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塵埃落定

“既然衛姑娘已經許給了顧大人, 那孤的确不應當奪人所愛啊。”

高麗太子一臉陰郁,又是一番連連嘆息,仿佛不能娶到佳人,令得他倍感傷懷。

景德帝蹙眉。

高麗太子既然求娶了衛姑娘, 那他便不能再将七公主許給高麗太子了, 否則, 未免太降皇家身份。

故此, 七公主的婚事又暫時擱置。

高麗太子落座之際, 朝着顧九年看了一眼, 只見對方一個淩冽的眼神掃了了過來, 高麗太子脊椎尾倏然一僵, 有股涼意湧了上來。

他都已經照辦了, 顧九年總不能還不滿意吧?!

這廂, 定北侯沉着臉,即便景德帝在場, 他也完全不再顧忌禦前失儀,渾身透着“生人勿近, 老子甚是不爽”的氣場。

他就要成為首輔的岳丈, 朝中官員難免納罕。

定北侯與   顧首輔不是宿敵麽?!

看來,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饒是兩家有仇,首輔大人依舊是敗在了衛姑娘的石榴裙下。

官員們有意恭賀定北侯,但定北侯冷着一張臉,誰也不搭理。

侯夫人看不過去,特意在他身側低聲寬慰了一句,“夫君吶,你不是嫉恨顧九年麽?日後他還得喊你一聲爹呢。”

定北侯俊臉一僵,神情複雜的看着他的夫人, 一時間欲語卻無詞。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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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給顧九年當爹了?!

****

宮宴上,幾家歡喜幾家愁。

高麗太子求娶侯府千金不成,當然不會再開口,向景德帝求娶七公主。

七公主臉上的微笑藏都藏不住,衛家妹妹果然是她的福星,此前讓她看見了顧首輔的真面目,這次還替她擋了賜婚一災。

但今日依舊不能大意,她需得盡快行動起來,就身邊立侍去給衛二傳話,“讓二公子去假山那邊見我,就說我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與他說。”

立侍當即去照辦。

七公主先一步去了假山,衛二過來時,就看見她擰着手中帕子,正焦慮的盼着。

衛二,“……”

講真,他與七公主當真不适合在宮裏私底下見面。

換作以往,他也絕不會與任何一個女子有如此僭越的行為。

衛二身子緊繃,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七公主卻無半分尴尬,衛二一到,她就長話短說,“二公子,一會與高麗武士的比試,你可定要奪魁,如此就能在父皇面前求娶我了。”

少女眸光晶亮,看着他的眼神充斥着了無限的希望與仰慕。

衛二張了張嘴,“不得胡說”幾個字硬是被壓在了嗓子口,面對七公主,他根本無法拒絕。

七公主又道:“那便這麽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言罷,她含羞一笑,随即就提着裙擺抛開,一副與心上人見面之後,又羞澀卻又歡喜的神态。

衛二,“……”

這時,衛三從一邊走了出來,他忍着笑意,“咳咳……二哥,我并非有意窺聽,只是此事關系重大,為了侯府恩榮,還望二哥盡力而為。這次與高麗武士的比試,三弟定會幫着二哥鏟除障礙,讓二哥奪得魁首。”

衛二終于憋不住了,“三弟!休得胡說!”

衛三很擔心,二哥在這件事上不夠積極,遂再三強調,“二哥,我沒胡說,你沒看出,我正在與你談正經事?小妹已許配給了顧九年,你若是能順利娶了七公主,那對咱們衛家可謂是如虎添翼。再者,二哥不也喜歡七公主麽?你難道要看着七公主被許給旁人?”

衛三慣會攻心。

這下,衛二語塞了,他喜歡七公主麽?他與七公主相識還不足一個月,這就到了喜歡的地步了?

然而,他一句話也拿不出來反駁三弟,此刻,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氣息十分不穩……

****

宮宴進行到了一半,高麗武士就發起了挑戰。

定北侯府衛家,安國公府白家,首當其   沖應戰。

比試開始之際,衛三直接與高麗武士中的最強者進行比試,他的目标不是奪魁,而是盡可能的替兄長掃清障礙。

衛二看得出來,三弟的确如他所言,盡可能的幫他。

到了這一刻,衛二當然不能再矯情了。

白家派出了白練出場,不過衛家兄弟二人倒更是受追捧,貴女們看着擂臺上了衛家兒郎,一個個芳心亂竄。

七公主緊張到了極致,她親眼看着自己的意中人如何應敵,衛二還沒奪魁之前,就已經哭得梨花帶雨,等到司禮監宣布衛二奪魁之時,七公主當場哽咽,哭出了聲來。

二公子果然是真心喜歡她的!

而此時,還站在擂臺上的衛二,他擡手擦了唇角血漬,朝着七公主笑了笑,突然發現七公主痛哭的模樣也甚是好看。

大周的少年将軍獲勝,景德帝面上有光,大喜過望,當場賞賜,“來人,給朕重賞!”

七公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

按着之前計劃,二公子這個時候應當求娶她才對。

七公主卻見二公子沒有任何動靜,因為緊張過度,七公主站起身來,隔着數丈之遠,與衛二遙遙相望,仿佛成了一座望夫石。

衛二自幼活在兄長的光芒之下,後來兄長廢了雙腿,他又肩負起了家族的責任,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也從未見過有一個姑娘,滿心滿眼皆是他。

衛二的喉結動了動,就在景德帝賞賜之際,他撩袍跪下,“皇上,微臣不要賞賜。”

景德帝稍稍一怔。

他知道衛家兒郎有出息。

但多疑如他,對手握兵權的武将世家始終存着戒備。

景德帝蹙眉,“你這是何意?”

