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休息區的病美人02

黎鑰就在房間裏呆着,哪怕到了第二天他也沒有出去過,淩晨的時候酒店又來了幾個人,剛從上輪游戲出來,那幾個人,比較湊巧,是黎鑰上輪裏遇到過的玩家。

幾個人一身疲憊,到了酒店澡也沒洗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下樓吃早飯,大家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吃着飯,旁邊一桌有人開始議論起來,本來是說的無關的事,突然有人話鋒一轉,問起陳暗昨晚玩得怎麽樣,那個小美人,看起來瘦瘦弱弱,怕是不經玩。

以往陳暗會接兩句,可這天他沒怎麽出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昨晚離開後就算他去洗幹淨手上的鮮血,但指腹摩挲間,還是有股奇怪的粘稠感,似乎某個人嘔出的血液不只是沾染到他的皮膚上,而是滲透到了裏面。

“現在還沒醒?真的玩死了?”陳暗身旁的一名頭發極短的玩家對陳暗擠眉弄眼。

陳暗擡起眼,眼瞳沉甸甸的,看不出他此時心底有什麽情緒。

“哎,看你這表情,難道沒玩盡興?”

“我就說嘛,那個小子美是美,但怎麽看都是随時要倒下的病鬼樣,現世裏花錢找不好嗎?”

“別說一個了,十個都沒問題。”板寸頭男語氣極其下流地道。

正在埋頭吃飯的曹嘉勇聽到這裏,隐約覺得那邊談話裏的對象似曾相識似的,這麽想的時候他看向了坐他對面的徐洋,剛剛還表情正常的同伴,此時表情大變,眼神突然就兇狠了起來。

曹嘉勇朝陳暗他們那桌看過去,陌生的玩家,看起來應該來游戲裏沒多久,有些人運氣好,進入的副本會相對簡單,估計着那幾人就是去的簡單副本,沒怎麽費勁就通關了,所以來到休息區時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會去欺負別的玩家。

一旦經歷過那種少有差池就踏錯導致死亡的副本,沒有多少人還會有這種心情。

大家目前沒什麽利益沖突,曹嘉勇自身也不是那種多事的人,說是自掃門前雪也差不多,就是讓曹嘉勇有點奇怪,為什麽徐洋突然就神色不對勁起來。

“徐洋,徐洋……”曹嘉勇叫了徐洋好幾聲對方才擡頭看向他。

“那個、是你認識的人?”

不然為什麽徐洋一副馬上要暴起的模樣。

徐洋眼瞳緊縮,上輪游戲直到最後他都沒有看到黎鑰,不知道黎鑰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那樣一個脆弱的人,如果沒有人保護他必死無疑。

徐洋想不明白,這個游戲到底是什麽規則,為什麽會把黎鑰給拉進來,美麗又纖細純潔的人,難道不該被寵愛着,而不是進到這個死亡游戲空間,被迫進行這種殘酷血腥的逃亡?

“應該沒這麽湊巧吧!”曹嘉勇笑了一笑,他也很快就通過那邊簡短的對話猜測出一個對象,但那個人,以他個人的能力,估計已經留在了上一輪游戲裏,不對,曹嘉勇有點印象,好像黎鑰跟着另外三個人走了。

那三個人和他們這些普通玩家就不是一個級別的,黎鑰長得很漂亮那種漂亮,哪怕是純直的直男見了,也只會心動。

以他的美色,要找到依附對象,是很容易的事。

“肯定不是他,他多半是跟着去第一區了。”曹嘉勇小聲地道。

然而徐洋并沒有聽他這句話,他突然站起身快步朝右邊方向走去。

站在陳暗面前,徐洋眼底一片陰冷:“他怎麽樣了?”

很奇怪,徐洋就是有種怪異的預感,這些人口裏提到的人就是黎鑰,至于曹嘉勇猜測的黎鑰跟着去了第一區的事,徐洋覺得不會發生,那個人就算自己再弱小和無力,他卻不是那種會靠依附人來活下去的存在,他是弱小,可他同時也是堅韌的。

徐洋直接就下意識給黎鑰定了個人設,在這個他幻想出來的人設裏,黎鑰并不是真的菟絲花,是柔弱但美好的存在。

“你誰啊你?”寸頭男猛地盯向徐洋,突然間冒出來個人,還一臉讨打地在他們這裏來找事。

“我問你,你剛提到的人他現在怎麽樣?”

