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兇手
厚重的雲層半籠住月光,林間的風越刮越利,呼呼地像是刀子。遙遠的地方偶爾傳來一聲尖利的不知是什麽動物嚎叫,很快湮沒在漆黑的夜色中。
暗夜裏遠藤千代獨自一人離開了彭格列基地,她身後那一片蟄伏地下的建築充斥着各種悲傷憤怒和沉重的情緒,人人自危的環境下沒有一個人還願意在這般緊要關頭裏出門。
騷動的空氣騷動的人群,整個彭格列都為了首領的突然被殺而人心動蕩。因為獄寺隼人的關系看似站腳在彭格列之內的遠藤千代,在這時也顯得有幾分若即若離。她沒有心思打量周圍對自己影影綽綽的窺視,一路疾行,卻也在意料之中地沒走多遠便被人攔下了。
遠藤千代在彭格列一直是個身份尴尬且暧昧的人物,而且從來深居簡出,很少在核心團體之外的人面前露面。即使沢田綱吉之流她的交往也不是很多。能攔下她的,整個彭格列,除了這裏的首領,大抵也只有面前的這一個人而已。
她皺了皺眉。
夜色很濃,乍一看看清最清晰的是對方英俊的臉上緊蹙的眉和犀利的眸光,他似乎已經在這等了很久,銀發氤氲着濕氣,從樹下緩步走出。兩個人隔着霧一般的黑暗,彼此臉上都沒有平日裏的輕松自如,目光一觸,心裏莫名都是一沉。
遠藤千代并未表現出自己的動容,熟悉她每一分細微神态的男人卻立刻發覺了她的異樣。原本出現時對方的氣勢就劍拔弩張,這時更顯得緊張起來。
他置于身側的拳頭瞬間緊握,眼神微閃,外表仍舊保持平靜,即使喉嚨裏迸出的每一個字眼都那麽艱難。
畢竟他責問的這個人,是他相處三年的戀人。而被殺的那個,卻是他追随了那麽久的沢田綱吉。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遠藤千代,你敢不敢告訴我你今天不在現場?”
這個男人從前只有氣極才會叫她的名字,用這般口氣稱呼她也是很久前的事情了。那時他一直覺得她居心叵測不懷好意,每每對上她,都表現得像是炸毛的刺猬。
遠藤千代連目光都沒動一下,平靜地回答:“我在。”
他仿佛笑了一聲。喑啞的嗓音聽起來像是互相摩擦的粗糙砂紙。“是誰殺了十代目,你看見了吧?”
通曉夜視的遠藤千代能清楚看見逼視她的那雙眼裏泛着血絲,明亮又犀利,難得地冷漠。只有兩道糾纏在一起的長眉,勉強能窺出一丁點平日的影子。
她毫無猶豫,十分幹脆地回答:“是。”
兩次簡短的對答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對方态度太鎮定,像是一拳打在棉花裏,即使事态嚴重至此,性格本就易躁的獄寺隼到底人也焦躁起來。
他渴望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又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兩種思緒交雜在一起,使得他如困獸一般,不自覺往前走了兩步。
夜風刮過兩人身邊,枝頭的樹葉飒飒作響,烏雲罩住了月光,陰暗的天氣像是這個夜裏所有人的心一般不平靜。再度醞釀了幾秒,離遠藤千代更近一步的獄寺隼人再次發問,這次他問得非常直接和明白,眼裏幾乎炸出火光:“你說你在那,你說你看見了,那你為什麽剛剛不說,你為什麽不阻止?憑你的力量,你明知道——”
“我沒理由阻止。”
遠藤千代鎮定又自然,今晚第一次截斷了他的問話。
在對方目光由震驚轉為不敢置信時,她甚至再一次,清晰無比地複述了自己的回答:“我沒理由阻止。”
她居然說她沒理由阻止。
獄寺隼人怔住了。
二人呆立在原地,浮動的雲層将月亮整個籠住,嚴嚴實實漏不出半點月光。昏暗的光線映着彼此的臉,他錯愕到整個人僵在那兒如同雕塑。哪裏來的一點微光落在他眼中,閃爍又刺人,遠藤千代就這麽自若地望着他,對視着,半天沒有改口的意思。
……
這個表情,這張臉,就跟他記憶裏的那個沉默寡言言出必踐的遠藤千代,一模一樣。
她沒有撒謊。
她從不撒謊。
獄寺隼人完全怔住了。
從前以為這個世界上有無數人會說謊,只有這一個人不會說謊。就如他曾以為自己這一生都該是為了十代目存在的,從沒想過自己有天也會把什麽人真真切切放在心裏,然後……被狠踏一腳的時候。
沒人教過他這種時候該怎麽做,連那個曾經拍着他的肩膀朝他溫暖地笑,鼓勵他想要就去試試的男人,也已經再也看不到了。
已經長成成年男子的獄寺隼人,在這般漆黑的夜色裏,到底忍不住垂下眉眼,露出不知是什麽表情的微妙神色。
那個女人站在他面前,面容肅靜,就連承認自己是“幫兇”,她自始至終連睫毛都沒有顫一顫。
是了,她從不會為了他的心情動容。
原本心裏還懷着最後一份僥幸,這時也如同白日炸開的煙花,悄無聲息地消散在風裏。
