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責罰

一衆金吾衛停在楚王府前, 長街之上,今早落的薄雪,下午便已有所融化。

從巡防營而歸的楚王衣甲上沾滿霜雪, 提步入府而來,管家緊随其後。

只聽楚王開口,“今早那個宮女解決了嗎。”

管家低聲道:“打發了銀錢,送往儋州了。”

謝明鄞微擰的眉目松懈,管家繼續道:“只怕到皇後娘娘那裏不好交待。”

“無妨, 她知曉。”

謝明鄞淡淡一語, 轉而便入了流雲小院的卧房中,滿身的霜雪需清理。

在屏風之前, 小厮接過楚王脫下的衣甲,衣甲上滿是雪水, 京畿事務繁忙,即便是落雪天, 都不見得能休息。

前日楚王殿下同南陽王的一戰傳遍了京城, 人人皆以為殿下要輸, 那知是扮豬吃老虎,将南陽王打得措手不及。

南陽王是臉面大失, 衆人唏噓不止,京中設賭樁的那群貴哥公子們, 不知輸了多少錢。

這事可把京畿金吾衛給樂壞了,誰不出門說道此事争争面子。

小厮将染着雪水的衣甲放置桌面上,轉而将幹淨華袍呈入屏風中。

正在此時,一名侍衛疾步走入房來, 停在扇門前, 喚道一聲有事禀報。

謝明鄞正于屏風前, 系着腰間玉鈎帶,神色淡漠地允聲。

侍衛忙走到其身旁,低聲細語,“皇後娘娘将昭寧公主扣在鳳儀宮中。”

言此,侍衛更為靠近細語,将鳳儀宮中的事一一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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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鄞英眉當即一緊,立即将紫貂大氅披于身後,大步走出廂房,侍衛連忙追上去。

管家正領着端姜湯的下人往廂房去,便見楚王疾步從中出來,被霜雪打濕的束發都還未幹。

他簡短地道:“備馬車,入宮。”

管家先是一愣,連忙緊跟謝明鄞的身後,說:“殿下,今日才十月初十,尚不可入宮啊。”

凡為宮外設府的親王,非朔日和望日入宮問安之外,其他時日不可随意入宮。

況且殿下剛從延晖宮回來,這可不好再去宮裏。

謝明鄞冷道:“我若入宮看望母親,何人敢攔。”

管家見此不敢再有異議,連忙去命下人備置馬車。

片刻之後,楚王府馬車匆匆前往皇城,若不是今日街道上的積雪被清理過,馬車恐怕都不得通行。

馬車行駛不久後,便被人攔截下來,寒風凜冽,将車簾吹掀。

只見長街上一輛朱漆翠蓋的馬車同楚王府相對。

謝明鄞本就心神急躁,攬起車簾,見到那馬車,随之便是眸色陰沉下來。

前日在禦前比試,南陽王高襲可是丢了顏面,自是懷恨于心,想必是要故意找茬。

身穿常服的高襲從那朱漆馬車上緩緩行下來,挑着眉看一眼車廂間的謝明鄞。

“本王當是誰呢,原來楚王殿下。”

高襲淡淡地瞥了眼自家車轱辘,看似有些歪裂,“楚王不能仗着執掌京畿防務權職,便肆意在亂市快馬奔馳吧。”

謝明鄞眸色晦暗不明,低聲對趕車的侍衛問道:“怎麽回事。”

侍衛道:“正趕馬經過長街口,怎知南陽王的馬車突然竄出來,有所些許相撞。”

這下是被南陽王擋了路,只見下來幾個人,修整着車轱辘。

謝明鄞從馬車內下來,緩緩南陽王身前,一瞥那馬車,他看不至于車轱辘破裂。

“京城雪景難得,南陽王若是閑散大可賞景,何必與本王耽誤時間。”

高襲定定地瞧着謝明鄞,之前在校場比試,素來心高氣傲,豈甘敗于他,私下定要找回場子。

“楚王武藝超群,可為是棋逢對手,高某自然要多多讨教。”

“眼下本王可沒心思跟你打。”謝明鄞冷眼以對,輕微側身,“校場時輸贏已定,堂堂南陽王可是輸不起。”

高襲沉下眉眼,隐隐間二人戾氣盡出,寒風凜的街道中,氣氛越發凝固。

一衆侍衛皆沉聲不敢妄動,忽然之間,只見南陽王一拳擊出,一如此前在校場時的過招一樣。

随之,謝明鄞一臂将高襲所出之拳牢牢接住,二人快速過了兩招,行雲流水,輕而易舉。

高襲冷哧一聲,“這次你倒是接住了。”1----桦

言罷,便迅速掙脫桎梏,二人拉開距離,連退幾步。

謝明鄞穩下身形,面若冰霜道:“本王尚有公務在身,南陽王今日定是要做攔路之犬了?”

高襲定定地冷視着他,停頓片刻,他松開眉目,轉而一笑:“楚王殿下這話說得,是高某罪過了。”

言罷,大手一揮,命人将馬車移動。

謝明鄞則漠然地越過他的身形,行上馬車,他今日可沒多大耐心和高襲在此虛與委蛇。

轉眼,楚王府的馬車便匆匆行駛而過。

高襲站于原地冷望馬車遠去,靜思須臾後,目光不移,将話說給侍衛聽:“去查查楚王如此急匆匆前去皇城所謂何事。”

侍衛躬身低首:“是。”