徐洋不給寸頭男眼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陳暗,他視線咄咄逼人,逼着陳暗給個答案。

陳暗緩緩擡眸,上下打量一番徐洋,這個人就是黎鑰的分身,但怎麽看都不太像。

“他現在是我的人,在我房間裏,你找他什麽事?”陳暗身體往後靠,他翹着二郎腿,一副痞子樣。

“呵,你的人?”徐洋給逗笑了,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看着陳暗。

“你人這麽小,臉倒是挺大。”

徐洋諷刺人的話脫口就來。

“你他媽找打!”寸頭男站起身,捏緊拳頭就要往徐洋臉上砸。

陳暗踢了一腳寸頭男的腳,把人給踹到一邊。

“你們認識啊?那剛好,你上去看看他死了沒有,要是沒死的話就下來吃點東西,我好歹是做隊長的,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隊員餓死。”

徐洋愣了好幾秒鐘,在陳暗冷淡地注視下,他努力壓制着心頭的怒氣,曹嘉勇已經趕了過來,緊盯着徐洋,就怕徐洋和這些玩家有點沖突,好不容易通關,現在有點休息時間,好好休息調整狀态和情緒才是最重要的。

曹嘉勇摁着徐洋的攥緊的拳頭,朝他搖頭,讓他冷靜。

徐洋幾乎是咬牙切齒,問陳暗房間號。

乘電梯上樓,徐洋很快就站在了一扇房門前,本來是急迫着想要見一見屋裏的人,确認到底是不是黎鑰,真的來到門口卻突然産生了一種怯懦和逃避的心,如果是黎鑰他該怎麽做,如果不是,不是的話他會立刻就離開,他有着自己的私心,明明自己能力不夠強,連自身都難保,卻還妄想去保護黎鑰。

在這個規則扭曲,弱者只能依附強者才能勉強活下去的世界裏,黎鑰其實跟着樓下那群人或許才能活得很久。

他的喜歡,本質也是貪圖黎鑰的美色,換成其他人,他自己壓根不會理會。

他這樣的人自私又卑劣。

徐洋擡起的手緩緩落下,他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起來,當時表情像是随時要魔障了般。

徐洋轉過身想離開,但一邊的曹嘉勇突然敲響了門。

咚咚咚,那幾聲響如同砸在徐洋心髒上一樣。

“……好歹确認一下。”曹嘉勇知道徐洋是什麽心理,他能理解徐洋,那麽嬌柔美麗的人,他雖然沒說,但他自己也有那麽點在意。

屋裏沒人來開門,曹嘉勇又敲了兩下。

等了一會門把擰動,房門緩緩打開。

雖然說副本開始後大家不是身體進入,而是精神體投入,投入到不同設定好的角色裏,但大部分人的面貌形象和原本模樣是差不多的。

所以當門一開,裏面的人擡眸看向他們時,那張巴掌大小,精致蒼白的臉一出現,曹嘉勇就知道他沒有認錯,屋裏的人是上輪游戲在校醫院見過面的黎鑰。

“黎鑰?”曹嘉勇試探地喊了一聲。

黎鑰眸光閃爍,顯然曹嘉勇他們沒有認錯人。

“你……你也通關了?”曹嘉勇笑着問。

黎鑰輕輕點頭,他目光往左邊轉,轉到了徐洋身上。

“那天晚上,謝謝你。”黎鑰道謝。

徐洋一愣:“我沒有幫過你。”

“但我還是很感謝你。”黎鑰不管徐洋接不接受。

徐洋視線在黎鑰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龐上掃過,又落到黎鑰嘴唇上,似乎不管黎鑰身體再病弱,他的唇依舊是殷紅的,比人的血液還要紅。

“昨天你……你現在身體怎麽樣?”徐洋又見過黎鑰吐血,知道黎鑰身體非常不好,他擔憂地問。

“還好,沒什麽問題。”

還吐血嗎?徐洋想問這個,但注意到黎鑰一身疲态,明明已經是第二天,可黎鑰整個人還是看起來虛弱疲憊,那個垃圾到底對黎鑰做了什麽,徐洋指甲往掌心裏深深陷。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提,不用和我……我們客氣,大家好歹一起通關過,算是朋友了。”其實徐洋更想和黎鑰說要不你到我這裏來,我會保護你,哪怕豁出性命我也會保護你。

但想到之前那三個人,黎鑰能到他們身邊,受他們保護,再跟着他,他這樣的角色,根本不配保護黎鑰。

黎鑰笑了一聲,蒼白的臉一笑起來,頓時籠上了薄薄的光一樣,他眼瞳裏也聚着光,再鐵石心腸的人見了這抹笑,都會生出無盡的憐惜。

“你人真好,不過不用了,我現在加入了陳哥的隊伍,他們會保護我的。”

“那個人不值得相信,他不過是在玩……”

你字徐洋沒能說完,因為黎鑰突然無聲地盯着他,徐洋無法形容那種眼神,似乎是難受、哀求、悲苦,但也是清醒和認命般的無奈。

“我知道,我什麽都沒有,我身體不好能力不行,怪物來了我根本跑不了,而且我也沒有大家聰明,我唯一有的就是我自己了。”

“我知道這樣會讓人看不起,可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活下去!”

