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焉王的侍衛正要救駕,魏太子身後的騎士突起和昭姬的侍衛一起,将焉王侍衛包圍了起來。

鬥勃大喝,“全部放下武器,不許反抗,不然殺無赦!”

焉王瞪着魏太子說,“太子這是做什麽?你要殺害一國之君?”

魏太子冷笑道,“弑君竊國,也敢自稱為君?”

焉王有些疑惑,難道魏國要給哀王出頭,可是這對魏國又有什麽好處?魏國公主并沒有和哀王行廟見之禮,不算哀王的王後,不能主政焉國!殺了自己也是要立新的焉王。難道說魏國要趁着焉國無主之時吞并焉國,可是焉國也不是什麽小國家,一旦開戰,就算焉國打不過魏國,也會将魏國拖進戰争的漩渦,其他的大國更有可能會趁着這段時間,以魏國行不義之舉的名義讨伐魏國的。

那到底是為什麽?一時間各種紛亂的念頭充斥焉王的腦中,但此時他只說,“太子是聽到了什麽謠言麽?什麽弑君竊國?弑君的是公子允,之前已經在朝堂上被定罪名,公布于衆了!而寡人是新任的焉王,已經告慰了祖廟!”

這時高覃捧着哀王的玉璧走到焉王面前,一手脫掉了頭盔,拿掉臉上沾着的胡子,“奸賊,你看看我是誰?!你看看我手中的是什麽?你弑君叛國,陷害忠良,還敢在這裏狡辯!”

焉王怒視魏太子懷中的昭姬,原來魏國公主早和高覃串通好了,可是又為了什麽?難道是對自己那個白癡侄兒動了心?果然國事不能論及女子!

昭姬卻靠着兄長寬廣的胸膛,勾起嘴角,還對着焉王眨了眨眼。

焉王忍住大罵的沖動,“我既然被魏國公主所騙,也是我技不如人。”焉王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不過,魏太子,哀王之死我們暫且不論。但是我已繼位為焉王,若太子今日殺了我,那麽要立何人為君?我王兄只有三子,如今公子允和哀王已死,應當公子恪繼承王位。可是……”

焉王笑了笑,“可是公子恪已經去宋國借兵了,如果太子不和我共同抗宋,而是殺死我,那麽就等于把焉國送入了宋國的手中。區區焉國落入誰的手中不足為慮。但是焉國與魏國唇齒相接,若是新任焉王與宋國結盟,那魏國……”

魏太子不說話,但是也沒有放下手中的劍。

昭姬有些擔心的看了兄長一眼,但是他面無表情,連昭姬也揣摸不出他現在是什麽想法,于是拽了拽兄長的胳膊。

焉王看着魏太子久久不語,意味深長的笑了。

高覃看太子有猶豫之态,心中一橫,奮起拔刀砍向焉王的頭,鬥勃看到高覃拔刀,便振臂将手中的矛投降高覃,鬥勃的力氣極大,此矛将高覃的左肩戳透,可高覃不愧是曾經的禁衛将軍,被戳穿肩膀仍然不改刀刃走向!

太子一手持劍架在焉王的脖子上,一手抱着昭姬,且騎在馬上,見此只得用劍面将焉王的頭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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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王餘光看到高覃的刀劈向自己的腦袋,此時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能順着太子劍面一拍向一邊倒去。『雅*文*言*情*首*發』

可是高覃的刀竟然在空中就變化了走勢,畢生苦練功力就為了這一刻,“殺!”高覃大喝一聲,向焉王滾倒的地方一劈,太子再救不及,只得眼睜睜的看着焉王的頭“噗”的一聲被高覃砍了下來。

太子立刻拉起披風裹住昭姬,焉王的頭滾落在太子馬蹄下,雙眼暴突,面目猙獰,尤不敢置信之态,血濺了太子一身,太子感覺懷裏的人哆嗦了一下,眉一皺,抱着昭姬的手緊了緊。

如此這些驚天變故都發生在眨眼之間,焉國的侍衛大臣都驚呆了。

只有高覃半跪在地上“呵呵”的喘着粗氣,大刀入地三分,顯然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太子看着鬥勃指了指地上的頭顱,鬥勃連忙将地上的頭裹了起來。

