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王叔湦說,“我看那樣子,高覃恐怕是真的沒有進去魏國公主的寝宮。『雅*文*言*情*首*發』”

謀士道,“也許是他們聯合起來做戲。”

王叔湦不以為然,“若是那尚言、鬥勃做戲,确實有可能。可是魏國公主乍一看表情說話滴水不漏,實際上還是一個小丫頭,用言語一激就漏了端倪。況且她不算我焉國的王後,不能主政焉國。一個魏國公主管我們焉國的事情做什麽?如果她想讓我焉國內亂,乘機取利,就應該去五鹿引公子恪來打我。如今這樣不聞不問,必是不想蹚這渾水,袖手旁觀了。”

謀士說,“那焉王也和公主相處了幾個月,若是有了感情?”

王叔湦冷笑道,“魏國公主生于宮廷,與王家論感情?且一副嬌蠻的樣子,能為了我那白癡侄兒身陷險境?就算她有什麽想法。那尚言還是魏國大臣,可不會任由她感情用事的胡鬧!”

謀士又說,“那可派人連夜出城去尋那高覃。”

王叔湦不耐煩的說,“高覃不過一喪家之犬,逃就逃了,等明日我在朝堂上,将他的罪名一定,他再說什麽,誰人能信他?他還能掀起什麽風浪?現在重要的是将所有公子允一黨全部抓捕幹淨,明日在朝堂上将王位定下來。若不是騰不出手來,還應該立刻去五鹿把公子恪鏟除!”

謀士雖然模模糊糊覺得事情仿佛有什麽玄機,可是又沒有想明白。見王叔湦已經做出了決定,也沒有再說什麽。雖然王叔湦素有勇武,做事決斷,可是不免有些剛愎自用,謀士嘆了口氣。

當夜王叔湦在汶南掀起了血雨腥風,凡是與公子允交往親近的大臣全部被抓捕起來,牽連之廣,駭人聽聞。

第二日王叔湦于廟堂上宣布公子允、高覃等弑君叛國,公子允已被誅殺,高覃仍在逃亡中。并将昨夜所捕之臣全部定為公子允的同黨,判處死刑。群臣嘩然,可是懼于王叔湦的勢力,都不敢做聲。

定完公子允一黨的罪狀,王叔一黨又要将王叔湦推上王座,此時朝中幾乎已無反對王叔的大臣,魏國尚言等人也是袖手一邊。王叔湦便順理成章的立為新任焉王。

到朝會結束後,也有非王叔黨的臣子怕遭受迫害,有的去了他國,也有的偷偷去了五鹿。

“你說什麽?”公子恪抓着逃來五鹿的大臣商卻,“焉王、允都,都……”

商卻肯定的說,“是的。公子要盡快做出打算。”

公子恪淚水流了出來,“有什麽打算,我要盡起五鹿之兵,讨伐奸人。”

商卻連忙道,“公子不可。國賊既然敢做出此等謀逆之事,不可能想不到會有人來讨伐他,必然調集了軍隊,做好了準備。現在他又控制了焉都汶南,汶南牆高城厚,如果我們沒有十倍于城中守軍的軍隊,是很難攻克的。公子有把握召集到這麽多的軍隊麽?再者魏國大臣在朝堂上對于國賊的謀逆行為不置一詞,顯然只要焉王向魏國投誠,焉王是誰對他們并不重要。此時魏國公主還在汶南,若是公子攻打汶南,魏國卻因公主而和國賊裏因外合,那公子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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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王兄與我熱情款待魏國公主,王兄對她也情深意重,此番王兄被殺,她竟然……” 公子恪恨恨道,“就是如此,哪怕拼了我的性命,王兄的仇也不能不報。”

商卻說,“焉王的仇不能不報,可是眼下公子若自行起兵,不若是以卵擊石,不如公子帶着親衛去他國尋求正義之師。”

公子恪道,“與焉國有親的魏國不可去,其他交好的都是些小國,尚且自顧不暇,怎麽可能派出大軍幫助我焉國呢?”

商卻道,“卻覺得有一個國家定能幫助公子。”

公子恪說,“哪個國家,商大夫快說。”

商卻慢慢說道,“焉國西去有許、蔡兩個小國,不足一提,再往西北卻有一個大國,此國可助我。”

公子恪眼睛一亮,随即又搖搖頭,“大夫所說是宋國麽?此國雖然強盛,可是一直與諸國為敵,焉國和魏國結盟已久,宋國又怎麽可能來幫助我們呢?”

