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離心

掌馔廳內。

“小鹿兒, 幫我個忙。”

玄曜眨着眼睛,一副讨好模樣,陸允南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這厮要放什麽屁, “若是給我大哥送信, 那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不,我是不會死心的。”玄曜扯着陸允南的胳膊,豎起一根手指,慘兮兮的說道:“就再幫我一次,就一次。”

“你在信裏都寫了什麽了?給你送了幾次信, 大哥看我都不順眼了。現在大哥下朝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檢查我的功課。”陸允南想起自己每日被陸喻檢查功課時的情景,都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又慘又苦, “我的功課不過關,還被大哥罰抄十遍四書,手都抄酸了才抄了一遍。”

“剩下的九遍, 我幫你抄。”玄曜和陸允南談條件,“但是你要繼續幫我送信。”

陸允南拒絕道:“你的字比我還醜, 大哥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大哥要去各地替陛下挑選貢品, 起碼要走好幾個月。”

陸允南雙手撐着下巴嘆氣道:“你要是真的想道歉,就別寫信了。當着我大哥的面說吧,不然就只能等幾個月後了。”

玄曜自己知道信裏寫的是什麽,哪裏敢本人出現在陸喻面前。不過這麽些天,陸喻也沒有來找他, 也讓玄曜有些不痛快。

這是得有多不在意, 才會如此淡定平靜。

許書玉見玄曜神情奇怪, 一點也不像是惹了人想真心道歉的模樣。他貼近陸允南, 趴在陸允南肩頭,“知知不然再幫玄曜一次吧。陸大哥若是真的生一個人的氣,那人若是出現在他面前,陸大哥肯定會叫那人好看的。反正陸大哥要出去幾個月,陸大哥回來之前,玄曜也只能再讓你送這一次信了。”

陸允南這個耳根子軟的,一聽就猶猶豫豫的答應了。

“最後一次啊。”

信剛裝好,坐在對面的池慕寒就站起來。陸允南知道,這是顧朝又來了。而許書玉此時又貼在自己身上,陸允南暗道不好。

下一秒,陸允南就覺得自己的衣領被人拽起,他整個人順着力道起了身。

“你輕點!松手!”陸允南急道:“你再扯我就沒衣服穿了!”

顧朝聞言,松開了手。陸允南轉過頭,對着顧朝氣呼呼道:“以後不準再扯我衣領,明白了沒有!”

顧朝轉移視線,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陸允南咬牙切齒,但拿顧朝也沒辦法。

“你最近午飯都是在哪裏吃的?掌馔廳裏又沒見過你,倒是每次都能卡着點的來扯我衣領子。”

“玉春樓。”顧朝回道。

陸允南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這是說在玉春樓吃的,那是難怪,離國子監挺近的。

“真是難為你為了扯我衣領,連府都不回了。”

對于陸允南的埋怨,顧朝只聽一聽,反正他下次還是會扯。

下午的課是音律課,陸允南所有的技能點都集中點在了廚藝上。要他聽曲還行,做別的那真是難為其他聽衆的耳朵了。

課上,顧朝帶的是自己的琴。先生眼尖認出這是一把自己向往已久的名琴,很是喜愛。此琴是由上好花梨木做底所制而成,音色上佳,木有清香。

即便顧朝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也沒有抵擋先生前進的步伐,繞着那把琴誇了半晌。

陸允南的樂器是埙,倒也不是陸允南愛吹。完全是因為教授樂理的先生禁止陸允南觸碰別的樂器了,其他樂器在他手中,都會變成魔音灌耳的魔物。

這個埙是陸允南還沒有禍害過的,先生也不能真的讓陸允南幹看着,便也同意他選了埙。

為了避免耳朵受罪,先生還十分仔細的教了陸允南如何吹埙。

此時顧朝正好奏彈,琴桌是特制的,下面有兩個孔洞。用來傳聲,悅耳的琴音傳出來極為清晰,稍微遠些都能夠聽見。

先生聽的癡迷,說顧朝這一曲實乃高山流水。陸允南不懂樂理,但也覺得很好聽,可比他自己彈琴時要強上百倍。

不過陸允南相信勤能補拙,他就不信這十八般樂器他一個都無法駕馭。于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去吹埙,他要證明自己是可以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袅袅絲竹之音中,總會突然傳來一聲奇怪的埙聲。斷斷續續,像是鬼叫。

