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相處

第九章.相處

且說杜怡在家中呆了兩日之後，便準備啓程回宮，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後院的方向，來日再聚，不知又是何時。

一個時辰後，她回到凝心殿中，恰好碰上在禦花園中經過的皇甫雲铮，她笑着和他說着在家中的趣事，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着他的面色。

一旁的皇甫雲铮唇角笑意淺淡，他看似耐心地聽身旁人說着，其實內心卻是抱怨不已，只道女人這張嘴簡直太能說，還是他的陵秋好，安靜一點。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他便找了個借口離開，走在大路上，他擡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烏壓壓的雲朵伴随着越來越大的風，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到了秋水殿中，皇甫雲铮喜滋滋地走進去，卻發現殿中并沒有他要找的那個人，他疑惑地退出殿來，看着一旁的喜兒疑惑道：“皇後呢？你又為何在這裏？”

站在殿外候着的喜兒連忙跪下，低聲回答：“回皇上，皇後一早便去了藏書閣，現在還沒回來呢，是皇後不讓奴婢跟着的。”

皇甫雲铮聞言一愣，擡頭看了看愈發陰沉的天色，看起來再過不久便會下雨，他得去接陵秋回來才是。這麽想着，他讓文清帶着傘，和他一同往藏書閣而去。

與此同時，沈陵秋正站在藏書閣中的一個書架前，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一本書，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轟隆的雷聲，他略一皺眉，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聽傾盆大雨轉瞬而來，嘩啦啦的雨聲打在屋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走到窗邊，他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心中暗道不好，他今日早晨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帶傘，喜兒也未跟來，看來他得呆在這裏呆到雨停才能走了。正想着的時候，只聽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着，藏書閣的大門被推開，皇甫雲铮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陵秋一愣，下意識地問道：“皇上，您怎麽來了？”

沒有即刻回答他的問題，皇甫雲铮大步走入殿中，甩了甩身上的雨水，道：“朕來接你，是不是沒帶傘？”

沈陵秋點點頭，看着他衣裳微濕，心中有些過意不去，若不是他看得太過專注，便不會沒有發現快要下雨了。

又是轟隆一陣雷聲，雨下得愈發大了，看起來一時半會根本停不了，皇甫雲铮走到窗邊，一些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心中有些焦急。

“皇上，不如我們回去吧。”心知這雨只會越下越大，短時間內不可能停下來，沈陵秋走到皇甫雲铮身邊，輕聲說道。

“也好。”皇甫雲铮低聲應下，讓文清拿來足夠大的傘，撐開傘後将身旁人拉近自己，接着深吸一口氣，兩人一同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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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這暴雨，出去沒多久，傘便被大風吹得東搖西晃，根本不頂用，大雨落在身上，沒一會兒便将兩人的衣裳全都濕透，等他們回到秋水殿之時，已經成了兩只落湯雞。

看着對方狼狽的樣子，沈陵秋和皇甫雲铮都是一愣，随即笑出聲來，兩人此刻的模樣毫無形象，發絲濕透，衣裳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好不難受。

笑了一會兒，皇甫雲铮趕忙拉着陵秋回到殿中，喜兒遞上來一塊布巾，他将布巾攤開，幫陵秋把臉上的雨水擦幹淨，随即說道：“快去洗一下，不然定要染了風寒。”

被他推着往前走，沈陵秋來到浴池中，看着皇甫雲铮站在一旁沒走，他抿了抿唇，低聲道：“皇上，您是萬金之軀，還是您先洗吧，不然要是您龍體有恙，臣無法對天下百姓交代。”

“朕不妨事。”皇甫雲铮揮揮手，毫不在意地說道，他的身體一向康健，淋了雨也不會有什麽事，倒是陵秋，他怕他生病。這麽想着，他牽着他的手走到浴池旁，先是脫去自己的衣裳，只餘一件裏衣，緊接着跳入池中。

見他這麽幹脆，沈陵秋倒不好再說什麽，他慢慢脫掉被淋濕的衣裳，留了一件裏衣走入池中，身體被熱水包圍，舒服得他輕嘆一聲。

蒸騰的熱氣将臉頰熏得染上一抹紅暈，他靠在池邊，看着皇甫雲铮忽然走近自己，他咧開嘴一笑，忽的手捧起水往他身上潑來，他頓時被潑了滿臉。

沈陵秋一愣，用手抹去臉上的水後，便看到皇甫雲铮滿臉的壞笑，他抿唇有些不滿地瞪着他，趁他不注意之時，也潑了回去。

于是兩人便在這浴池之中你追我趕，互相潑水，連一向冷靜自持的陵秋都破天荒地陪皇甫雲铮玩起來，笑聲時不時地傳出來，讓外面候着的人感受到了裏面愉悅的氣氛。

良久之後，沈陵秋慢慢停下動作，靠在池邊，他剛站了一會兒，便被皇甫雲铮摟入懷中，他靠在他溫暖的胸口，忍不住擡眸看他。

“我們走吧。”抱了一會兒，皇甫雲铮低聲說道，他牽着懷中人的手，和他一起走出浴池，換上幹淨的衣裳後，往外走去。

回到殿中，他拉着陵秋的手，和他一同坐在床上休息，陵秋手上捧着一本書，正津津有味地讀着，而他則靠坐在他的旁邊，唇角帶笑，溫柔地看着他。

看了一會兒，皇甫雲铮便神游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這個時候，蠻夷又将來訪，進貢一些物品。想到這裏，他輕哼一聲，唇邊浮起一抹冷笑。