“宋國先王,宋武王十分好戰,窮兵黩武。『雅*文*言*情*首*發』若是此人,必然不能幫助公子。”商卻見公子恪聽進去了,接着說,“但是新任宋王卻與他的君父不同,此人繼位便大施仁政。五年的時間,宋王的仁義之名便名滿天下。公子可知他做的最有名的一件事?”

公子恪想了想,“是他幫助江國打樓煩的事情麽?”

商卻點點頭,“正是此事,去年他幫助江國打敗了西夷樓煩,樓煩的所有土地都盡歸江國。江國國君想将江宋交界的幾個江國的城池送給宋王,以表示感激之情,宋王卻寸土不要。江國國君感激不盡,一路将宋王送回國,因為與宋王相交甚歡,竟然送進了宋國十裏路才發現過了江宋的邊界。宋王卻說,江宋同為國君,按禮不能讓江王送他送到了宋國中,又将這十裏路劃給了江國。”

公子恪說,“這件事我聽說過,宋王真是一個仁義之人。”

商卻卻笑道,“不論宋王是真仁還是假義。這次他都肯定會幫助我們的,魏國和宋國一直有隙,魏王曾經大敗過宋武王。如果這次宋王幫助公子鏟除奸佞,那麽焉國轉而和宋國交好,對于宋王來說是一本萬利的好事。宋王不會錯失這個機會的。”

公子恪猶豫道,“昔日魏王打宋武王的時候,焉國可也是派了軍隊的。”

商卻說,“無妨,就說宋國南邊的那個小國滑國,經常騷擾宋國邊境。每次被宋王打敗,滑國便俯首請和,宋王都接受了。而昔日焉國本來就是魏國的同盟,自然要派兵助魏國了。宋王連一個反複無常的滑國的請和都能接受,更不會計較我國昔日的冒犯了。”

公子恪深深嘆了口氣,振作精神道,“如此,便依商大夫所言,我即刻調集親衛去宋國。”

公子恪一邊集結親衛,整理行裝。一邊又将和商卻所議之事告訴了虢大夫,并且希望虢大夫和自己一起走,“虢師傅,你是王兄的師傅,若不和我一起去宋國,我怕那奸人會加害于你。”

虢大夫搖搖頭,“我還要在此主持水利,這是焉王的心願,我一定要完成它。”

公子恪緊緊握住虢大夫的手,“那師傅一定要保重,等我領着宋國大軍回來的一日。”虢大夫重重的點了點頭。

當夜,公子恪領着幾百焉人出奔了宋國。

第二日,王叔湦得到了公子恪出奔宋國的消息,連忙和自己的謀士商議。謀士建議他繼續和魏國交好,魏國曾經打敗過宋國,焉國又與魏國一直有親。更重要的是魏國和焉國唇齒相接,怎麽也不會坐視焉國被宋國所脅迫的。當然若是王叔湦能将魏國公主娶過來那是最好的。

此時王叔湦因為焉王的葬禮和幾日後自己的繼位大典忙的團團轉,聽到這裏眼睛一亮,也顧不得這些事情,直接親自就去找尚言了。

尚言看着王叔湦帶來的白璧黃金,又聽到王叔湦随侍的人員隐晦的提到要娶昭姬為後,眉頭差點跳起來。當然諸國不是沒有這種君王薨逝後,王後接着嫁給下任君王的事情。可是想起太子臨走之前的話語,他就可以預見,如果此時答應了王叔湦,他說不定會被太子撕成碎片。

于是尚言搖搖頭,“王叔此來問小臣這種事情,實在是為難小臣啊,小臣沒有資格做主啊。”

王叔湦說,“尚司行,魏國公主是許給焉王的,而又沒有和哀王廟見。幾日後我繼位了焉王,自然要繼續履行婚約。”哀是焉國為焉王定的谥號。

尚言連忙擺手,“不可不可,雖然婚禮是魏國與焉國的聯姻,可是吾王許諾的也是先王。公主畢竟是吾王的女兒,太子的胞妹,如果王叔不通過吾王,便私自成為公主的夫婿,吾王一定會震怒的。不如王叔先派使臣向吾王表白心跡,吾王就會同意了。”

王叔湦眯起眼睛,“前幾日,尚司行還說公主本來就不願意嫁來焉國,經過此事,太子也一定會将公主接回魏國。怎麽現在又說我一旦派去使臣,便不會被拒絕呢?”

