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湘章度假(中)
驅車進入山道,才下了一季雨,秋涼深透。這裏是水秀江南,有水,也有山,空氣清新宜人,仿佛只要輕輕吸一口,就是滿肺腑的清甜。
這條路,舒妤并不陌生,他們走過很多回。
以前哪怕兩人關系再不好,逢到周末,總要開車去湘章鄉下的老年社區,陪兩位老人家吃一頓飯,兢兢業業地演一場戲。
老太太和老先生待她是極好的,因此即便她努力賠着笑,也不十分勉強。她是樂意的。冷清的江心豪宅,總是沒有人氣,到底比不上老太太湘章鄉下的別墅,不和兒子一起住,老兩口滋滋潤潤地過自己的小日子。
從前這條路上一路過去,餘陽基本無話,她也習慣了,一個人默默地看着窗外漂移而過的老樹,有時候聽聽歌,低頭想一會兒心事,一個小時的車程便過去了。
這次卻與往常不太同。
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餘陽仍是不說話,但她卻能夠感覺到,他有點緊張。
舒妤轉頭,偷偷瞄了他一眼。
餘先生在專注開車。不得不承認,他認真的樣子,真好看。
印象裏還是那個穿白襯衫的少年,她念大學時,執着地等在宿舍樓下,每個星期都來找她,在校園裏遛一圈,偶爾閑了,帶她出去加餐開小竈。
分明也會玩些浪漫的小游戲。随她戲弄,一轉身,又是職場上的風雲人物,人人敬畏。
圍着她轉。心思全在她身上。那時餘二少就該問一句:寧寧,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哥哥?那你叫連凱來吧,捉弄他更有勁。
小丫頭,你怎麽看不出,前有孟姜哭長城,後有……光頭小子把妹等了多少年。
他的右手輕輕挪了挪,覆蓋在她手上。舒妤微微一驚,下意識地撇開:“二哥,開車小心……”
指尖有溫暖傳遞。像觸了電一般。
她收回了手,故作鎮定。後視鏡裏望見餘陽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很漂亮的弧度。好像陽光還在尾角蹦躍,那樣光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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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章近幾年規劃的很好,從前是溫家的産業,溫家發生大變故之後,餘氏接管過一陣子,等到黎頌冉回來了,才又把湘章交還給溫老大的東床快婿。
黎頌冉很用心,這邊的開發動用了最好的資源,當初設定的業主就是老年人,一批內退的國企領導和他們闖蕩的父輩都在湘章置了業,把這邊當做退休後養老的居處。
這裏的确環境優美,綠化合宜,再加上用心的設計開發,湘章這一片産業已經成為S市規模最大口碑最好的老年廣場。
“爸媽在這兒倒是享福了。”他轉頭,笑着對她說。
舒妤一時沒反應過來,“嗯”了一聲,也補上一個笑容。
“以後……我們老了,”餘總很認真地說道,“也可以到這兒來。”
陽光飽滿,從容不迫地掠過眼睑,舒妤輕輕側目,見他額前的碎發點燃了一片黯淡的金色,濃烈的仿佛蜜汁滲透的雲糕。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餘陽微微皺眉。
到了目的地,要下車時,才發現他們來的最晚。那幫小子攜夫人早已莅臨,站在那兒迎接他們。
剛下車,溫思懿便過來幫她提行李,餘陽笑着擋下:
“思思,老大的老婆我可不敢使喚,一邊玩兒去!”
溫思懿瞪了他一眼,從身後拖出一只小滿滿來:“二叔!抱!”
“乖,滿滿也來啦?”餘總揪起滿滿,胡子拉碴地就親了上去。
“喂!別欺負我兒子!”溫思懿笑着推他,想要接過寶貝兒子。
“乖,寶寶,你說二叔好還是你爸爸好?”
“爸爸不在的時候就是二叔好!”
“……”
小同志滴水不漏啊。
一邊忙着,一邊扯着淡:“哥,小弟有件事不明……”
“請說。”黎頌冉白了他一眼,惜字如金。
“那個,額,那個……”餘陽笑的狡猾:“我就不明白,你把滿滿帶來……那不是,額,那個……不太方便嘛!不利于你和思思培養感情……”
“思思樂意啊,”黎總嘆了口氣,轉而笑道,“你以為我想帶着寶寶這個第三者?”
餘總瞟了一眼不遠處正和思思敘舊的自家老婆……的肚子,一眼,額,那個……堪憂啊。
有他們的加入,湘章鄉下的老太太小別墅裏,熱鬧了不少,老太太忙着招呼,叫保姆把客房收拾出來,趁着晚飯前一段閑暇時間,他們三五成群,出去瞎晃蕩。
祁昕媛同志把家裏的金毛也給帶來了,拉着牽引繩,慢悠悠地跟着,被辜鴻博好一頓鄙視:“老婆,您這是要給湘章的肥田……施肥?”
“你大爺的,我的狗施點肥怎麽了?你有意見?你丫膝蓋又癢了?”
“不敢不敢……老婆,哥兒幾個面前,好歹給點面子行不?”
