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亂成一鍋粥(上)
他推開門。
客廳裏很暗,只開了一盞暗黃的單色燈,沙發上杵着一個人影,那人掐着燃着的煙頭,星火明滅可見。
他站在玄關處,連鞋都不願換,冷冷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林佩婉咯咯地笑起來:“這話該我問你吧?餘總,這麽晚了,你抛下嬌妻不顧,到我家來是什麽意思?”
“你別裝傻,合約到期,你有沒有一點職業道德?”
林佩婉窩在沙發上大笑,輕輕吐了一口煙圈,提着小裙擺站了起來,向貓一樣點着腳尖輕盈地向他走去:“餘總,不進來坐坐?你知道女人不好惹的,這麽不給面子,逼急了我,我可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哦!”她的聲音突然偃了下去,好似在自言自語:“反正,我只是個野路子模特,比不得你們家大勢大,要了裏子還得顧臉子……”
這裏是林佩婉的小公寓,餘陽當年買下用來金屋藏嬌的,在這座淘金的大城市裏,這麽好的地段,又是采光極好的樓層,即便面積小了些,也是甩了不少銀子的。他出手極闊綽,在金錢方面從來不虧待林佩婉,林佩婉仗着當初的“合約”,這麽多年,也撈了不少好處。
她輕嗤一聲,笑道:“這麽怕我?躲什麽呀,我還以為餘二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她的手已經伸了過去,被餘陽輕輕擋開,林佩婉輕嘆一口氣,眼睛裏卻滿載笑意:“這麽絕情?怎麽,嫌我老了?好歹這些年我酒色裏過的逍遙,未必你家黃臉婆會比我顯年輕……“
“夠了,你說,多少錢?“
“還是老樣子,”林佩婉“啧”了一聲,“你們這些攥着幾個錢的二世祖呀,真以為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你有沒有問過我稀罕不稀罕?”
餘陽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退了一步,嬌俏地笑着:“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等不及明天,當下就拽着林佩婉的胳膊,低沉的聲音像發怒的野獸:“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摸透我的脾氣嗎?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沒耐心,煩躁的很,一刻也不想等。”
“喲,”她輕佻地環住餘陽的脖子,“餘總這話可讓人誤會,黑燈瞎火的,你着什麽急呀,”她抿嘴,咯咯地笑出聲來,“洗澡水放好了,要不要先去洗澡?”
“你別逼我。”餘陽冷硬地拽開她的手。
“才分開多久,就這麽不懂得憐香惜玉?”林佩婉委屈地後退:“你也說了這麽多年了,你的脾氣我怎麽可能沒有摸透?我知道,餘總不打女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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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佩婉低頭冷笑,那半句話,卻再也不敢當着他的面說完。
所以,她可以為所欲為。
今晚引他來,分明是個局。她在心裏冷笑,原來,有人幫着出謀劃策的感覺這樣好,她再也不是孤軍奮戰,明天的娛樂版,該有多熱鬧啊。
“娛樂業我不玩,但是,你最好聰明點,餘家經營這麽久,在S市權勢滔天,想要封殺一個小模特,還是易如反掌的。”他終于下了最後通牒:“在經濟上,我不為難你,你要多少錢,都可以給。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拿了錢,早點走,對你未必不是好事。”
她踮起腳,唇吻幾乎要抵到他的下巴,呼吸急促:“以前的确是這樣,我勢單力薄,想要扳倒舒家大小姐,的确麻煩重重……但是,現在嘛,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她擦過餘陽的耳垂,笑聲裏夾着戲谑:“他,他回來了。”
“誰?”
“你說呢?餘二少,你家太太當初鬧死鬧活非誰不嫁呢?”
