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太子重傷之事

第41章 太子重傷之事。...)

翌日是大朝會。

果然, 因為太子遇刺一事,皇帝在朝堂上大發雷霆,先是嚴厲斥責五城兵馬司,嚴懲當日失職的官員, 接着勒令五城兵馬司和刑部追查此事, 并讓內庭禁衛司的禁衛協同合作。

內庭禁衛司隸屬皇帝, 一但讓禁衛司插手, 事情便變得極為棘手。

朝臣膽顫心驚, 連平時最喜歡挑刺的禦史都明智地沒在這當口刺激暴怒的帝王,紛紛安靜如雞, 以免成為皇帝殺雞儆猴的那只猴子。

誰不知道他們這位陛下在諸皇子中, 最寵愛太子, 寵得仿佛只要太子不做什麽謀反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輕易原諒,簡直就是天下好父親的表率。

昨天七夕燈會,竟然有刺客在天子腳下刺殺太子,簡直觸及到這位父親的逆鱗,連帶他們這些朝臣也十分心驚。

連太子都敢刺殺, 那幕後指使者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看到皇帝如此暴怒,他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太子不會是被刺客重傷了吧?

威遠侯看着龍椅上的帝王, 心驚肉跳, 恨不得将自己縮成一粒小芝麻, 誰也看不見自己才好。

此時他十分慶幸, 自己在朝堂上沒什麽地位,站的位置非常角落, 不會引人注意。

昨晚他一宿沒睡,膽戰心驚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生怕一個錯眼內庭禁衛司的人沖進來,将病得神智不清的愛女拖走。

幸好,直到天亮,都沒什麽動靜,內庭禁衛沒有沖進威遠侯府。

直到朝會結束,皇帝似乎都沒有朝他這邊看過來,也沒有當衆點名叫他。

威遠侯不怎麽地肯定地想,皇上看在阿識的面子上,應該沒有計較絹姐兒昨晚的行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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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後,昭元帝在勤政殿召見幾位大臣。

吏部尚書岑明湛也在其中。

對于太子遇刺,岑尚書無疑也是擔心的,于公是不願見儲君出事,于私……他們家阿識還還嫁過去呢,絕對不能當寡婦啊。

昭元帝的神色沒有早朝時的暴怒,只是那喜怒不定的模樣,仍是很吓人。

在場的大臣一邊在心裏斟酌,一邊聆聽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羅勁禀查到的消息。

羅勁道:“那些刺客都是死士,一但任務失敗,便會咬破牙龈中的毒自殺,無一人生還……”說到這裏,他小心地窺了眼皇帝,繼續将查到的消息禀報。

先是火燒雙魚巷,吸引五城兵馬司的人過去救火,接着又弄倒泰福樓搭的燈樓,制造混亂,趁着百姓驚慌失措逃跑時,伺機接近太子。

甚至連太子身邊的侍衛和暗衛都被幕後之人算計得一清二楚,拖延他們的行動。

這計較一環扣一環,十分緊密。

曉是五城兵馬司特地在節日時多撥人手到處巡邏,還是被人鑽了空子,從中也可以看出,那幕後指使者對京城極為熟悉,在行動之前,就摸清楚京城的情況。

除此之外,他們認識太子,在太子出現時,就盯上他。

昭元帝神色冰冷,“羅愛卿對幕後指使之人可有什麽想法?”

羅勁遲疑了下,終于說出自己的猜測,“陛下,臣若是猜得不錯,那些死士應該是從南方來的,他們像是……南诏人,他們嘴裏藏的毒很像是南诏宮廷的一種禁藥。”

南诏?

在場的大臣俱是吃了一驚。

南诏在大禹的西南部,是大禹的附屬國,當年太、祖打天下時,一路打到南诏,南诏王迫于無奈,親自奉上國書俯首稱臣。

只是南诏其實并不願意稱臣,更不願意年年進貢,只是被打怕了,沒有辦法。

這些年,南诏仗着天高路遠,對大禹陽奉陰違,早就生有不臣之心。

以往這事大家不放在心上,也瞧不上南诏一個彈丸之地,只要南诏老老實實地按歲納貢,大禹也不會去計較什麽。

但南诏若是狼子野心,膽敢派刺客來刺殺他們大禹的太子,那可不行。

出乎意料,昭元帝卻沒有震怒,臉上仍是那副冰冷之色。

果然,便聽見羅勁繼續說:“死士雖是出于南诏,但指使他們的不一定是南诏人,還有可能是北蠻的狄部……陛下,臣在雙魚巷被燒的一棟宅子裏,找到一些汲芳草的灰燼。”

