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41章

“朕小時候去過邊關, 在将軍的軍營中待過幾日,與你那個庶長姐有過一面之緣,她現在怎麽樣了?嫁人沒有?”

“朕還記得她小時候就是個泥猴兒加母夜叉, 哦對, 還有惹禍精。長得吧,也不太好看, 瘦得像竹竿子,又幹又黑, 頭發毛躁得不行, 跟頂着一頭雞窩似的, 朕當時就想啊, 朕家裏的粗使丫頭都比她體面。”

高瑨連珠炮似的對屏風後的謝郬發出攻擊,每說一句點評, 謝郬的身子就繃直一點,隔着屏風高瑨似乎都能看得出她被氣得發抖,正竭力控制的樣子。

忍着笑, 高瑨故意提高了聲音問:

“愛妃,你聽見朕說話沒有, 怎麽沒聲兒了?”

【有聲兒你就死了!】

【我特麽還沒說你小時候弱得像只小雞子呢。】

【要不是我從沼澤裏救了你, 如今你墳頭草都比你人高了!】

【混蛋玩意兒!】

“愛妃啊。你再不出來, 朕可進去找你了。”高瑨忍着笑說。

看着屏風裏的身影努力深呼吸幾口氣之後, 轉身走出, 神色不善的樣子。

只見她繃着身子走到高瑨面前, 居高臨下盯着高瑨。

高瑨一動不動, 由着她看自己,精心等待她接下來的舉動,只見謝郬周身的凜凜氣勢忽然一軟, 徑直趴到了高瑨身上,用小拳拳砸他胸口:

“陛下讨厭~~”

“臣妾不知你跟我那姐姐還有這麽一段,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竟然還記得她當時的發型和樣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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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郬楚楚可憐的擡起頭,直抵高瑨面前追問:

“如果當初再給陛下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是不是就不選臣妾了?”

“比起臣妾,你是不是更加喜歡姐姐?”

饒是高瑨做好了準備,還是被謝郬這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質給驚到了。

而就在他被驚到愣神一瞬後,謝郬再次用小拳拳輕砸他心口:

“陛下,你猶豫了!”

“你竟然猶豫了!”

“臣妾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算什麽!”

由于謝郬表演得太逼真,以至于連高瑨都有那麽一瞬間懵了。

“呃,那個……唔。”

被她這麽一鬧,高瑨有點遲疑,可誰知他剛開口就被謝郬捂住:

“不要說,臣妾不想聽。”

謝郬使出渾身解數,希望用茶言茶語來應對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沖擊。

【還別說,有時候蠻不講理也是一種本事。】

【狗皇帝是直接懵了嗎?】

【戰術有效!】

高瑨眨巴兩下眼睛,将謝郬捂着他嘴的手拉下,醞釀一番情緒後說:

“愛妃誤會了。朕只是想問問,你的庶長姐成親了沒有,若是沒有成親,看在你和謝将軍的份上,朕可以做主給她賜個婚什麽的。”

謝郬頓時被一道驚雷劈中腦袋,猶如晴天霹靂,連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賜……賜婚?”

高瑨點頭:“沒錯,賜婚!貴妃覺得如何?”

謝郬:……

【我覺得你要是閑得沒事兒就多去後宮轉轉。】

【跟你的後妃們聯絡聯絡感情,讓她們給你生幾個胖兒子耍耍。】

【你是個皇帝,不是媒婆啊摔!賜你妹的婚!】

“貴妃?”高瑨催促一聲。

謝郬回過神:“啊,臣妾在。”

“你覺得如何?只要貴妃點頭,朕明日便叫禮部把京中适婚的青年才俊資料都拿過來,貴妃可以好好給你姐姐挑一門好親事。”高瑨煞有其事的說。

謝郬一個頭兩個大:

“陛下是開玩笑的吧?”

高瑨微微一笑,原本是開玩笑的,可你老罵朕,朕覺得不開心呀。

“不是開玩笑。只要貴妃同意,朕立馬安排。”

謝郬果斷搖頭:“我不同意。”

“為何?”高瑨問。

謝郬慌亂說道:“因為……我姐姐她……心有所屬。”

這下輪到高瑨詫異:“你說什麽?”

謝郬重複:“我說我姐姐她心有所屬,不用陛下賜婚了。”

高瑨冷笑問:“是嗎?她心裏裝的誰啊?”

“裝的……她喜歡的人呗。”謝郬說。

高瑨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搖頭說:“連名字都沒有嗎?朕不信!”

“有的!有名字的,哈哈。”謝郬把心一橫,為了不節外生枝,對高瑨報出一個名字:“就,就我父親今晚與陛下提起的那位年輕有為的軍師,蘇,蘇臨期。”

【老蘇,關鍵時刻還得靠你!】

【以後有機會請你喝最貴的酒,泡最美的妞!】

高瑨聽到這個名字并不覺得意外,他剛才就猜到謝郬會随便拉個人出來做擋箭牌。

“他?”高瑨看她這着急模樣還挺好玩兒,于是繼續逼問:

“可剛才将軍說那位軍師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他跟你姐姐可能嗎?”

