下來。

良久。

“啊,好奇怪啊,”徐庶走下床榻,将馬車的窗子開到最大,伸了個懶腰後,“明明有好多好多的沒聽過、不知名的詞語和東西,但意外的,卻不影響我理解這個故事。”

林熙言拿過手邊小矮桌上的茶杯,押了一口後,才說道,“是啊,這也是為什麽當初那個占據了熙夜身子的外來人,我雖然不喜和他相處,卻願意待在他身邊的原因了,”林熙言放下茶杯,嘴裏不停歇的道,“因為他講的故事都很有趣。只是,我一直有點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

“不明白這個故事和前幾部神話傳說裏的那個三頭六臂的哪吒三太子有什麽關系。正好,今天你聽了,給我說說吧。”

“這個啊,”徐庶透過打開一條細縫的窗子望過去,看了眼不斷倒退的風景,“我想這大概是因為那個外來之魂來自遙遠的将來,那時候的人們已經将哪吒這個、經過悠久時間裏文人不斷補全和完善了形象的少年英雄,當做了信仰吧。”

“信仰?”

“恩,一種敢于反抗權威,反抗世俗約束的叛逆、不斷進取的精神。”

“我以為,這個故事只是表述一種人成長終于遭遇的痛,最終成年後,和他們的世界和解,和那些他們覺得傷害了他們的,束縛了他們的一切和解,學會包容和諒解,變成一個溫柔的優秀的大人。”

“嗯嗯嗯,熙言說的也對!”徐庶小老鼠一樣點頭贊嘆道。

“就你憑。”林熙言笑罵了句,“你接着說吧。”

“這個,怎麽說呢,”徐庶突地張開雙手,仔細看了看上面細細的紋路,“人都是從光溜溜赤條條的小小嬰兒慢慢長大的,疼了會哭,寒了會叫。寂寞了,痛苦了,難免都想有個人來救贖你。兩個人也許依舊抵抗不了那些人世的苦難,但多一個人并肩而行總會好上許多的。多數情況下,同齡青梅竹馬這時會充當這個角色。一起長大,兩小無猜,同被而眠,什麽話都說。但是随着年齡的增長和規則的增多,這種關系是會出現分裂的。比如你和你的竹馬一個住街頭,一個街尾,你的家離學堂比較近,你們相約一起要去學堂。學堂裏夫子規定了不許遲到,而這天眼看着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但為了等你的竹馬,你就放棄了就近趕去學堂的機會。終于,竹馬姍姍來遲,在他着急的時候,你安慰他,‘我們二人是一起的,待會挨夫子訓斥的話,我們一起,不怕’。竹馬開心的同意了,于是你們慢慢走。但這時,突然從你們身後沖出第三個孩子,他喊了一聲‘現在快跑過去,還可以趕上’便跑遠了。平日裏不善跑步的你聞言愣住了,你忙去看你的竹馬。卻發現他給了你一個歉意的眼神,下一秒丢下你,跑着追上了前方的孩子。最終,他倆成功在夫子前面跑進課堂,而你正撞上夫子,于是你的手心挨了十大板子。”一口氣說到這的徐庶,看向林熙言,“熙言,若你是這個挨了板子的孩子,你會原諒你的竹馬的這個小錯誤嗎?”

“其實我并未上過學堂,但是你說的這個例子,我确實聽過許多。我記得,那些孩子大多最後似乎都是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是啊,表面上裝作沒發生,但其實他們的關系已經有了裂痕。這次是你抛下我,下次輪到我抛下你。然後大家都變得一樣,融進夫子戒尺下的那個學堂集體裏。”徐庶說到這嘆了口氣,“其實這個世界不管到了哪個朝代都是差不多的,每個人的經歷也大多相似。這樣充滿恐懼、抛棄的氛圍裏面,其實無法責怪任何一個孩子。但是,這些孩子會長大,他們會變成新的父母。而幼年的那些經歷會造成他們沒有能力保護和教育他們的孩子正确面對和處理這種不斷重現的相似的傷害,甚至,他們本身會給孩子造成更大的傷害。”

“是啊,成為一個優秀的大人,說起來簡單,但其實很困難。”林熙言附和的點點頭。

“恩,就是這樣。在我看來,你剛才的那個《少女哪吒》的故事裏面的兩名女童就是面臨着這樣嚴酷的大環境,各自的家庭問題重重,學堂裏面同學間階級分明,而她們只能互相依賴的對方也因為分離兩地而漸行漸遠。本來合作與階級做抗争的兩人裏面,表面上看上去叛逆的李小路其實內心十分怯懦膽小,渴望躲在一個權威的身後。若那個權威的領路人靠得住,她便可以不費多少風險的跟着多經歷些旅程,但若那個權威沒有抵抗住環境壓迫,她便會立刻抛下這個權威尋找下一個。這樣的圓滑的生活方式,一直持續到她而立之年。這時的她突然厭倦了文字,厭倦了身邊的一切。她不故一切回到故鄉,卻在與王曉冰的衰老的母親匆匆會面之後,她又逃離了家鄉。她猛然發現她十二歲那年遭遇的最初的那個權威,那個眼神喜氣洋洋的少女,早已成了她生命中最不可磨滅的一個印記,這個印記貫穿了她二十四歲以前的所有青春,時刻提醒她不是《西游記》裏的孫悟空,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她的生命不是從二十四歲那年才開始的。”

“咦?”林熙言猛然疑惑的看了徐庶一眼,“那句話裏的石頭是指孫悟空嗎?”

