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貓與格子戲

「再說我喜歡你這場雨也不會停……」

撐起傘來，這個時節總是這樣子。雨不算大，可是走起路來就會被打濕。傘微微傾斜了一下，三滴，四滴，雨水順着傘骨落下去，湮沒在一片雨聲裏。能聽得見鞋子踏在雨水中，啪嗒啪嗒。

夏梨稍稍擡起手裏的傘，從縫隙下看着執意走在旁邊的人，不，應該說是死神。

日番谷冬獅郎。

據自己所知，是屍魂界護廷十番隊的隊長。這個有着冰雪般發色和湖水綠色眸子的小學生。說到小學生，雖然被他自己堅決否認掉了，但就自己的認知來講沒辦法再安給他小學生以外的身份。而這個家夥現在正以死神的形态走在自己身邊。也就是說，街上的除了自己，別的人基本都看不到他。

剛才是這家夥替自己解決掉了一只很厲害的虛，之後說免得自己再被其他的虛盯上執意要送自己回去。于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說不打傘。然後走在不遠也不近的三步開外。

這就是我和你的距離。

不會再遠，可也不能更近。

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自從上次見到他，總感覺像是碰到了個不同尋常的人。

很特殊很特殊，特殊到除了自己，這個世界誰都不會知道那個人。

這樣的感覺。

你我的秘密。對吧。

請不要否認。

如果要問在這個世上，有什麽人能和你扯上關系，恐怕就只有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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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是場錯覺。但請讓我就這樣相信。

在我的腦海裏，你和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交集。

我會認得你，你也只認得我。如果這樣就好了。

如果。

是說如果。

夏梨躲在傘底，垂下頭就看到腳下泛起一朵朵水花。

有些事情真的真的只存在于想象。

比如你只屬于我。

我可以把這些事情在腦袋裏串起來，卻永遠不可能捧進手心。

這就是現實，就是你我之間不遠不近的三步距離。

很現實。

小巷中傳來一聲細弱的叫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夏梨拐進小巷。

屋檐下的紙箱中，有一只貓仔。雪白的毛，清澈的眼神，讓她想起某個人。她不由自主地伸手過去。小貓的皮毛很柔軟，輕飄飄的像雲團。貓仔湊過來，舔了舔她的手。微微沙的感覺，卻很溫暖。

什麽人将你丢在這裏了，可憐的小家夥。

你今後會怎樣呢。會有誰來管你麽。還是在這種地方漸漸虛弱下去。

“你等我一下。”夏梨跑出了小巷。

日番谷靜靜看着紙箱子裏的貓仔。湖水綠的眼眸停留在雲朵一樣柔軟的雪白皮毛上。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遇到一個溫柔相待的人了。

突然想知道，是會幸福，還是更悲傷。

夏梨跑去了一會兒，之後帶着一瓶牛奶回來。女孩子小心地把牛奶倒在瓶蓋裏，推到小貓眼前。

小貓低下頭，看樣子是餓壞了。夏梨看着它伸出小巧的舌頭去舔着牛奶，直到給它添滿最後的一點，之後就轉身離開。貓仔低頭專心對待面前的美食，并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離去。走出兩步，女孩子停住腳步，重新回過頭去。乖巧的貓仔依然專心于食物。她站在巷子的拐角，定定地看着它。

日番谷始終揣着雙手斜倚在牆上看着她，沒有落下她溫柔的眼神和眉心那一分轉瞬即逝的不舍。

“為什麽要照顧它。”

“你明知顧問麽。會沒人管它的。”夏梨低下頭，把自己重新藏進傘底。

“可你要走了。也許它會活不過明天。”

照顧了這一次，那麽下一次呢……

你要誰來帶給它下一次呢……

它會一直記住你的溫柔，最後終究會在一次又一次期待和失望中離開這個世界的吧。

那麽，雖然殘忍了點……

是不是……還不如不要遇到。

會比較好一點的吧。

“既然在意，為什麽不帶它走。”日番谷見她不予回應，再一次開口。

夏梨擡起頭看他，眼神清澈平靜。日番谷只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被狠狠地揪住，雖然女孩子沒做出什麽其他的表情，但直覺還是告訴他自己問出了一個傷人的問題。夏梨重新将目光投向貓仔。溫柔的，憂傷的，難以言說的。

透過它，就仿佛看着自己。

我和它，是一樣的吧。

要回答的其實是你吧。

如果你在意，為什麽不帶我走。

只是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沒有理由。

總要做出一個選擇。是走，還是留。

我沒有留的理由，而這，就是走的理由了吧。

“都是有理由的吧。誰都一樣。”

我們，都一樣。

試問。誰敢諸多奢求。

你并非只有我，我也并非只有你。

只是曾經我們不小心碰在一起，陰差陽錯，誤以為彼此并非平常吧。

縱然我希望你可以看着我，可以對我溫柔下來，又可以持續多久呢。

我對它，與你對我，其實都只是些小恩小惠的施舍吧。

真正沉重的那些東西。像誓言，像約定。從來都沒有過吧。

……

可是你知道。

……我有多期待麽。

正如我沒有辦法選擇它。

你也是一樣的吧。

女孩子緩緩走回來路。雨滴打在地上的水窪，響起一片碎裂的聲音。在靜谧的巷口，這聲音驚心動魄。這世上有那麽多事情，巧合得仿佛惡作劇。如同你遇到我，如同我遇到它，如同我們都無法挽回的，思念着。

但我知道貓仔不會放棄的。

它記得有我，一定會盼着我再次出現。

就如同我相信着你還會出現在我身邊，百年千年總會有那天。

如今。你不是站在這裏了麽。

回頭。有神采自她眼中亮起。纖塵不染的純淨的眼眸。

她彎一彎嘴角，說：“要是我說，每天都會來照顧它呢。”

要悔過于最初誰不該遇上誰麽。

就算只是一場夢，因為太過美好，我們也有不想醒來的小小希望吧。

忘記是誰曾經說過。

如果真的跌進了這種夢境，就讓我在夢裏死掉好了。

可以麽。

可以麽。

女孩子舉着傘，露出可愛的笑容。

“走吧。”

日番谷看着那傘下的身影，表情柔和下來，宛若沐浴周身的初雨。

“也許這樣也不錯吧。”

總要好過。

我們從未遇見。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