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昏死
燕暮寒奉命收複邊疆諸邦,被冊封為遠征将軍。
穆離部的守衛大驚失色,本以為是前來挑釁的人,一聽這名號,又望見遠處烏泱泱的大軍,就知道大事不妙,連忙派人去請示部主。
當黎明的曙光綻放于天邊之際,夜幕中的星子逐漸變得渺遠,閃爍着寥落的微光。
燕暮寒立馬橫刀,千鈞弓對準了城牆上指揮的守衛首領,語調低沉,仿佛索命的惡鬼:“立刻開城門,誤了本将軍的事,爾等皆要送命!”
他心裏沒由來的發慌,惴惴不安,不知道祝珩此時的情況如何,恨不得現在就殺進城去。
守衛軍沒有決策,不敢回話,想拖着等到部主過來拿主意。
“不等了。”
塔木心裏一驚,連忙轉過頭,正好看到燕暮寒陰沉的側臉。
他拉開弓,長達一米的箭矢撕裂未褪盡的夜色,穿風破雲而去,直入守衛将領的胸膛,力道很大,帶得人往後退了幾步,竟直直地從城牆上翻了下去。
一時間情況慌亂,守城的士兵們見他是動真格的,急忙鳴鑼擊鼓:“有勞将軍稍等,我部族不久前進了賊人,全城戒嚴,沒有部主的命令,我等不能擅自開城門。”
這話直接戳在燕暮寒的肺管子上,他冷笑一聲:“賊人?”
說的是他,還是他的長安?
那守衛以為他的态度緩和了,連忙道:“沒錯,現在那賊人已經被關押起來,待部主将之嚴刑拷問,定會——啊!”
一箭破空,穿胸而過。
燕暮寒招呼不打就動了手,守衛們都慌了:“将軍無故殺我部族的兒郎,戕害同胞,莫不是想造反!”
“爾等也配!”
Advertisement
燕暮寒眉心緊蹙,一想到祝珩現在城中受苦,心底就湧起滔天的怒火,這些人怎麽敢,怎麽敢對他的長安這樣做,他本就不想放過穆離部,如今被算計的怒火卻無法與擔憂祝珩安危的心情相比。
大軍遠赴而來,浩浩蕩蕩,啓閑光帶着人策馬先等,軍旗在初升的旭日下飄揚:“報!”
“吾等前來相助将軍,大軍稍後就到!”
“穆離部部主何在,還不速開城門,迎我遠征大軍入城!”
“贻誤軍機,罪者當斬!”
輸人不輸陣,啓閑光帶人前來就是怕燕暮寒雙拳難敵四手,臨行之前,天堯還特地告訴他怎麽喊話。
他們已經知道此番對穆離部出手是為了軍師,但意圖不能表露出來,得尋個光明正大的由頭,免得日後有心人拿此事出來做文章。
這連營将士一來,城門上的守衛們更是心急如焚。
“部主到了嗎?”
“在路上,還能撐多久?”
“聽說是穆爾坎那邊臨時出了事,部主正在處理。”
“遠征大軍來勢洶洶,恐怕撐不了多久。”
“這燕暮寒是發了什麽瘋,一時半刻都等不了,我就不信他真敢攻打我們部族,依我看,咱們耗着就行了。”
衆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轍的贊同。
這幾個月來,常常能聽到從其他部族傳來的消息,無不是燕暮寒帶着遠征大軍在其他部族裏耀武揚威,部主聯合上書,但王上擺明了要保燕暮寒,只在口頭上訓誡了一番。
且說這大軍雖去了其他部族,但并未造成嚴重的傷亡,唯一能數得上的,就是哈侖桑部的馬上瘋事件。
不過從冬獵時開始,哈侖桑部就屢屢出事,誰也不能說此事就一定與燕暮寒有關。
有一名守衛滿臉憂慮,害怕地攥緊了佩刀,小聲嘟哝:“可他都殺了兩個人了,城下直取性命,不像是開玩笑。”
可惜沒人理他,其他守衛商議決定:“再拖一刻鐘,若我們私自開了城門,部主定會責怪。”
破壞了部主的大計,他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速開城門!”
随着一聲暴喝,所有人收回了思緒。
啓閑光神色嚴肅,勒住馬,停在燕暮寒身邊:“将軍,他們想拖延時間,天堯正帶着大部隊趕過來,還需要一陣子。”
大軍行進不比單騎,聲勢浩大,但速度要慢上許多。
啓閑光的意思是要不要等一等,但燕暮寒心裏慌亂不安,一刻也等不下去:“立刻想辦法進城。”
啓閑光一籌莫展,環視四周,将士們的表情也很凝重,穆離部的守衛們若是鐵了心閉門不開,那他們也別無他法,攻破城門需要特殊的武器,得等到大部隊到達才能施行。
塔木一拍腦門:“有了!城門不好破,我們可以走水路!”
