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這是……”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還沒等衆人回過神,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個又圓又白的蛋。
有蟲猶豫道:“這是蛻變了嗎?”
大家面面相觑,臉上皆是猶豫之色——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從來沒聽說過有哪只雄蟲蛻變的時候,還會回到蛋殼狀态的!
正常的情況下,?未成年的雄蟲在蛻變期會陷入高熱。等級越高的雄蟲,?高熱的持續時間就越長,但在此期間雄蟲都會失去意識,?可以說這是每只雄蟲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需要數只雌蟲守護在一邊,?随時應對着可能會出現的危機。
但現在是怎麽回事?
有蟲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說:“我在古代史的課程上學過,蟲族的祖先時常會出現這種情況,但那已經是好幾萬年前了,那時候的蟲族——”
“——閉嘴。”
旁邊的軍雌打斷了他的話,?臉色極差:“可能只是個例。”
但話說到這個份上,?誰都明白了這個意思。
幾萬年前,蟲族并不像如今這般強大,?蟲族的祖先只是一個随處可見的弱小種族,?全靠着強大的繁衍能力,?才不至于滅絕。
如今的蟲族已經進化得大相徑庭,和祖先早已不是同一個物種。
這只雄蟲究竟是有弱,?才會在蛻變的時候出現這種返祖現象?該不會……評級的時候機器出了錯,?他連D級都沒有吧?
直播間的彈幕不用顧忌那些軍雌,早已炸開了鍋:
【笑死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拉的雄蟲!】
【就憑他也想和宋簡書搶軍團長?】
【可是他之前還打贏了宋簡書,到底是怎麽回事?】
【肯定是作弊了啊!現在手段可多了,?查不出來不代表沒有。】
……
宋簡書臉色稍霁。
來到這個世界後,種種現象都昭示了一個論證: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原本毀容的臉,在蛻變後又恢複了原本的俊美;處于恻隐之心随意救下的雌奴,竟是落難的強大軍雌;就連軍隊裏最深不可測的第三軍團軍團長,也為他側目……
他不是主角,還有誰是?
但是這種自信,卻在那只名叫陸墨的雄蟲出現後,隐隐地動搖了。
當時被陸墨一拳擊中時,他第一時間感到的并不是痛,而是難以置信的荒謬:向來戰無不勝的他,竟然輸了?
而後就是一步步的兵敗如山倒,輸掉了全部的財産,輸掉了帝星的居留證,甚至輸掉了淩。
宋簡書來到這裏,不僅是為了淩,更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是唯一的主角!他絕對不想,再變成前世的那種悲慘模樣了……
而現在,他找到了證據。
“抱歉,或許這一切都是我導致的。”宋簡書垂下眼眸,滿臉愧疚,“我只是想帶回淩,卻忘記了顧忌他的自尊,等級或許一直是他的心病,我卻刺激了他。”
他一沮喪,柔軟的黑發貼着臉頰,狗狗眼低垂,眼角微紅。
這一番模樣瞬間吸引了所有彈幕的注意力。
【啊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可愛!】
【不是你的錯,你一點錯都沒有!】
【快給我抱抱嗚嗚嗚他真的好好……】
“我想我得做點什麽,來彌補我犯的錯。”宋簡書不安地摩挲着指尖,朝地上那只安靜的,又圓又白的蛋走去。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宋簡書竟然能做到這一步。雖然他們對宋簡書之前的做法不滿,但無論如何,軍團長和他在一起相處了數年,陸墨突然橫叉了一腳。
個中糾葛外人看不懂,但至少陸墨是宋簡書的競争對手。
他背脊挺直,蹲在了那只“蛋”的面前,手心散發出盈盈的白光,柔聲道:“對不起,我來幫助你了。”
散亂的黑發垂落,遮住了他眼裏的晦暗不明。盡管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只是一只過于貧弱而出現了返祖現象的雄蟲,但他內心的某一處卻始終在叫嚣着不安。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他必須要親自确認。
假如真的是他最不希望出現的情況,那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宋簡書一咬牙,張開的五指緩緩靠近了那脆弱的蛋殼。
在這一刻,他的心跳無法控制地狂跳起來,總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麽關鍵一樣,或許這會是僅剩的最後一次機會!
宋簡書嘴角勾起,右手用力地向那白色的蛋殼按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橫空出現,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擋了他的所有行動!
