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老公,我還以為見不到你……

冗長又極度破碎的畫面将季妤偌的腦袋攪得天翻地覆,她驀地睜開眼睛,刺眼的燈光讓她的雙眸本能地半眯。

片刻過後,朦胧的視線才算漸漸清晰起來。

白得晃眼的天花板,以及一股不怎麽好聞的醫院氣息。

“天才鋼琴家曾向柔已于今日到達南城機場,據我臺前方記者報道,她不日便會舉辦個人音樂會。”

曾向柔?個人音樂會?

季妤偌倏然起身,一旁的梅姨被吓了一跳,不過驚吓過後便是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她喜極而泣道:“太太,你總算醒了。”

季妤偌還沒消化掉曾向柔舉辦個人音樂會的新聞,這位不認識的大嬸又叫她什麽?太太??

季妤偌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剛輕啓嘴唇,發現喉嚨幹澀難受,發不出正常的音節,梅姨立刻給她倒了杯水,潤完了喉間後,她才問道:“所以我是誰?你又是誰?”

梅姨雙手一拍,着急地說道:“糟糕,這下子撞壞腦子了。”

季妤偌:“……”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強。

梅姨按了鈴後,又給誰打了電話,聽她叫對方“先生”。

所以這人該不會是她的老公吧??

季妤偌精致的五官都快皺在一起了,失憶就算了,為什麽還給她安排了個老公?

梅姨打完電話,又說:“失憶就失憶了,最重要是人沒事。”

雖然季妤偌殘存的記憶中沒有梅姨這個人,不過能感覺到她是真的關心她,于是莞爾一笑:“讓你擔心了。”

梅姨的情緒已經平複了許多,簡單地給她講了她如何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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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的車被酒駕司機給撞翻了,幸好車子高檔,氣囊将她保護住了,不過頭部依然被重創,昏迷了近半個月。

季妤偌:“有什麽快捷的方式可以讓我了解目前的情況?”

梅姨給了她一部手機,解釋道:“因為你出了車禍,原來的手機報廢了,這是新的。”

“不就跟我的腦子一樣?沒有存儲記憶。”

“差不多,或者有問題問我也行。”

“算了算了,先給我。”

季妤偌花了十幾分鐘,熟悉了這部手機,她先搜的便是關于曾向柔的新聞。

十三歲成名,十五歲跟鋼琴大師賽爾菲合作,揚名國際。

呵。如果不是……

季妤偌的眼睑低垂,不過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在曾向柔回南城的新聞下,有人爆料某大人物今天也出現在機場。

連張糊照都沒有,現在編故事都不用有圖有真相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知情者還是撰寫腦殘文的小學雞,将這位大人物跟曾向柔的關系描述得纏綿悱恻。

季妤偌自我總結了中心思想:他喜歡她,她也鐘情他,可是有一個壞女人用了手段嫁給了他,導致他們錯失了兩年,現在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

好家夥,是現在的三觀發展太快,她跟不上了嗎?這不該是人人喊打的渣男跟小三?

想到自己被車撞,還被撞得失憶,而曾向柔不僅要辦個人音樂會,還有一個瞎眼的大人物等着她。

季妤偌就想毀滅地球。

這時響起敲門聲,門縫裏頭探進一個腦袋,看見季妤偌醒了,立刻激動道:“小偌,你終于醒了。”

“幼菱?”季妤偌不大确定地喊道。

不怪她認不出,記憶中的施幼菱青澀幼齒,而眼前的大美人驚豔迷離,閃耀奪目。

施幼菱來到季妤偌的床前,給她來了一個結實的大擁抱,“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梅姨慶幸地嘀咕了一句:“還認得人,很好很好,腦袋沒壞。”

施幼菱:“??”

季妤偌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對梅姨說道:“梅姨,你能讓我跟幼菱獨處一會兒嗎?”

三分鐘後。

施幼菱的音量拔高了幾度:“你不記得十七歲後的事情了??”

季妤偌苦悶地點了點頭。

施幼菱試探性地問道:“所以你也不記得我哥了?”

“你不是獨生女嗎?”

“我表哥,賀璟深。”

“就差在臉上刻生人勿近的那位?我為什麽要記得他?”

施幼菱瞟她一眼,輕描淡寫道:“怎麽說也是你老公。”

季妤偌驚愕得雙目圓睜,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看我失憶,逗我的吧?”

“你說呢?”

被車撞就算了,還失憶,失憶也就罷了,為什麽賀璟深還成了她老公?

季妤偌感覺世界仿佛裂了個口。

她給了自己幾分鐘的時間消化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終于又開了口:“我看新聞說曾向柔要辦個人音樂會。”

“嗯,這些年在國外可謂聲名大噪。”施幼菱不屑地撇了撇嘴,“要不是當初她跟阿姨耍攻心計,有她什麽事?”

季妤偌的眼睑低垂,看着自己的手指,洩露了幾分哀傷,但又很快收斂,“我看這條新聞時,還看見某些人撰寫的小學雞文學,說她跟某個已婚男藕斷絲連。”

施幼菱輕擡眼睫,盯着季妤偌看,季妤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唇色白了白:“你這麽盯着我做什麽?我該不會被毀容了吧?”