穆爾勒河穿城而過,養育了三十六部,護城河連通下水明溝,此時天氣已經熱起來了,河凍緩解,水門開,日常會用來運送物資,有專門的人把守。
如若只是想進城,從水門潛入倒是一個好辦法。
一般情況下,水門都是秘密的,但此次遠征的目标之一就是三十六部,王上早就讓人送來了三十六部的城防圖。
啓閑光思索了一會兒,啧啧贊嘆:“你小子行啊,我覺得這辦法可以一試。”
“這都是軍師教我的。”塔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在夥房營裏幫忙,沒事的時候會去找祝珩,祝珩樂于教導,得了空也會給他講一些排兵布陣的計策。
前段時間祝珩在看水門圖,順嘴提了幾句。
燕暮寒連忙問道:“你還記得穆離部的水門在哪裏嗎?”
他懊悔不已,自從祝珩做了軍師後,軍務有大半都轉移給了祝珩,像那種複雜的水門圖城防圖,他根本就沒心思去看。
所幸塔木點了頭:“我記得!”
“那就好。”燕暮寒眯起眼睛,眼神裏散發着冷光,“無論我那邊進展如何,待天堯帶人到了,立馬攻城。”
啓閑光心中驚詫:“強攻?”
燕暮寒颔首:“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啓閑光倒吸一口涼氣,聽這命令,分明就是要屠城的架勢,穆離部這回可真是觸碰到了将軍的逆鱗。
為防引起守衛們的注意,燕暮寒只帶了塔木離開,兩人策馬走遠,繞到了水門所在。
河水已經完全融化,近幾日正好有一批物資要運送進城,有小船停靠在岸邊,燕暮寒直接挾持了船夫。
他一身戎裝,船夫以為是穆離部的守衛,吓得連連求饒:“軍爺饒命,東西都是原原本本送來的,我沒有貪貨。”
以前這種運送的差事中間要經過好幾個人的手,尤其是順着穆爾勒河運送的東西,不知流經了多少部族,中間有的油水可撈。
近些年整頓水運,能當這種差的人都要在官府備下名案,出了差池就要掉腦袋。
燕暮寒一聽就知道他認錯人了,将錯就錯,将刀刃橫在他的脖頸:“貪沒貪不是你一張嘴說了算的,現在東西少了,上頭命我來找,要麽你跟着我們進城去核對貨物,要麽我們現在就砍了你交差。”
燕暮寒使了個眼色,塔木會意,恐吓道:“反正此事都要有個交代,你如果死了,正好……”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船夫急的滿頭大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冷汗涔涔,“貨物一定沒有問題,別殺我,我可以跟你們去核對。”
兩人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押着船夫上了船。
燕暮寒語氣森然:“上頭查的急,你最好快一點,要是不能趕緊解決問題,那你的命就保證不了了。”
船夫心中驚駭,也不敢想東想西了,牟足了勁劃船,載着他們沿明溝往城中去。
另一邊,祝珩忽然昏死過去,穆爾坎又驚又急,下意識就扛起人去找醫師。
這病秧子可是寶貝疙瘩,要是出個好歹,不止是他,整個穆離部都會危在旦夕。
穆離部是生他養他的地方,穆爾坎無法眼睜睜看着部族出事,他心知此事沒有其他的辦法,必須在燕暮寒回來之前将人救過來。
門外還有部主留下的人,穆爾坎扛着祝珩出去,和他們打了個照面。
“穆爾坎,你這是要幹什麽?”
“你已經将這人殺了?”
祝珩被扛在肩上,一動不動就像是咽了氣。
将實情說出去,部主定會察覺到祝珩的身份有異,屆時帶人圍攻,以一敵多,穆爾坎沒辦法保證能将祝珩安然無恙帶出穆離部。
要是讓部主知道祝珩對燕暮寒的重要性,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麽事,穆爾坎不想看他作死。
“對,活着太便宜他了。”穆爾坎冷聲道。
祝珩大頭朝下,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幾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人想上前檢查:“他真的死了嗎?”
穆爾坎虎目圓瞪,一腳當胸,直接将人踹飛出去:“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還是在懷疑我說謊?!”