黎頌冉和溫思懿不約而同回頭看了那對小夫妻一眼,默契而笑。他貼着了機會,很熱絡地靠過來,沿路介紹:“這邊你喜歡嗎,思思?高爾夫球場已經建起來了,所有的設計都貼合休閑的主旨,我們的業主只要是老年人……但是,鄉村旅游的開發,并不是不适宜年輕人,不喜歡熱島城市的白領,完全可以在這邊置業……“
她微笑:“黎總,我不是你的員工,說多了也不能給你帶來利益。”
他也笑着,有那麽一瞬間,滿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但是,黎頌冉是擅于掩藏的,心思缜密,臉上陰雲偶過,很快就抹平了:“這裏,是溫家的産業……思思,你才是老板。”想起往事,滿心傷痛。
溫思懿許久沒有說話,黎頌冉急了:“思思,不開心?”
她笑:“這裏……有給我留個地方嗎?”
“有,有!”他心情頓好:“思思,有一間依山傍水的別墅,我給你留着的,帶你去看看……”他伸手指着:“就在那邊。”
溫思懿只稍稍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黎大哥,比起十八歲那年生日,你送我的禮物,差得遠……”
她幾乎要哽咽。
他也一愣,許久許久,再沒說出話來。
溫思懿十八歲那年的生日,他送了溫大小姐一座帝國大廈。當真是,一笑傾城。多少年前的往事,就這樣洇濕在江南蒙蒙煙雨中。
有小辜總那對小二貨在,總是歡樂無窮。晚飯才過,湘章這邊的住家阿姨便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不好啦!出大事了!”
辜鴻博默默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裝淑女喝湯的祁大小姐,心想,這不危言聳聽麽,這位大小姐還在呢,能出什麽大事。要是這貨出去了,那倒有可能把湘章的天捅個窟窿。
單純的小辜總忘了有個詞叫……狗仗人勢啊。
“什麽?我的狗在外面和別家的狗打架?!男狗還是女狗?這不欺負人麽!”祁昕媛“霍”的站起來,一副磨刀霍霍力戰群狗的架勢。
辜鴻博一口雞湯差點噴出來。
“大小姐……你吃個飯都不消停啊?”小辜總冒死進言。
“你兒子在外面惹事你管還是不管?”祁昕媛同志一個巴掌拍在桌上,正氣浩然。
小辜總正要應着,心想這黃毛的兒子可真夠麻煩的,又不是老子要生的。祁大小姐已經一把耳朵将小辜總拖了起來:
“辜鴻博!你大爺的!你兒子被人欺負了,你倒是快扛棍子去助架啊!!”
“……”
“寧寧。”
舒妤一愣,回頭,卻原來是溫思懿在叫她。
“嗯?”
“他有意緩和……你看的出嗎?”溫思懿揉了揉額角,輕笑。
她低頭,不說話。
“唐先生回來了。”溫思懿從沙發上站起來,只說了這麽一句話,卻已經把舒妤吓的夠嗆。
餘太太輕輕絞着衣角,很局促的樣子:“那……那又怎樣?”
溫思懿笑笑:“他……不容易,餘總是怎樣的人?寧寧,他在擔心你,他為了你,終于也願意低頭。”
“思思,這不像你,”餘太太總算還有點清醒,“你……你讓我回頭?”
她的笑容凝住,沒有想到自己簡單的一句話,會給舒妤造成莫大的困擾。但是……那個故事,實在……
“寧寧,你自己打算。”她握着舒妤的手,眼神溫柔:“我只是,只是一個聽故事的人。不久前,聽說了一個悲傷的故事,我在想,”她頓了一下,輕聲嘆息,“也許我們看見的……并不能代表一切,故事背後的人,想必都是善良的。”
兩人聊天才半晌,餘先生便來敲門:
“兩位大小姐,不下去宵夜?”
他撐着牆,靠在那裏,臉上帶着溫暖的笑容,好似還是很多年前那個停車等在舒妤宿舍樓下的大男孩。
“故事裏的男主角。”溫思懿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湘章環境極好,沿路皆是樹木,空氣清新的很。尤其是到了晚上,沒有市區污染嚴重,星空深邃而美麗。
她打了個呵欠,拉上窗簾,準備睡覺。
他們都去附近的休閑區豐富夜生活了,舒妤大着肚子,不方便出去瘋,她也懶,不願多走動,因此就一個人留下,對着星空發了一會兒呆,也覺得無趣,才轉身,突然便被那人一把抱住。
她吓了一跳:“怎麽……不去玩?”
“陪陪你。”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聲音低沉而憔悴。
她不知該抗拒還是迎合,就那樣愣着:“二……二哥,別……”
餘陽突然紅了眼,急促的呼吸貼近耳邊,很熱很熱。他的手很不安分,上下摸索,一下便滑進了舒妤的裏衣,她幾乎要驚叫起來。
“小妤,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很輕的聲音,憔悴不堪。
他根本沒有要等舒妤回答的意思,狠狠圈緊了懷抱,吻,肆無忌憚地肆虐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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