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空山凝雲

咯吱一聲,那扇門被一雙素手輕輕推開,卿言深邃的眼眸望了下慕玥,繼而轉向了來人,便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凝雲了。第一名妓的頭銜果然不是叫的,那輕柔體态,三分勝似西子,一襲白衣之下仿佛整個人要展翅而飛,步态閑适優雅,自有一股風流韻味,嬌唇輕啓:“不知這位公子和這位........”見慕玥站在卿言身後使了個眼色,凝雲便已了解了,道,“這位姑娘...來我胭脂樓有何貴幹呢?”

她似乎真的瘦了,即使用粉黛來覆也掩蓋不了她的憔悴之色。

卿言上前作揖:“凝雲姑娘,在下是想問,不知姑娘是否認識空雲大師?”

“這位公子何出此言呢?”凝雲端莊坐下,為自己倒了杯水,誰知卿言的話鋒一轉,愣是讓她的手抖了起來,水灑在了裙上,分外刺眼。卿言楊起一抹笑,将她的狼狽盡收眼底,“即便是認識,那當如何?”凝雲頹了臉,滿眼的哀戚,雙手垂下,甚是凄慘。

“凝雲姑娘莫要誤會了,只是我認識一人與空雲大師交往頗為親密,近日聽聞空雲大師已去雲游了,便想來姑娘這裏問下一二,是否見過大師?”慕玥緩緩開口,也不便透露裳兒的名字,女兒家的名節重要,斷不能說是來了此地的。

凝雲忽地想起了什麽,苦笑道:“可是那位性格活潑的女子?如此說來,我是見過.....”怎會忘記,還從未見過一個女子逛妓院,還鬧得這裏翻天覆地的,挨門地找着空雲大師,任憑玲珑怎麽勸道都不肯離去。直至到了凝雲的房裏,看到了空雲大師與她一起,淩裳才怔在了門外,也不等空雲回話就飛也似地跑來了,若是沒有記錯,凝雲還記得那女子的臉上,分明是哭着的。

“如此,裳兒是真的來過這裏了........”慕玥喃喃說着。

“敢問姑娘,空雲大師與姑娘是何幹系?”慕玥看了一眼卿言,未料到他如此直言,可見他神色,分明就是清朗于心,無絲毫挖苦諷刺之意。

凝雲那邊先是失色,後是低頭苦笑,不覺地放松了下來:“公子真是......別人即便是想要知曉一二,也不如開口,可是公子我只能說是空雲大師見我在這紅塵中凋零,如此而已。我不管他人是怎麽說我的,我只知道,空雲大師于我,很重要。”

在她說這些的時候,凝雲的嘴角微微帶笑,那柔情似水的目光就像是年方二八的懷春少女,曾幾何時,也從裳兒的眼底看到過這樣的目光,期待、羞澀、愛戀......

可現在的裳兒已經不知去向了。

凝雲也沒有說謊,裳兒的失蹤恐怕與她無關,但是定會和一個人有關。

“玥兒,我們走吧。”

“卿言?”慕玥有些不解,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那個凝雲定然還知道什麽,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卿言居然要走了?忽地,她似乎了解了什麽,道,“既如此,我們也告辭了。”

“兩位慢走,凝雲就不送了。”

凝雲袅袅起身,朝着他們做了個送客的動作,卿言回眸,別有意味地望了一眼,然後與慕玥離開。

走了一段,正值是雅間的旁邊房間門口,卿言敲了敲門後聽得裏面一對糾纏的男女不耐煩地停了下來,男子還未來得及穿衣就說來嚷嚷道:“什麽人,敢破壞本大爺的好事?”

卿言冷笑一下,在那男子的肩頸處劈了過去,那男子應聲倒地。裏面出來一個半落衣裳的女子,看到背對着他的男子緩緩倒地,他身後卻站着一位冷眼俊容的飄逸公子,她從未見過那般美麗的容貌在一個男子身上展現,那般目眩神迷。

卿言的手還在半空中,冷漠至極,他的存在讓那個女子想到了曾經徒手殺死貍貓的滄岚舒,眼前這個男子的冷漠,是帶着孤獨的,而王爺的冷漠,是帶着征服的。

慕玥一個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對她說道:“最好不要出聲,否則.....”見她猛地點頭,慕玥才放松了些,關門把倒地的男子和她綁在一起,在她的嘴裏塞住了布條。慕玥蹲身,柔和地說道:“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是在暫時借用一下這裏。”

“卿言,把那個櫃子離開。”

卿言點頭,那個櫃子不費吹灰之力就移開了,慕玥招呼卿言過來,她熟門熟路地摸着牆壁,終于在一塊突起的地方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塵,用小手指輕輕一按,那裏面的一塊小石頭就被推掉了,從這裏就可以看到雅間的一切。

“玥兒如何得知....這些的?”

“每個青樓都會那麽做的,他們總是對新來的姑娘不放心,怕她們在接客中.......”她倒并不熟悉這些,她只是了解滄岚舒罷了。慕玥擡頭,卻見卿言眼色一片疼惜,想來他是覺得這些肮髒東西是不應該被知曉的,可惜,她就是這樣一個在黑暗中摸爬滾打的人。

不見到黑夜,怎知光明的可貴?