“宋先生,您的心跳聲很快。”
金發的雌蟲穿着深黑色的軍裝,湛藍的眼睛笑得彎彎。他長相較其他軍雌要柔和很多,笑起來更顯得陽光活潑:“您很緊張嗎?”
宋簡書認得,這是淩唯一的副官。從前他總是哭喪着臉,蹲在小山一樣高的文件後面。本以為是個小角色。如今宋簡書卻從他身上感到了極強的壓迫力。
他雖然在笑,眼神卻像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幾乎要刺進宋簡書的骨頭裏。
“有點。”宋簡書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腕,溫和地笑着說:“畢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手腕抽不出來。
“既然您也是第一次遇見,那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副官微微用力,将宋簡書從地上拽了起來,朝他眨了眨眼,“第三軍團的軍團長,可是出了名的小氣。您若是不慎弄壞了他的雄蟲,那可就麻煩了。”
“到時候,哪怕您是A級的雄蟲,也沒人保得住您。”
宋簡書的手腕微微一抖,勉強笑道:“謝謝提醒。”
副官攬住了他的肩膀,帶着宋簡書往外走:“咱們還是在外面靜觀其變的好。”
他的動作看似親密,實則帶着不可違抗的力道,宋簡書只能随着他走,心裏暗恨不已。
錯過了這次機會,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蛋殼內】
淩半蹲在蛋殼裏,一手摟着陸墨,一手握着長刀橫在胸前。
直到宋簡書被帶走,他才緩緩放下了刀。
這蛋殼似乎由精神力構造,從外面看不出什麽端倪,但從裏面向外看,卻像是隔了一層玻璃般看得清清楚楚。
宋簡書或許不知道,他的臉色已經被淩盡收眼底,包括那些隐晦的算計和殺意。
若是宋簡書敢動手,他在碰到“蛋殼”的一瞬間,就會被淩的刀刺穿胸膛。
只可惜宋簡書畢竟是個A級的雄蟲,殺了他會帶來諸多麻煩,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早就——唔——
淩微微睜大眼,身體一僵。
雄蟲像一個小火爐,高熱讓他無力地靠在淩的懷裏,滿臉是汗。難受得他一邊哼哼唧唧,一邊毫無章法地掙紮。
一來二去,雄蟲的鼻尖竟然誤打誤撞地扣開了淩的衣襟。
“唔……”
雄蟲無力地将熱乎乎的臉頰貼在淩的胸膛上,呼出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裏旋轉,柔軟的唇瓣擦過了淩的赤櫻。
淩渾身僵硬地跪坐着,隔着一層透明的蛋殼,他所熟悉的部下不遠不近地圍成一圈,眼裏滿是擔憂,專注地盯着他們。
不管怎麽說,這也太……
素來冷靜的軍團長,在別人眼裏葷素不忌,似乎沒有什麽事能讓他産生一點情感波動的軍團長,在這一刻卻感到了窘迫。
難以置信,這個詞似乎永遠都不會與他沾邊,但如今卻突然地出現了。
淩拉着雄蟲的衣領,将他拉遠了一些,雄蟲睜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竟然有了幾分可憐的意思。
“淩。”
淩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雄蟲嘴角往下撇:“我難受。”
淩的眼神裏出現了一點動搖。
雄蟲的腦袋一點一點,好像困極了一般,聲音也跟着模模糊糊:“我心跳好快。”“我看見你的時候,心跳就很快……”
雄蟲歪着腦袋,他滾燙的臉頰就貼着淩微涼的手背,“我是不是病啦?”
他真是燒迷糊了,淩這麽想着。若是換了平常,陸墨一定不會這麽乖巧,他一定會瞪着眼睛說:“你這個淫、蕩的雌蟲,居然趁機靠近我——但我畢竟是一只仁慈而慷慨的雄蟲,不會計較你的冒犯,下不為例。”
可一旦淩真的規規矩矩地離開,陸墨又會更加暴躁地抓住他的手:“既然你這麽想靠近我,我就大發慈悲地允許了你的要求,像我這樣的雄蟲實在是很少見了,你應當心懷感激才是。”
這樣——又乖又粘的陸墨,淩還是第一次見。
他一手提着陸墨的衣領,用空閑的左手手背抵在鼻子下,眯着眼審視着陸墨。
小小的空間裏,潮濕的雨水味混合着血與鐵鏽的氣息,陸墨晃了晃腦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淩,小聲道:“我……”
淩眨了眨眼:“什麽?”
