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心如止水

慕玥轉身,便見卿言身影微頓,直覺不對疾步上前,方見他唇邊帶血,腳步漂浮,似是內力受損,可他的武功慕玥是見過的,難不成還是遇到了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

“卿言,你怎麽了?怎麽會.......吐血了呢?”把他扶到石凳上好生坐下,半頓在面前,卿言微微低頭與她的視線交纏在一起,緩緩一笑,“無礙,不過是吐了點血而已.....鈴蘭這算是在關心我嗎?”他擡起手想要去觸摸她的頭,伸手過去後,落在半空中,無力垂下,随即咳嗽了起來,口中愈發的有鮮血吐出。慕玥急忙道:“卿言!怎麽會這樣呢?可是中了什麽毒不成?”

“扶我.....回房.....切勿驚動他人,我不想讓淩伯徒增煩惱......”他更不想讓淩伯知曉他為了取藥才受傷的,怕是淩伯要不安了。

慕玥點點頭,把他的手臂繞到頸後,準備讓他靠着自己走,卿言看了看忽地笑了起來,暖暖的熱氣噴薄在她頸項,直灌她的衣領,慕玥怔了怔,身子在那一瞬間僵硬了不少。

頓覺暧昧,慕玥微微搖頭,是自己多心了。

“呵呵......我還走得動......”

從卿言的角度恰好可以望到慕玥雪白優雅的脖子,微風吹起她身上散發的幽幽清香,沁人心脾,她轉頭,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微微張開的唇瓣想要訴說着什麽,慕玥下意識地立刻別過臉,道:“我們走吧。”

“鈴蘭......”

一路上卿言都是沉默不語,只是喚着她的名字,低低的,似是帶着嘆氣般的無奈,到了他的房間後慕玥把他好生扶到床上,他吃力地想要起身,道:“鈴蘭,你去那裏的櫃子裏......黑色藥丸便是了......快些取來.....”

拿來之後,還未交到卿言的手上他便奪了過去,吞了下去,運息了一會兒方才平穩了下來,見他額頭冒汗取了帕子幫他擦拭,嘆氣:“卿言....你這是中毒了嗎?那方才的藥丸......”

搖搖頭,卿言并不想将自己習武走火入魔之事和盤托出,既然鈴蘭說是中毒,那便順着她的話,閉眼答道:“無藥可救,惟有壓制而已.....”

“可你是神醫啊!”話既已出,慕玥也有些後悔了,這話太過孩童了,誰都知道這生老病死半點不由人,可看到卿言這般就是不忍,短短幾日就已經憔悴成這樣了,不由心生感傷。

“鈴蘭.....你已經拿到藥了,也可以恢複武功了,何須對我多此一舉呢?我素知自己命不久矣,鈴蘭,你的人生還很長......”卿言冷下了心來,半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地說着,慕玥看了,頓覺心像被冷冷地刺了一下,原來.......唇邊扯出一記冷笑,卿言別過了臉,沒有看到她的神色:“原來卿言是這般看我的?既如此,我也不便久留了,但是作為交換.......”她拿出藥瓶,越發清冷,“我會照顧到你痊愈為止,權當是答謝你的救命之恩了!”

“走了好.....既無法留,何必相思?”

他輕靠在床邊,聲音細若微聞。

不料,慕玥又折了回來,手裏多了一床被子,她手腳利索地在床邊放好,繼而在他的窗前放了張凳子,學着卿言的樣子靠着,半天也不出聲。卿言無奈地笑了:“你這是......”

慕玥也不答話,閉眼靠着。今兒也累了一天了,若是如此奔波下去,怕是會真真折壽了,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卿言暗嘆了氣,幫她把被子蓋好。擡頭,見淩裳似帶淚眼地跑了出去,卿言不解,想着現下他這副身子,還是明日安慰她一番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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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卿言也算是小睡了一會兒,心口壓抑着什麽怎麽都無法重新入睡了,頓身起來想要到窗邊吹吹涼風,他微小的動作讓慕玥不滿地嘟哝了一句,笑笑了,低頭接着微弱的光線仔細打量着她。修長的手指撫上的臉,沒有凝脂般的光滑,他的手頓在了那裏,她臉上的痕跡雖淡了許多,若是仔細,還是可以看見的。卿言的眼眸忽的深邃了起來,這些痕跡,明顯是利器所致,想着她昏迷中還含恨着的名字——宇文毓敏。

一伸手,把慕玥抱上了床。

她輕柔的身子就那麽靠在他身邊,淺淺的呼吸,異常安靜。卿言俯下身,眼眉帶笑,手溫柔地順着她的發,長長的發絲彼此糾纏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她微微側身,露出了瑩白的脖頸,卿言的手覆蓋其上,感覺着她細嫩皮膚下的跳動,只要那麽輕輕一下,她的命就可以結束了。

“為何你是慕玥?”

