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安胎

謝明鄞攥着馬缰的手微緊, 冷視着已翻身下馬,單腿跪立的高襲:“冒犯太上皇車隊,理應治罪。”

而這時, 一直未有動靜的華貴馬車裏的人發了聲,正是太上皇:“是南境南陽郡王?”

高襲聽言,忙低首應和:“正是,小王無心冒犯,實在不知太上皇在此, 箭刃無眼, 誤入車隊間,還請太上皇責罰。”

車廂內沉默了片刻, 随之才緩緩開口:“老郡王功高望重,也曾随吾征戰八方, 既是小輩失錯,小罰一二便算了, 此處往後不得巡獵。”

高襲俯首:“高襲謝太上皇寬恕, 往後定不敢出此差錯。”

謝明鄞則眸色暗下, 薄唇微抿,顯然這高襲不是向着太上皇來的, 而是挑釁他而來,着實嚣張。

鑒于太上皇話語至此, 謝明鄞不便開口頂撞,暫且忍一手。

高襲站起身形,頭首微側,視線輕瞥後方馬車中的沐錦書, 眸色深長。

沐錦書一頓, 忙将離遠了車窗旁, 心中戚戚焉,幾許抵觸。

旁的太子妃也去捕捉到南陽王掠過來的目光,秀眉微蹙,“他不簡單呀,怎麽還沒回南境。”

沐錦書則靠回了車廂裏,緩緩道:“因為齊家的案子耽擱下來了吧。”

太子妃挑了挑眉梢,不再言語。

不久後馬車重新于官道上行駛起來,只是多了南陽王的隊伍,為了賠罪,一同護送太上皇入京。

楚王同南陽王不對付,京中人人皆知,馬蹄聲聲的路途間,氣氛難免低沉。

二人駕馬行在車隊之首,高襲馬背上的尚還挂着行獵的弓箭,聲雜間,他開口道:“方才那一箭沒有射到楚王殿下吧。”

謝明鄞淡淡一瞥,此人是算準了太上皇會看在老郡王的情分上不會過分責罰,才會故意挑釁于他。

“南陽王箭法還需多加精進啊。”

高襲收斂眼目,淡淡嗤笑一聲,幽幽道:“等着便是。”

謝明鄞面無情緒,目光不移地望着前路,對于他的話語不屑理會。

這南陽王府曾是太上皇的親信,跟随其出生入死,直到老郡王病重失勢,太上皇退位。

近年來高襲将南境治理得極好,大有重回勢頭的架勢,作态愈發嚣張,皇帝自然對此不喜。

他的父皇看似淡漠,但卻是個将權勢看得極重的人,不會允許能威脅到權利的人出現。

而高襲的野心過于明顯,遲早會是階下囚。

...

遍野野花,山林蔥郁,這條官道平坦,也什麽磕磕絆絆,未用多久就便入了城。

太上皇是安置在步壽宮,宮闕前早早便有浩蕩的人員在等候接應,氣派不小。

車隊緩緩停下後,謝明鄞躍下馬匹,吩咐幾句屬下嚴加防範,随之走到後方馬車處。

沐錦書正從裏頭出來,便見到在馬車下的謝明鄞,神色看起來不太好。

他伸手攬她下馬車,握着那柔軟的小手,低語道:“等着我一同回府。”

金吾衛尚有些事務未盡,可要耽擱一下,待她拜會過皇後,興許是要提前回府。

沐錦書繡鞋踩下了地,擡首望着他,眸中有些疑惑,謝明鄞則捏着她的手揉了揉。

沐錦書側眸,只見不遠處的南陽王正在候着,又回眸再看謝明鄞,他劍眉輕蹙。

她笑了笑,“依二哥便是。”

謝明鄞随之松容,拉着她貼近些許,流露着可有可無的親近。

已至皇城,一衆女官太監靜候,南陽王也該躬身退下,視線略過馬車旁的二人,他眼眸晦暗不明。

未多做停留,南陽王斂去眸色,攜手下護衛匆匆離去。

皇後已帶人在安福門阕下恭迎太上皇回宮,時隔八年,總算是回宮頤養天年了,後輩應盡的孝道自要有。

安頓寝宮的是便由皇後娘娘處理了,沐錦書幾人問過安,便匆匆退下。

謝明鄞前去了趟金吾府衙,沐錦書還需在皇城等着他,方才答應的。

太上皇那邊的事,沐錦書如今是宮外之人,幫不上忙,太子妃懷有身孕也是個閑散人,正巧同她在禦花園走走。

太子妃問她為何不先回府,沐錦書扶着她的手,回道:“楚王讓我等等他。”

太子妃道:“怎麽和太子殿下一個脾性。”

沐錦書啞了啞口,只是笑笑回應,方才南陽王在那,二哥這是不放心她一人,奇奇怪怪的緊張感。

二人沒再言語別的話題,太子妃便眉目緊蹙下來,蔥白的手漸漸攥緊沐錦書的手。

手被太子妃攥得有些疼,引得沐錦書注意,轉眼便見她面色發白起來,忙攙住人,緊張問道:“怎麽了?!”