黎鑰擡起的眼瞳裏急速冒出淚水,一滴淚在他眼尾聚得越來越多。

他猛地拿手擦拭淚水,然後強裝堅強:“真的很謝謝你,你是第一個這樣關心我的人,我很感謝你,你的好心我心領了,我不想連累你。”

“你不是連累!”徐洋往前猛地走了一步,他伸手去拉黎鑰,想把柔弱美麗的黎鑰給拉到懷裏。

可黎鑰往後退,并且還揮開了徐洋的手。

“你離開吧,我不想陳哥看到了不高興,以為我出爾反爾,說好到他的隊伍裏,結果轉頭就反悔了。”黎鑰眼角的淚水在臉上滑落,他臉上是笑,可眼裏都是濃濃的悲傷。

他只有這些選擇,自身不夠強大不足以自保的情況下,他真的只有這些選擇。

黎鑰把門給關上,外面的徐洋猛烈敲門,黎鑰站在門後面,他眼睛裏還有淚水,可表情已經完全變了,抹掉淚痕,黎鑰雙手抱着胸神情輕松。

今天也是可憐的魚兒自動往他海塘裏跳的一天。

他什麽都沒做,又有人自動往他面前湊,人啊,為什麽這麽容易受蠱惑,他不就是長得好看了一點嗎?

被慾望随便就能控制住的人,在黎鑰這裏,從來都只有一種結果,無法在他心裏占據任何的空間。

陳暗本來在樓下坐着,看到有人似乎認識黎鑰,要是他們能夠把黎鑰給帶走,這個結果到更好,他不想再看到那副畫面重現,一個人的身體裏到底有多少血,他見過人流血而亡,那些人的血似乎都沒有黎鑰吐的多。

那個纖細柔弱的人,在這個死亡逃生裏,他遭受的痛苦一定是其他人的無數倍,陳暗以前根本不會在乎別人死活,他還曾醉酒開車撞傷過人,人命在他這裏和貓狗差不多。

但那個人,陳暗越是想無視,卻越是在他心裏紮了根一樣。

陳暗無法再做下去,心頭突然就煩躁起來,他快速上樓,黎鑰所在的房屋門關着,陳暗擡腳留狠狠踹上去。

把門給踹得搖搖欲墜,門突然打開,陳暗沒注意又踹了一腳。

直接把屋裏的黎鑰給踹到在地,陳暗盯着跌到地上神情驚恐的人,他走了進去。

反手關上門,陳暗彎腰捏着黎鑰的下巴,他張開嘴唇,露出的牙齒忽然間像極了野獸森冷的獠牙。

“你還真是厲害,這麽快就有被你勾引的人找來了!”

“怎麽,沒跟對方走?”

黎鑰仰着頭,望着身上的陳暗,他眼眶泛着紅腫,昨天就哭過了,今天也剛流過眼淚,被陳暗突然冷嘲熱諷,黎鑰只覺得難受又委屈。

“不是,我和他、我們根本不熟。”黎鑰委屈解釋。

“不熟?我怎麽覺得他早就睡過你了,不然剛還差點想跟我動手?”

“你怎麽突然不跟他了,是覺得他不夠厲害,你喜歡更強大的人?”

