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4 甜的東西竟然這樣的甜
孟修沒有躲避的意思, 喬帆卻反倒放慢了速度,拳頭懸在他跟前,末了抵住他胸口, 默默向心窩推去。她露出笑容, 爽朗地說道:“你不就在這裏嘛。”
他沒有後退, 臉色卻是陰雲密布,即便揚起嘴角,也完全沒驅散氤氲。停頓了一陣,好像有點局促,他随即才問:“肚子餓嗎?”
他們去吃魚生。
孟修給喬帆點了Bowl, 自己叫了飲品。坐下的時候,喬帆邊看手機邊問了:“後天是你生日吧?”
他擡起眼,或許又是在揣測她的想法,但最後,也只是說:“怎麽了?”
她吃得有點髒, 用手指揩去醬汁,沒頭沒尾地感慨說:“突然好想吃本幫菜。”
“這裏日料還不錯。”他轉瞬即逝地笑了笑, “怎麽過來了呢?”
其實, 這個問題明明應該由她來問才對。怎麽突然就過來了?怎麽一聲不響地就走了?你想怎麽樣?你到底想做什麽?但是, 喬帆通通沒有說出口。她回答:“反正也想旅游。”
又是沉默。
孟修和喬帆之間, 什麽時候也會這麽尴尬了?
結果,再一次開口的時候, 他問她:“那要不要去潛水?夜潛怎麽樣?或者看虎鯨?”
餓得有點頭暈, 喬帆正在扒拉食物,嘴角還沾着米飯。動作放緩,她勉強收拾幹淨臉,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 然後才說:“我有點深海恐懼。”
這是實話。她對魚的接受僅限食物領域,在海裏雙腳離地,總覺得就失去了自保的能力,非常緊張不說,海魚看起來也很吓人的樣子。
“之前水族館不是也去了嗎?”孟修停頓了幾秒鐘,喝着酸甜口味的果汁,繼而詢問。
“那不一樣。”喬帆撇撇嘴,有理有據地反駁,“你去過動物園吧,但讓你跟着颦的老公去非洲大草原你去不去?”
“哈哈哈,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動物狂魔。”孟修笑得像在咳嗽,輕輕地,不經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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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了不滿的話匣子:“是啊。你知道他給我的備注是什麽嗎?還是颦告訴我的,他竟然說我是‘亞洲黑熊’。有這麽說女孩子的嗎?”
“總比‘赤狐’好吧。”孟修低頭攪拌冰塊。沒說的是,他還被用“殺過行為”津津樂道了一番。
“就連自己老婆都備注成‘銀背大猩猩’的人,你能指望他什麽?”喬帆翻了個白眼。
他說:“那去跳傘嗎?我幫你預約。”
她最後還是選擇去潛水。
海天一色,看到從前在家見不到的景致時,喬帆也不由得投入起來。在船上換了衣服,孟修卻沒有下去的意思。
他笑着說:“你去玩就行。”
喬帆盯着他,良久,她坐到他身旁,笑嘻嘻地擠兌道:“怎麽了?你也怕水嗎?”
孟修坦然地回答:“對。”
“喔,我記得你會游泳。”
“這是兩碼事吧。感覺會比較緊張,”他淡淡地發笑,又提醒說,“你小心一點。”
喬帆錄了像,準備好了充足的社交網絡素材。她對自己平常而庸俗的虛榮心向來直率,又把相機遞給教練,麻煩對方幫自己和孟修拍合影。常常接待游客,教練熟能生巧地給出諸多指使,力争為他們拍出最好的照片:“兩位麻煩靠近一點,親密一點,更情不自禁一點——”
本來只是想拍個紀念用的游客照,聽到這樣的要求,喬帆反而僵硬,笑容也幹澀起來。十指抵住船沿,窘迫得差點劃出一個“到此一游”。還在難為情,孟修卻摟住她肩膀,在快門聲中度過這短暫的一秒鐘。
交還相機,教練還要問:“你們是來度蜜月?”