高覃見焉王一死,也不再看他人,單手将玉璧放在身前,向焉國的方向跪下,以頭觸地,嘶聲竭力的哭喊道,“焉王,罪臣給你報仇了。”聲音迫人心肺。高覃肩膀汪汪的流血,一會将玉璧也侵在其中,他也全然不顧。

一時間,不止焉軍中思念哀王的焉人偷偷掉淚,連魏軍也為之動容。

拜完哀王之後,高覃又轉身對魏太子正色說,“此國賊是太子所俘,覃卻不經太子同意,便殺了這焉國叛賊,驚擾到太子和公主。覃只能以死謝罪!”說着就要舉刀自刎

魏太子喝了一聲,“且慢!”用劍将高覃架在脖子上的刀格開說,“孤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幫助焉國清理竊國奸賊的。如今此賊被高将軍所誅,也是死得其所,高将軍哪裏有罪呢?”

高覃沖着魏太子跪下說,“魏國太子和公主助焉國除去此賊,是有大恩于焉國,無法用言語表達,請受高覃一拜。”随後五體投地俯在地上。

魏太子心中雖然怪高覃擅自行事,但又欣賞他的忠烈勇猛。而且焉王已經死了,現在再計較也沒用了。

于是他翻身下馬,将高覃扶了起來,“将軍何須如此大禮。”又對魏國衆人說,“還不快來幾個瘍醫給将軍止血!”

于是幾個昭姬的陪嫁瘍醫跑了過來給高覃止血,要将高覃擡進內室中醫治。

高覃抓着太子的手說,“小人有罪。”

魏太子拍了拍高覃的手說,“焉國與我國世代交好,孤今日所做之事,實在是理所應當。将軍先将血止住,安心養傷,焉國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将軍出力!有什麽問題等将軍傷情穩定之後再說不遲。”于是瘍醫便将高覃擡進了屋裏療傷。

太子進了淨室洗漱更衣。出來就看到昭姬也更了衣坐在正堂中等他。

昭姬看到太子出來,連忙起身拉着太子坐下,然後又捏胳膊,又捶肩膀,膩聲說,“阿兄這麽遠專程來接昭姬,真是辛苦啦!阿兄喝茶啊,昭兒都給你倒好啦!”

太子斜眼看着昭姬谄媚的樣子,輕哼了一聲,端起茶喝了一口。

昭姬見太子端茶喝了,知道危機解除,撇撇嘴,捶完肩膀,又拍脊背,拍的“砰砰”作響。

太子正喝着茶,不防猛的被昭姬一拍,差點嗆住,“咳咳咳!”

太子連忙抓住昭姬的手,“你,咳咳,是要殺了為兄麽?咳咳咳!”

昭姬想笑又不敢笑,連忙拿出絹巾給太子拭嘴。

太子好容易不咳了,卻依然板着嚴肅臉,并且擺擺手讓侍者們都出去。

昭姬眼巴巴的看着未央未艾都出去了,然後可憐兮兮的看着太子,結果太子不為所動,好像真生氣了。

昭姬只好低着頭喃喃的說,“阿兄,我是不是做錯了。”

太子不為所動,“你哪裏做錯了?”

昭姬想了想,“我不應該留在汶南,而是應該連夜去五鹿,這樣公子恪就不會誤會魏國對這件事情袖手旁觀,出奔宋國。可是,”昭姬抿了抿嘴,“如果這樣,公子恪就必須和王叔湦開戰,那麽五鹿的百姓,汶南的百姓,焉國的百姓就會飽受戰火之苦。”

太子挑了挑眉。

昭姬又想了想,“我不應該收留了高覃,讓他有機會殺了王叔湦,讓我們陷入了被動。可是如果我們不殺王叔湦,反而認同他的篡逆行為,那天下人怎麽看魏國,國人又怎麽看我們王室呢?”

太子哼了聲,“所以你沒有錯了?”

“也不是。”昭姬膩過來,抱着太子的胳膊,“阿兄說我哪裏錯了,我就哪裏錯了。”

太子說,“你都把話說盡了,還有哪裏有錯?”