太子妃神色些許痛苦,撫着隆起的腹部,一旁的婢女也連忙上來攙扶她,衆人頓時緊張起來。

沐錦書趕忙命婢女去請太醫,随之步辇匆匆擡來,只聽太子妃道腹痛,衆人神色惶恐,不敢有半刻耽擱,将人送往東宮。

沐錦書放心不下一路緊随,入東宮不久,太醫便急急趕到,為太子妃診脈,太監亦連忙去請太子殿下。

寝宮床榻上,太子妃的面色微白,腹中隐隐泛痛,片刻後太醫才收回診脈的手。

正在此時,太子亦急急趕來,見榻旁的情況,他蹙眉停頓,轉而詢問其情況。

太醫回道:“應是有些勞累,體質偏虛,加上近來頻繁胎動,太子妃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太醫提起筆寫安胎方子,“殿下莫急,老身給太子妃的安胎湯中寫上幾種膳補的食材,往後需多養養。”

孕人不可随意用藥,好生調理便可。

這是位較為敬重的老太醫,醫術精湛,他這般發話,想來問題不大。

太子沉着眉,恭敬道了一聲勞煩,随之便看向太子妃,她腹部正挺,微微別首,避開他的眼神。

想來也是這兩日在宜壽園,路途搖晃奔波了,他且說不讓她一同去了,僅說幾句她眼裏便掉金豆豆。

此下好了,回來動到胎氣了。

片刻後太醫離去,婢女将安胎湯端上來,太子妃淺喝着湯,歇了這一會兒氣色好了些。

太子則坐在一旁看着她,進門來他詢問了幾句,便沉着臉言語不多。

沐錦書見太子妃轉好,亦不好再打擾二人,福身告退。

太子妃眼巴巴望着沐錦書漸漸退下,口中滿是安胎湯的味道,轉眸又瞥了一眼榻旁沉臉的男人。

在來時馬車上她便不舒服,只當是胎動鬧得緊,沒放在心上,難受起來腿都站不穩。

這次是她任性随同他出宮,動到胎氣,有些缺理,待她想想該怎麽和他吵。

誰知太子什麽也沒說,而是将婢女手中的安胎湯拿過來,是要喂她。

許凝瞧着太子,方才明明臉黑沉得像暴風雨前的烏雲似的,這會兒這麽平靜嗎。

她微微靠後,“你不說些什麽嗎。”

太子端着湯碗坐到榻上來,拈着羹匙舀動安胎湯,“先把湯喝了。”

許凝道:“殿下要是有不悅便說教出來,別等着以後再找我算賬。”

謝明擎眼睫輕擡,“孤講你什麽,是孤答應帶着你的。”

言罷,他将羹匙裏的湯喂給許凝,又道:“往後莫再想着出宮走走了,孤會多派着婢女伺候在旁,你若再哭都沒用。”

許凝被他說得羞惱,撐了撐身子,“我幾時哭了,你莫要胡說,不出宮就不出宮呗,我不稀罕。”

謝明擎拈着羹匙頓了頓,那日她偷偷跟着他,想一同去宜壽園,還被他抓到。

上元節偷偷出宮,這次宜壽園也是,于是才說教她幾句,她便別過身子偷偷抹眼淚,莫以為他不知道。

人說懷孕的女子容易多愁善感,眼淚多,他也就允了她一同前去,眼下身子吃不消,也該老實些了吧。

謝明擎沒有接許凝的話,反而是坐近了些,轉話道:“喝湯。”

許凝望着太子癟了癟唇,想想還是自己身體重要,不和他動氣,喝下那口湯。

“你也不必如此裝模作樣的親自喂湯,我也不是不能自己來。”

謝明擎劍眉似有一蹙,自從一年前,她提出和離後,性情便有些變化,總是處處頂撞他,與他反着來。

“還想和離嗎。”

他突然改了話頭,許凝以為他是要松口提和離,心中掠過一絲刺痛,她憤憤回道:“想。”

謝明擎緊接着道:“不準。”

沒有絲毫停頓。

許凝微頓,謝明擎繼續道:“你沒有選擇,與其怨天憂人,不如安心接受,你嫁了孤快三年,還不懂嗎。”

對啊,這才快三年,她就忍不了了嗎,嫁了一個所不喜歡的人,還是說打心底厭惡他當初橫插一腳,将她同竹馬拆散。

謝明擎冷幽幽道:“陳家那厮去北疆可不止一兩年,他是接替楚王去的,将會在北疆鎮守數年,你就莫想了。”

将門陳家與大理寺卿許家交好,嫡次子陳長越同她自幼青梅竹馬,在許凝沒嫁入東宮之前,人人皆道這二人将成一對。

怎知東宮選太子妃時,許寺卿将自家嫡女的名報了上去,最後皇後選許凝為太子妃,這才有了現在。

許凝略蹙秀眉,神色裏有幾分詫異,喃喃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謝明擎冷冷沉眉,與之相視片刻,心氣上來,随後将安胎湯放在檀桌上,起身拂袖離去。

別以為他不知道,去年三月陳長越離京時,她去送別過他,回來便提了和離。

作者有話說:

太子每天都在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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