手緩緩抽走。

“你讓我....究竟拿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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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立馬要請安,卿言一個噓聲阻止了,把慕玥安頓好後輕聲走到她面前,小丫鬟忙道:“公子,老爺.....今早不知怎的就暈了過去,還請公子去看看!”

卿言望了望床上的慕玥,點點頭:“帶路吧,我去看看便是了.....今早是發生了什麽事嗎?”卿言知她是伺候淩伯的丫鬟,許從她這裏可以了解些什麽,淩伯這幾日已經穩定下來了,都可以練武了,怎的會.....且來得如此突然......

“公子明鑒,因為.....因為....小姐又出門了,而且.....徹夜未歸....老爺聽了就.....”小丫鬟唯唯諾諾地道着,不敢說言,恐被人拿了把柄,說她在道主子的長短。卿言心領神會,正要踏出時,慕玥已然是醒了。

“淩伯......怎麽了?為什麽我聽到說....裳兒不見了?”慕玥此刻已然醒了,只是不明白昨日不是靠在床頭的,怎的到了床上來的?卿言見慕玥對未見面幾天的裳兒都如此關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對誰都是關懷備至唯獨.......

“一起來吧,裳兒和你走得很近,興許知道些什麽。”卿言垃起了她的手,沒有給她任何拒絕的餘地,慕玥生硬的手被緊握着,她知卿言是怎樣性子的人,看似無欲無求,但若是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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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卿言騎馬至大相國寺,還記得淩裳提起這裏時臉上洋溢着幸福,只因為這裏住着她的心慕之人,想不到淩裳心目中最完美的空雲公子,卻是跟了衆人口中一夜千金的妓子私奔了,淩裳傷心是必然的。

今兒一大早就出去了,淩伯只當是散心,派了人在後面跟着,不料淩裳硬是把派去的人攆開了,他們權當小姐心情不好就在後面慢慢跟着,可一個轉角後,哪還見什麽人了!

淩伯知曉情況後,氣不打一處來,當場就昏了過去。

昨晚淩裳還在他面前哭了一宿,他也知是小兒女的那點心思,可也總算是哄住了,誰料......今早她竟然.....就着走了!

“裳兒難不成是當真不要我這爹了?”淩伯是傷透了心了,誰人沒有年輕過,他當初遇上了紅豆也是這般不可理喻,只是,沒有想到他的女兒也會如此。

慕玥不忍淩伯如此傷神,便告知一二,但對于空雲二字是只字未提,只說是喜歡上了一人,怕是此刻正是躲在某處傷心,淩伯聽此才送了一口氣。

“淩伯還是好生休息吧,既然鈴蘭與裳兒交情不錯,也是知道她此刻會在哪裏的,我們去找找便是了。”卿言勸了淩伯,眼神有意無意地看着微微低頭的慕玥,心裏一想,瞧她的樣子,怕是知道的遠遠不止這些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馬背上,一路上都是沉默着,慕玥在前忽地勒了缰繩,掉頭讓馬兒走近了卿言身邊,嘆氣道:“卿言真是沉得住氣,為何不問裳兒的事,我不相信卿言不敢興趣,還是,你就是在等着我開口?”

