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可以喂你吃哦

賽爾菲演奏會的事情當天晚上就傳開了, 人們開始意識到南城的風向似乎要變了。

季妤偌收到了不少人的示好,這其中不乏當初在曾向柔面前極盡谄媚之人。

她并沒有太大的觸動,曾向柔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是該嘗嘗這世态炎涼的滋味了。

賽爾菲在離開南城前, 約見了季妤偌。

提起當年的憾事, 他還是頗為感慨的,他說自己曾經也讓人留意南城這邊的消息, 要是找到她,自己會再次前來, 只可惜并無消息傳來, 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

季妤偌并不知道有這樣的內情, 不過現在大致也能猜到是誰在背後搞鬼, 為了不讓她出現在賽爾菲的視野裏,曾家父女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賽爾菲還說就算後來遇見了再多的人, 可始終沒有人能像她當初那般挑動他的心弦。

季妤偌聽到賽爾菲這樣的獎賞,基本可以跟過去和解了,遺憾只是圓滿的序章, 她已經不再耿耿于懷。

她不會放棄鋼琴,但是也不會像過去那般沉迷其中, 世俗的輸贏只會讓人忘記初衷, 失去真正的快樂。

季妤偌從餐廳走出來, 腳步輕快地走向停靠在一旁的黑色賓利。

賀璟深的視線從手上的文件移開, 看向滿眼笑意的季妤偌, “談完了?”

“談完了。賽爾菲還說到了你。”

賀璟深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文件上, 漫不經心地問道:“說我什麽了?”

“說你彌補了他今生最大的遺憾。”季妤偌的語氣有幾分得意, “沒想到我在賽爾菲心裏分量還挺重,以為他早不記得我這號人物了,竟然會這麽誇我。”

賀璟深輕笑了聲。

過了半晌, 季妤偌終于湊近賀璟深的耳邊,低聲地說了句:“老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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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發自肺腑,跟之前陽奉陰違的謝意完全不同。

賀璟深不僅是彌補了賽爾菲今生最大的遺憾,同時也彌補了她今生最大的遺憾。

賀璟深的動作頓了下,緊接着開口:“我接下來會很忙,可能不怎麽回家,有事就給我或者應崇打電話。”

季妤偌:“知道了。”

賀璟深擡了擡眸,語調有幾分調侃:“這次這麽乖,不質問我幹嘛了?”

季妤偌冷哼着撇開臉蛋,“諒你也不敢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

賀璟深笑了笑:“盲目自信。”

誰盲目自信了?對她又啃又摸的人有資格說這句話嗎?

家花才是最美最香的!不允許反駁。

**

不久後,曾氏便接連傳出了負面消息,導致大部分高層出走,人才流失,股市不是跌停就是在跌停的路上,不到一個月市值便蒸發了一半。

越是如此,銀行的貸款越是收緊,銀行的貸款越是收緊,曾氏的資金就越是周轉不過來。

南城那些以前跟曾國邦交往甚密的人紛紛與他劃清界限,深怕被殃及到。

曾經屹立在南城的高樓大廈一下子有了傾倒的趨勢。

季妤偌終于明白了那天賀璟深話裏的意思——

曾國邦的時代要結束了。

賀璟深最近的忙碌應該就是與這件事有關。

這天季妤偌回到家,梅姨擔憂地告訴她賀璟深的狀态不怎麽好,似乎是生病了。

季妤偌問她叫家庭醫生了沒有,梅姨說賀璟深不讓,非說自己不要緊,又說起他以前就這樣,從來不将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季妤偌讓梅姨準備晚飯,她先上去看看。

最近這個月賀璟深就如他自己所說,不怎麽回家,恐怕今天不是身體真的不舒服,也見不着他人。

賀璟深的房間昏暗,只有床周圍的燈亮着淺淺的光,賀璟深背對着門口躺着。

季妤偌輕緩地走近,剛伸手試探了下他的額頭,腕骨就被抓住了。

這男人連睡覺時警覺性都這麽高。

黯淡的燈照出了季妤偌的面部輪廓,賀璟深這才松開了手,喑啞地問道:“什麽事?”

