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既然青春留不住

濪曳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變成了一條青蛇盤在地上。朱鐘離很不人道地把她撿了起來，神态自若地挂在了脖子上。

“你是耍蛇的嗎？”本來肖游應該這樣吐槽，但他現在的狀态也很不好，剛才那句話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整個人都處于恍惚中。但他還是艱難開口，問：“她剛才說了……啥？”

“她說我是鐘山燭九陰。”

“這是真的嗎？”

“ 你說呢？”

“……”肖游一臉木然，緩緩地蹲了下來，“我覺得我需要靜一靜。”

“我不是第一天就說了嗎，我是鐘山來的。還有我的名字，鐘山土特産代購。”

“好像是這樣。但是，誰會往那裏想啊。”肖游喃喃道。

朱鐘離聳了聳肩，擺出一個賤兮兮的表情：“怪我咯？”

“比起這個我更想吐槽的是，傳說中的燭龍竟然是個狂熱ACG愛好者，還是某些少女天團的腦殘粉這件事。”

朱鐘離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深情并茂地對着手機念出了一條微博：“既然青春留不住，少生孩子多種樹。”

“那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嗎？”

餘北遲疑了一下，答：“恐怕還沒。等她醒了，還有的是事情要處理。”

“到時候再說呗。”朱鐘離伸了個懶腰，“先把她帶回學校吧。再找人做個體檢什麽的，我還是很愛護修真界同胞的。”

如果你沒有把她挂在脖子上，這話會更有說服力一點。肖游心想。

他們把濪曳送去學校的時候，派下來給她做體檢的女修一見到他們仨就雙眼放光地問：“同學，要加入棠陰學門嗎？遺體可以優先分配到骨骼美男組哦。”這個不羁的造型實在令人印象深刻，肖游一眼就認出正是九針，“我覺得，你招人的時候還是換個廣告詞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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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針歪着頭想了一下，問：“入會福利是免費換腎？”

“……”肖游感到和這樣的人說話實在是太累了，于是他試着盡量委婉地回答：“謝謝，不用，您自己留着吧。”

九針有些惋惜：“真的很實用的，想當年，我的腎差點被人捅爆了……”

“咳咳。”旁邊有着帥氣長胡須的大叔一臉尴尬：“九針，別提那個。”

“算了，我帶她去體檢。師兄你在這裏陪他們吧。”九針聳了聳肩。按理說以濪曳的修為，給她診治該是在門內更高輩分的人，但濪曳畢竟是女性，而且她閉關時社會風氣還比較保守，為了避免她醒來時暴怒，還是由九針來診斷比較好。

大叔看看餘北，又看看朱鐘離，最後拽着肖游的袖子說：“九針就是這個樣子。你們不要見怪。她是個好姑娘……可惜……”

肖游一臉沉痛地點了點頭。我懂，不就是妹子練功走火入魔變成科學怪人，從此畫風越發清奇嗎。我懂的。

大叔一臉欣慰：“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在這兒等着實在無聊，朱鐘離晚上還有演唱會要看，呆了一小會兒就走了。餘北、肖游和大叔也就閑聊了起來。這個大叔是九針的師兄，名喚七誡，是現任的棠陰學門掌門，現在山海大學藥理系當教授。肖游一聽就忍不住琢磨，按這麽說九針在門內輩分也該很高，能被推出來給濪曳檢查，專業知識也該是夠的，可看她的樣子，別說教授了，連個講師都不是，便随口問了一句，七誡大叔先是愣了一下，才回答說是九針早年受了傷，修為大跌，性格大變，不适合做老師，只能一邊讀博一邊跟着導師做課題。但關于九針是怎麽受的傷，又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他卻是語焉不詳，肖游估摸着這當中是有隐情，但對方既不願說，肖游自不會再去打聽，畢竟他也不是喜歡八卦的人。

七誡也下意識地轉移話題，問起了關于濪曳的事情。

“這位前輩是什麽來路？我都未曾聽說過。”

餘北略略想了一下，便答道：“她修煉多年，又閉關好幾百年，你們不認識她也是自然。關于她的身份，很快大家都會知道，說出來也無妨。”

肖游：“她很有名？”

餘北微微颔首：“你們應該聽過《白蛇傳》吧？”

肖游睜大眼睛：“她是……青蛇？”

餘北點頭。

普通人最熟悉的是趙雅芝版的《新白娘子傳奇》，肖游知道得更多。他跟着肖遠遙讀過不少雜書，唐傳奇和各種志怪自然也在涉獵範圍內，對于民間文學類的專業書籍，也算是略有涉獵，以前閑來無事，還做過民間故事中蛇女題材的專題整理。衆所周知，白娘子相關的傳說在馮夢龍之前有一個發展歷程，最初蛇是邪惡的象征，故事中的男性總是被蛇精的美色所迷惑，明人的《西湖三塔記》是白蛇傳的雛形。而自馮夢龍的《白娘子永鎮雷峰塔》之後，白娘子的形象有了很大的轉變，逐漸轉變為具有典型代表性的白蛇傳故事裏的賢妻良母。盡管在後世的發展中，被賦予了更多的人性，在特質上，白娘子越來越向理想女性的化身轉變，但她的異類身份使她無法被人類真正接納，她也依然會因為自己異類身份的暴露而遭受傷害和背叛，當她的身份暴露時，先前的一切努力都會被身邊的人否定，這種情節設置有強烈的悲劇色彩，很容易引起人們群衆對白娘子的同情。而更深的層面上，這個故事的演變和社會背景有很大關系，而最後大家最熟悉的版本中所存在的人物沖突，也具有思想文化的色彩。

在佛教中，白蛇是淫邪的象征。法海對白娘子的鎮壓和對許仙的勸說，都是基于佛教立場遠離女色和妖邪的特質，許宣，或者說許仙則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儒生形象。如果把白娘子的故事進行橫向或者縱向的比較，則會有更有趣的內容。橫向可以和日本的蛇女故事對比，縱向可以看其衍生作品，比如李碧華的《青蛇》和嚴歌苓的《白蛇》，都是非常有意思的文本。

想到這裏，肖游不由得對當事人很是好奇，忍不住往病房的方向看了過去。

“你對她很好奇？”餘北問。

“沒有。我怎麽可能對她感興趣。”肖游立刻辯駁，說完又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倒像是心虛，尴尬得耳根都紅了。

“那就好。”餘北欣慰點頭，又補充道：“畢竟，她是……磨鏡……”

肖游還沒來得反映出魔鏡是個什麽鬼，那邊傳來一身慘叫。九針披頭散發地奔了出來，抱着七誡哀嚎：“掌門師兄！有變态啊！”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更新了，被勤快的自己感動哭。

青春版《牡丹亭》蠻好看的，安利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