一天之內經歷了首領身死,戀人背叛,昔日親友下落不明東躲西藏,基地一昔敗落,太多情緒堵塞在胸口,叫人眼角逼得猩紅都逼不出一滴眼淚來。胸前裏幹凅的情緒令人瘋狂,困獸一般的男人突然無法抑制地發出一聲低喊。
嘶啞的聲音在林間回蕩,驟然亮起的死氣之炎照亮了整片天空,爆破聲響徹天際。
昨天還牽着彼此的手走在彭格列基地的兩人這刻拔刀相向。匣子,指環,死氣之炎,他用盡一切辦法,無視可能發生的後果,全然不管不顧地朝遠藤千代猛烈地攻擊起來。冷靜又自矜的遠藤千代身上沒有半點溫情時遺留的痕跡,仿佛那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場夢。她親眼看着十代目被人殺害沒有半點反應,甚至告訴他自己沒理由阻止。這一切的認知都讓他瘋狂。
友情和愛情同時破滅,連日來堆積起的猜疑得到證實,連他突然攻擊她臉上都沒有任何意外。
好像他的一舉一動始終在她的計劃中。
……他太愚蠢了。
猛烈的攻勢一次次逼近對方,爆炸聲不斷響起,相隔不遠,寂靜又消沉的基地裏卻沒人願意出來阻止這場昔日戀人的惡鬥。遠藤千代冷靜地、毫無遺漏地躲過對方的每一次攻勢,一次都沒有攻擊。
不管怎樣她都能躲開,煙霧散去仍舊安然無恙站在原地,她不想對他出手,只是躲避。如同在戲耍,如同他的攻擊在她眼裏都是稚童的把戲。所有的攻擊沒有一次能造成威脅,這種情形令他更加暴怒了。
一直立志成為沢田綱吉最得力左右手的獄寺隼人,在兩人情熱時也互相曾經有過多次玩笑式的對戰,可無一例外都是他敗在對方手下。這種高強度的武力值一度引起雲雀恭彌等人的注意,對戰多次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女人強到可怕,他還因此被開玩笑說“獄寺以後一定會被妻子吃的死死的吧”。
那時總覺得不過是因為對方一板一眼的性格,只要出手必定用盡全力,而他只是玩笑性質。卻不想自己這般拼命都沒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實力上的差距現實的幻滅,攻擊越發猛烈毫不顧忌自身的獄寺隼人,終于在一次自殺式的襲擊裏傷到了自己,而對方也露出今晚除冷靜之外的第一個表情。
夜空中耀目的光芒漸漸消失,一片黑暗的樹林裏重新落入一片寂靜。遠藤千代愣了愣,手上的攻勢還沒收起,似乎想要上前看看他的傷勢,垂下臉站在原地的獄寺隼人輕喝一聲,止住了對方的腳步。
夜風逐漸平息,飒飒作響的樹葉也歸于平靜。自兩人動手開始一直沒有出現的彭格列其他人,在這時似乎也仍舊沒有出現的打算。黑夜裏仿佛有很多雙眼睛,都屏息靜氣注視着這裏,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濡濕的液體順着手臂慢慢流下,攥緊的五指充滿了粘膩感。他低着頭,并不覺得多痛。如果放在從前,這個人對自己只要多一分緊張情緒他都會欣喜不已,這時看起的确愚蠢極了。
獄寺隼人最終什麽都沒說,他銀色的眸子裏甚至看不出情緒,平平望了她最後一眼,便轉身離開了這裏。
月光破開雲層,晦澀的天氣随着風停逐漸明朗,水銀般的銀光落了那個男人滿身。被留在原地的遠藤千代不自覺往前一步,目光追随着對方的背影,到底沒有開口叫住他。
風停了。
結束了吧。
遠藤千代平靜地想。
但這個夜晚,還遠遠沒有結束。
人聲消散以後,遠藤千代低下頭,她身上沒有半點激戰過後的痕跡,如同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她拍了拍揉皺的衣角,擡起頭,重新行走在月色漸趨明朗,仿佛永不停滞的夜裏。
她用了一點小手段引走了探查剛剛那次戰鬥的人,沿着馬路走了很遠,一直到走進繁華的街市,确定自己身後再沒有半個活物之後,才挑了一棟破舊廢棄的房屋,推門走了進去。
只是微微一錯目的時間,一秒之後,從屋子裏走出來的又是另一個全然不同的人物。
重新出現的成熟女子面容明麗身材高挑,穿着貼身火辣的襯衫牛仔。卷發披在肩上,戴着一個棒球帽,不管是面貌還是風情都完全不同于之前黑發黑眸的纖細少女。
門外什麽人也沒有,也沒人注意到她是從哪裏來的。她微微拉低一點帽檐,遮住了琥珀色的眼眸,一低頭,如往常一般,踏着月色,離開了那間屋子。
夜很長。
作者有話要說: TUT媽蛋,窩本來想寫輕松吐槽,可是前幾章估計都是這個風格……嘤嘤嘤哭瞎了QAQ
日更~不出意外的話每天這個時候更新~~~
打滾求圈養求按爪啦啦啦=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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