衆人又是一愣。

汲芳草是一種能讓馬吃了發狂的草藥,只有北蠻草原才有。它雖然能讓馬匹發狂,不過汲芳草燃燒後的灰燼對于狄人來說能治病,北蠻的資源不豐,狄人喜歡用汲芳草灰治療一些簡單的疾病。

對這種東西,大禹人看不上,北蠻狄人卻視為寶物。

因大禹和北蠻年年都有戰事,大禹對北蠻之物十分敏感,這汲芳草按理來說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裏,但它們偏偏就出現了。

兵部尚書懷疑地問:“會不會是對方故意混淆視聽?”

死士是南诏人,縱火之地出現北蠻的汲芳草灰,怎麽看都像是故意的。

“也有可能是北蠻和南诏合作。”有人反駁,“北蠻和南诏對大禹素來有不臣之心,如此也不奇怪。”

“但是……”

一群大臣議論紛紛,發表自己的高見。

昭元帝安靜地聽着,并未說什麽。

最後,他開口道:“不管幕後指使之人是誰,都必須盡快找出來,嚴懲不怠。”

在場諸位大臣紛紛應是。

離開勤政殿時,他們的表情都是嚴肅的,甚至有幾位老大臣露出憂心忡忡之色,看在往來的宮人和朝臣眼裏,不禁猜測是否太子遇刺時傷得極嚴重。

等他們看到素來勤勉的陛下竟然在大白天時就去東宮看望太子,越發的肯定心裏的猜測。

太子遇刺,肯定傷得極重。

昭元帝來到東宮,朝太子的寝宮而去。

東宮總管太監何順慌忙跑過來,臉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之色,打起精神過來請安。

“太子如何?”

“殿下直到卯時末,終于平靜下來,先前喝了藥後就歇下了……”何順小心翼翼地說。

昭元帝快步走進太子寝殿,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

好不容易養出血色的臉又變得極為蒼白,身上彌漫着一股苦澀的藥味和若有似無的血腥氣,這兩種味道其實在太子身上很容易聞到,但昭元帝每次見到,都難以平靜。

“皇上放心,太醫令剛才來看過,殿下這次受的都是皮外傷,養養就好。”

昭元帝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掀開太子胸前的衣襟,那衣襟系得很松,輕輕一掀就拉開,露出衣襟下蒼白的皮膚,以及上面縱橫交錯的傷痕。

這些傷已經上了藥,雖然止了血,可看起來仍是教人觸目心驚。

昭元帝極輕地嘆了口氣。

他低聲問:“除了胸前,其他地方可還有傷?”

“有、有的。”何順語氣越發小心,“還有背部和手臂……不過比以往要好多了,殿下這次發病得急,但去得也急,沒有受苦太久。”

昭元帝一雙眼睛沉沉地看着床上的太子。

許是被人這麽盯着,太子的眼皮顫了顫,緩緩地睜開眼睛。

昭元帝手一頓,收了回來,柔聲道:“贽兒,頭還疼得厲害麽?”

雖是剛清醒,但秦贽的眼神十分明亮,渾身緊繃,若不是認出床前的人是皇帝,只怕會第一時間出手攻擊。

他會的是殺人的功夫,一但出手,不死即傷。

昭元帝極有經驗地握住他的手,發現他手裏似乎還握着什麽東西,讓他有些驚訝。

“贽兒,這是……”

“太子妃送兒臣的禮物。”秦贽虛弱地說,将手攤開。

昭元帝發現是一枚玉佩,這玉佩的做工并不如何精致,像是初學者雕琢的,裴四姑娘會送出手,應該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他笑道:“原來如此,太子妃有心了。”

秦贽臉上露出笑容,眼裏的戾氣仿佛都融化些許,灼灼生輝,昳麗之極。

昭元帝不動聲色地觀察,又和他說了會兒話,見他神色倦怠,柔聲道:“你歇息罷,朕晚上再來看你,好好養傷。”

離開東宮,昭元帝回到勤政殿,翻看內庭禁衛送過來的消息。

翻看完,他叫來陳侍衛,“威遠侯府的那位二姑娘,不必再盯着她。”

陳朗愣了下,垂手應是。

昭元帝回想剛才太子手裏拿着的那枚玉佩,不禁嘆了口氣,輕聲道:“難道她能讓贽兒歡喜……”