低頭苦笑,他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霧一般,半分迷離,半分哀傷。馬兒耐不住性子不斷地用腳刨地,卿言拍拍它,似是在安撫馬兒,也在安撫自己:“為何你總是這般遠離,鈴蘭,我不知你經歷過什麽讓你如此......猜測他人,懷疑他人,你對我大可不必如此,你知我........”卿言笑了,又道:“你才是最沉得住氣的那個,玥兒。”

此話一出,慕玥身形一怔,低頭,雙手緊緊地抓住缰繩,她拼命地回憶昨晚的點滴!不行,什麽都想不起來,難不成是她忘記了說什麽?慕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卿言,還是,他想借此套自己的話?随即扯出一個笑,道:“不過是個名字而已,卿言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打算隐瞞,我本是中秋所生,爹爹取名月兒。走吧,我知道裳兒可能會去哪裏,我們這左邊的這條路。”

勒了缰繩,轉身就要離開。

卿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蒼白美麗的容顏讓人有種心碎的力量,他一分一分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慕玥只是微微蹙眉也不言語,等待着卿言。

忽地,他放開了她,讓馬兒行了幾步,凝視着遠方一片大道,聲音有些蒼涼與淡淡的喜悅:“這是你第一次向我敞開心扉,若不是我病了,你也會待我如此嗎?”過了半響,他輕輕開口,“罷了,還是找到裳兒要緊。”

慕玥嘆氣,明明是想所有的事情一刀剪斷,可卻是剪不斷理還亂,根根錯錯成盤,到如今在一個人獨自離去,仿佛是不行的了。

到了大相國寺,他們問了小沙彌是否看到了一個紅衣女子,小沙彌只道前段時間倒是常來,最近是沒有見過了。他們本想就此離去的,慕玥追問:“那請問......空雲大師可還在?”

“女施主也是找空雲大師的?可巧了,昨個兒凝雲姑娘也來過了,空雲大師接見了她,後來空雲大師只吩咐了一聲他要去雲游了,我們也不知去哪裏了,許是四海為家吧。”

小沙彌俯身,雙手合十,退了下去,又跑回來說:“兩位施主可不要說是小僧說的,據說前個兒下午這寺廟裏來了個妓子,名喚凝雲的,整個寺廟人都在沸沸揚揚,說着妓子把好好的大師給勾走了。”

小沙彌看了看左右,撒腿似地跑開了。

慕玥思索了半響,莫非是她那日的話還真讓蘭珫玉想明白了不成?照小沙彌那麽說空雲大師是真的離去了,可不見了他,那麽裳兒回去哪裏呢?

“空雲大師?”

“是裳兒心頭人,住在這廂房裏,通曉佛理,文采非然。”

一路小走着,慕玥娓娓道來裳兒與空雲大師的點滴,卿言在一旁聽着,似是想起了什麽,道:“裳兒是否很喜歡........那個空雲?”

慕玥點頭,那小丫頭一心思都撲了上去,哪還是喜歡二字可以解釋的呢?見卿言凝神,道:“那麽我就知道裳兒去了哪裏......既然裳兒如此喜歡空雲,就必定會去那人所想去的地方。”

“胭脂樓......”

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慕玥有種心酸之感,卿言也發覺了她的臉色異常,連忙關切地問道:“玥兒,何事?”

搖搖頭,原本不打算透露一字的,想起了方才卿言的那句她似乎真的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允許任何突兀地闖入,以這樣銅牆鐵壁的方式保護着自己。馬兒慢慢地行進着,慕玥垃住了缰繩,卿言也停了下來:“只是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而已,胭脂樓,是滄岚家的産業.......”

卿言淡淡一笑,緩緩開口:“為何告訴我這些?”

“只是想,便說了,何須理由呢?”

随即策馬前去,沒有給自己回頭的時間,也不知卿言是怎樣的表情,她是不想讓卿言看到她如此的。胭脂樓,那是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去回憶的地方。那個地方,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回憶的感傷,更是一段無法訴說的情愫,道不清,說不明,若說都是那風月惹的禍也不盡然,只是有些事情無法用一個對錯來量,當年,她也不無心思。

“前面就是了。”

“月兒怎知的如此詳細?”卿言不動聲色地探試着,慕玥一笑,知曉卿言想要知道些什麽,只可惜,她還是有所保留。

“我說我曾經來過,卿言相信嗎?”慕玥一記反問,讓卿言微微出神,随即笑了,“信,但凡你說的,我都信。”

那雙眼睛,冷漠又不失溫柔地凝視着她,慕玥回頭,逆光處看着白衣勝雪的卿言,美好的不像話。反觀自己一襲黑衣,就如同最深沉的夜,似乎從那時開始她就愛上了黑色,而令她如此的男人,便是這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滄岚舒。

作者有話要說: 乃們看不到我,乃們看不到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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