“放心,依然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吓死我了。”

施幼菱遲疑了片刻,還是開了口:“反正你遲早會知道,那個已婚男不是別人,正是你老公。”

“操。”季妤偌沒忍住。

微微思忖了下,馬上想到那不就是說她是那個壞女人?

施幼菱:“不過一看就知道是曾向柔那邊的通稿,兩年前你們結婚的時候,就用明媚憂傷的文字內涵過你,導致這南城多少人以為是你橫刀奪愛,人前人後地說你。”

季妤偌冷嗤了下:“她的招數我可是從小領教到大的。”

“的确,你在她手上吃過的虧真的不少。”

季妤偌:“……”好姐妹是不是就這麽敢?

施幼菱立刻又揚眉吐氣道:“不過,兩年前你跟我哥結婚,可以說是重創她,導致她失意出走,這不,剛剛回來。”

“說的你哥好像是工具人似的,我有那種膽子跟他玩心眼?”

“畢竟我哥也是普通人,有被愛情迷昏頭腦的時候。”

季妤偌:“……”就算現在缺失了部分記憶,可賀璟深那個人,被愛情迷昏頭腦?開玩笑。

兩人聊了許久,季妤偌從施幼菱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但是說到賀璟深為什麽會跟她結婚,施幼菱咬死了是因為愛情。

大概一個小時後,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進來的男人五官立體,棱角分明,就像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他身高颀長,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強大的氣勢讓周遭頓時黯然失色。

施幼菱率先起身,規規矩矩地喊了句:“表哥。”

季妤偌的目光微微地打量了下賀璟深,情緒在體內迅速地醞釀好了。

當賀璟深走到床邊的時候,季妤偌的眼眶裏已經氤氲着晶瑩剔透的淚光。

“怎麽樣?”

聽聽這雲淡風輕的口吻,是身為老公該有的态度嗎?怎麽不問她這口氣還能喘多久啊?

季妤偌擡眸去看賀璟深,眼尾的紅烘托了她的脆弱,聲調也是柔柔弱弱的,“老公,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一旁的施幼菱差點沒笑出聲,她适時地開口:“那個,我就先走了,你們好好聊。”

賀璟深坐了下來,季妤偌感覺脖子都解放了,她依然用那副嬌弱的模樣看着賀璟深。

不管了,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賀璟深的聲線淡淡地溢出:“腦子真被撞壞了?”

季妤偌的左手按住右手,反複地告誡自己,殺人要償命。

她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說道:“老公,你說什麽呢?難道你真如外界說的,準備做抛棄剛劫後餘生卻不幸失憶了的合法妻子的渣男?”

賀璟深按了按眉骨,嗓音磁性低沉:“邏輯性這麽好,看來腦子沒事。”

季妤偌:“……”說他渣男還擡舉了,巴不得她有事,就能跟他的白月光雙宿雙栖了是吧?

呵。想得美。

她就算不拉屎,也不會将這個茅坑給讓出來的。

不是說她是壞女人嗎?那她就将這個頭銜給坐實了。

賀璟深:“你現在還記得些什麽?”

“記得我才十七歲,還是個未成年。”

“所以?”

裝什麽傻。

季妤偌低緩地出聲:“未成年有些事情不能做。”

賀璟深淡漠的目光在她的胸前掃過,季妤偌的耳根微紅,雖然這話有演的成分,可是她的心理年齡是十七歲沒錯,這麽看她什麽意思?

賀璟深很快起身,她估摸着這凳子還沒坐熱呢,就迫不及待想走,真是行走的渣男。

季妤偌嘴巴扁了扁,委屈地開嗓:“老公,你是要走了嗎?我一個人留在醫院害怕。”

賀璟深深邃的眼眸望着她,讓她有種被識破的窘迫,她勉強維持着這副小白菜的模樣,好在片刻後,他淡淡地說道:“我要去趟外地,你害怕的話,讓梅姨陪着你。”

呵呵。這就是男人,滿嘴謊言跟借口。

季妤偌沮喪地垂下了腦袋,哽咽地說道:“可是我想你陪我。”

賀璟深:“你真的想我陪你?”

季妤偌的面色微僵,想個屁。

她的手指絞着被子,很善解人意地說道:“我雖然想你陪着我,不過你肯定有要事在身,我不能任性。”

賀璟深:“我等下問下醫生,你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給你辦出院手續,明天回家。”

“好,聽老公的。”

賀璟深都已經走到門口了,修長的雙腿倏然停住,他微微側過身軀,慢悠悠地說道:“我們結婚兩年了,還沒聽你叫過我老公。”

那可真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

季妤偌莞爾一笑:“是不是很好聽?”

“尚可。”

賀璟深轉回去的時候,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

季妤偌磨了磨牙,竟然說尚可?她的聲調可是把握在了最适當的那個度上,尖銳一分或者柔軟一分都達不到效果。

**

賀璟深坐進車裏,副駕駛座上的特助問道:“賀總,太太沒事吧?”

黑夜下,幾縷微弱的燈光掃進這輛豪車內,賀璟深清隽俊美的臉龐上有幾分難得的輕松,“她啊,好得很。”

“那就好。”特助緊接着又說道:“航線得重新申請,今天恐怕飛不了。”

賀璟深:“坐民航吧。早點解決事情,早點回來。”

特助低笑道:“太太醒了,的确是要早點回來。”

賀璟深:“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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