陳朗心下恍然,果然又是為了太子殿下。

昨晚威遠侯府二姑娘異常的行為讓內庭侍衛頗為在意,回宮後如實禀明皇上,如果真要深究下去,只怕會連累到未來太子妃的名聲。

**

朝會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當威遠侯府得知太子遇刺受傷的消息,所有人都擔心不已,如果太子出事,他們這些準太子妃的娘家人,必得不到什麽好。

而且他們家四姑娘還沒嫁過去呢。

裴織這一覺睡到巳時,悠悠醒來。

剛醒就見芳菲幾個丫鬟苦着臉,将太子重傷的消息告訴她。

裴織是懵的。

昨晚內庭侍衛将太子帶回去時,那位太子爺連根毛都沒傷到,反而殺出血性,宛若修羅在世。而且以他當時精神暴動的情況,只會越殺越興奮,以殺止殺,旁人根本奈何不了他,更不可能傷到他,除了刺客外,也沒人敢傷他分毫。

難不成回去的路上,又遇到刺客?

就算遇到刺客,那些內庭侍衛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讓他們傷到太子。

除非是他自己……

裴織怔然,垂眸看着丫鬟們端上來的早點,難得有些食不下咽。

上輩子在末世之時,她曾見過異能者精神暴動,失控之下,屠了一城的喪屍不說,後來因為精神力一直得不到梳理陷入瘋狂,做出很多自殘之事。

如果太子因為精神暴動自殘,也是正常的。

太子傷成這樣,直接栽贓給刺客,好像也不過分,更能堂而皇之地拿捉刺客,清理京城的探子。

裴織很快就将太子遇刺重傷的事想明白,只是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将自己傷得如何。

她沒辦法進宮看他,于理不合,只能暗暗擔心。

芳菲等人看她擔心的模樣,十分理解,都在心裏暗暗祈禱太子殿下平安無事才好。

幸好,過了數日,太子終于出現在朝堂。

只是他的面容蒼白,仿佛又大病一場……真是讓人心疼極了。

反正皇帝是十分心疼的,幾乎每天都要過問追查刺客之事,讓朝臣壓力極大,沒人敢在這種當口做什麽,全心全力地協助追查刺客。

因這事,導致京城風聲鶴唳,那些勳貴世家連平日裏喜歡舉辦的各種賞花宴會都不敢舉辦,更不用說出城游玩辦事,個個都乖覺地窩在府裏,等這事過去,就怕一個不慎,受到牽連。

許是迫于壓力,大半個月後,這事終于有了結果。

“阿識,竟然是北蠻的狄人買通南诏的一位王爺,派南诏死士刺殺太子殿下。”裴繡一臉憤怒,“這些蠻人實在太過分了!”

連一個養在深閣的少女都如此生氣,何況是那些有血性的男人。

因這事,京城的各個酒樓酒肆都有讀書人議論,都叫嚷着要讓北狄好看,也讓南诏王給個交待,據說朝廷已經派使臣南下前往南诏。

裴織點頭附和,“北蠻确實很過分,幸好有鎮北侯駐守北疆,方才有我們安穩的生活。”

裴繡呆了下,“你說得對,鎮北侯确實值得咱們敬重。”

她在心裏琢磨着,下次邀請鎮北侯府的姑娘們過府賞花,小聚一下。

“對了,阿識,就快要到中秋啦,咱們去明覺寺上香罷,你給太子殿下求個平安符。”裴繡一臉天真爛漫,“讓太子殿下去去晦氣。”裴織失笑,不過也沒拒絕這種出行的機會。

“行,去和祖母、大伯母說一聲,咱們姐妹幾個去上香。”

“順便邀請齊表姐和溫表姐他們。”

“可以。”

姐妹倆商量好,去找威遠侯夫人說這事。

威遠侯夫人自然不會阻止,如今京城已經解禁,百姓們都恢複往日的生活,各個世家勳貴府又開始舉辦這個宴會那個聚會的,十分熱鬧。

“娘,二姐姐會一起去嗎?”裴繡小聲地問。

威遠侯夫人神色未變,淡然地說:“絹姐兒還病着,就不去了,你們姐妹幾個去罷。”

裴繡哦一聲,不敢多問。

她也不是蠢的,哪裏沒發現,裴絹這是被禁足了,府裏的人有大半個月都沒見到裴絹,也沒聽過她的消息。

先前裴絹生病時,他們想去看她随時都可以,不像現在,整個春華院除了送膳食的下人,其他人都出不來也進不去。

裴繡說不出是什麽心情。

她是讨厭裴絹,但當裴絹出事,心裏好像也不是那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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