陸墨快速地從嘴皮裏蹦出幾個字:“我好像要長尾巴了。”
淩錯愕地張着嘴巴,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臉上突然湧上一股熱意,他難以抑制地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想逃跑的沖動。
——見鬼,他居然覺得很想逃!
“你那不是尾巴,”淩艱難地解釋道:“你只是……要長、尾勾了。”
他很絕望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順暢地對陸墨說出這句話。從前他踩着那些雄蟲的尾勾時,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這麽一天。
而當陸墨對他問出:“尾勾,是什麽?”的時候,這種無與倫比的絕望感就攀到了頂峰。
“好吧,我會教你的。”淩放下左手,清了清有些幹的嗓子:“雌君守則上可沒說過這種事……”
然而他微紅的臉頰卻洩露了一件事,他似乎并不是真的非常排斥。
——
但對于淩所處的現狀,陸墨卻是一概不知的。他只覺得自己好像一根炎炎夏日裏的雪糕,眼瞅着就要化掉了。
淩一松手,他就直直往前倒,把臉埋進雌君的懷裏。
血與鐵鏽的味道更濃了,但這一次混雜着暖烘烘的溫度,将他整個人都裹住了。
隔着厚實的禮服衣料,他能感受到雌君略微急促了一些的呼吸。意識到這一點後,陸墨如今混沌的大腦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本能性地握緊了拳頭,心髒跳得更快了。
他低着頭,看見雌君帶着白色手套的雙手,手腕上一條細細的鏈子熠熠生輝。
這雙手很修長,如今微微發着抖,在他的注視下,一個個解開構造繁複的扣子。
禮服裏面是幹淨的襯衫,薄薄的衣料勾勒出雌君修長緊實的腰線,陸墨實在沒了力氣,順勢翻轉了一下姿勢,躺在了雌君的腿上。
淩修長的手猶豫地放在襯衣的紐扣上,眼神閃爍着找不到支點,耳根卻是通紅的。
陸墨不滿地伸長雙手,捧住了淩的雙頰往下拉。
淩被迫低着頭,陸墨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模樣——就像是被步步緊逼,明明想要逃,卻強行留在了原地,一副随時都要跳起來的模樣。
陸墨的心癢癢的,牙根也癢癢的,他努力說得清楚些:“好多……好多……在看我們。”
在這一瞬間,淩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整個人僵硬地看着陸墨,只剩下喉結上下滾動。
陸墨迷迷糊糊地笑:“我們在這裏做什麽?”
“……”
淩艱難而遲緩地完成他的動作,但在淩解下他的手套時,陸墨卻抓住了他的手:“你戴着吧。”
陸墨總覺得淩更像是一個優雅的貴族,他的手适合戴着手套,而不是拿着武器。
淩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眼。
陸墨:“怎麽了?”
淩吐出一口氣:“天生的……壞、種。”說到最後兩個字時,他伸手遮住了陸墨的眼睛。
絲滑的布料遮住光線,卻讓其他感官更加敏銳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後,陸墨就聽不見任何動靜了。他忍不住問:“淩?”
“雄主。”
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飽含着某種強烈的情緒:“請您……”
下一刻,淩坐了下來。
…………
陸墨的一只腳在天堂,一只腳在地獄。
有一團火在他身體裏游走,卻始終無法找到突破口,貼着淩的地方卻十分舒服。
天街小雨潤如酥。
他的雌君聲音壓抑,斷斷續續,蓋着他眼睛的手微微發抖,卻執拗地不肯放開。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不斷地堆積,陸墨只覺得自己好像被分成了兩塊,幾乎沒有辦法思考,唯一知道的是他快瘋掉了。
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
他幾乎是發、洩般地掙紮了一下,卻不知碰到了哪裏,淩一直苦苦壓抑的聲音漏出了一個長長的音。
陸墨愣了一下,淩安靜得可怕。
在這個時候,根植于雄蟲血液中的某些惡作劇一般的壞心眼,無可救藥地發作了。
陸墨循着記憶裏的角度,輕輕地碰了淩一下。
“唔——別——”
淩的聲音嘶啞得可怕,然而雄蟲并不打算放過他。他渾身發抖,但是從前在戰場上血戰七日也不曾倒下的身體,如今卻不堪一擊。
“陸、陸墨!”
陸墨蠻不講理地一撞,淩的聲音戛然而止,再也沒了動靜。
……怎麽了?