去餐廳填飽肚子,之後她又被琳琅滿目的商店吸引,卻礙于裏面熙熙攘攘的各國游客,不由得打消了進去的念頭。
喬帆駐足和後退的時候,孟修都只在一旁靜靜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溫熱的手心抵住她肩胛,将她往前帶。
他先推開的門。喬帆用中文說着“算了”、“幹嘛啊”,下意識貼住他後背。他身上已經沒有海風的氣味,幹燥而清爽。孟修不容分說,突然捉住她手臂,環住自己,就這麽粘連在一起地往前走。
這樣的親密接觸很陌生,但沒來由的,可能是被蠱惑了,她居然沒有抵抗。
喬帆抱住孟修的腰,孟修的手臂繞過她後頸,指着貨架上的東西給她看。她笑起來,眼睛裏微微亮着光。
因為挨得很近,四周都是人,所以他們交談也很小聲。
她說什麽的時候,他就低下頭。
他垂下眼睛,總顯得耐心而親昵。她害怕別人這樣,但又不小心着迷。
走出去後,孟修忽然彎下腰去撿什麽,抓在手裏遞給喬帆看。喬帆以為是壁虎,不情願地躲開,結果他張開手,只不過是雞蛋花而已。
她故意假裝發火,他去牽她的手。十指相扣,她想離開,兩個人的手連成一條線,走着走着,又肩并肩在一起。喬帆覺得肉麻,但心跳到無法顧慮害羞。
回去是孟修開車。
天色暗沉,冰涼涼的魚肉在胃裏并沒有不适,只是還殘留着雨露般的餘溫。皮膚已經熱起來。
喬帆一張一張地翻看照片,口吻散漫地問他說:“你很喜歡拍照?”
“沒有。”他實話實說,又驟然意識到,她是看到他拍了很多張她才做的感悟,一時之間唯有搪塞,“随便拍的。”
“辭了職打算去哪裏?”
“到美國研修,幾年前也有這麽計劃。”
她目視前方,車燈照亮了住處的栅欄:“所以我是做了什麽得罪你的事嗎?你至于這麽害我?”
到這時候,她聲音裏還并沒有那麽多波瀾,只是平靜地,仿佛要捉弄他般說出了乍一聽像是诘難的臺詞。
“對不起。”孟修向人道歉多半是為了挑釁,僅有的幾次真誠全花落她家,實在算不上什麽幸事。
她回複:“多少還是解釋一下吧。”
停穩的車內萬籁俱寂,海浪聲倒是大夢初醒似的清晰,冰冷得宛如大雪破碎時的響動。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你可能更适合別人”的臺詞太矯揉造作,現在說“我本來也想告訴你”又為時已晚。孟修說:“我太緊張了。”
夜色裏,喬帆忽然笑起來,但卻隐隐摻雜着生氣。
下車後往屋檐下走,孟修坐在駕駛座上,長久默不作聲地目送她。喬帆不斷地向前走,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只停留在原地。喬帆默默看了他一眼,走去後沒有鎖上門。
他推開門時,她正坐在床上整理要發朋友圈的照片。他站在那裏,雖然很難以置信,但那個孟修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他像是在等待她發號施令,她明知如此,卻偏偏不緊不慢,自顧自忙碌着無所謂的瑣事。
等到喬帆擡起頭,孟修已經坐在沙發裏發了很久的呆。
他長着充滿欺騙性的皮囊,光憑借外貌,多半都會對他産生和藹可親、溫柔周到的印象。然而恰如叢林猛獸,越是顏色鮮豔越危險。
相反的是,喬帆倒清楚自己并非善人長相。她望着他,直到他徐徐看過來,率先向她粲然一笑,她相信有不少男女會受到蒙騙,就像她這一刻也萌生動搖,即便知道他或許是刻意為之,仗着她吃這套來賣弄可憐。
喬帆想,她又不吃虧。
四目相對,她說:“你過來。”
他甚至沒有絲毫詫異,這一點才更令人不爽。孟修作勢摩挲了一下手臂,這種要退卻的感覺能很巧妙地吊人胃口。“我剛吃了糖。”他的答複是這個。
