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強制3
這兒的動靜太厲害,路上寥寥的幾個學生都被吸引過來。那男生也傻了眼,他當時怒火上湧,壓根沒想那麽多。季文因為腿受傷,情況太突然,根本沒有躲閃。
季文腿上那一大片燙紅的皮膚格外觸目驚心,圍過來的一個高大男生二話不說,背起季文就往醫務室趕。
醫務室的醫生忙活了一陣,到底技術條件不過關,趕緊送了附近的醫院。季文在混亂和疼痛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蘇遠知道。
可惜季文沒有手眼遮天的能力,蘇遠還是知道了。第二天下午他趕來了醫院,季文住得是三人間,他的床位靠窗,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床角那塊雪白的被面上,而季文坐在床上,上半身隐進窗簾後的陰影。
鄰床的兩位似乎住了挺長時間,已經熟絡地開始聊起天。季文百無聊賴地翻看今天的報紙,困意上來,用手掩口打了個哈欠。
蘇遠把買來的水果放到床頭櫃上,難得嚴肅地看着季文。季文最不喜歡的就是蘇遠這樣的表情。沒有笑意,沒有溫柔。他讨好地對蘇遠笑了下:“你來了。”
蘇遠在季文床邊坐下,伸手去摸季文綁了繃帶的左腿,垂下的眼睫洩露出一絲憐惜。但更多的,是沒讓季文看到的是毀天滅地的扭曲。
他向來揣在心窩上的人,竟然被人傷了,真是……不可饒恕!
季文在一旁解釋:“醫生說沒什麽大礙的。”他不想讓蘇遠擔心。
“到底怎麽回事?”蘇遠的聲音很溫和,沒有一絲憤怒的征兆。
季文略略地把事情講了一遍,最後補上幾句:“那人脾氣太沖,又接二連三被我弄得,更壓制不住了。”不過,換成他他心裏也會窩火。
“他送你去醫院了?來看過你了?道歉了?”
季文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阿文,別幫他找借口了。”蘇遠抱住季文,把他頭壓在自己胸口,他下巴抵住季文柔軟的不像話的發上,輕輕說了一句,“阿文,我會護着你。”
魯城煩躁地把煙蒂扔到操場上,用腳狠狠碾了幾下。他的女朋友焦急地走來走去。
“因為你的緣故,人家才進的醫院,你不去看一下?萬一他找上你怎麽辦,本來麻煩就夠多了。再鬧上這一出,你還上不上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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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魯城暴躁地朝他女友怒吼,“那小子根本就是故意在和我做對,他進醫院活該!老子憑什麽去看他!”
“你……”女友看着魯城轉身就走的背影,跺跺腳,無奈地追上去。
燈紅酒綠的酒吧,歌舞聲嘈雜,到處是打扮熱辣的男女。一位長卷發畫着濃妝的女郎拿了一杯酒,放到魯城面前。
魯城不耐地擡起頭,女郎露出一個暧昧的笑容,“來杯?”
“滾開!”
女郎登時愣住,被這樣無禮地對待,她面上閃過一絲不快,但被吧臺幽暗的燈光很好地掩飾下來。她無所謂地笑笑,扭着腰風情萬種地走了,很快又與一位男性打得火熱。
魯城把自己酒杯中的酒喝完,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酒吧門口。突然,酒吧內一聲巨響,鮮豔的火光瞬間蹿出,灼灼的熱浪霎時噴湧而出。魯城本能地往地上一撲,他的耳朵嗡嗡作響,眼前模糊,看不清發生了什麽,只有斑斓的色塊。不久,那嗡嗡的聲音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滋啦滋啦仿佛什麽東西燒着了一樣的聲音,眼睛也能看清了。
魯城緩緩轉過頭,整個酒吧已變成一片火海,明亮鮮豔的火光舞動着,刺鼻的氣味一個勁兒往他鼻子裏鑽。他僵硬地轉移視線,左腿上跳躍着燦爛的火苗。這時難以言喻的疼痛迅速襲上,皮肉燒灼的痛苦幾乎逼得他疼暈過去。他發瘋一樣敲打着左腿,試圖滅火。可那燃燒的火焰沒有一絲熄滅下去的痕跡,甚至已經燒到他的大腿。
魯城痛苦地在地上翻滾,他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左腿上的火不受控制地蔓延。明亮的火舌迅速竄上他的胸膛,靈巧地游移過他的臉。魯城整個人現在完全被火焰吞沒,要在嘴裏的痛苦嘶吼終于在生命消逝前逸出。
那人血紅的眸子映照出整座燃燒的酒吧,破敗的招牌半斜挂在被燒得看不清樣子的門前,它已不堪重負,搖晃着搖晃着,跌落在那人面前。
風鼓動着那人仿佛被血浸透的長袍,獵獵作響,被燃燒地完全扭曲的空氣中,袍角翻折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有雨滴落下,豆大一般,但落不到那人身上,在他身邊仿佛形成了一個真空範圍,什麽物體也進不去。這場雨對火勢沒有一點影響,火依舊興奮燃燒着。
