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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裴織收到三皇子派人送過來的幾本游記。

這事并沒有瞞着威遠侯府的主母,畢竟外面送進來的東西,還要經過府中主母的眼,省得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送進府裏,萬一污了府中姑娘的眼怎麽辦。

威遠侯夫人聽說是三皇子送給府裏四姑娘的,不禁有些驚訝,她從未聽說裴織和三皇子有什麽聯系,也未曾從丈夫那兒得知三皇子對裴織有什麽心思。

威遠侯夫人的神色微微沉了沉,讓人将三皇子送來的東西送到秋實院。

同時吩咐周圍的下人,“這事別往外傳,連姑娘那邊也不用說。”

在場的丫鬟婆子紛紛應是。

秋實院。

芳草接過婆子送過來的棗紅色漳絨的檀香木匣子,走進房裏。

“姑娘,這是大夫人讓人送過來的。”

裴織倚在隐囊上,邊吃丫鬟切好的水果邊看書,朝她道:“是什麽?你打開看看。”

芳草打開匣子,便見裏面用防潮布包着幾本書,她拿起來看罷,朝裴織笑道:“姑娘,這是記載西南的游記,還是精裝版的,外面可買不到。”

因裴織喜歡看話本和游記,秋實院的丫鬟們對這方面也有些了解。

裴織動作一頓,看向匣子裏的五本西南游記,心知這是三皇子送過來的,速度倒是快。

“先收起來吧。”

聞言,芳草、芳菲都奇怪地看她一眼。

“姑娘,您不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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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家姑娘很愛看游記,她們這些丫鬟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雖然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去到那些地方,但通過這些游記了解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五本游記都是記錄西南一帶風俗民情和地理的,大禹朝的西南部對京城的人來說很神秘,很少能買到西南一帶相關游記呢。

“先不看。”

裴織頭也不擡地說。

丫鬟們見狀,沒再說什麽,将這五本游記放回匣子裏,放到博古架上,等哪天姑娘想看就拿過來。

轉眼到月底,在骊山書院讀書的侯府三位少爺休沐回家。

侯府有七位少爺,大少爺、二少爺和三少爺在骊山書院進學,四少爺、五少爺和六少爺都在裴家族學,最小的七少爺則在岑尚書府的岑家族學。

骊山書院在骊山,距離京城約莫大半日的路程。

距離雖不遠,來回也要花一天半時間,所以府裏的三位少爺都選擇月末回府,在府裏休息兩天。

大少爺裴安珏是長房嫡長子,也是侯府寄予厚望的長子嫡孫。

二少爺裴安玺是三房嫡出,三少爺裴安瑩是大房庶出。

三位少爺歸家,第一時間來壽安堂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高興地打量幾個孫子,含笑詢問他們在書院的情況,得知他們這次在月中書院的小測時,都得夫子的誇獎,更加高興。

說話間,府裏的幾個姑娘們過來給老夫人請安。

“大哥!”裴繡高興地朝大少爺裴安珏叫道,又朝剩下兩個叫“二哥、三哥”。

裴绮也高高興興地過來,拉着裴安玺不放,撒嬌地說:“二哥,你這次回來,可有給我們帶什麽禮物?”

三位少爺也朝妹妹們含笑打招呼。

裴絹坐在窗前的小榻上,打量府裏歸來的三位少爺。

她在心裏暗暗撇嘴,長房的嫡長子裴安珏看着是最優秀的,被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寄予厚望,可惜卻敵不過有個尚書外祖父扶持的七少爺裴安璧。

整個威遠侯府,将來都會生活在二房裴織姐弟倆的陰影下,可謂是風水輪流轉。

三位少爺從書院歸來,給府裏的弟妹們帶了禮物,雖然不值什麽銀子,卻勝在新奇讨巧。

裴繡和裴绮都很高興,裴織也笑着感謝幾位哥哥。

只有裴絹獨自坐在榻上,并不與兄弟姐妹幾個親近,更是瞧不上這些便宜的玩意兒。

威遠侯老夫人笑呵呵地倚着榻,看着屋子裏熱鬧地契闊的孫子孫女們,目光掃過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小榻的裴絹,不禁暗暗搖頭。

她朝幾個孫子道:“你們先去休息,稍晚一些,來我這兒用晚膳。”

每個月的月末,威遠侯府會在壽安堂舉辦家宴,府中的主子們俱會出席。

三位少爺站起身,肅手朝老夫人恭敬行禮,下去休息。

裴絹、裴繡和裴绮也趁機告退,裴織留下來陪老夫人說話。

“今兒璧哥兒應該也會回來,有半個多月沒見他,也不知道他長高了沒有,有沒有好好吃飯休息,那些下人伺候得用不用心……”老夫人唠叨着。

裴織笑道:“安璧素來乖巧,而且有外祖母和舅母他們照看,祖母不用擔心。”

兩人說話間,小丫鬟挑起簾子進來,喜氣洋洋地說:“老夫人,四姑娘,七少爺回來了。”

