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讨打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宅子不大,片刻便可以走完。
白承珏去哪裏,小木子都不攔着,他就估摸出這新宅薛北望并未留下蛛絲馬跡。
自覺無趣,便回房歇息。
晚膳小木子也在酒樓中買好送來,見他将食盒打開,嗅着盒內油膩的飯菜香,卻全無胃口。
“公子慢慢享用,殘根剩飯待晚些我會來收走。”
白承珏放下手中的木筷,柔聲道:“那麽晚了,薛公子吃了沒?用不用等他回來再一道……”
“我們爺近些日子是不會回新宅了,公子只消吃好喝好,無需擔憂。”
白承珏眉心緊蹙,拿起筷子又匆匆放下,神色不安。
見狀小木子輕咳了兩聲,道:“這菜色公子不滿意?”
“上次薛公子去闵王府刺殺未遂,差點殒命,我擔心這次……”白承珏慌忙掩住雙出,目光心虛的望向小木子,話說了一半便咽了回去。
這番舉動,是為了試探小木子對薛北望行刺失敗的事情知道多少。
上次二人在他床邊談話,談及他行為不軌,卻未曾提起闵王府刺殺獲救一事。
小木子對白無名的身份未作分析,他開口便賭一把,薛北望究竟有沒有将所有的事情對他的近衛和盤托出。
只見小木子眸光一愣,将他掩住嘴的手拉開,神情嚴肅。
他心中暗道魚兒上鈎,視線故作慌亂躲避,直到被小木子捏疼了腕口,才楚楚可憐低下頭,輕呼一聲‘疼’。
小木子急忙松手道:“他刺殺闵王府是什麽時候的事?”
“前些時日,我雖不知道你們的來意,可段不想薛公子再冒險,上一次若不是白大哥湊巧碰見,恐怕薛公子頭顱都要挂在闵王府的石獅身上。”
白承珏握住小木子的腕口,眸光中透着水色,“此事他囑咐白大哥莫要告知于我,我亦不好相勸,你與薛公子親近能否勸他莫要再做此危險營生,我身上錢財不多,可去鄉野開一處茶水面鋪也綽綽有餘……”
之前小木子對白承珏有多大的成見,現在就的轉換為多少的好感。
多好的絕色公子。
不圖錢,不圖勸,不圖色,就圖他們家七皇子健康平安!
原來總覺得是豬拱了他家的大白菜,現在看着這谪仙一樣的人兒,反而不由感嘆他們家養的大黑豬終于學會自己去拱白菜了!
小木子輕拍了兩下白承珏的手背以作安慰:“別擔心,爺的事情我會去處理,可能要離開府中一段時日,你……”
“我已不是三歲孩童,你且安心。”
小木子想了想掏出銀袋,将銀袋放在桌上又拿起,最後咬了咬牙将錢袋落定往白承珏跟前一推:“這些錢你留在身邊防身,等确定了公子的安危後,我就回來。”
白承珏将錢袋推回小木子跟前:“不必,錢我身上有,我只想要薛公子平安無事的回來。”
誰不會在這樣一個溫柔鄉裏蕩起漣漪。
小木子深吸了一口氣,将錢袋揣回兜內,囑咐白承珏這些日子好好照顧自己,便離開了庭院。
看着小木子遠去的背影,白承珏一改柔弱,惡嫌将油腥味重的飯菜往前一推,擡手掩住鼻前。
不多時,葉歸從窗內進入,一揮手幾個死士進來将桌上的吃食收拾幹淨。
“主子,魚兒跑到府裏當差,我已經使喚他去做粗活,暫時接近不了寝室。。”
白承珏冷笑道:“好家夥,為了殺我,陳國皇室連奴才都肯做。”
“主子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回府。”
“樂神醫交代,短期之內主子不可再服用丹藥。”
白承珏淡淡掃了一眼葉歸,低聲道:“你究竟是我人,還是樂無憂的人?”
“是。”
葉歸從懷中掏出一個方形木盒遞到白承珏跟前。
“薛北望身邊的近衛,找個機會收監,不死人不挨打的罪名即可。”
“是。”
白承珏取出木盒中躺在錦緞裏的藥丸含下,苦澀的滋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
筋肉開始有所變化,長期服用,筋肉的收縮每一刻都是痛苦折磨。
自幼便受着疼痛長大,以至于連演一出苦肉計,都能對自己狠下毒手!
藥丸只會快速令身上肌肉改變,身軀會比裝作花魁時健碩。
體态的改變,有時也會讓人從視覺上感受到兩者之間的差別。
再度戴上面具,坐上回去的轎攆,藥效還在消磨這神經。
額頭上全是細汗,走下轎攆的一剎身體都有些虛浮,他緊抿着雙唇,透過鐵盔的洞看向王府的燈籠都自覺忽明忽暗。
面上仍強裝鎮定,一步一頓的朝王府內走去。
頭本就暈的離開,剛走到中庭,一個不知死活的奴才撞得的白承珏一個踉跄,要不是身邊小厮急忙攙扶,恐怕會因體力不支而倒地。
“竟敢沖撞王爺,來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那奴才驚愕道:“什麽?”