這一世他看清了所有人，也明白蠻夷不是什麽好東西，因此心底自然會有一些防備，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蠻夷占去任何便宜。

半晌之後，他回過神來，離開秋水殿去處理一些事情，包括蠻夷即将來訪的準備事宜，待他離開之後，床上的陵秋也将書放下來，用手捂住口，低聲咳嗽起來。

淋了些雨還是讓他染上了風寒，他的身子自小便這樣，所以家父才讓他習武，咳嗽了一會兒後，他啞聲道：“喜兒，幫我把藥拿來。”

不遠處侍候着的喜兒聞言走過來，從一個隐蔽之處取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盒蓋，裏面裝着一個精致的瓷瓶，她拿着瓶子走到床邊，遞過去，看着床上人快速地吞了幾顆藥，她忍不住說道：“皇後，要麽還是讓禦醫來看看吧，不然皇上知道了會擔心的。”

沈陵秋搖搖頭，将瓷瓶放在一邊，這藥丸是他自小吃的，但凡有了要生病的征兆，他便會吞幾顆，剛開始的時候效果很好，吃了便不會再生病，但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藥丸對他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小。

待藥丸在腹中之後，陵秋緩緩躺下來，準備休息一會兒，不知是藥效發作了還是他太過困倦，他漸漸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凝心殿中。

杜怡正坐在椅子上，品嘗着從家中帶回來的上好的茶水，她坐了一會兒，便有些按耐不住地站起身，道：“如因，聽說皇上這些日子都在皇後那兒？”

“回娘娘，是的。”如因低聲應道，娘娘離開的這兩日，乃至前些日子，皇上日夜都睡在秋水殿，不要說寵幸別的妃子，根本連去都不去。

聽到如因的回答，杜怡的心中愈發不滿，那皇後不就是個男子嗎？哪有她杜怡好，皇上自從有了他，都快把她忘了。越想心裏越不舒服，她冷哼一聲，重重坐下。

她的怨氣自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皇甫雲铮在禦書房議完事之後，二話不說便去了秋水殿，見陵秋還在休息，他便放輕了腳步，悄聲在床邊坐下。

看着床上人安靜的睡顏，皇甫雲铮忍不住俯下身，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随即探入被中，握住陵秋的手，貼在臉上。

他的手一反常态的有些溫熱，帶着些許的薄汗，握了一會兒，他把他的手輕輕地塞回被中，擡起頭之時，正好對上陵秋睜開的眼睛。

“是朕吵醒你了麽？”皇甫雲铮一愣，低聲問道。若真是如此，早知道他便不應該牽他的手才是。

沈陵秋躺在床上，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動了動手指，只覺得四肢百骸如同軟了一般，一點力氣也沒有，看來那藥丸還是失效了。

勉力撐着身子坐起來，他靠在床邊，頭有些暈，還有點疼，看樣子是避免不了生病了，現在只希望不要讓皇甫雲铮發現才好。

坐了一會兒，他的身體漸漸有了力氣，便下床走到桌邊，吃過晚膳之後，外面的大雨還沒停，幸好殿中生了地龍，倒也不冷。

“聽聞陵秋泡茶手藝很好，不知朕可有幸嘗上一嘗？”皇甫雲铮坐在桌邊，柔聲問道，見面前人點頭後，便讓文清去拿來上好的茶葉，放在桌子上。

熱水很快便燒好送來，沈陵秋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将茶葉放置在杯中，熱水滾過三道之後，茶湯呈淺綠色，散發出怡人的香味，他動了動手指，将茶杯移到皇甫雲铮的面前。

皇甫雲铮接過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忍不住贊嘆道：“果然好茶好手藝，陵秋也嘗嘗。”說着，他幫他也倒了一杯，遞過去。

見他遞過來，陵秋只覺得身上幾乎沒有力氣，勉力接過那茶杯，手下忽然失力，茶杯一晃，滾燙的茶水便濺在了他的手背上，迅速地泛起了一片紅。

“燙着了麽？”皇甫雲铮見狀嚯地站起身，命人拿來燙傷的藥膏，小心翼翼地幫着面前人上藥，手心有些熱，他誤以為是地龍太暖所致，半晌後，他擡眸看他，忍不住責怪道：“你也太不小心了，還好不嚴重。”

沈陵秋點點頭，眼前開始發暈，看不清東西，他只好借口自己困了，回到床上躺着去，見皇甫雲铮也鑽入被褥，他不着痕跡地後退一點，生怕他發現自己身體的異狀。

許是他隐藏得過好，皇甫雲铮倒真未發現身旁人的不适，一覺到了天亮後，他起身去上朝，待他離開之後，陵秋緩緩睜開眼，重重地咳嗽起來。

還好，他還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