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使壞

夜幕深沉, 東宮四野安靜。

謝明擎獨自在書殿置氣許久,重回寝宮時,許凝已在床榻間入睡。

他停在榻前, 裏頭的女子睡得眉目緊擰,隆起的腹部使得她不能随意翻身,懷孕六個月已讓她有諸多不适。

候在床榻旁的婢女見太子到來,察顏觀色地躬身正要退下,太子便開口命其準備洗漱用具。

婢女頓了頓, 太子今晚這是要留宿太子妃的寝卧, 不敢言語,她應聲退下。

待簡單的洗漱之後, 謝明擎再次來到床榻旁,房內的婢女皆已退在寝卧外。

他眉頭微低, 将一攏淡金的衣袍褪去後,不緊不慢地上了榻, 許凝正睡在榻裏側。

房內燭火闌珊, 帳幔垂落後, 榻內視線昏暗朦胧,兩人同睡一榻, 卻彼此相隔,分外疏遠。

謝明擎側過身, 許凝正背對着他,烏黑的長發披落錦枕,他僅看得到她白皙的脖頸,看不到面容。

停頓許久, 謝明擎伸出手握住她藏在被褥的柔手, 淺淺靠近。

這三年多來, 人前他們心照不宣地相互配合做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而在人後,卻是連同榻都做不到的虛假關系。

她是厭倦了,意圖脫離,而他也厭倦了,想要更近一點,近到名副其實的親密。

謝明擎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這是他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娶過門的正妻,就應做盡夫妻之事。

是他太縱容她了,如果沒有一開始的避讓,如今也不會如此生疏。

謝明擎微微撐身,靠近她的後背,許凝睡得安穩,終于他輕緩将手掌放她的腹部上。

隔着一層單薄的衣面能感覺腹中孩子的踢動,輕微地頂動他的手,是個不太安分的孩子。

因為許凝常避着他,謝明擎即便是想碰碰孩子,也在斟酌之下後不去冒犯她的意願。

不過輕撫了幾下,正在安睡的人睜了眼,擡着首看着他,秀眉低蹙。

謝明擎的動作頓下來,手掌依舊貼着她的腹部,體溫暖暖的。

氣氛有些凝固,二人相視許久。

許凝的睡意漸漸淡去,有片刻的思考,出于他還是孩子父親的緣故,她抿了抿唇,什麽也沒有說。

她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不至于這點事都要計較。

許凝微微背過身子,故意拉開距離,神差鬼使地道:“你擾到我休息了。”

聽此,謝明鄞深眸略蹙,将她的身子按回來,力道輕緩,但足以桎梏她。

許凝憤憤道:“幹什麽呀。”

近來他總做這些奇怪的事,讓人摸不着頭腦。

謝明擎凝視着她,心中有氣,還問他幹什麽,他是她夫君,為什麽要刻意避着他。

寬大的手掌轉而抓住她的手,低首覆唇咬上她的唇舌,分外不客氣。

許凝愣了愣,企圖推開謝明擎,雙手卻被他扣着按在身兩側,唇間被他咬得泛麻泛疼。

她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待到匆匆吻罷,雙眸浸上了水氣,唇瓣殷紅得厲害。

還來得及開口罵他,就被謝明擎搶先開口,“從今開始不得再和孤分房睡,不适應也得适應。”

言罷,他看着許凝的眼眸,停頓之後松開她的雙手,然後躺在身旁,掖了掖被褥。

許凝怔怔望着榻帳,之前的委屈被他打斷,又側望一眼已平躺下來的謝明擎,帶着男人的氣息。

她曾想過千百遍他們同枕一榻,只是沒想過是這般強硬的态度。

許凝微微低眉,哼哧了一聲:“我懷着身孕,夜裏常折騰,殿下也不怕同我一起睡不好。”

話音落下,昏暗的榻帳裏安靜須臾,一只大手伸來,将她的身子攬過去。

額頭抵到他肩膀,許凝不禁屏住呼吸,只聽謝明擎沉聲道:“聒噪。”

許凝別開面容,微惱道:“煩人。”

謝明擎不理會她,眼睫輕合,夜色寂靜,房內燭火搖曳。

在許凝以為要安定下來時,他再次開口:“如果孤不在,你是不是就自由了。”

許凝沉頓着沒有選擇回答,閉上雙眸,呼吸輕緩,就像沒有聽到似的。

***

轉眼便是四月,清明時節處處潮濕,天色陰沉,雨霖霖。

太上皇回宮之後,皇帝為表孝心,一連在跟前聽訓幾日,父子倆本就有些隔閡。

太上皇畢竟老了,事事看淡,當年的事也已是過眼雲煙,人活一世到頭來終是要入土的。

五月将是太上皇的七十歲大壽,正好于宮中設宴,不過從在宜壽園到步壽宮,他的寒病一直沒有好轉,依舊是每日用藥,身體沒有以前硬朗。

沐錦書為此常常入宮去探望,太上皇倒是看得較淡,依舊是賞字畫,忙于古籍。

這日又從步壽宮回來,走往書齋時,正巧見到金吾衛副尉從裏出來,眉目低沉,似出了什麽要緊的。

沐錦書記得這副尉,在此之前她在楚王府見過,名叫趙虎,只是近來常走動王府許多。

趙虎停頓步伐,恭敬施禮告退。

沐錦書轉而入書齋,只見書案前的男人正端看着案折子,似有煩心事,見她到來,擡眸看過來。

謝明鄞神色自若地問她太上皇的情況,沐錦書在梨木椅處坐下來,答道:“今兒皇祖父精氣神好着的,太子哥哥獻了幅好畫給他,正高興着呢。”

言罷,沐錦書轉眸看向他手裏的折子,詢問道:“是有何不易解決的公務嗎。”

謝明鄞頓了頓,放下案折,答道:“邳州水災,葉家的人死于洪水中。”

沐錦書疑惑,“葉家?”