白承珏沒心思去看對方的模樣,不耐煩罷手道:“罷了,想來只是冒失,本王今日不想見紅。”
“……王爺你有沒有被奴才撞上哪裏?”那人像個口皮膏藥一樣黏上來。
鐵盔後白承珏眉頭一蹙的,不由起了殺心,剛要下令将這丫的拖出去弄死,定睛看清這黏人的讨厭鬼是誰,臉色逼剛才更難看。
——薛北望!
為了殺他不僅跑來闵王府當粗使傭人,還趕來碰瓷!
那雙眼睛冷冷的望着薛北望沒有說話,周身的氣場讓在他身邊服侍的小厮都不敢再發話。
“王爺你幹脆就打奴才吧!只要不打死就行……”薛北望皺了皺眉頭,嘴裏喊着奴才,臉上大寫着不情願,“奴才沖撞了王爺,理應受罰!”
“趕着讨打的本王還是第一次見。”
薛北望眼睛一亮,心裏竊喜總算是吸引住了白承珏的注意力。
自己果然機智聰慧!
白承珏淺笑,俯身擡起薛北望的下巴,與那雙眼眸對視,一字一頓道:“你想要,本王就成全你。”說罷,白承珏收回手,拿出腰間的方帕擦了擦捏過薛北望下巴的手指,松開手,那一方白帕落在了薛北望的腳邊,“二十板子,打完讓他把水缸挑滿。”
白承珏說完,側頭發出兩聲輕咳。
他沒有心力陪着一個随時可能殺他的刺客耗下去。
現在動手殺了薛北望只會打草驚蛇,既然如此,那就折磨他,讓他在動手之前,麻溜的從闵王府滾出去!
薛北望坐在地上望着白承珏的背影,恨得牙根癢!
要不是為了大業,他都想掐斷白承珏的脖子!
惺惺作态!殘忍至極!
然後,一代陳國皇子在吳國的王府裏被打的屁股開花。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府內的小厮立馬給了他兩個水桶。
“望北,六個水缸在後院,打水的井在偏院,今夜可要辛苦你了。”管事的拍了拍薛北望的肩膀,“以後別自作聰明,也是今日王爺心情好,不然你這小命早就沒了!”
“我不是有意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你是故意的,王爺身子不好,可金貴了,若真有什麽好歹,你碎屍萬段都賠不起。”
薛北望懵懂的眨眼,回想起剛才的場景。
他根本不相信他的演技有那麽差!
明明将一個弱小無助,瑟瑟發抖的小奴才演的入木三分,一定是闵王這人冷血殘暴,所以才會不為之所動。
……
與之同時,白承珏喝了口燕窩粥,不适的放下手中的瓷碗。
“葉歸,端下去吧……”
葉歸道:“主子今日晚膳就沒用,若不然再吃些。”
“想到薛北望今日的模樣就沒胃口。”白承珏單手托着側頰,面上難掩憊态,“若不是我身邊有護衛,他恐怕能從懷中掏出把刀來,要殺我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若不然主子将他殺了,只要處理的快,便與我們闵王府沒有關系。”
白承珏道:“他要真死了,昭王豈不是斷定我真有貓膩,有些事真的追根末節細細查下來,總有蛛絲馬跡留下,況且昭王的事情好不容易捉到一點老鼠尾巴,要薛北望死了,又落個空。”
“主子不想殺他?”
白承珏微愣,倒習慣葉歸說話一向直白。
想到薛北望在絕玉面前噓寒問暖的憨傻模樣,雖與真實他毫無關聯,但已經許久未受到這樣的關懷溫暖。
人便都是向着光的,哪怕那光熱只是微微的染上一點。
身處于黑暗中的人自也會控制不住的去眷戀……
“是有些,不過不代表他就永遠安全。”白承珏垂眸望着眼前的燕窩粥,再度擡眸望向葉歸時,眸中含着笑意,“剛才那一刻,我是挺想殺了他的。”
“主子,危險斷不可留在身邊。”
白承珏擡起桌上的小盅,輕聲道:“怎麽?又改為教我如何行事了嗎?”話音落,手中的小盅落地摔了個粉碎。
葉歸單膝跪地道:“屬下不敢。”
“讓人送瓶金瘡藥去,可別讓他死了。”
白承珏起身,踏過地上的碎片,發出聲響,葉歸低着頭沒有說話。
只能床鋪上咿呀一聲響起。
“退下吧,近些日子你也累了,好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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