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卧、槽。】

【謝謝,有被吓到,這尼瑪吓死個蟲了。】

【啊啊啊啊是第三軍團啊!!】

當巨大的星艦出現在上空的那一刻,所有圍觀的群衆瞬間沸騰了起來。

在蟲族五個軍團裏,第三軍團是戰績最為彪炳的存在。在崇尚武力的蟲族裏,第三軍團幾乎是所有雌蟲的最終目标。

星艦的側弦上裝飾着繁複的戰紋,只要這個戰紋出現在戰場上,就會給敵人帶來深重的絕望。

他們是無往不利的利刃,他們是堅不可摧的鐵壁,他們也是永不消逝的榮耀。

【看到了嗎!!那個是第三軍團第一師師長!啊啊啊我死了,我畢生心願就是第一師!】

【後面跟着的是第一師裏最精銳的第五旅旅長!噢噢噢噢!!】

到了這個時候,雌蟲是誰已經呼之欲出了。

能輕易在荒星上建造出這樣一座奢華莊園的,能在婚禮當天讓第三軍團精銳盡數到場的,除了那鼎鼎有名的一位,再也不會有其他人選。

【所以一定是那一位!】

【好吧,雖然很不甘心,但假如是那位的話,我完全沒有任何意見。】

但蟲族數量龐大,亞雌占據了很大的比例。沒有戰鬥能力的亞雌,對軍隊并不很感興趣。

尤其是近百年來,雄蟲的數量銳減,這危機太過緊迫,掩蓋了另一個危機——

随着優質雄蟲的稀缺,優質的雌蟲後代也減少了。可以說,現在蟲族的社會裏,有百分之四十都是柔弱的亞雌。

這些亞雌不明覺厲,直播間上頓時飄過一大片的問號。

【所以到底是誰啊?】

【看不懂。】

但是沒有關系,答案很快揭曉。

随着一聲悠遠的鐘聲響起,無數色彩缤紛的氣球起飛,連這片荒蕪的鏽紅色天空都染上了一片新鮮的活力。

綠草如茵的庭院裏,昂貴的紅木座椅左右排列,一邊是身着軍裝身材高大的軍雌。他們一個個神情緊繃,雙手僵硬地放在膝蓋上緊握成拳,仿佛要去打一場惡仗似的。

但假如鏡頭再靠近些,觀衆們就能發現,這些軍雌們呼吸急促,眼神明亮,艱難地壓抑着內心的激動。

另一邊的座椅上人丁稀少,看來雄蟲的親屬很是稀少,朋友……也着實不多。

而在整個鏡頭的中央,是由天鵝絨織就的紅毯鋪成的路。

紅毯路的盡頭,一個高挑的身影身着白色的華麗禮服,一頭銀發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細碎的鑽石手鏈,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搖曳。

【那是……雌君才能帶的首飾!】

【卧槽?宋簡書的雌君定下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會吧?不會吧?我一直以為宋簡書會把雌君的位子留給二皇子的!】

【我真的要嫉妒了,那可是雌君啊!】

一只雄蟲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雌侍,可以有更多更多的雌奴,但無論如何,雌君只有一個。一旦定下,除非這只雌蟲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否則他永遠都是雌君。

看着淩手上的首飾,在場的軍雌們呼吸不由得一窒。

假如他們沒有記錯軍團長的話,那只傲慢又霸道的小雄蟲,還是第一次結婚。

直接……就把雌君的位子定下來了嗎?!

盡管雌蟲和雄蟲的比例十分懸殊,但作為淩的屬下——他們表面上總是嫌棄淩和其他軍團長比起來毫無氣勢,吊兒郎當像個不入流的軍痞——心裏卻是十分驕傲的。

軍團長,配得起任何雄蟲的雌君。

因此,當他們得知宋簡書并不打算讓淩成為雌君時,心裏都是十分錯愕的。

錯愕過後,就是憤怒。

而這種憤怒,在看到軍團長第一次在戰場外,露出那副幾乎失控的姿态時,這種憤怒就達到了頂峰。

這群看起來冷酷又死板的軍雌內心,實則有着濃烈而熾熱的情感,只是他們慣于壓抑,從不表現出來。

因此,當宋簡書來詢問淩的去向時,看着他那焦急的神情,這群軍雌面無表情地一攤手。

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如今看到軍團長手上的鏈子,軍雌們可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心裏暗爽不已。

哼哼,你還在那裏讨價還價,這只雄蟲可一點都不含糊,你就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只是……還不知道這只雄蟲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一時間,軍雌們都睜大眼睛,翹首以盼着這場婚禮的另一個主角。

當——當——當——

遠處傳來悠遠的鐘聲,婚禮終于正式開始了!

淩低下頭,輕吻了一下手腕上的鏈子,随手微微弓起背,只聽得“刷”的一聲,一對透明的束翅瞬間破體而出!