昭姬嘿嘿一笑。

太子看着昭姬的樣子,又生氣又好笑,可是昭姬兵行險招,還是要教訓的,于是繼續板着臉。

“我走之前怎麽對你說的?不要輕-易-涉-入-焉國的國事!”太子戳着昭姬的小腦袋,一字一頓的說,“你都忘光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有多麽危險?焉湦能在公子允為他設下的殺局中反殺焉王和公子允,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若不是他急于得到魏國的支持,不願意得罪你。你們又掩飾的好,僥幸騙過了他。你知不知道他如果發現了你和高覃串通好要殺他,你現在會怎麽樣?你知不知道我接到你的手信以後心急如焚的感覺?”

昭姬羞愧的低下頭,“是昭兒意氣用事了,讓阿兄擔心了。”

太子擡起昭姬的臉,“阿昭,焉國怎麽樣,焉湦怎麽樣,我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

昭姬咬了咬嘴唇,“我知道阿兄最看重我,我才敢這麽做的,我知道只要我想這麽做,阿兄一定會支持我,幫助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接我回去,只要我能堅持一點點時間就可以了。如果不是因為阿兄寵我,焉湦也不會對我那麽禮遇,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就被我騙過了。可是,可是哀王真的是一個好人,一個善良的人。他曾經站在五鹿的淩波湖邊對我說,要讓全焉國的百姓都能吃飽飯,而我對他說,他會實現的。”

昭姬眼淚掉了下來,“如今他死了,這個願望他不能實現了,但是我也想幫助他,盡可能的讓百姓少死一點,少受一些苦。”

太子将昭姬摟進懷裏,摸着她的頭發說,“哀王死了,你很難過?你喜歡他了?”

昭姬搖搖頭,“沒有,但是他真的是一個好人,他死了我很難過。他真的可能成為一個仁君,可是沒有機會了。”

“其實當時尚大夫不同意我這麽做的,雖然他沒有說原因,但是我明白的。因為焉國的百姓和我們沒有什麽關系,我們不值得為了焉國的百姓而涉險。”昭姬擡起頭看着太子,剛流過眼淚的眼睛裏一片澄澈,“甚至焉國越亂對魏國越是有利,所以還是我感情用事了麽?”

太子一時間想了很多。

他想告訴昭姬,平民和王室怎麽能相提并論?

他想告訴昭姬,除了魏國的百姓,其他國家的人都可以看成草芥。

他想告訴昭姬,為了生存,其他人死了再多也沒有關系。

他想告訴昭姬……

可是他看着昭姬清澈的眼睛,還是微微一笑,“不是。你沒有做錯。雖然從我個人的感情而言,阿兄希望你只為自己想,遠離一切危險。可是你沒有做錯。”

太子輕擦昭姬的眼淚,“每一個國家都是由千千萬萬個百姓組成的,只有你對他們好,他們才會拜服你,順從你。今日你為了百姓免受戰亂之苦而只身犯險,明日就會有千千萬萬的百姓追随你。我們王室,站在一個國家的制高點,受到萬民的擁戴,享受無盡的榮華。我們就要承擔守護國人的責任,這也是我們的義務和權利。”

“你沒做錯。相反,你很勇敢也很聰明。你今天能為焉國的百姓做出這種事情,不僅焉國的士人和百姓感激你,我國的國人也會更會加尊崇王室,甚至還會影響到其他諸國士人和百姓。”太子想,他可以再寵一點昭姬,這個愛心軟的小哭包。

“所以,”太子捏了捏昭姬淚濕的臉頰,“小哭包高興了吧,可以不要再哭了麽?你現在可是焉國的大功臣,讓人以為被魏國太子給欺負哭了,焉國的百姓找我算賬怎麽辦?”

昭姬破涕為笑,又扭捏道,“不許說我小哭包,我都是大人了!”

“還不是小哭包?是誰見了我就三天兩頭哭的!”太子拍拍手,讓內侍取水給公主擦臉。

未央未艾伺候昭姬擦了臉,昭姬又問太子,“可是公子恪怎麽辦?如果他和宋國聯盟了,也很麻煩吧?”

太子笑了笑,“如果現在還是宋武王當政,自然會很麻煩,可是現任宋王嘛,卻不一定。”

昭姬剛才哭了一場,有點渴,正在喝茶,“哦,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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