“玥......”慕玥噓了一聲,指着那個小洞孔,方才他們走後不久就來了一位客人,那客人帶着鬥笠,在夜晚還如此奇怪打扮想來是不想他人認出了自己。凝雲與客人只是想坐而視,随後那客人也不知是說了什麽,惹得凝雲失控地哭了起來,那客人也急忙拿下鬥笠柔聲安慰着。

從慕玥的角度看,也知了那人是何身份了。

轉頭想要詢問卿言時,發現他的臉只離自己一寸而已。

急忙回避時腳未站穩立馬就要跌倒,卿言眼眸一深,大手一撈把慕玥攬入他的懷裏,緊緊的,毫無任何間隙。從一開始,他就想那麽做了,一直一直......

可是玥兒如此倔強,如此疏離,讓他無法走近她一步,即使他們現在步影相随,但是卿言知道,玥兒的心,始終不在。

不在于他,不在于人,而是在于那個複仇的執念!

“卿言......我......”慕玥想要推開卿言,她知卿言的心可是卻無法回報,既然無法回報,那麽至少不要傷及他人。卿言凝視着她,半響也未動,她那麽頑固地為她自己建築了一個高臺,我的玥兒,難道你都不會感到孤獨嗎?

“卿言.....”

第二次喚他的時候,卿言卻捂住了她的嘴,仔細聽了外來的聲音,随即臉色一變,挽着慕玥朝着櫃子裏躲去。

“有人!”

僅僅這二字就讓慕玥安靜了下來,透過櫃子的孔望着外面,只見是一對男女進來了,那女子随手推開房門,道:“咦,這裏怎的沒人?”

“沒有人不是更好,來嘛,給爺親一個。”

“你這死鬼,那還不快點把門給關上來。”那男子連連點頭,等到門關上是那女子已是衣裳退卻,在一紅床暖帳中等着自己了,男子撲上前去,也為注意到這房間裏卻有他人。

慕玥渾身一怔,卿言伸手環住了她,用手擋住了她的眼睛,道:“玥兒,莫看......”

內心悲哀一笑,這樣的事情在她眼裏根本就不是不堪入目的,而是一種事實,男人與女人,都不過是沉浸在悲哀塵世中的塵埃,只有面對了這些不能面對的,那樣的自己才會是強大的。

奈何卿言,如此細膩溫柔,看出自己不喜這樣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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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櫃子裏,卿言與她只隔一層薄薄的衣物,慕玥稍覺尴尬便挪挪了身,不料碰到了櫃子裏的東西,吓得兩人都僵持在了原地,不敢動半分。虧得那妓子與男人雲雨忘乎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到一點異動。

慕玥卻不那麽認為,前車之鑒還歷歷在目,貍貓之事她至今還不能忘懷,忘懷滄岚舒冰冷眼眸中迸發的熱情,那一刻,她,不是也心動了嗎?

卿言此時雙手從背後圈着她,慕玥不覺卿言貼得太近了,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是無知人事之人,可在他面前她總是不想暴露她經過了那些歲月,至少,在将來離開的時候卿言能夠記得自己的好。

“卿言.....我腳麻了.....”

慕玥想要擡腳移動半分,可卿言卻加大的雙手的力氣,穩穩地把她拴在自己的懷裏,像是要将她完全融入自己的身體。卿言竟有一絲慶幸,若不是這樣的情況,玥兒說不定早就沖了出去,哪能默默忍受呢?噙着一抹笑意,他低頭,見她臉色紅潤,雪白頸項,莫名地有什麽在這個櫃子裏升溫,卿言微微舔舔嘴唇,溫潤語氣,苦澀道:“玥兒.....莫動.....”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經過了壓抑的那般,低迷又魅惑,從未聽過卿言如此,印象中他都是一沉不變的溫和,像是一杯白開水,平靜而內斂。轉頭,卿言避開了她探尋的視線,顯得有些無奈,道:“玥兒.....我......莫在考驗我了......”

他嘆着,再是清減男子進了這等風月場合,若不動心那便是不能人道之人了,無論如何,他都是男子。

慕玥大吸一口氣,渾身抖了一下,她根本為料到此時兩人身體如此貼近,那麽她方才緊張想必是碰到了.........不敢擡頭,只在這些許透光的櫃子裏,她猜想當時她的臉色一定很紅,幸好卿言不會看到。之後的兩人也未說話,等到那男女完事離去後,慕玥主動推開了櫃子門,走了出來,見原來被綁住的那對男女已經昏倒了,回頭見卿言也出來了,她才說道:“卿言......我........還是聽聽他們說了什麽吧......”

他點點頭,不着多話,是為了不想玥兒多想。

那個小孔後面的房間,凝雲已是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卻一味地拒絕那男子,那男子解下鬥笠拿在手中,在離她幾步之遙靜靜地看着,是咫尺天涯,卻無語言語。

看到他的樣子時,慕玥和卿言都相視一眼,那個猜想果然是對的了,那空雲大師與凝雲的關系匪淺,且從此情此景便可知他們是相互有情的了。那麽裳兒必定是來過這裏了,想必最後一個見她的人就是空雲大師了,只要問了他,裳兒的下落也有了着落了。

卿言噓了一聲,複看着此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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