這對束翅龐大又精巧,脈絡清晰得如同雕刻出來的藝術品,卻同時擁有着金屬的光澤。誰也不懷疑,這對翅膀能夠輕易地劃開最堅硬的星艦外殼——

淩眯起眼,舒展開束翅,輕輕一蹬,整個人如同一支疾馳的箭,飛向了空中。

他在空中漂亮地轉了個身,悠悠地停在了半空中,朝着一邊的窗戶張開手:“雄主。”

陸墨愣愣地看着沐浴在陽光中的淩,淩銀色的眼睫濃長,在臉上投下橢圓形的陰影。

黑發綠眸的雄蟲臉上浮現起紅暈,別別扭扭踩上窗沿:“你敢接歪你就死定了。”

高空中,雄蟲往前一跳,坐進了雌君的懷裏,被穩穩地接住了。

淩的手托着他的後背,懷裏的雄蟲好奇地往下看,一副很新奇的模樣。

雄蟲沒有翅膀,自然是不曾體會過飛行的感覺。

“抓穩。”

“嗯……”陸墨一愣:“什麽?”

淩勾起嘴角:“婚禮儀式。”

陸墨心想:我怎麽不知道還有什麽儀式……

下一刻,淩雙翅一振,帶着陸墨沖向了更高的空中——

陸墨:!!!!

狂獵的風刮過他的臉,他的耳膜轟隆作響,地面的一切都在飛快遠離!

你他媽是火箭發射嗎???

陸墨想叫,叫不出來,他想哭,風把他的眼淚倒吹回心裏,他甚至覺得小腹現在非常地緊張……

系統的聲音飄忽:【他終于動手了嗎?】

陸墨哭喪道:【怎麽,是想讓我在衆目睽睽之下尿褲子,這樣我就必須連夜離開這個世界對嗎?】

系統:【……聽起來倒是很有可行性。】

陸墨夾緊了腿:【我必不可能這樣去死,他、妄、想!】

地上的軍雌們卻看得如癡如醉。

這可是從千年之前流傳下來的古禮,在婚禮上,雌蟲會帶着雄蟲飛到高空之上,讓世間的一切都見證他們的永結同心。

天哪,軍團長真是太他娘的會浪漫了!

難怪這麽快就俘獲了那只小雄蟲的心,學到了學到了,以後他們也要這麽做!

啊——這可真是——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着?心碎離別歌

等到降落時,軍雌們幾乎感動到熱淚盈眶,拼命呱唧呱唧拍着巴掌。

陸墨死死抓着淩的衣角,指節泛白,司儀小聲提醒道:“先生,該松手了。”

陸墨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神情高貴冷豔:“你繼續。”

……腿軟,不敢動。

淩的嘴角飛快地掠過一絲笑意。

啪,軍雌們齊齊捂住了嘴。

多麽任性,多麽霸道!

“咳咳。”司儀清咳了一聲,“那麽,接下來請兩位交換戒指。”

淩從懷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裏面躺着一只流光溢彩的戒指。

頓時衆人倒抽了一口氣,這也太舍得下血本了!

一般的戒指,上面鑲上鴿子蛋大小的寶石已經是貴重無比了,但這個戒指,竟然通體都是寶石制作的。也就是說,它是從一整顆巨大的寶石上,摳下來的一個整體!

淩拿起戒指,托起陸墨的手。

雄蟲的手修長漂亮,上面沒有任何繭子。與他一貫的壞嘴巴和怪脾氣不同,此時乖巧地放在淩的手心,等待着淩将戒指套上去。

他端詳的時間似乎有點久了,雄蟲的乖巧只能維持一小會兒,他冷冰冰道:“還需要我教您麽?”

“你沒見他不願意麽?”

一個帶着冰冷怒意的聲音響起,陸墨瞬間眼睛一亮:來了!!

他循着聲音轉過頭,只見一個人影站了起來,他摘下帽子,鄙夷地看着他:“這樁婚禮是一場脅迫,我絕不同意這種肮髒的騙局。”

是宋簡書。

他坐在那裏那麽久,竟然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一定是用了精神力的僞裝。

他看着淩,溫柔道:“淩,我來接你回家了。”

淩難耐地閉了閉眼,喉結滾動。

垂落在身側的手微微抽動了一下,神經質地曲起,手臂上青筋突起……

“哼,你說騙局?”

陸墨上前一步,一臉得意:“你從哪兒看出來的騙局?我騙了誰?我又騙了什麽?”

“這是非常顯而易見的事。”宋簡書不屑地看着他,“淩是S級的雄蟲,光是基因層面上的互相吸引,他就不可能被你——這個區區的D級雄蟲吸引。你一定是用了什麽手段,才讓他答應嫁給你的。”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