季妤偌又探了探他後頸,跟額頭一樣高于正常體溫,她蹙眉說道:“你發燒了。”

“這陣子忙,休息得太少,睡一覺出了汗就沒事了。”

“聽你聲音,應該扁桃體還發炎了,出汗就算能一時退燒,恐怕還會再燒起來,我叫家庭醫生過來。”

賀璟深的手背放在眼睛上,輕描淡寫地開口:“你在關心我嗎?”

“我不該關心你嗎?”季妤偌反問,難道她平時表現得不夠?

不該啊,她就差變成挂件纏在他身上了。

賀璟深嘴角哂笑,大概是頭重得厲害,讓他的思緒受了些影響,怎麽像在索求什麽般?

他坐起身,嗓音像砂石磨砺過般嘶啞:“吃飯了?”

“嗯。吃過飯讓醫生看看。總之我不允許你不把自己的健康當回事,聽見沒?”

賀璟深怔了怔,沉聲回道:“聽見了。”

“這才乖。”季妤偌仗着此刻比賀璟深高出了半個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賀璟深差點被氣笑。

晚飯快結束的時候,家庭醫生匆匆趕來,他查看了賀璟深的情況,跟季妤偌說得差不多,叮囑他要好好休息。

晚上季妤偌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裏那點擔憂因為夜深人靜而被不斷擴大。

她問過應崇了,說賀璟深這兩年一直在運籌帷幄,直到最近才收網,因為連續的不眠不休,身體終于是熬不住了。

怎麽說也是名義上的夫妻不是嗎?怎麽說賀璟深還是她最大的金主爸爸不是嗎?怎麽說賀璟深前不久才幫她出了氣不是嗎?

于情于理,她都不該置之不理不是嗎?

沒錯,不能做個忘恩負義的人。

萬一賀璟深孤身一人在房間裏,燒糊塗了就麻煩了,她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就這麽簡單粗暴地說服了自己,季妤偌從床上起來,披了件絲質睡袍,就出了房間。

她擰開賀璟深房間的把門,蹑手蹑腳地走到床邊,然後發現床上竟然是空的。

賀璟深人呢?

“你在幹嘛?”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季妤偌整個人吓得彈跳起來,她氣急敗壞地低吼:“你幹嘛躲我後面?”

“誰躲你後面?”賀璟深從浴室裏出來,裸|露的胸膛上還挂着水珠,沿着他有力的線條緩緩而下。

季妤偌看見這幕性感的畫面,臉頰不争氣地滾燙起來,她移開視線,低聲說道:“我怕你半夜又燒起來,所以過來看看。”

賀璟深只在腰間系了一條浴巾,他走到季妤偌面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那你看看我好了沒吧?”

“應……應該是好了。”季妤偌閉了閉眼睛,讓她瞎操心。

賀璟深握住季妤偌的手腕,将她的手掌心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問她:“燙嗎?”

季妤偌哪還能感覺得出他的體溫啊?她覺得自己現在比他都要燙了。

想抽回手又抵不過賀璟深的力道,季妤偌只好改了戰術:“老公,發燒最好先別洗澡,你現在洗了,還是快去休息吧。”

“是不是洗了澡容易又燒起來啊?”

“不會。”季妤偌斬釘截鐵地回道。

笑話,做人最重要是吃一見長一智,她都在他手裏栽過這麽多回了,還能不知道他的套路?

萬一她回答是的,賀璟深八成會強留她下來照顧他。

季妤偌無辜地看着他,嘴角挽着恰到好處的笑。

賀璟深一臉的從容淡然,去床頭櫃上拿了耳溫槍,“滴”了一聲将顯示屏給她看,遺憾地說道:“38.2,燒着。”

季妤偌:“……”

所以呢?他明知道自己還發着燒,還半夜去沖澡?有病?

哦不是,他的确是生着病。

季妤偌簡直要咬牙切齒,不知道該惱怒他對身體的不珍惜,還是惱怒他這種堂而皇之的算計,亦或者惱怒自己明明被算計了還無法心安理得地離開。

賀璟深低沉地解釋:“出了汗,身上又黏又臭。”

季妤偌垂下腦袋,拉住他的手,将他塞進被窩裏,沒好氣地說道:“發着高燒還沖澡,你嫌自己太強壯?”