聽起來似乎毫不相關,但真正接觸時,盡管是權當作試探的草率相貼,立刻就已經豁然開朗。
甜的東西竟然這樣的甜。
喬帆補充:“你好像很少覺得自己狡猾。” 孟修已經走近,俯身,貼近她唇角,用真假難辨的謙卑态度回複:“很榮幸為你服務。”
她盡可能拿出逼供的強硬姿态,他間隙中流露出的珍視令人恍惚。孟修調情時,常常會惹得喬帆害怕。他吻她的手指、手肘和下颌角,與來勢洶洶的溫柔不同,動作卻老老實實維持在不會讓她退縮的地步。
喬帆沒有後悔,只是模模糊糊覺得自己或許将要後悔。她是潮濕而明亮的太陽,本該照不到他陰冷的巢穴。
孟修并不繼續下去。
他倒在她身畔,仿佛受了傷,奄奄一息,徹底動彈不得了。
喬帆盯着他,本來聚精會神在打量,孟修驀地睜開眼,把她吓得又是推搡又背過身。她說:“別看我,會不好意思啊。”
他聲音裏隐匿了笑意,将臉貼在喬帆後頸,用初中生談戀愛才會有的黏糊勁呼喚她:“喬帆。喬帆。喬帆。”
她厭煩被動只是一瞬間,翻身坐過去,他本來就是瀕臨死亡的士兵,此刻除了投降并無其他打算。她按住他,淺而單純地把臉壓下去。剛剛洗過頭發,水珠滴落他額頭,随即落入他眼眶。
但在說話之前,她感覺他的手指輕輕觸摸她手背,随即穿入她的指縫。孟修的聲音響起來,像湖邊的蘆葦輕輕掃過水面。
“我都沒有贏過你。”他在說。
喬帆沒仔細聽,她正回過頭,去看敞開的窗外的海。
夜裏有海風,浪濤陣陣。她挺直上半身,長久而安靜地瞭望,不知不覺地感嘆說:“真好啊,好溫柔的聲音,我好喜歡這種時候。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得有點想哭。”
而他望着她,也随之附和,聲音低得幾乎被湮沒:“我也是。”
孟修認為戀愛和慢性病沒什麽區別。
他原本太過自滿,總以為輪不到自己,即便泰山壓頂也一定能幸免于難,一如既往看着周遭人跳進沼澤自取滅亡。然而等回過神,五髒六腑都被侵蝕。
本來可有可無的未來在和她對視的那一刻被接上了。但是,他對她會選擇的道路感到惶恐不安。
去山頂看日落的時候,自始至終,他都緊緊抓着她。她并沒有覺得很冷,反而是孟修手指冰涼。喬帆覺察到,并沒有想太多,直接把他的手牽進自己口袋。
他們回去停車的地方,喬帆卻不自覺走遠了一些。孟修跟上去的時候,她正在四處張望。到處看不見人影的小鎮裏,兩個人過于鎮定地散起步來。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是和前一晚截然不同的态度,只是仍然輕緩,一如往常游戲的做派:“喬帆。”
她随便應了一聲,又問說:“你感冒了嗎?剛才山上是有點冷。”
“對不起啊,”他回答,“毀掉了你的初戀。”
喬帆狐疑不決地看過去,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提這個。孟修轉過身,倒退着加快腳步,帶着笑容進入她視野。他說:“我那天心情不太好,做得有點過了。”
那樣久遠的事,卻不偏不倚在這樣的時刻提及。
她追問:“為什麽?”就連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什麽心情不好,還是為什麽要那樣做。
“因為他配不上你。”他反而顯得很理所當然,“而且感覺你會答應他。當時的話,你會的吧?”
喬帆有點心虛:“誰說的?”
他背對着她,慢條斯理地說下去:“百裏做什麽,你立刻也會跟着做。有時候你就是這樣。”
她內心已經承認了。或許,大概,那個時候,被告白的話,她是會答應的。她只是不服氣,自己會被還是初中生的他輕松地看穿:“那你說,什麽樣的才配得上我?”