直播間的彈幕更是亂做了一團。

從陸墨露臉開始,彈幕就沒停下來過。

【卧槽這雄蟲是誰啊?宋簡書呢?】

【我想起來了,之前那個地下車庫的視頻,居然不是合成的?我還以為是假的啊!】

有不肯信的。

【我不信,就這麽一只看上去就很貧弱的雄蟲?就算是當雌君也太拉垮了吧,軍團長你何必??】

【等着吧,宋簡書肯定會來阻攔的!】

但争論也不絕于耳。

【你們能不能別老惦記着宋簡書?當我們陸墨粉死了是吧?】

【就是就是,你們宋簡書肯把雌君位子給出來嗎?】

【哎喲A級雄蟲被D級雄蟲打飛,丢不丢人哪!】

而當宋簡書出現的那一刻,瞬間彈幕就亂做了一團。

【我就知道!宋簡書果然來了!】

【快把軍團長搶回來!】

【宋簡書好帥!】

陸墨靜靜地感受着這一切。

【叮!成為衆矢之的,渣渣值加一千!】

【叮!成功激起觀衆的極大憤怒,渣渣值加一千!】

美妙的叮咚聲不絕于耳,而一直停滞不前的經驗條,也在緩慢而堅定地增加。

觀衆們吵得不可開交,軍雌們暗暗捏緊了拳。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陸墨的下一步動作。

陸墨冷笑了一聲:“不嫁給我當雌君,難道嫁給你當個雌侍麽?”

宋簡書一愣:“淩……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淩垂下了眸,殺意氤氲成霧,呼吸逐漸放緩。

早知道,上次就應該殺掉宋簡書。

克萊因蟲是天生的病态,他們的愛意極其有限,所有的蟲族在他們眼裏只有三類。

他自己。

雄主。

還有其他蟲。

假如被他們劃分進勢力範圍,他們會将僅有的愛全部傾注到你身上,這愛或許過于灼熱,總會燒得雙方兩敗俱傷。

等到遍體鱗傷,克萊因蟲就會拖着殘缺的骸骨離開,将你永遠驅逐出世界。

到時候,你與其他蟲,也沒有任何區別。

——或許,更令他們厭惡。

宋簡書卻沒有察覺到這微妙的變化,只當淩是不敢看他,在心裏權衡起來。

假如淩真是為了這件事生氣的話,那他給出這個雌君的位子也沒有問題……

想通了這一點,宋簡書嘆了一口氣:“淩,如果我現在向你承諾,我會迎娶你成為我的雌君,你願意回來麽?”

他放軟了聲音:“淩,不要任性。”

淩的太陽穴跳動了一下,殺意到達了頂點,反而沉寂下去,臉上帶了笑:“雌君?”

宋簡書:“對,雌君。”

淩的眼裏卻是冰涼的,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宋簡書,心裏沒有一點波瀾,反而産生了一絲的疑惑。

他從前……怎麽會覺得宋簡書好呢?

就像是中了什麽邪似的。

就在這時,他的手卻被拉住了。淩低頭一看,陸墨瞪着他:“你敢答應試試?”

系統在他腦海裏低喃:【被抛棄的話,說不定可以增加很多渣渣值哦。】

陸墨手一抖,但還是倔強道:【不。】

看着淩的笑,他心裏慌亂無比。淩……明明是他的雌君,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淩的時候,就決定好了的事。

系統:【你那叫見色起意。】

陸墨努力挽尊:【始于顏值,忠于才華,耽于人品】

系統憐愛地說:【耽于他想殺了你的人品嗎?】

陸墨:qaq

即使這樣,他還是用力握緊了淩的手:“你不準走。”

陸墨眨了眨眼:“我……我說過,我只會娶你一個,你要是走了,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的。”

淩疑惑地問:“您這是威脅嗎?”

陸墨:“沒錯。”

他已經決定了,就算成為自己最唾棄的人渣,他也不會放淩走。

節操這種東西,早就灰飛煙滅了不是嗎?!

他扯開一個狠厲的笑:“雄蟲的職責,我也不會做。你要是敢走,我保證我不會讓任何雌蟲生出一個蟲崽來。”

這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凝重的氣氛。

這可是,違逆了蟲族社會的基礎,動搖了如今一切制度的一句話。

這可是大逆不道。

假如所有雄蟲都這樣随心所欲,那蟲族的結局一定會走向滅亡!

【叮!觸碰到社會底線,渣渣值加一萬!】

【叮!引起三十萬蟲族的抵觸,渣渣值增加十萬!】

渣渣值的增加不絕于耳,陸墨卻充耳不聞,他只是執拗地盯着淩:“嫁給我,我只娶你一個雌蟲。”

【叮!渣渣值增加至上限,渣渣等級突破!現在開始發放三級獎勵!】

陸墨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猛烈地捶打了一下後腦勺,踉跄着就要倒下去。

但即使就要昏迷了,他還是抓着淩的手。

淩察覺到了不對:“陸墨,你——”

陸墨跌進了他的懷裏,渾身都在冒着近乎沸騰的熱氣。

白色的堅硬屏障從腳底生長,快速構築,它們如同一條條柔軟的藤蔓,揮舞着鑄成了一個渾圓的巢,眼看着就要将兩人包裹進去。

宋簡書驚叫道:“淩!!”

他下意識就要将淩扯出來,但就在觸碰到淩的一瞬間,淩終于擡起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仿佛無盡的冷意傾灌入他的四肢百骸,硬生生地絆住了他的腳步。

宋簡書眼睜睜地看着淩被包入了繭裏。

在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徹底地失去了淩。

明晃晃的天光之下,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個渾圓的巨大蛋殼。

陸墨,終于蛻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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