“我沒這麽講究。”

賀璟深這句很平常的話讓季妤偌的心尖驀地緊縮了下,她想到他的生活中似乎沒有這樣的角色,無論是賀興業還是應崇亦或者是梅姨,這幾個跟他稱得上親密的人,都不可能關心到這種細節。

他即便是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可是在日常生活上,不一定比普通人幸福。

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房間就這麽陷入了靜谧。

賀璟深發着燒,又因為這些日子體力的嚴重透支,倒是很快睡着了。

聽見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季妤偌才看向賀璟深,他的狀态是肉眼可見的不好,可以看出這陣子有多辛苦。

這天夜裏她半睡半醒,給賀璟深量了好幾次體溫,看着數字一次比一次低,快天亮了才趴在床邊睡過去。

等季妤偌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賀璟深的床上,但并未見他的身影。

回房間換了身衣服,簡單地洗漱了下,她又下了樓,看見梅姨就問賀璟深去哪兒了。

梅姨不贊同地回道:“一早就去公司了。”

季妤偌面露惱意:“真是好樣的,虧我照顧了他一夜,他卻把醫生的話當耳旁風。”

“應該是公司有事,應崇都等了好一會兒,我剛做好了他的午餐,太太給他送過去吧,不然他要麽不按時吃,要麽随便對付幾口。”

“不去,他自己都不當回事,我幹嘛多管閑事?”

梅姨笑了笑:“你要是不關心先生的身體,又怎麽會照顧他一夜?”

季妤偌睨了梅姨一眼:“他就是不識好歹。”

**

車子停在賀氏集團門口,季妤偌看了眼副駕駛座的食盒,沮喪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竟然還是來了。

賀璟深真是何等福氣娶到她這麽賢惠的老婆啊。

走入大堂,季妤偌發現接待臺圍了不少人,她沒當回事,正準備上樓,便跟賀璟深迎面碰上了。

她還沒張嘴說話,賀璟深先開口了:“等我一會兒。”

賀璟深的後面是應崇及他的個人保镖,一群人直接去了接待臺,圍觀的人迅速讓出了一條道。

這時季妤偌才看見那邊站着一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他舉起手朝賀璟深揮了揮,痞裏痞氣地叫道:“哥。”

季妤偌跟其他人一樣訝異,能驚動賀璟深親自下樓,這聲“哥”的意義絕對不同。

應崇示意了下,幾個保镖便将那位少年架住,直接從賀氏集團粗魯地拖了出去。

少年想大聲呼喊,保镖就用一塊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應崇:“都散了。”

賀璟深走到季妤偌的面前,滿臉的倦容讓她講不出指責的話,聲線很自然地軟了下來:“我給你帶了午餐。”

“我要出去一會兒,你自己先吃。”

“老公,你這樣我有點擔心。”季妤偌揪住賀璟深的衣擺,他平常雖然也寡淡,但都不像此刻這般透着令人望而卻步的冷意。

賀璟深斂起了眼底的陰戾,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我沒事。”

季妤偌想問那位少年是誰,可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她踮起腳尖,湊在賀璟深的耳邊說道:“你現在是病人,我可以喂你吃哦,要快點回來。”

賀璟深的表情僵了下,很快嘴角露出一絲淡笑,“不許溜走。”

“那可說不定,逾期不候。”

“我會快點回來的。”賀璟深拉過季妤偌的手腕,在她的額頭快速地親了下。

在人來人往的大堂,季妤偌的臉蛋一下子紅了,她瞥了瞥周圍,似乎看見有人偷笑了。

賀璟深這狗男人,也太旁若無人了吧?

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還不忘低聲囑咐:“你要注意安全。”

他身邊有應崇,又有訓練有素的保镖,應該出不了什麽問題,可她總覺得那個少年出現得突兀,萬一對他不利——

賀璟深輕笑道:“你覺得我要去幹嘛?”

“反正肯定是比跟我吃飯重要的事情。”季妤偌光明正大地內涵他。

賀璟深刮了刮的鼻尖,低沉地說道:“我走了。”

**

季妤偌坐在賀璟深寬闊的辦公室裏,連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她為了轉移注意力,便找施幼菱聊天。

不愧是多年閨蜜,施幼菱一下子覺察出了季妤偌的不對勁,問她怎麽回事。

【季妤偌:我發現自己對賀璟深的過去了解得很少。】

【幼菱:這不是好現象嗎?說明你在意我哥了。】

她在意他了嗎?