陳暗朝黎鑰靠近,他嘴唇快貼到黎鑰的臉上,黎鑰想要躲,可捏着他下巴的手突然用力。

“給我說實話,你到底爬過多少人的床了!”陳暗厲聲質問。

黎鑰被突如其來的呵聲給吓到了,柔弱的身體立刻就瑟瑟發抖。

“我沒有,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沒有爬誰的床……”黎鑰哭了起來,不是那種嚎啕大哭,是淚水從眼眶中間一顆接着一顆湧出來。

那些淚水,像極了一顆顆美麗的珍珠,陳暗看着黎鑰滿臉的淚水,本來焦躁煩悶的心更煩了,可卻突然間又有種無力感。

咳咳!黎鑰咳嗽起來,他捂着嘴巴,把嘔出來的血液給強行咽回去,但還是有一點從嘴角流了出來。

黎鑰看到陳暗表情更陰森了,忙手忙腳亂把血給擦幹淨。

“對不起,對不起……”黎鑰不疊地向陳暗道歉。

陳暗直起了身,他低垂着眼睛,目光陰沉地俯視着黎鑰,而黎鑰則把頭揚地更高,那種自下而上的仰視,忽然間令陳暗心底深處有所觸動。

這麽脆弱到稍微一激動就吐血的人,還能爬誰的床?

根本就爬不來,爬上去也會被踹下來。

因為沒有幾個人喜歡看到他吐一床的血。

想到這個可能後,陳暗陰郁的表情瞬間就舒展開。

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夠接受這樣随時會吐血的累贅,只有他了。

想到自己是黎鑰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陳暗竟覺得心情愉快。

他彎腰把黎鑰給抱了起來,抱到沙發上坐着。

将人籠罩在自己和沙發之間,陳暗指尖在黎鑰那張毫無瑕疵,随時都病弱美麗的臉龐上輕輕撫模着。

“以後就好好跟着我,別拿你這張臉到處去勾引人,聽明白了嗎?”

“我沒有勾……”

“我不喜歡別人拒絕我!”陳暗微笑着,眼神冷厲。

黎鑰紅着眼眶輕輕點頭。

兩天的休息時間過得很快,新一輪游戲再次開始。

游戲可以有選擇,兩輪游戲之間可以拒絕其中一輪,上一輪游戲順利通關,陳暗這一組人認為下一輪就算再難,大家注意點也會繼續活着的。

所以他們沒有選擇拒絕,而是進入了游戲。

酒店大廳的出口瞬間就變成了新副本的入口。

入口是條昏暗的走廊,走廊兩邊堆砌着大理石,石頭上面布滿了斑駁的痕跡。

仔細一看,可以發現全部都是血液。

酒店裏沒有新人,都是通關過幾次的玩家,大家安靜且快速地走着。

走廊并不長,出口外的光線瞬間亮了許多。

但卻不是一個四周空曠的房間,而是在一個巨大的實驗室裏。

周圍到處都是各種大型儀器,現實裏根本看不見的實驗儀器,讓大家驚訝的不是實驗室,而是那些大型的試管裏面被液體浸泡着的怪物們。

雖然形态還是人類形态,但它們的外表已經完全不是人了,怪物們都長得奇形怪狀,皮膚呈現野獸的顏色,布滿着猙獰可怕的獸紋。

玩家們聚集在實驗室中間,別的牆壁開了有門,有另外的玩家陸續進場。

黎鑰站在陳暗身邊,對方身體擋住了他一點視線,他稍微偏了一下頭,在看到門那邊突然出現的幾個人時,黎鑰臉色驚訝,心底卻驚喜。

周辛視線銳利,踏出門之後第一時間快速掃了一圈四周,掃到一張熟悉的病弱美麗面孔,他把抗在肩膀後一米多長的長彎刀給拿了下來,同時吹了聲口哨。

方彥轉頭,挽起的長發在腦袋後面蕩了一下,他順着周辛的視線往前面看,也在瞬間發現到了黎鑰。

方彥舌尖抵了下牙齒,視線斜向右手邊的卞南楓,卞南楓好像還沒發現到黎鑰,要不要提醒一下呢,方彥随後注意到黎鑰面前那名玩家,看來不用提醒了,小美人找到了新的依附者,他們這種以前的,就該扔了。

黎鑰垂下了頭,像是在故意躲避一樣,陳暗低頭看他,以為黎鑰是在害怕,這裏環境确實壓抑沉悶,陳暗拉了拉黎鑰的手,眼神安撫黎鑰。

在陳暗這裏,他就把黎鑰當成了養在身邊的一只小寵物,寵物害怕了,他有義務去關心對方。

陳暗同隊裏的黃明建,出去現世玩了一趟回來發現陳暗把黎鑰給收了,沒當一回事,玩玩而已,誰都有點小癖好。

本輪游戲玩家全部到齊,每個玩家腦海裏都響起來冷漠的游戲音,這輪游戲為實驗室副本,時間五天,在五天內找到被隐藏起來的某項實驗數據,五天後實驗室大門會有一次打開的機會,活着并帶着實驗數據離開大樓,就算通關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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