【他屁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說他風流都玷污了風流這兩個字。】

【但凡他是個人,也不會在老子十四歲那年就奪了老子初吻,害老子還對他害了小半年的相思。】

【要不是後來親眼看到他和某花娘嘿咻,老子到現在說不定還彌足深陷呢。】

【他清心寡欲?呸!】

晴天霹靂從謝郬的頭上轉移到了高瑨頭上。

乒乓一陣亂轟後,高瑨滿腦子都只記得那句:初吻……被奪……害相思。

“陛下,別管他倆有沒有可能,總之我姐姐不需要賜婚,請您收回成命吧。”謝郬做最後總結。

然而她總結完了之後好一會兒,高瑨那邊都沒有任何反饋。

只見高瑨眉頭緊鎖,面如寒霜,周邊氣壓仿佛都低了下來。

謝郬不明所以,見高瑨面無表情的發愣,她幹脆伸手在他面前揮動幾下,可高瑨依舊一動不動,就在她懷疑高瑨是不是中邪的時候,高瑨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陛下……”謝郬喚他。

高瑨放開她的手腕,冷聲冷意說了句:“時辰不早了,睡吧。”

說完,不等謝郬回應,高瑨就兀自躺入裏床,背對着謝郬睡去。

【就這麽睡了?】

【賜不賜婚你倒是給我個準信兒啊。】

【不過看樣子,應該是不賜了吧。】

謝郬下床把燭火吹滅,重新爬回床上。

更深露重,竟還有點小冷。

高瑨身上熱,熱得跟火爐子似的,謝郬偷摸摸的靠近,想像在宮裏那般裝作十分自然的把自己冰涼的腳碰到高瑨身上,蹭蹭熱度。

誰知今天她的腳剛碰到高瑨的腿肚子,他的腿肚子就往旁邊挪開了,而謝郬亦步亦趨的追上去,他依舊挪開,直到挪至最裏床,挪無可挪,他才猛然坐起身,将兩人身上的被子從中間隔開一條線,冷冷抛下一句:

“不可越界。”

被子很大,即便中間被按下去一條線,兩人也能蓋到全身,倒不會冷,只是這個做法有點……

【這操作,狗皇帝演梁祝呢?】

【你是女扮男裝,逼不得已必須要跟男人睡一張床的祝英臺嗎?】

【還搞什麽楚河漢界。】

【也就是老子懶得動了,要不然別說一條被子,你丫在身上穿個鐵褲衩都沒用!】

謝郬腦子裏想着亂七八糟的事,很快就陷入夢中。

只是也不知是習慣了凝輝宮的床,到了宮外認床還是怎麽的,總覺得睡得不踏實。

身上好像被什麽東西壓着,說重也不重,可說輕也不輕,迷迷糊糊的做了個夢,夢裏好像她在吃肉骨頭,然後有條狗到她嘴邊來搶,又是舔又是啃的,弄得謝郬一臉的唾沫,濕噠噠的。

第二天早上,謝郬是被福如叫醒的。

她醒來的時候,床鋪裏側已經沒有人了。

謝郬随口問了句:“陛下呢?”

福如一邊為她挂帳子一邊回道:

“陛下很早就去了演武場,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天都沒怎麽亮,看樣子,陛下應該是沒睡好。”

謝郬揉了揉脖子,感同身受:

“我也覺得我沒睡好。這床果然沒有凝輝宮的舒服。”

說完之後,謝郬就忍不住感慨,以前在軍營裏,随便窩在哪個稻草堆裏她也能睡着,可在宮裏住了一年多,如今只是換了張床,換的還是張好床,居然也會不适應。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怕是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從床上起來,謝郬一番洗漱,今天是将軍夫人的生辰正日,謝郬和高瑨作為壓軸的特約嘉賓,不用出場太早。

吃了早飯以後,還能繼續睡個回籠覺,到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換身衣服去赴宴就成。

将軍夫人也早早安排了廚子,給高瑨和謝郬送來了極其豐盛的早膳。

謝郬看着滿桌好吃的,口水直流,可她知道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給高瑨準備的,高瑨不來,謝郬一個人也不好自己坐下吃,便喚福如東海去演武場把高瑨找回來用早膳。

誰知兩人剛走到水榭門口,就遇上練武回院的高瑨。

謝郬正湊在一盤子兔子形狀的花糕前觀望,看見高瑨,喜笑顏開的跳起來迎接,然而回應她的卻是高瑨那陰沉沉的臉色。

【他怎麽又生氣了?】

【看來昨晚真沒睡好。】

【可你睡不好也不能怪我呀,又不是我讓你跟我回來的。】

【今兒是将軍夫人的生辰正日,賓客雲集,你擺個臉色讓人怎麽想?】

【真是的,還得我去哄。】

“陛下,臣妾……”

謝郬笑臉迎到正在擦臉的高瑨面前,剛一開口,高瑨就把擦臉的帕子丢給了伺候的宮婢,冷冷睨視了一眼謝郬後,便無情離開,徑直坐到早膳桌旁。

【沒完了。】

【狗皇帝能不能成熟一點?】

謝郬暗自腹诽,對于高瑨突如其來的生氣丈二摸不着頭腦,她怎麽也想不通,昨天情緒還挺正常的人,怎麽睡了一個晚上,就不正常了呢?

高瑨無聲用着早膳,夾菜的空擋瞥了一眼滿臉疑惑的謝郬,暗自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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