似乎是有那麽一點。

【幼菱:你想了解他什麽?我告訴你啊。】

季妤偌最終還是删除了對話框的疑惑。

要是換作她,她也不會希望有人打聽自己不想被外人知道的過去,這嚴重侵犯了她的隐私。

【季妤偌:沒什麽。你的戲是不是快殺青了?】

【幼菱:差不多還有一周。】

【季妤偌:行,等你回來。】

賀璟深踏入辦公室的時候,季妤偌已經窩在沙發上睡着了。

她白皙的雙腿蜷縮成一團,濃翹的睫毛蓋下來,遮住了她那雙烏黑純粹的眼睛,整個人沉靜得像個初生寶寶。

賀璟深去休息室拿了條薄被,剛蓋到季妤偌的身上,這點微小的動作就弄醒了她。

季妤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啞地說道:“你回來了。”

她很自然而然地擡起雙臂,賀璟深順勢便将她抱到了腿上,“是不是很困?”

“是因為誰?你說。”季妤偌微嗔。

“困了怎麽不去休息室?”

季妤偌依偎在賀璟深的胸膛上,懶懶地說道:“沒想睡的。”

“餓了沒有?”

聽到賀璟深的問話,她才一下子驚覺過來,“幾點了?飯菜涼了嗎?”

“還保溫着。”

季妤偌正準備從賀璟深的腿上下來去拿食盒,賀璟深一只手臂扼住她的腰身,一只手則去夠食盒。

季妤偌看着賀璟深打開食盒,然後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口飯喂到她的嘴邊,她說道:“不是我喂你嗎?”

“我更喜歡這樣。”

更喜歡哪樣?更喜歡喂她?還是更喜歡抱着她喂?

季妤偌臉頰微紅,還是想從賀璟深的腿上下來,可才動了兩下,就聽見他沉啞的聲音:“賀太太,你再蹭的話,我會當你在玩欲擒故縱。”

誰……誰欲擒故縱了?

對上賀璟深深谙濃稠的目光,季妤偌好像感覺到了什麽。

她的餘光往下移了移,頓時變得面紅耳赤,她的視線到處亂瞥,嘟囔道:“那你還不讓我下來?”

“你別再亂動就行了。”

季妤偌是不敢再動了,通過幾次兩人的親密行為,她越發意識到賀璟深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冷淡。

這頓遲到的午餐氣氛很詭異,季妤偌從未覺得時間這麽難熬過。

直到食盒空了,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吃好了,那我回家了。”

賀璟深低眸鎖着她的臉頰,淡淡地說道:“就這麽迫不及待?”

“我怕妨礙你工作。”

是挺妨礙的,有她在,他就靜不下心。

可抱着她,又不想松手。

像是察覺到賀璟深低落的情緒,季妤偌軟軟地說道:“那再抱一會兒?”

賀璟深的鼻間萦繞着季妤偌身上的氣息,像罂粟般令人上了瘾,他的薄唇緩緩地游走,戲谑道:“好燙,你好像更像發燒的人。”

季妤偌嗔怒地捶了下他的肩膀,能不燙嗎?夏天的衣服輕薄,他們這麽親密地擁抱着,怎麽可能心如止水?

季妤偌:“好了,福利時間到。”

賀璟深這次倒很幹脆地松開了她,季妤偌站起身,又問他:“今天能早點回來嗎?”

“嗯。”看得出他要是敢說不行或者看安排的話,她絕對給他臉色好。

季妤偌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準時下班,我等你吃飯。”

“好。”

**

季妤偌下午就沒去店裏,回到家換了身舒适的居家服,便進了廚房。

梅姨在一旁勸道:“太太,還是我來吧。”

季妤偌笑着回道:“沒事,我今天親自下廚,璟深跟我說了會準時回來的。”

梅姨一臉欣慰:“看見你們感情這麽好,夫人……”

說到這裏梅姨的話立刻戛然而止,季妤偌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倒很快恢複如常。

梅姨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很快話鋒一轉:“那我給你打下手吧。”

“嗯。”

季妤偌花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終于做好了晚餐。

估算着賀璟深應該快到家了,季妤偌先回房間洗澡,洗去一身的油煙味。

等她重新下樓,發現賀璟深還沒回來,正準備打電話給他,手機裏先跳出了實時新聞。

【賀家那不為人知的過去跟現在。】

季妤偌的手指不受控制便點進了這條新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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