餘陽皺着眉頭,愣在那裏。
“哦,不,不對,他回來一年了,只是最近才來找過我,看起來對你家太太情誼非常啊,舊情難忘那也是應該的,”林佩婉眼睛裏掠過一絲嘲諷,“天下的男人哪能個個像你餘陽,這麽薄情。”
她能夠感覺到,餘陽的嘴唇都在微顫,從來順風順水的餘二少,這世上辦不到的事唯此一件。
唯此一件。卻也夠了,就像篝火堆裏未滅的星火,輕輕一撩,便可燎原。挑釁他,看他發怒,對此時的林佩婉來說,是件再有趣不過的事。
“怎麽?害怕了?”煽風點火向來是林佩婉的長處:“你是怎樣把我像抹布一樣丢開的,你就會怎樣被她像抹布一樣丢開。一年前他就回來了,你敢保證他沒有去找過你太太?舒大小姐最近有沒有什麽異樣?哈哈,你在外面逍遙自在,你以為舒妤會為你守活寡嗎?”
心疼的撕裂。原來是這樣。
難怪她那麽堅定地要離婚,是姓唐的已經回來了,她忙着籌劃未來的生活,即便已經身懷六甲,卻還是那麽迫不及待。
他強逼自己冷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關你什麽事?”
“關我什麽事?”林佩婉笑着,兩行眼淚卻流了下來:“因為,因為我愛你呀。”她踮起腳尖,環着他的脖子,深吻落下。
餘陽愣着,心亂如麻,沒有推開她。
對着背光的角落,她的眼底閃過一絲狡猾的笑。
她剛洗完澡,穿着單薄的襯衣,下/身只穿了一條小內褲,露出一雙潔白修長的腿,性感,迷人,浴室的霧氣蒸的她整個人發暈,這時貼着餘陽的身體,整個身子愈發滾/燙。
這個角度正好。
暧昧,喘/息,恰到好處。
窗簾曳動。
外面樹影幢幢。
長焦相機架的好,很專業,這個樓層,風還是很大的,到了晚上,風吹的人身子骨都是軟的,沁涼沁涼,冷透了心肺。
吊着威亞作業。真是敬業的狗仔。
從始至終,餘陽都沒有回應她。貼着她的,是滾/燙的皮肉,挨着她的,卻是冰冷的心。
能夠聽到心髒的跳動,卻冷的好似沒有血液流經。沒有她那麽急促,一下一下,很平靜,一如往常。
他已經對她的身體不敢興趣了。
林佩婉輕輕嘆了口氣。
餘陽推開了她。
“要走?”她苦笑。胳膊卻不肯放開,像毒蛇一樣纏繞,她分明還年輕,身體是鮮/嫩的,皮膚吹彈可破,她不信這樣上趕着貼來了,餘陽還是無動于衷。
“這麽急?”餘陽語帶嘲諷:“不怕你孩子保不住?”
她愣了一下,笑答:“怎麽?這麽小心眼,還在為今天的事生氣?我随口謅的嘛,你老婆這麽蠢,也信?”
他沒有回頭,推開門,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最後的警告:
“一個星期之內,娛樂圈沒有模特林佩婉,S市也沒有你這個人。”
她踢了拖鞋,倒在沙發上,渾身癱軟。
喘了幾秒,她揉着生疼的太陽穴,終于睜開了眼睛,朝裏間揮了揮手:
“唐總,出來吧。”
唐卓然西裝筆挺,用她小戲子的糙話來講就是,人模狗樣。當初是一個學校的校友,沒想到混了這麽些年,她還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唐卓然倒是混了個人樣子出來。
“不叫他們也進來歇歇?爬這麽高,多危險呀。”唐先生笑着,指了指窗外。
“你請來的人,好人你去做。”林佩婉也笑笑,滿上一杯紅酒,熟練地遞到口邊:“要不要也來點?”
“不必,我還得回去。”他笑着推搪:“今晚要加班。”
“哦?那明天起不來可就錯過好戲了哦!”林佩婉站起來,酒意微醺,向唐卓然伸出一只手:“唐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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