聽着這奇怪的埙聲,先生是徹底放棄了教導陸允南,只讓陸允南自己好好練習。陸允南看着手中的埙,還真和它杠上了。他就不信,自己吹不動這麽個小玩意。

結果陸允南因為太過用力吹埙,腦袋缺氧,頭昏眼花。下課起身送別先生後,陸允南整個人都搖搖晃晃。走了兩步腳下一直打飄,人都轉了個面。為了不讓自己摔倒,陸允南只好往後一坐。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麽奇妙,陸允南這一坐正好一屁股坐在了顧朝的愛琴上。

“喀嚓”一聲,琴身裂了。

陸允南幽幽轉頭道:“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顧朝看着陸允南的眼睛,極為認真的搖了搖頭,“還在怪我扯你的衣服?”

陸允南腦袋懵懵的,不明白自己坐壞了琴和顧朝扯自己衣服這兩者有什麽聯系。看先生之前的模樣就知道這琴不便宜,“這琴多少錢啊?”

“不貴,壞了就壞了。”顧朝想說不用賠,想了一下後,又改口說道:“以後做飯給我吃,就當是賠了琴了。”

聞言,先生看着顧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冤大頭。不過他也不敢說什麽,人家是王爺,就算是将琴砸着玩都是可以的。

陸允南此時覺得有種錯覺,自己什麽也不會也沒大礙,他只要會做飯就足夠了。

答應了之後,陸允南起身要走。許書玉早在一邊等着他,連忙上前要拉陸允南起來。就在許書玉手要觸碰到陸允南手的時候,陸允南的後頸突然一緊。顧朝這個殺千刀的,又扯他衣領!

陸允南轉過頭去瞪着眼睛,假裝兇狠的警告着顧朝,“再扯我衣領,下次我就扯你的了!”

顧朝沒說話,他只是看了許書玉一眼。對視後,許書玉連忙低下頭。顧朝收回視線,看着氣呼呼的人,點了頭,難得的同意了,“下次不扯了。”

沒想到顧朝會答應的這麽痛快,反應過來後,陸允南內心哼笑:早知道他就早些來硬的威脅顧朝了,也不至于犧牲他那麽多件的衣服。

陸允南的衣領被扯的不能看,自從發現小王爺有扯衣服這個癖好後,竹枝每天都會帶一件備用的,讓陸允南替換。

“你們先走,我換了衣服自己回去。”

池慕寒便先行離開,許書元想要拉許書玉走時,許書玉紋絲未動。

“不走嗎?”

許書元回頭,許書玉正看着地上。陸允南急着換衣服,不小心将玄曜給陸喻的信弄掉了。

許書元想将那封信撿起來讓竹枝出來拿,卻被許書玉阻止了。許書玉将信放入懷中,讓書童去找封口的漿糊。

僻靜的小樹林中,許書元按住了許書玉的手,“你真要看?”

“東西都備好了,不然呢?”

許書玉抽出手,用裁紙的刀片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

玄曜字跡潦草,但為了讓陸喻看明白,寫的很認真。至少許書玉連蒙帶猜的,看懂了信的內容。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話。”許書玉覺得可笑,求愛陸喻的玄曜可笑,不明所以給陸喻送信的陸允南也可笑。

許書元臉上紅了一片,他怎麽也想不到洛迦國的王子會愛慕一個大周的男子。

“哥,你快把信封好送回去吧。”

換好衣服的陸允南滿世界的找信,許書玉拿着信遞給陸允南,“你也太不小心了,信都能丢。若不是正巧那個灑掃的認識我,玄曜這封道歉信可就要随着垃圾進灰坑燒了。”

陸允南接過信,心頭的大石頭落了地,他裝好了信後一把抱住許書玉,“吓死我了,玄曜可在意這信了。還再三叮囑我不能偷看,更不能給別人看見。我還怕被誰撿去看了,那玄曜定會活吃了我的。”