謝明鄞耐心道:“南陽王的前王妃,便是邳州刺史葉家的人,後來被削了官職,此次水災家族四散,死于洪水中。”

沐錦書略作思索,“這種事應與兄長的職務無關。”

謝明鄞道:“年前葉家曾派人入京告南陽王的狀,但被派入京的人被馬賊誤殺,我亦前去邳州調查,葉家上下守口如瓶,但現在皆葬身水禍,線索再次斷了。”

沐錦書沉思須臾,說道:“種種想來實在巧合,倒有些像殺人滅口了。”

聽此,謝明鄞輕微揚唇,掠過的笑意間參着漠然,開口道:“而今本王是覺得金吾衛部下中有細作了。”

沐錦書顯然一頓:“那兄長可懷疑之人了?”

話語間,謝明鄞起身走出書案,在她身旁坐下,拈着茶杯,淡淡道:“還不好說。”

沐錦書輕輕探身:“兄長可想好法子應對。”

謝明鄞輕茗着茶水,眸色略有晦暗,似乎沉頓了半晌,随之眉目松和下來,“暫且不用擔心。”

言罷,他放下茶杯,轉而拉她的手腕,沐錦書被他拉到腿邊坐下。

衣帶有些松懈,謝明鄞将其重新系上,沐錦書則看着他的面容,又低眸看他的手指。

待系好,沐錦書坐上謝明鄞的腿,不知想了什麽,雙臂扶上他的寬肩。

她有意無意地貼近脖頸,粉舌輕舐兩下凸起的喉結,像羽毛拂過。

謝明鄞的身形明顯一僵,沐錦書擡眸看他,眼眸裏帶笑,随之臀線處便被他掐了兩把。

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被謝明鄞一把抱起,沐錦書連忙摟住他的身形。

眼前的男人眸色微燙,抱着她往裏間中去,随手還将挂攬着的簾帳拉下來。

沐錦書落在美人榻中,望着立在身前的謝明鄞,身量修長且高大,帶着絕對強勢的氣息。

他微微躬身,細長的深眸中帶着不可言喻的情愫,單手覆上她的側顏,指腹繞着紅唇輕撫。

沐錦書目光落着在勁腰間的白玉帶鈎上,漸漸靠近,氣勢逼人,她擡眸望他,這下是知道怕了。

謝明鄞唇角泛着淡淡弧度,手指轉而端着她的下巴,嗓音參了幾許低啞:“來,使壞。”

沐錦書輕撇目光,面頰泛起粉紅,下巴從他指尖移下來,并未回複話語。

片刻之後,那白玉帶鈎落在榻邊,房內氣氛愈發暧昧,檀色的簾帳遮住了靡色濃濃。

沐錦書半跪于他身前,面頰緋紅得嬌俏,啓着的紅唇分外瑩潤,嬌媚動人。

那骨節分明的五指覆握在她的脖頸之後,青簪挽起的柔發落了幾縷,夾雜在他修長的五指間。

空氣中彌漫着濕熱,直至許久之後,幾許濡潤落在她繡着紫藤花的衣領上。

沐錦書側身輕咳不已,直到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水潤潤口,才漸漸緩解。

再次擡首時,眼前的男人以絹帕輕拭她面頰上的濕濡,眸色裏殘留着那暧.昧的情愫。

沐錦書抿了抿唇,輕哼一聲,随之将茶杯放下,起身将謝明鄞撲倒,羞惱道:“讓你也嘗嘗這味道。”

言罷,便一口咬上他的薄唇,胡亂地糾纏上來,雖然以前他也有為她做過這種事,但她覺得不服氣,都弄到臉上了。

謝明鄞雙手握住她的楊柳細腰,低啞地輕笑起來,還沒能笑兩聲,唇角傳來一絲刺痛,淡淡血味彌漫。

沐錦書退下來,只見他線條分明的薄唇間一抹嫣紅,僅是咬破了點皮。

謝明鄞面容清隽,這點瑩潤的血紅襯得他流露些許邪氣:“還真咬啊。”

沐錦書癟着嘴颌首,随後将腦袋抵在謝明鄞肩膀處,又聽他道:“越來越像只小野貓了。”

沐錦書指尖撓着他的頸側,微嗔地回道:“是兄長教得好。”

随之便是謝明鄞低啞悅耳的淺笑,并不會同她生氣。

裏間內情愫一直未散,待許久之後,婢女将清水端入房內。

淨過面容,謝明鄞唇瓣處一點殷紅的傷口,神色依舊清正雅和。

沐錦書卻抿唇笑了笑,這下好了,叫外人見着,楚王殿下該怎麽解釋呢。

作者有話說:

一定把欠下的章節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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