那人被踹得眼前一黑,話都說不出來,其他人哪裏還敢多嘴,頓時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要去哪裏?”
穆爾坎故作随意道:“扔屍體,還不滾開,要是耽誤老子守靈,先砍了你們!”
“處理屍體可以交給我們去做。”有人上前想接過祝珩。
穆爾坎怎麽也沒想到他們這麽胡攪蠻纏,煩躁地拔出刀,祝珩一個單薄的小身板,他單手就能扛,拿着刀照樣能大殺四方。
“都給老子滾開!”
幾人對視一眼,察覺到此事有異,假意讓開:“處理屍體的地方很偏僻,我們找個人帶你去吧。”
只是一個人的話好對付,等走遠了直接殺掉就行了,穆爾坎懶得廢話:“前頭帶路。”
一人帶着他離開,剩下的人立馬前去通知部主。
離開宅院,走在街道上,天還沒亮,四周一片寂靜,偶爾從早點攤子上飄過來兩道叫賣聲,昭示着新的一天開始了。
那人一邊引路,一邊想辦法拖延時間:“這刺客殺害了老夫人,實在可恨,他這麽死掉也太便宜了,需得挫骨揚灰才是……”
穆爾坎根本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麽,見距離差不多了,悄悄握住刀,剛準備将這人殺了,帶祝珩去找醫師,身後就傳來一道悲痛欲絕的暴喝聲,緊接着充滿殺意的攻擊。
他擡臂阻擋,刀刃相撞,在青色的淩晨時分擦出一陣火星子。
火星落入一雙狠厲的眼眸之中,燕暮寒雙目赤紅,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獸,暴怒又悲痛:“你該死!”
方才那人的話還在耳邊回蕩,死了。
萬籁俱寂,世界只剩下一片灰敗的死寂。
燕暮寒大腦空白,只有四個字在心間回蕩:祝珩死了。
他心中惴惴,驚慌不安,原來是因為,他的長安等不到他回來。
“燕暮寒?!”
引路的人一見到他,立馬跑了。
穆爾坎想去追,但被燕暮寒攔住了:“我信你,才将他交給你。”
他字字艱澀,滿懷痛意,盯着被穆爾坎扛在肩上的瘦削身體,眼角沁出血淚:“你就是這樣忠于我的嗎?”
穆爾坎想要解釋,退後一步,将祝珩放在地上:“将軍,你誤會了。”
“誤會?”
祝珩身上有咳出來的血,面色慘白,燕暮寒心中悲痛,不敢多看,連呼吸都放輕了。
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活着了無生趣,想一了百了。
攻城鳴金,大軍已經到了,開始攻打穆離部的城門,燕暮寒遠遠望向城門的方向,聲音很輕:“塔木,去告訴天堯和啓閑光。”
風聲疏淡,他的話語随着日光消散在風中,盡顯冷意。
“屠城,一個不留。”
塔木還沉浸在祝珩遇害的事情當中,聞言咬着牙,又悲又怒:“是!”
穆爾坎急了:“将軍,你誤會——”
“穆爾坎,你我今日一戰,不死不休。”燕暮寒将目光從祝珩身上收回,他怕再看一眼,忍不住想立刻去黃泉路上尋祝珩。
是要去找祝珩的,但在那之前,得先報仇。
他要穆離部陪葬。
北域的寒風吹不到睢陽城,一夜過去,祝子熹還是憂慮不已。
楚戎放下茶水,小心翼翼道:“二爺,你別擔心了,我之前侍奉殿下,并未見他有忘事的征兆,殿下只是打從娘胎裏帶了一點蠱毒,興許并沒有副作用。”
“可我心中總是不安。”祝子熹深深地嘆了口氣。
昨夜下了一場雨,堂前的水池積滿了雨水,樹葉飄落,蕩起一圈圈漣漪,祝子熹望着那水波晃動,思緒飄向了遠處,滿心都是對祝珩的擔憂:“你再仔細同我說一說那子母蠱毒的事情,切勿有遺漏。”
楚戎回憶了一下,說道:“那子母蠱毒名為【斷魂】,比之普通的蠱毒,還多了一個別名,叫【忘憂】。”
“世間憂愁源自執念,染上此毒的人會忘卻記憶深刻的事情。”
祝子熹眉心緊蹙:“若解了毒呢?”
楚戎語氣遲疑,不太确定:“大概會恢複記憶吧。”
--------------------
作者有話要說:
小燕子:穆離部!你觸碰到了我的逆鱗!你竟然讓長安長眠不醒!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