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如沫随着淩清住進了水榭。屋如其名,四面環水,只有一道曲折的長廊通着外面,進出便也只有那麽一個入口。

水榭造的十分精巧,屋子裏用水晶簾子隔開了各個房間,整體看上去便是一個雙層的小閣樓單獨立在湖裏。湖中種植了許多蓮花,現在分明到了開花時間卻不見開花,只見到綠油油的葉子。

如沫安靜的靠在臨窗的搖椅上,望着窗外遠處漸起的燈火,有一下沒一下的搖着。

從方才四人的言語中能看出來,着緋色衣衫的落瑤是掌管茶鹽的的玉莊宮宮主;藏青衣袍的流瑩是掌管錢莊的玉鑰宮宮主;杏黃衣衫的玉涵是掌管那地的玉芙宮宮主,而那一身黑衣的靈昀必然是掌管護衛、暗殺和消息的玉幽宮宮主。

瞧她們四人的年紀,都與自己差不多,但看得出來對閣主的關愛之情溢于言表。她手指下意識的揉着垂在手邊的腰帶。

十年,自己進了玉簟閣十年才有機會進內閣,還有許多外閣的人,或許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從前雖然見過來自己堂裏傳達些要事的人,看着都是年輕一輩,心中有過疑惑,這些人是憑什麽進的內閣?如今進來了,等下酒宴或者可以問一下呢。

她起身走到屋外,順着水榭外圍的走廊繞着水榭走了一圈,索性趴在欄杆上仔細去瞧那湖裏的蓮花。

湖水清澈幾可見底,但這樣清澈的湖水又連着外面的活水,卻并不能見到一條活魚。擡頭望去,大約外面已經開始入夜了,因此這裏面也都暗了下來。透過粼粼波光,還能隐約瞧見外面漸漸亮起的月亮。

這樣一個巧奪天工不可思議的所在,初代玉簟閣主居然能夠找到,當真是奇人!怪不得世間找尋玉簟閣找了這麽久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呢。

如沫靠着欄杆只看了一小會,便瞧見那個白日裏見過的淩清帶着人走了過來。

“如堂主,酒宴開始了,閣主相請,我奉命前來帶路您請随我來吧。”

“好,麻煩你了。”

尾随着淩清一路迤逦而去,如沫仔細的打量着前面帶路的年輕人,氣息綿厚內斂,腳步沉穩……

“淩清公子,我瞧着閣子裏年少者不在少數呢。”

“如堂主客氣了,只管稱呼我淩清就好。”他回頭微笑示意她注意腳下濕滑,“我們這些年少便在閣子裏的人多是上代閣主出游時撿回來的孤兒寡女。”

“孤兒寡女?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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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這是內閣的規矩,凡在內閣的男女必須都是孤兒,入了內閣便得換名字,如果有一天找到自己的家人了或者想要離開了,才可以要回自己原本的名字。”

“哦……這麽說閣主她?”

“閣主也是孤兒。”淩清領着如沫轉過一處假山,便能看見前面明亮的幾幢大房子,裏面喧鬧聲不時傳來。

淩清站住,遙遙望去,能看見最高處璃芗正坐着與左側的落瑤喝酒說笑,他的眉眼便也帶了笑意。

“老閣主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跟一群狗搶吃的,那時候她才5歲。老閣主說,她雖然小,卻不叫一直站在一邊的老閣主幫忙,愣是靠自己将那一個已經馊掉的饅頭搶回來了。那股狠勁兒是老閣主從來沒有見過的。”

“閣主她……”

“如堂主,走吧。閣主在招呼我們過去呢。”

聞言一直注視着淩清的如沫擡頭望去,果然璃芗正在上面朝着他們招手。她忙作揖應了,便随着淩清急急的往前走去。

看似不遠的閣樓,如沫跟着淩清七轉八彎的走了許久才到。一路走去,心中暗嘆,原來這閣子裏面也到處都是按着五行八卦之術來排的呢!