話剛落音,陸允南腋下冒出一雙手。顧朝環抱着陸允南往後退,将他和許書玉分開。

這下确實是不扯衣領了,陸允南轉頭真情實感的說:“你下次還是扯我衣領吧,求求你了。”

顧朝想也不想的回道:“晚了。”

——

下學後,回府的馬車上,許書元擔心道:“那個小王爺一直在針對你,不讓你靠近知知,他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許書玉也察覺到了顧朝的針對,仔細回想後說:“可能是那日在小木屋他發現我的傷是故意蹭的那樣嚴重的,他那個小厮懂醫術,想看出來不難。”

“那他會不會告訴知知?”

“要說早就說了,不會等到現在。”許書玉嘲諷一般的笑道:“我的傷是真的,月姨娘也真的被換走了。不過是讓傷口看起來嚴重一些罷了,就算讓他說又能說什麽呢?”

“哥,你不怕他找你麻煩?”

許書玉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你是真看不出來?只要知知和我是朋友,顧朝就不敢把我怎樣。在知知面前,他顧朝就是個紙老虎,只是看着吓人。”

回到許府後兄弟二人想去看一看月姨娘,卻不想被老管家攔了下來。

“老爺說待會要檢查你們的功課,待在院中那也不要去。”

許書玉才不信老管家的鬼話,他甩開老管家朝着月姨娘的小院走去。老管家沒再攔着,老爺之前交代過,攔不住便不攔。叫這對雙生子看清楚一些事情,也是不錯。

小院中寂靜無聲,不同上一次,這次許夫人,萬姨娘和許書風都在。

月姨娘依舊跪在地上,衣衫不整,臉上帶着傷。邊上還跪着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似乎是被打怕了,縮着脖子氣都不敢用力喘。

“你們來啦,來了就好好的看看,以後就見不到了。”

許洲像是施舍一般,讓雙生子最後看一眼自己的親生母親。

“以後見不到了是什麽意思?”許書玉壓抑着怒火詢問。

許書風嗤笑道:“國子監的學錄教你如何讀書你不聽,整天鑽研一些歪門邪道的學巴結人。現在是連人話都聽不明白了嗎?見不到了就是見不到了呗。”

“你給我閉嘴!”許書玉吼道,雙目泛紅的死死盯着許洲,“你既然這般不喜她,千方百計的也要至她于死地,當初又為什麽買她回來?又為何讓她生下我們?你從一開始就殺了我們不好嗎?”

許洲沒多大的情緒起伏,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兒子太聒噪,“你會心悅一個玩物多久?”

許書玉明白了,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并不是父親不愛他們的母親,而是他們的父親從來沒有将母親當成人來看過。

“殺生造孽,我信佛祖,輕易不殺生。”許洲睨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男人,“若不是她偷人,還偷一個倒夜香的。我看在你們與右相家小公子相交甚篤的份上,将其鎖在院中,這事就算是了了。”

對于許洲說的偷人,許書玉是一個字也不信,“你有什麽證據?我阿娘不是這種人!”

“證據?風兒親眼看見還能有假?”

“他一個男子,出現在姨娘的院中本就奇怪,他的話你也信?”

許書風面對質疑,不屑道:“月姨娘親口承認的事情,你反駁有用嗎?”

許書玉不可置信的看向月姨娘,月姨娘臉色慘白,她不敢看許書玉和許書元,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是你逼她的!一定是你逼她承認的!”許書玉沖向許書風,被許書風身邊的護院架住,無法再近分毫。

許書風反問道:“我沒事逼一個姨娘和倒夜香的偷情做什麽?”

他看向月姨娘,一副求問的模樣,“月姨娘,你快和他說說,我逼你什麽了?”