尚言咳了一聲,“王叔不要為難小臣了,小臣言盡于此,王叔還想不明白麽?”

王叔湦道,“你今日不說清楚,不如我和魏國公主先行了廟見之禮,再一起去魏國省親吧!”說着便起身要走。

尚言連忙拉住王叔湦,“王叔,我的好王叔啊!你這是要逼死小臣麽?”

王叔湦揮手讓其他人退下說,“尚公,今日之言,出你之口,進我之耳,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你還怕什麽呢?”

尚言連聲哎哎嘆息,又猶豫了一會說,“王叔也知道公主她性格嬌蠻,在魏國為一時之寵,自然不願意嫁到焉國來。可是真正寵公主的不是魏王,而是太子。魏王啊……”

尚言說到一半,又叮囑道,“王叔一定不要将今日的話告訴第三個人知道。”

王叔湦點點頭,“我自然不會說的。”

“魏王已經好幾年不理政事了,所以太子才是魏國……”尚言說道後面幾個字只是做了口型,并沒有出聲,“要不然魏王是趁太子打林胡的時候将公主許給了焉國。所以王叔你如果想娶到公主,真正的阻力其實是太子。”

王叔湦皺眉,“那依尚公看,我怎麽才能娶到公主呢?”

尚言想了想,“太子是一定會來接公主的,不如王叔以送公主的名義去見太子,當面向太子求親,或許事情會有轉機。”

王叔湦說,“既然尚公都說了太子最為寵愛公主,又怎麽舍得讓公主嫁到焉國呢?!”

尚言嘿嘿一笑,“王叔,太子再寵愛公主,首先他還是太子啊。”尚言貼近了王叔湦的耳朵,“如果王叔你如此……”

小半個時辰後,王叔湦依依不舍的和尚言道別,并讓随侍準備去見魏國太子的事情。

謀士聽到王叔湦的打算便說,“王叔如此相信尚言所說的話?”

王叔湦搖搖頭,“有些是胡話,有些卻可以相信,但是此去即使不能娶到魏國公主,也要向魏國太子請平,聯姻是次要,先要讓魏國助我打敗了公子恪,解決這次危機。”

消息傳到陽樊,大臣們都各執一詞,有的建議将公主接回來,也有說要公主繼續履行婚約。

最後太子一錘定音,王叔湦弑君是不忠不義不仁之徒,若是讓此人做了焉王,以後對魏國也後患無窮,不如将此人除去,另立其他有益于魏國的公子為焉王。公主并沒有行廟見之禮,便不是焉國之後,此乃上天的旨意,不可違抗,應該将公主接回來。随後,太子又向魏王請了全權處理魏國外交事務的王令,魏王也準了。

過了十四日,魏國快馬傳來了消息,先是表達了魏王對焉國痛失仁主惋惜之意,又表達了對沒有能和哀王結親的遺憾之情。最後說既然公主沒有和哀王舉行廟見儀式,那麽公主就不算焉國的王後,既然是太子将公主送至魏焉邊境的,自然要太子親自到邊境将公主接回去。

魏國到焉國快馬來回也要十八日,可是魏國消息傳來只用了十七日,還要加上在魏王下旨的時間,不知跑死了多少匹快馬,就可見魏太子對公主的寵愛。

王叔湦對尚言前前後後的語言,又信了幾分。

于是新登基的焉王湦便要親自送魏國公主去魏焉邊界。

而此時公子恪也剛見過了宋王,并且宋王不僅答應了公子恪借兵的請求,還要親自領兵幫助公子恪誅殺焉國叛臣,光複焉國。

昭姬這些日子卻是好吃好睡,陪嫁的宮女們卻都忙的人仰馬翻,剛才規整好的嫁妝,又要重新整理打包好。

本來昭姬因為哀王的死,消沉過幾日,未央和未艾還很擔心,不過收到了太子的手信後,昭姬又高興了起來。竟然能這麽快就回魏國了,這四個月的生活仿佛做夢一般。

又過了三日,昭姬由新焉王護送回魏國,路線自然與來時同樣,可是速度卻加快了很多。每到一個城池,焉王湦都嚴陣以待,但是路過一個小城的時候,竟然在宴席上遭遇了縣大夫的刺殺,縣大夫沒有成功,當場便被護駕的侍衛砍掉了腦袋,血噴了焉王湦一身,頭卻咕嚕嚕滾到了昭姬的腳下,昭姬被吓了一大跳,雖然她見過死人,可是這種死無全屍的,卻是第一次見到。當夜就發起了高燒。