不一會兒,十歲出頭的少年走進來。

少年穿着天青色祥雲團花的錦袍,腰間系着真紫色縧帶,墜着一方雞血石小印,俊秀的臉蛋還未長開,嬰兒肥肉嘟嘟的,稚氣又可愛。

小少年進來就給老夫人行禮請安。

“祖母,姐姐,我回來了。”

老夫人笑呵呵地将他拉到面前,摸着他的腦盤兒,含笑道:“半個月不見,璧哥兒好像又長高一點。”

“其實只長高半寸不到。”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老夫人笑着詢問孫子在岑家族學上課的情況,知道他在那裏學得很好,也沒人欺負他,心下稍安。

裴安璧是二房唯一的男兒,和裴織一母同胞所出。

如今二房只剩下姐弟倆,不說威遠侯老夫人心疼,就是岑府的老夫人也心疼,方才會讓裴安璧去岑府族學進學,每半個月回府一次。

岑家是百年書香世家,讀書氛圍極濃,是威遠侯府所比不上的。

老夫人也希望孫子有出息,岑府願意讓孫子去岑家族學,那更是再好不過。

老夫人歇息後,裴織送弟弟回他的院子休息。

“四姐,最近沒什麽事吧?”小少年一板一眼地問,就算關心姐姐,也像是在做工作報告,将岑府的禮儀規矩學得個十足。

裴織好笑地問:“我在府裏,能有什麽事?”

裴安璧撓着腦袋,終于破功,腼腆地說:“四姐你沒什麽事就好。”

裴織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擔心她在府裏被人欺負呢。

他們姐弟倆相依為命,沒有父母庇護,縱使有老夫人疼愛,但老夫人年紀大了,不能事事都找她作主。

其實這也是裴織主動去找外祖父,将弟弟送去岑家族學的原因。

外祖父和外祖母固然是疼他們的,但到底不是親孫子,不能越過威遠侯府管教他們。為了弟弟的前程,裴織私下找外祖父,将弟弟弄到岑家族學進學,總比留在裴家族學好。

等他滿十五,便可以送去骊山書院讀書。

稍晚一些,三房的主子都齊聚到壽安堂參加家宴。

威遠侯作為大家長,先勉勵一番幾個年長的孩子,爾後話鋒一轉,笑着說:“珏哥兒已經十八,下個月就要成親,這個月就不去書院了,在家裏準備,等成親後再去。”

這次裴安珏回府,也和他的婚事有關。

婚事早就定下,就等時間一到,便能成親。

裴安珏被鬧了個大臉紅,再也作不出長兄嚴肅端方的樣子。

其他人善意地笑起來,笑得最開心的要數威遠侯夫人,她終于盼到長子成親。

丈夫靠不住,三個親生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如果丈夫膽敢用她的三個孩子為裴絹鋪路,就算掙得個魚死網破,她也不罷休。

“還有安玺、安瑩的親事也要相看。”威遠侯很高興地說。

三房主母陳氏暗暗捅了下丈夫,三老爺裴炫道:“大哥說得對,玺哥兒的親事确實該相看了,還要請大嫂幫忙相看。”

裴安玺是三房的嫡長子,陳氏對兒子的婚事十分上心。

威遠侯夫人含笑道:“這是應該的。”

只要侯府的三房沒有分家,大房就要負責各房的婚嫁之事,想到今年需要相看婚事的不僅有兩個少爺,還有三個姑娘,她就有些頭疼。

怎麽都紮堆來了?

**

是夜,昭元帝來到東宮。

因太子出事,東宮加強守衛,戒備森嚴。

昭元帝先召見守在東宮的太醫令,從太醫令那兒了解太子的情況。

太醫令道:“請皇上放心,殿下如今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估計再用些時間,就能恢複正常,不再每日昏迷。”

上次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太子被接回東宮,當晚就清醒。

然而清醒不代表就沒事。

因為太子清醒的時間非常短暫,起初一天也就最多半個時辰,幸好随着時間的流逝,太子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已然有好轉的跡象,提着一顆心的太醫們終于松口氣。

昭元帝聽完太醫令的彙報,讓他繼續随時注意太子的情況,走進太子的寝宮。

寝宮十分安靜,連一個宮人都沒有。

這是因為太子喜靜之故,無法忍受有宮人出現在他的寝室裏,會讓他脾氣變得暴躁,整夜不能寐。

也因太子這些奇怪的癖好,昭元帝沒辦法為太子賜婚。

昭元帝進來時,正好是太子清醒的時間。

他坐在床前,看着醒過來的太子,問道:“贽兒,今天可有想起什麽?”

太子撐着額頭,聲音有些虛弱,“想不起……”

腦海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他正欲開口,腦袋猛地一疼,擡頭看去,正好看到宮人小心地進來。

他的眉頭擰起來。

宮人捧着藥,戰戰兢兢地走過來。

昭元帝端過托盤上那碗藥,溫和地寬慰他,“不急,總會記起的,有父皇在,你不用擔心。”這話也在寬慰太子,無人能動搖他的地位。

太子咽下嘴裏的話,乖乖地接過那碗藥,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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