月姨娘低垂着頭,聲音微弱,“是我自己的錯,沒人逼我。”

許書風猛地湊近許書玉,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月姨娘可真是愛你們啊,我只是對她說若是不承認,我就毀了你們兄弟兩,她竟真的一點反抗都沒有了。”

許書玉捏緊了拳頭,揍了過去。許書風早就料到,往後一退。護院們将許書玉控制的死死地,任憑他無力的嘶吼。

許書玉知道,月姨娘即便是死,也不可能說出實情的。

因為她的軟肋,被許書風捏在手心。

許書玉看了一眼許書元,許書元立刻轉身離開。

“站住。”萬姨娘叫住了許書元,“想去找陸家小子幫忙?沒用的,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

“沒有人會因為一個賤妾偷人,主人家将其送去妓院而覺得主人家做的不對的。他們只會覺得,主人家心善,還給那賤妾一條活路,這樣的女子浸豬籠都是對她的恩賜。”

萬姨娘的話字字誅心,可她說的卻一點都沒錯。

許書玉和許書元就像兩頭困獸,被禁锢在看不見的牢籠之中,他們從來沒有能力沖破這個牢籠。

月姨娘被帶了下去,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嘴裏不停的喊着不要走。

而那個男人則被許洲切了子孫根,血流了一地,痛暈了過去。

許書玉因怒火攻心,直接暈了過去。許書元連忙轉身,“哥你醒醒,你怎麽了?快叫大夫!”

——

許書玉和許書元再回國子監已經是十天後了,許洲勒令他們不準再與陸允南說一個字,否則就直接殺了月姨娘。

妓院那個地方魚龍混雜,死個人沒什麽稀奇。

被關了幾日禁閉,陸允南又每日都派人來詢問,許洲這才放了兄弟兩出來。

“你們總算是回來了,你爹爹說你們生病了,都不讓我見說怕過了病氣。”陸允南左看右看都覺得許書玉和許書元瘦了許多,“真不愧是雙胞胎,連生病都是一起的。瞧你們瘦的,我得多做些好吃的讓你們補一補。”

“哎,你們生病在家這些天,玄曜也出去玩了。蓮華說他估計得出去玩好幾個月才回來,慕寒兄又總是找我六哥玩,每天吃午飯都沒以前那麽熱鬧了。顧朝吃飯又不說話,整天對着我散播冷氣。”

陸允南一肚子的話要說,許書玉突然抱住了陸允南,将頭埋在陸允南懷中。

“瀾瀾,你怎麽了?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陸允南摸了摸許書玉的頭,關切的詢問。

許書玉搖頭,聲音有些顫抖道:“你讓我抱一抱。”

許書玉一直都明白自己和陸允南之間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陸允南的煩惱似乎就只有午飯時沒以往那麽熱鬧了。

他多羨慕陸允南啊,羨慕的要死。

如果一開始,陸允南就沒有幫過自己,他現在或許也沒這麽痛苦了。

這一整天,顧朝都像是看犯人一樣的看着許書玉。他敏銳的察覺,許書玉和之前不一樣了。

...

“你們真的不和我去美食街嗎?”

陸允南沒想過許書玉和許書元會拒絕,以往說要帶他們吃好吃的,許書玉都會很興奮地跟着他走。

“掌醢署的劉署令做出了醬油,雖說不及歷經六個月的鮮美,但味道也很不錯。我還鹵了鴨貨,很好吃的。”陸允南用美食誘惑着。

許書玉搖頭,說道:“今日有事,明日去可以嗎?”

陸允南微微嘆氣,說道:“好吧,我明日再給你們做新鮮的。”

目送着陸允南走後,許家兄弟去了暗市。他們不知道月姨娘被賣進了哪一所妓院,只能去暗市找探子幫忙打探。

“除了在寧京城找人,你們在外面能找嗎?”

那探子頭領一聽這話,整個人都傲了不少,“哼,怎麽不能找?只要是存在過,別管是死是活,就沒我們找不到的人。”

許書玉對于探子頭領的回答很滿意,便說:“洛迦國的王子玄曜,我要知道他在哪裏。”

探子頭領一聽,覺得生意來了,“這位可是個大人物,找是肯定能找到。不過這價錢嘛...”

“價錢好說,前提是我要五日內知道人在哪裏。”

探子頭領見人這麽爽快,也和許書玉打包票會盡早找到人。

出了暗市,許書元問道:“為何要找玄曜?”

“他這個時候出去,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找陸喻了。”許書玉回道:“既然那麽喜歡陸喻,那我幫他得到陸喻的話。他一定會同意幫我将阿娘送往洛迦國...”