衛二一鼓作氣,又望了一眼七公主,這才抱拳道:“臣想求娶公主殿下!”

男子嗓音雄厚磁性,不經意就流露出武将的氣度,但衛二容貌清隽,如被薄雪覆蓋過的針葉林,看似表面無情無溫,可一旦走進他的心裏,便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此言一出,七公主雙手抵在胸口,瞬間梨花帶雨。

她站在那裏,十分突出。

是個傻子也能看得出來,七公主與衛二之間是情深義重。

景德帝唇角一抽。

在場不少人也甚是嘩然。

七公主愛慕的人不是首輔大人麽?

幾時開始移情別戀了?

景德帝臉色難看,似乎并不想賜婚。

此時,定北侯也不知是怎麽了,許是自己即将嫁出女兒,他受了不小的刺激,也想讓景德帝嘗嘗失去女兒的滋味,遂起身抱拳道:“皇上,犬子與公主殿下兩情相悅,還望皇上成全!”

今日外邦使臣在場。

衛二又是這次比武的魁首,為大周争了光,景德帝不情願賜婚也不行了。

“父皇!兒臣與二公子是真心心悅對方!請父皇成全兒臣!”

七公主離席,跪在了景德帝跟前。

景德帝無奈,倒是很想棒打鴛鴦,但形勢逼迫,只能應下,“好,朕同意。”

七公主喜極而泣,轉頭含情脈脈的看着衛   二。

衛二一陣晃神。

所以……

他和七公主之間的終身大事這就成了?

直至此刻,他還覺得一切都不是真的。

****

當日,景德帝當場賜了兩樁婚事,一是顧九年與衛姑娘,另外一樁則是七公主與衛二公子。

因着衛二是衛姑娘的兄長,故此,衛二與七公主的婚期排在了前頭。

一時間,定北侯府好事連連,安國公府白家那邊卻是一片蕭涼。

白練像是失了魂一樣,從宮裏歸來後就一直閉門不出,誰人也不見。

大病初愈的白小姐,一聽聞衛二與七公主的婚事定下來了,當場翻了白眼,又昏了過來。

如今,她徹徹底底失去衛二之後,方才明白,她此生錯過了一位如意郎君。

****

三日後,官道。

盛暑日頭正烈,王浪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得知太子與顧九年聯手演了一場戲,王浪恨不能将太子給殺了,再取而代之。

但眼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即便他成為高麗王,他也再難以搶到自己心愛的姑娘。

高麗太子笑着寬慰他,“王兄,若非是顧九年,孤也無法如此順利就将帶回去。顧九年是虎狼之輩,你與他搶女人,不是找死麽?”

高麗太子的臉上溢出一抹快意,仿佛看見兄長吃癟,他甚是痛快。

王浪面沉如水。

此時,官道另一頭,一輛青帷馬車緩緩駛來,馬車兩側有護院跟随,馬車上挂着的“顧”字徽牌十分醒目。

制止馬車停下,施言從馬車裏下來,王浪的臉色才有了一絲絲的好轉。

總算是還能再見一面。

今日一別,只怕日後再無緣相見了。

王浪走上前,無視了顧九年,一把将嬌俏美人擁入懷裏。當初在太學,他便喜歡她了,可惜她選擇的人是顧九年。

施言被突然抱住,她正要說什麽,耳邊就傳來了王浪苦澀一笑,緊接着就聽他說,“他若欺你,我的人會幫你。我在京城留下了暗樁,暗號就是當初你我之間的小秘密,只有你我知道。”

顧九年的手搭在了王浪肩頭,硬生生将此人給推開。

施言略有些吃驚,但望着故人的臉,她一時間百感交集,朝着他點了點頭。

就這樣,施言目送着高麗使臣的退伍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顧九年似乎心情不太好,他手裏撐着一把二十四骨的油脂傘,正給施言遮頭頂的烈陽,“人都走了,你還要看到幾時?”

空氣裏仿佛飄散着淡淡的酸腐味。

施言仰面看着他,“首輔好深的心機。”

她指的是這次賜婚的事。

顧九年并不否認,“這次若是不成,我還有的是法子,讓你非嫁我不可。”

施言無話可說,轉身就要走。

顧九年能聞到少女身上沾染上了別的男人的氣息,他上前一步,動作一氣呵成的将施言提上了馬車。

“你作甚?”施言吃痛,瞪着他。

顧九年撂下車簾,對着外面道了一句,“都避開三丈遠!”

常松立刻照辦,揮揮   手,讓随性的護院裏遠離了馬車數步。

車廂內,施言被困在男人的胸膛和馬車車壁之間,氣氛陡然逼仄,“首輔這是要做什麽?”

顧九年覺得,他的姑娘哪裏都好,就是桃花運太旺,為此,他甚是苦惱,“白家的事我已經在辦,不出三日,安國公府必然覆滅,我想先讨點利息。”

施言愣了愣,立刻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

虧得他還好意思一本正經的表露心思。

“顧九年,你無恥!唔……”少女氣憤的聲音在官道蕩漾。

這時,常松親眼看着馬車劇烈晃動了幾下。

常松:“……”非禮勿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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