淩空罩過來來一片巨大的黃符,把酒吧整個包裹起來,沒有一絲火苗露出來。那人只是眼皮掀了掀,不為所動。猛然間,黃符上面冒出絲絲濃煙,緊接着,黃符燃燒起來,瞬間化為黑灰。
那人轉身,濃黑的長發飄起,上面還覆着一層血光。街影憧憧中走來一身披黑白相間道袍的人,他眉目溫和,唇線柔軟,不笑也自帶三分笑意,整個人氣質出塵,像不食煙火的仙人。
“這種火我從未見過,連滅符也奈何不得。閣下能否為貧道解釋一二。”道士開口,聲音也溫溫潤潤的。
身着血色長袍的人眼微眯,劃出一絲嘲諷的弧度。他手一擡,正在燃燒酒吧的火焰瞬間竄起,縮小,乖乖地飛回他的手上。
“想知道,那試試就行。”那人的聲音帶着一絲靡麗的沙啞,他手腕一轉,火焰便朝道士飛過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它沖着道士狠狠撞去,卻被一層水樣的薄膜彈回去。
火焰漸漸變大,覆蓋住那一層呈淡藍色的薄膜。薄膜中的道人深色變得凝重,他飛快地做了幾個複雜晦澀的手勢,薄膜的藍光更盛了。這時火焰的顏色變了,從明黃色變為淡淡的紅色,顏色逐漸變深。
道人只覺得周邊越來越熱,好像他身處一個噴發的火山口,烈烈的岩漿滾滾而下。這火比想象的難對付。道人肅了眉眼,從懷中掏出一張黑色的符紙。
這時,天邊飄來一片白紙一樣的東西,它立在紅袍人面前,舉起白紙的前沿,邊比劃邊白紙中間的裂縫開開合合。那人眼神驟然鋒利起來,他手一揮,正在侵蝕道人防護罩的火焰立刻乖乖地回來。火焰跳躍至那人眉心,而後消失不見。
那是一個很不好的夢,季文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裏,盡頭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走,只是雙腿不受控制地往前,往前,再往前。那條走廊似乎能無限延長,不知走了多久,季文走得雙腿沒有知覺,眼前仍是望不到盡頭的走廊。
他不想再走了,季文雙手撐住牆壁,想要休息。但手一碰到,那牆壁便漾開,觸摸到的是一片虛無。此時,兩邊的牆壁全都漾開,在季文身邊旋轉起來,最後幻化成數個穿着白衣的人。
有老人,有中年人,有小孩,他們無一例外,臉色灰白,瞪着突出的眼,向季文逼近。桀桀的笑聲在這片空間響起,季文整個人愣住了,直到一個老人的指甲要碰到季文的臉時。一股淡淡的花香襲來,季文猛然醒來。
夕陽金黃色的光芒照到蘇遠臉上,閃現出一層柔和的光暈。他拿着一束花,正把它□□床頭的花瓶裏,細長鮮紅的花瓣卷曲着,中間的花蕊直直挺着。
“……蘇遠?”
“嗯,醒了?”蘇遠把貼在季文臉上的發絲抹去,溫柔地說道。
“我做了一個夢。”季文看着窗外的夕陽,這樣說着。
蘇遠點頭,“做了什麽樣的夢?”
“惡夢。”季文突然笑起來,他揉揉自己的臉,想擺脫剛才神魂不安的狀态,“沒事,只是一個惡夢而已。”
蘇遠也笑,只是嘴角微翹,卻有一種令人心動的風華,他對季文說:“頭伸過來。”
“啊?”季文不解地看着他。
“乖,伸過來。”蘇遠耐心地重複了一邊。
季文依言将頭伸過去,有什麽套到他的脖頸上,前胸的肌膚觸上一個冰涼的物體。季文低頭,見是一個玉佩,上面雕琢着一個小小的牛頭,雕刻之人的手藝很好,這牛頭調得活靈活現。只是這玉佩太過涼了一點。季文只當是這東西在外面放久了,沒有記在心上。
“聽我媽說這塊玉經過高僧開光,能辟邪保平安。雖然鬼怪什麽的是無稽之談,但聊勝于無,阿文要時時戴在身上,也好讓我放心。這段時間也太多災多難了。”
雖然蘇遠一本正經傳頌迷信的樣子很好笑,但是,季文握住玉佩,鄭重道:“我會一直戴着它的。”有他的關心,真的很好,很好。
醫院的走廊上,被夕陽拉得長長的陰影裏,突然一個一個虛幻的人影。其中一個最為凝實的人影開口:“原來他不是半妖,是那位大人的人。”
一個佝偻着背,像是個老人一樣的人影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就差幾秒,我就交代在那裏。那位大人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測。”
最先說話的人影揮手讓衆多人影聚集起來,正色道:“今後離那人遠點,即使他的血液再可口,靈魂再美味,可諸位不想嘗試那位大人的手段吧。”
人影們一個一個嚴肅地點頭。
太陽慢悠悠地又落下一點,晚霞使天際變得紅豔豔。黃昏之際,逢魔之時。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事情好多,所以更新不能保證了,某随也不好意思求收藏和評論了。但是某随一定會寫完的,不必擔心會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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