***

鳳儀宮。

天色陰沉,是近傍晚的時分,寝殿內已然掌燈。

檀色帷簾之外,沐錦書跪在地面上,身姿微微動,雙膝已泛疼不已。

她清麗的面容微微泛白,唇瓣輕抿着。

罰她在鳳儀宮跪着開始,就未從移動過,現在已是雙腿發麻酸疼。

而暖殿裏面的皇後靜靜在榻上歇息,不知是在等什麽,等她把二皇兄說出來嗎。

沐錦書不知道皇後娘娘都知道多少,但被問起那人是誰,她愣神片刻,将二皇兄的名字咽回肚裏。

若皇後娘娘知道她同二皇兄僭越,不敢想去後果,她怕皇兄受罰,也怕事情傳出去。

莫大的慌亂讓她怔神,一時間也沒了主意,總之沒膽子說出來。

只知她這個公主可能要到頭了,皇室可以容忍公主任性,但不會容忍賜封的公主放肆,壞了皇室名聲。

皇後娘娘嚴令鳳儀宮不可傳出此事,是為了教女有方的顏面,還是說對她還有心軟的成分。

沐錦書跪在地上,越想便越害怕,眼眶盈睫,淚珠撲簌簌地落下。

直到身後傳來急匆匆的步伐聲,沐錦書側首望去,只見殿門外庭院中謝明鄞赫然出現。

他面色肅穆,一襲墨藍華袍,外披大氅,有些許的淩亂,像是剛下馬車未有整理,也像是走得太急。

沐錦書心尖顫抖,晶瑩的淚珠從眼眶間掉落,纖手下意識緊攥着裙擺。

謝明鄞大步上前,見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深邃的眼眸裏浮起一抹心疼。

他劍眉緊蹙,伸手便要将沐錦書從地上扶起來,她則将他的手推開,默不作聲。

皇後娘娘若不發話,沐錦書又怎敢起來。

謝明鄞立回身形,看向帷簾裏的暖殿,皇後正在殿中。

他将身披的紫貂大氅脫下,披在沐錦書的肩頭,随後提步走入,掀起帷簾。

皇後自然是聽着他來了,但仍舊阖眸輕歇,美貌未老的面容上隐隐透過薄怒。

謝明鄞掀起衣擺,暮然跪下,仰首看着母親:“這一切同昭寧無關,事情是我做的,皆是兒臣橫行霸道占了昭寧的身子,母親要罰,就罰兒臣一人便是。”

言罷,他俯身磕首,儀态誠懇。

魏皇後單手撐着額角,眼睫微掀,瞧着底下的人,身形高大勁瘦,透着青年的硬朗,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

皇後重重将手放下,發出啪的一聲,手上翠玉扳指生生拍出裂痕。

底下的青年俯着首,處事不驚。

見到他來,是沒有半分意外。

皇後思索萬千,嫌疑最大的也就是這個老二了,原本以為他僅是心儀昭寧,竟沒想到還動手了。

少年時,亦是在這間暖殿內,同她否認對昭寧有心思,到底是長大了,學會拱白菜了。

皇後抑着薄怒,緩緩道:“當年你是怎麽同本宮說的。”

謝明鄞喉間微動,立回上半身,開口道:“兒臣說只當昭寧是妹妹,別無男女之情。”

那是他不過才十七歲,不谙情.事,母親見他與昭寧越發親密,特召來跟前盤問,那時他的确沒有那些心思。

皇後坐起身來,惱道:“你若那時坦白,本宮興許沒這麽動怒,昭寧尚未出嫁,你怎能動她身子!”

“我......”

謝明鄞擡眸看她,又将話咽下去,事情是他做的,自是沒什麽好反駁。

他也沒想過用這種方式來占有昭寧,只是清醒時分,事情已經發生了。

“還請母親責罰,皆與昭寧無關,母親便讓她站起來吧。”

謝明鄞神色沉凝,他是母後的親兒子,自然也怕母後不護昭寧,更不想讓她被扣上無端的罵名。

“兒臣對昭寧是一心一意的,兒臣意向您求她,兒臣非她不娶。”

帷簾之外,沐錦書怔怔地看着裏頭那人的身影,肩披的大氅上還有二皇兄殘留下的淡淡幽香。

她擡手輕輕擦淚,若不是她在皇兄高燒時,定要守在榻旁看候皇兄,或許也不會發生這麽多事。

暖閣裏焚香徐徐,氣氛凝重。

魏皇後微靠座背,将情緒緩緩壓下,瞧着謝明鄞,方才昭寧也是閉口不将他給供出來。

這兩人是相互有情意的,若非不是如此,她恐怕還看不出來。

皇後甚感無可奈何,她從來不是那種不開明的,不然為昭寧挑選驸馬,也不會次次過問她的心意了。

她輕嘆一口氣:“這是何時的事。”

謝明鄞眉目深蹙,沉靜須臾,說:“兩年前。”

聽言,魏皇後一頓,随之怒色蹭蹭上漲,兩年前就是在去北疆之前......

皇後騰地起身,怒極之下,拿起茶杯便擲了出去,登時重重地砸在謝明鄞的肩膀上。

他身形微晃,杯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直跪在外頭的沐錦書聽見這突來的聲響,吓得她縮了縮身子。

随之便是皇後娘娘的訓斥聲,裏頭的動靜頗大。

沐錦書心頭緊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雙腿已跪得發麻,芙岚上面來攙扶她。

沐錦書想入暖殿裏去為二皇兄說話,候在門口的夏荷卻将她攔住。

夏荷淡淡道:“皇後娘娘是在為公主出頭,公主殿下還是在外頭聽着吧。”

沐錦書掩唇輕咳兩聲,随之怔松望着夏荷的神色,是不太懂她的意思。

作者有話說:

沒有整個後宮都知道啦,是皇後先讓夏荷去看,然後再自己确認的,她只是懷疑,若是昭寧守宮砂還在,不就傷感情了嗎。

所以讓夏荷先去偷偷确認之後,才把昭寧提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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