徐庶眨眨眼,用一種不太确定的語氣回答道,“這個,我不是才聽你說完《西游記》《封神演義》嘛,這很自然的就聯想上去了。”

“這樣。”林熙言點點頭,低着頭沒繼續說話。

徐庶這時突然想起什麽,問道,“對了,将軍府裏的那個熙夜,他為何會願意講這麽多他們那的故事給你聽?他不怕洩露太多,引起你的懷疑嗎?”

“不會,”林熙言肯定的道,“那個外來者知曉我知道他的身份。”

“怎麽會?”徐庶有些吃驚。

“怎麽不會?”林熙言拿過先前畫的那幅已經幹了的畫,邊看邊道,“他那時醒來後,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若不是有我在一旁幫襯,你以為他會這麽容易取信将軍府的衆人嗎?”

徐庶聽完看着他沒說話。

“怎麽?很奇怪我會幫他?”

徐庶點點頭。

“很簡單啊,”林熙言将畫慢慢卷起來,插-進一旁的花瓶,“那個時候我是親眼目睹熙言逝去,連身子都冰涼了的。若沒有那個異世之魂,恐怕熙言的身體等不到第二天便會被人收去火化。自此,只有我一人留在那裏,孤獨終老。我最初幫他,不過是為了保全熙夜的身體而已。只是沒想到,他的到來會帶來那麽多的改變,我甚至因他而獲得了自由,進而遇到你,找回了熙夜。這一切都讓我時常在夜深人靜時,懷疑眼前的事物的真假。”

“熙言——”一旁的徐庶聽他越說越飄忽,有些擔心靠近他。

徐庶肩上的褐冬卻在這時突地蹦到了林熙言手邊的茶杯裏,濺出一點水花到桌子外邊,林熙言的手背也被濺了不少。

“褐冬,你做什麽?”徐庶不滿的瞪過去。

“呱呱——”笨主人,我這是在吸引注意啊。褐冬亦不甘示弱的喊了回去。

林熙言此時接過安然貼心遞過來的手帕,道了聲謝後,邊擦着水珠,便笑着對徐庶道,“徐庶算了,褐冬也不是故意的。相反多虧了它的這一行徑,才讓我剛才的煩悶情緒一下子全沒了。”

說完他不待徐庶反應,将褐冬捧到手心,道了聲謝。

“呱!呱!”還是有人懂我的!笨主人你看見了嗎!

徐庶扭過頭,不去看小蛤-蟆得意的神情。

就這樣,在褐冬的耍寶中,馬車裏的氛圍一下子溫暖許多。

就是在這種衆人放心的氛圍中,徐庶突然道出了一個讓人吃驚的決定。

“什麽?!你要化成我的模樣去将軍府?我沒聽錯?”林熙言吃驚地看着他。”

“你沒聽錯。我方才确實是這麽說的。”

林熙言見他一臉堅持,莫名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徐庶央着他講他從将軍府裏的‘熙夜’聽來的故事的情形,他微微皺眉,“你這個決定是早就決定好的?從你纏着我講故事開始?”

徐庶點點頭,“确實是早就決定好的。不過卻不是從你講故事那日起。”

“那是?”

“熙言你可還記得,我前幾日突然跑去問你你很久前講給我聽得,少林弟子和洗髓經的故事的最終結局的事?”

“自是記得。”林熙言回憶道,“我還記得,你聽完那個故事以後,什麽都沒說就回去了。這麽說起來,你也确實是從那天開始,只挑着讓我講‘哪吒’有關的故事了。”

林熙言回憶完畢後,看向徐庶,“你是否是從這些故事裏發現了什麽?”

“恩。因為前些日子一位故人向我辭行時,跟我透漏了點天書和地書的事情,我現在有些懷疑,我們這個世界可能并不是我以前猜想的那般,歷史擁有唯一和不可變更性。只是有人讓我那般以為罷了。”

“你是說,你懷疑有人在通過某種方式在操控你的想法,而你那個方式,很可能是一本書?”

徐庶點點頭。

林熙言一下子沉默下來。

隔了一會,“徐庶。”他喚。

“哈?”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說。”

“呃,”徐庶有些窘,“這句話聽着就好怪。熙言你有什麽話,直說就好。”

林熙言一噎,白了他一眼後,才繼續道,“就是,我可能在很早以前就見過你的畫像。”

“我的?”徐庶指指自己,“什麽時候,在哪裏?”

“就在将軍府。”

“将軍府?”徐庶想了想,“難道說?”

林熙言點點頭,肯定他的猜測,“畫那幅畫的人就是将軍府裏的那個熙夜。其實,我在認識你之後,很長時間都沒有想起這回事,因為,你個人的氣質實在和那副畫像上的人差太多了。”

“噢?”徐庶聞言猛地拿出腰間的折扇,展開後擺了個自認風流的姿勢,“莫非是我太過俊秀的緣故?”

林熙言笑笑沒有理會徐庶的臭美,只在他奇怪的視線中站起身,然後一把将小褐冬放到他的頭頂上。

“呱。”不知所以的褐冬。

徐庶:“……”

安然在一旁忍了忍,還是笑了起來。

“咳,那個,我就不打岔了,你繼續說完吧,熙言。”遭受到打擊的徐庶捧着褐冬回到塌邊,洩氣道。

林熙言見好就收,沒有繼續埋汰他,接着解釋道,“我之所以沒有認出你,是因為那畫像上的人,實在太過冷清的緣故。那人的眼神并不冰冷,但不知為何,就是看了給人一種涼飕飕的感覺。我也是因為那日你設計我去見你,然後你說你晚上某個時刻會不受控制的安眠的時候,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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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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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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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