這是一幢極其寬敞的房子,方可容納下玉簟閣內數百號人。粗略望去,所有人的衣服大約便是四個顏色,只是并沒有出現以色為界劃分的情況,反而做的十分淩亂,似乎大家的交情都極其好。

如沫進到屋子裏,衆人也只是含笑着跟她打個招呼便仍舊各自說着話。她一步步往璃芗身邊走去,便能一步步的感受到裏面的人的氣息開始變得比外間的醇厚綿密。原來,也并不是不劃分邊界。

“如沫,過來!”璃芗正坐在上首,原本正含笑着與落瑤她們說笑,見她進來了便高聲呼道。

聞言,如沫又加緊着走了進去,跪地俯首:“屬下參見閣主。”

“呵呵,今日既是宴請,咱們便沒有這麽多禮,你坐這兒。”她伸手一指,如沫随之望去,那位置便在僅次于四位宮主的下首,位置對面坐着趙聿。

“閣主,屬下如何敢坐。屬下……”

“你怎麽那麽多規矩。閣主既然叫你坐了,你便坐吧。”玉涵放下酒盞,對着如沫一聲輕叱。

“是……屬下遵命!”如沫趕緊依言坐了不敢多說。玉涵司掌所有地方,她以為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該是一個媚視煙行的女子,該是一個一舉手一投足便叫男子丢盔卸甲俯首稱臣的女子,想不到卻是這樣一個有些潑辣的人。

她方坐罷便有人過來為她添酒,趁着間隙她瞧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趙聿。此刻他仍舊是那般慵懶的斜靠在位子上,似乎天生就沒有骨頭,坐不直一般。并未用小酒盞喝酒,而是直接拎着酒壺喝的,一口接着一口,眼睛時不時的望向坐在上首的璃芗,有些哀怨,全然無視自己身邊一衆芳心缭亂的女子。

“玉涵,如沫既是芙蓉堂堂主,便也是你玉芙宮下的人。”璃芗端起酒盞笑着看了一眼如沫,“本座在外時,多蒙她照顧,你須得好好獎賞她才是。”

如沫一聽忙起身拱手道:“這是屬下的本分,屬下不敢居功。”

玉涵喝了口酒方才緩道:“既然是芙蓉堂的人,便是我們玉簟閣的人。她服侍你便是她的本分,你讓她服侍那是她的福氣,哪裏還需要獎賞。”

又上下打量了一直拘着禮站着不敢擡頭的如沫:“。閣主都能說你好,還将你帶了進來,可見你也是花了心思服侍的。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守本分!”

“是,謹遵宮主之命!”

“哎呦……我怎麽聞着一股子的酸味兒啊!”玉涵對面的流瑩笑了出來。

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的玉涵,流瑩端起酒盞對着璃芗笑道:“我說呢,平時挺不錯的一個人怎麽今兒一直不對勁呢。閣主,合着……玉涵在吃醋呢!”

“噗哧……”趙聿本來喝着酒,這一下差點噴了出來!怎麽,這玉涵難道對璃芗存了什麽非分之想!

趙聿指着玉涵對着璃芗一連三問:“什麽吃醋?她吃醋?吃誰的醋?”

“自然是吃閣主的醋!嫌棄閣主叫個外人服侍了!呵呵……”流瑩笑着對着面色不霁的玉涵一舉杯喝幹了酒盞中的酒。

“就你話多!這麽多酒還堵不住你的嘴!”

玉涵手中的酒盞被她一下甩了出去,直直的朝着流瑩的門面飛去!眼看就要砸中,流瑩一探手,在杯沿輕輕一抹順勢将那力量卸了端到嘴邊一飲而盡:“多謝!”

“璃兒……”趙聿臉色十分不好的看着璃芗。他跟男人争也就罷了,難不成他現在還要跟個女人争她?

“你也話多!喝酒吧!”璃芗将自己已經抿了一口的酒盞也依着玉涵的樣子甩了過去,趙聿含笑接了一飲而盡方才臉色轉好。

對着坐在上首的璃芗,他挑眉而笑。嘿嘿,這個是璃兒方才喝過的,他也喝了,算不算合卺酒?

看他笑的不同尋常,璃芗起先覺得奇怪,待意識到自己方才甩過去的是自己喝過的酒時,臉一下子紅了。

如沫自方才起就一直那樣拘禮站着,不成想中間出了這麽一些趣事兒,倒一時間沒人理她。這房子裏只她一人站着,便有些尴尬。

“咳咳,”她輕咳兩聲,“閣主,鳶焰姑娘呢?”她早已将屋子裏衆人都打量了一邊,并未見到鳶焰她心中疑惑。

“你坐吧。”璃芗仿佛才意識到如沫一直站着,笑着叫她趕緊坐下,“鴛兒說她找到了解我寒毒的解藥中的一味重要藥材的消息,她去替我尋了。”

“只她一人?”如沫擡頭驚訝道。

“不,穆爽跟着她呢。”

“不知是什麽藥材,要鳶焰姑娘親自去?”

璃芗正要喝酒,聞言放下酒盞輕聲道:“火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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