孟修走在前面,低着頭,持續不斷地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說:“這個嘛——”
“你沒有想好就來找我麻煩了嗎?”她終于找到破綻。
他總算看過來,朝她笑了一下,飛快地說:“至少你參加的相親,我都幫你看過了。沒有特別合适的。”
她感覺噎住了,遲疑片刻,随即停下了腳步。有那麽一剎那,喬帆回想起在家用投影儀看過的動畫,穿越時空的少女與來自未來的少年最後一別,靜止的城市裏,男主人公用平靜的語調道別,女主人公卻只能随着來自未知方向的聲音轉圈。挽留使人變得無比弱小,可她不想示弱。
喬帆問:“你自己也在內嗎?”
他垂着頭,像個小男生似的在樹下轉圈,回答她說:“是吧。”
“所以你才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是吧。”孟修還是這麽說。
喬帆注視着他,痛毆他和擁抱他的念頭混雜在一起難以區分。“那好吧。”她說。
她轉過身掉頭,車鑰匙在她身上,所以想走随時能走。
那好吧。喬帆想。人渣,中二病,攪屎棍。她也不是非他不可。已經不是初中生了,她會好好從幼兒園畢業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力,走每一步時她都在想。
孟修注視着她,一直到喬帆開着車飛馳而過,他都紋絲不動,在沒有車寸步難行的地方。
獨自在住的地方等到天亮,一個人吃了魚生飯,到機場時已經将近中午。她翻找機票,結果不小心拿成來之前在孟修家找到的那張,随便扔進垃圾桶,然後才坐下。
喬帆扭頭看向窗外。
停機坪上的飛機起飛了,沙灘度假風格的裝飾随處可見,廣播裏是多種語言的播報。她聽到周遭有游客頻頻回頭,座椅微微晃了一下,有人坐到另一端。
鄰座的男人看起來相當狼狽,手腕上沾着創口貼,不僅頭發亂糟糟的,衣着也還保留在昨天的狀态,臉色看起來徹夜未眠。這情形險些令人夢回中學,她看得呆了,短時間內沒說出話來。
喬帆不是那麽拘小節的人,一路走下來,就連她本人都偶爾感到意外。她為什麽願意分給他莫大的關愛?起初勉強算投桃報李,但在她布滿雷區、随時被引爆的安全地帶裏,孟修留了下來。只有他留了下來。
孟修開口,卻是很有火上澆油風格的告白:“我也不想那麽愛你。”
別人都只認識游刃有餘的他,更不用提當事人自己,他原本只想搜羅同類,把她留在供自己蠶食的領域,為此做出犧牲,用負罪感牽絆她也在所不惜。但她朝他笑了,堂而皇之地耍賴,光明正大地狡辯。後知後覺,那一刻他才出生。
“我其實從沒真的怪過你,就算你算計我。”喬帆說。
“我外套拉鏈壞了,”孟修望着她,讨好地微笑起來,賞心悅目到狡詐的程度,“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看嗎?”
航班一改再改,負責接機的江榮不耐煩到極點,直接在“坑比聯盟群”裏破口大罵。值得一提,即便如此,屏幕外的他還是面部神經壞死一般毫無表情。上次等這麽長時間還是結婚的時候,他被伴娘堵在門外,非得每個人一一發了三輪紅包才見到妻子。
萬幸他帶了PC,直接在航站樓工作。時間差不多時起身,人接二連三湧出來,他個子高,不費吹灰之力就成為燈塔。
“江榮!”喬帆高聲叫起來。長達十小時的旅途都沒讓她感到疲憊,真是精神好得可怕的幼教從業者。
還在逐漸走近,突然間,她又想起什麽。
“喔,對了!”喬帆揮動雙臂,把身後睡眼惺忪的孟修扳到身前,“有準信了!我們是一對啦!”
孟修在她示意下才看到江榮。喬帆一邊笑一邊撞向他肩膀,看起來力度不輕。好在孟修不以為意,只伸手挑了一下她頭發。
他們打打鬧鬧往這邊走。
“這倆小孩,”江榮說,“還是挺般配的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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