焉王湦于是要昭姬在小城多休息幾日,養養病,昭姬卻堅持要趕路,希望能早日回到魏國。

焉王的謀士建議焉王多體貼體貼魏國公主,這樣也許能讓魏國公主願意嫁給他。

焉王不以為然,能決定兩國聯姻的只有實力和利益,魏國公主當初也不願意遠嫁焉國,不是也嫁過來了。而且這種事情,什麽時候輪到女子做主了?于是對待魏國公主一如常禮,并且加快了趕路的速度,焉王也希望早日到達魏焉邊界,屆時向魏太子請平,借魏國之力對付出奔宋國的公子恪。

于是雖然随行有昭姬衆多陪嫁,還是用了不到八日的時間趕到了金桐館。

到金桐館不久,魏國的使者就來了,說魏太子還有一個半時辰就要到金桐館了。

昭姬剛躺在床上,就要求更衣,要出去等王兄。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天氣已經轉涼,昭姬還在病中,怎麽可能讓她出去吹冷風呢。未艾只能哄着,一定算好時辰,不讓她晚見太子片刻。

昭姬小睡了片刻,便被未艾輕輕推醒,“公主可以起身更衣了。”

昭姬睜開眼睛,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仿佛病痛已經不翼而飛了。待更衣出了金桐館,發現焉王湦已經在魏焉邊界處等候太子了。

焉王湦見昭姬過來,便笑道,“寡人以為公主還在養病,便沒敢叨擾公主。公主氣色好很多了。”

“所賴了焉王的照顧,我才能痊愈的如此之快。” 昭姬真心笑了笑,一時間面如桃花,焉王這才第一次正眼看這個小丫頭,雖然年齡尚幼,并不是自己的喜歡的類型,可是假以時日,必然會出落的絕色,焉王湦頓時心癢癢的,若是魏太子肯把魏公主再嫁給自己,也确實是件美事。

兩廂正在寒暄,遠處就傳來了奔馬聲,一隊騎士奔騰而來,無數鐵蹄踏在草地上像暴雨來襲。

昭姬一下喜笑顏開,竟然迎着跑了過去,焉王驚訝的看着尚言說,“這,不會很危險麽?”

尚言輕咳了一聲,不說話。

未艾低下頭,又來= =……

只見為首的騎士直直向着昭姬沖來,昭姬伸出雙手也不躲避,那騎士俯下身體,一把将昭姬抱上馬,緊緊摟住,馬速未減,直沖焉王而來。

焉王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周圍的侍衛一陣騷亂,有的拿起盾牌護在焉王身前,有的也向後退去。只有魏國公主的侍衛不為所動,他們見多了……

這時騎士已經沖到焉王面前,騎士一手抱着昭姬,一手拉緊辔頭,黑色的駿馬嘶鳴着,騰身立起前蹄,後蹄倒退幾步,騎士微松缰繩,“嗵”的一聲黑馬前蹄落地,打着鼻響停住了。他身後騎士此時也如新月一般散開了。

焉王心裏松了口氣,雖然惱怒魏太子的無禮舉動,可是也明白他現在是勢不如人,有求于魏國,“哼,現在先且忍耐這個無禮小兒,等我坐穩了焉國王位,總有一天要把此次的侮辱還回去!”焉王暗暗的想道。

于是深深吸了口氣,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侍衛,向前走到魏太子馬下,對太子躬身說,“寡人不負太子所托,将公主安全送至太子身邊。”

魏太子輕笑一聲,俯視焉王道,“孤不勝感激。”剛說完,突然唰的一下抽出寶劍架在焉王的脖子上,劍尖在焉王頸項上輕顫,還伴着“嗡——”的劍鳴。焉王一時呆了,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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