“只要阿娘去了洛迦國,就不會再受苦了。我們和知知好好道別之後,也去洛迦國找阿娘,和阿娘團聚。”

許書玉滿懷期待的看着許書元,而許書元卻在心中升騰起一抹寒意,他小聲的問道:“你要怎麽幫玄曜得到陸喻?”

許書玉看向遠處,深思熟慮後說:“只要玄曜想,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許書元知道許書玉是說到做到,他會為此不擇手段,“陸知會恨死你的。”

天色暗了下去,烏雲集聚,刮起了風來。

一場大雨要來了。

許書玉的衣角被風吹的上下翻飛,他淡淡道:“已經無所謂了,我不在乎。”

探子們的動作很快,他們有自己的溝通渠道。很快許書玉便知道了玄曜的确切地址。

許書玉猜的沒錯,玄曜果然是去找陸喻了。

如今陸喻是被纏的焦頭爛額,好說歹說玄曜就是不走。打定主意要纏到底,怕陸喻在外為難。直接說自己是陸喻買的昆侖奴,不過是昆侖奴裏長得最好看,最白的。

這般樣貌,惹得各個大人旁敲側擊的問陸喻哪裏買的,他們也想買。

每次被問,陸喻總是沉着臉不回話。他能回什麽?洛迦國王室裏不花錢自己跑來的?

陸喻态度冷漠,一來二去大家都不問了。不過陸喻“吝啬”的名號也漸漸傳了開來。

許書玉給玄曜寫了一封信,信中簡單的說明了自己的意思。讓探子送去給玄曜,再三叮囑一定要送到玄曜本人手上。

而那探子剛出城不久,就被暗殺,來人将那封信拿走了。

皇宮內。

“太後娘娘,許家那小子前些日子找人打探洛迦國王子蹤跡。今日便叫人送了信去,信我讓人給攔下來了。”

常嬷嬷将那封沾染血跡的信雙手奉上。

沈太後品了一口茶,說道:“念。”

常嬷嬷拆開了信,念了起來。

信中許書玉嚴明知道玄曜愛慕陸喻,表示自己願意幫忙。但對方也要答應自己一個條件,送自己的娘親去洛迦國并且安頓好她。

沈太後聽完,忍不住笑了起來,“一直找不到陸家的錯處,動不了那個陸允南。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在自己好友這裏摔跟頭。”

“常嬷嬷,快去将人請來,本宮有話要對這位少年郎說。”

許書玉被人帶到宮中時,就知道自己的那封信,送不出去了。帶他來的人,劫走了那封信,而且對方想要和自己做交易。

只是許書玉沒想到這個人會是當今的太後娘娘。

“拜見太後。”

沈太後輕擡下巴,說道:“不必拘禮,起來吧。”

“本宮不喜歡賣關子,你與洛迦國的王子做的交易,與本宮做如何?本宮能給你的,總不會比他給的少。”

許書玉拱手說道:“請太後明示。”

“本宮要你給陸喻下媚藥,在與陸允南交好的人中選一個送進去,身份越貴重越好。待事發之時,帶着人進去。如此,聽明白了嗎?”

沈太後并不怕許書玉拒絕,總是要給人一些甜棗吃才是,“你的生母本宮已經讓人去安頓了,每月初一十五你可去城外玉明山上的尼姑庵看她。待你完成了本宮交代的任務,你就可以将人帶走。而許家的一切,也都會是你的,許家沒人再敢對你們不敬。”

“太後此話當真?”許書玉對此意動,急需一個肯定。

沈太後攻于心計,怎麽會看不透這未經世事的少年郎,“區區一個許家罷了,說給你就給你。前提是你要完成本宮交代的事情。”

“一言為定。”

二人達成了協議,許書玉出了宮門後,直接被人帶去了玉明山上的尼姑庵。月姨娘已經安頓好了,此時正在休息。

燭光之下,月姨娘滿臉的傷痕,她蜷縮身子,在不安的睡夢之中保護着自己。

許書玉撫平月姨娘眉間的皺褶,下定了決心,“阿娘你放心,孩兒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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