他心裏有些後怕,抓住淩的手輕輕一撥,那手就松開了。等他看見眼前的景象,整個人都呆滞了。
淩的銀發逶迤鋪了一地,那雙漂亮的紅眸茫茫然看着自己,雪白的皮膚染上紅暈,看起來就像是——
壞、掉、了。
在這一刻,那團一直找不到出路的火終于積攢了全部的力量,在這一刻猛然爆發了出來。
一條猙獰的白色骨質尾巴帶着凜冽的破空聲,帶着彎鈎的尖端狠狠地紮進了雌君的鎖骨處!
鮮血順着尾勾汩汩流出,将尾巴浸染成了紅色。
古老的悸動同時在兩人心中回蕩。
【你是我的鎖鏈】
【我亦是你的囚籠】
【以血為誓,此乃永不破碎的契約,除非死亡,除非湮滅】
冥冥中,有一道看不見的聯系,橫亘在二人之中。
從此以後,他們将共享財富、權力,乃至生命。
此為血契。
……
【庭院裏】
那個蛋殼已經待在原地一下午了,期間雄蟲保護協會來了,醫生也來了。但他們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情況,一時都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能團團圍着。
唯一能肯定的是,這蛋殼并非是實體,盡管看起來很像是返祖現象,但這其實由精神力構築起來的屏障。
……這真的有可能嗎?
聽說陸墨之前數年的測試,全都顯示他是一只真真切切的D級雄蟲,最近的測試是上一個月的,也沒有任何異樣。
能将精神力實體化的,至少也要達到B級中上,更別說這個蛋殼的規模是如此之大,強度也是如此之高。正常情況下就連A級雄蟲也要耗費相當大,才能建造出這樣一個屏障。
難道是蛻變期透支了過量的潛力?
這個結論,醫護蟲并不敢妄言,他們只能模模糊糊地說:“比較奇怪,還需要研究一下。”
但這這幅為難的樣子,在觀衆看來,就是完完全全的欲蓋彌彰。
【其實就是返祖吧?】
【你沒見他們連等級測試儀都帶來了嗎?沒測試出來前還是不敢亂說話的,萬一還是夠着D級了呢?謹慎點好。】
【假如真的沒到D級怎麽辦?】
【那他的廢物基因就不能傳下去,軍團長必須和他離婚。】
這個嚴峻的事實擺在所有蟲的心上,到底是出現了返祖現象的廢物雄蟲,還是在蛻變期期間,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透支了潛力的D級雄蟲?
兩者都不是好的結果,但比起來前者,後者更容易接受一些。即使透支了潛力,能維持住D級,他就算得上雄蟲,而不是一個廢物。
衆人望眼欲穿,心裏各有打算。
金毛的副官坐在宋簡書的附近,看似閑适,實則充滿了警惕,宋簡書但凡有一點異動他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一個穿着黑鬥篷的小孩坐在副官的身邊,手裏不知抱了什麽東西,啃得咔嚓咔嚓,極有規律。
副官沒忍住,跟着這咔嚓聲不停地抖腿,椅子就跟着他的動作晃悠。
小孩坐在椅子上,腳沒夠到地,跟着副官抖腿的動作一巅一巅。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默默掰了一塊餅幹遞給副官:“閣下,您能換條腿抖嗎?”
副官看着遞到鼻子底下的餅幹,低頭一口叼住,含糊道:“抱歉,我只是有點緊張,我不抖了。”
小孩懇切道:“您還是抖抖吧。”
副官莫名其妙:“為何?”
小孩:“您的右腿比左腿多抖了三十二下,一碗水要端平。”
副官生無可戀地換了條腿抖。
當副官的左右腿都抖到了整整三千下的時候,那個一直受着全場矚目的蛋殼,終于緩緩地,緩緩地搖晃了一下。
副官差點沒蹦起來,只見原本乳白色的外殼漸漸變得透明,顯現出了影影綽綽的身影……
所有觀衆屏息凝神,就連直播間的彈幕都在這一瞬間清空了。
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軍裝,那是第三軍團的軍團長制服。當淩穿着它時,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光是氣勢就能壓得其他軍雌喘不過氣。
但當他穿着時,這身軍裝卻很好地凸顯了出了他慣于居高臨下的傲慢品性。
即使對他來說還略微有點寬松,卻絲毫無損于他此時的矜貴。
黑色的寬大軍帽軍帽壓在蜷曲的黑發上,發絲掩映着一雙狹長的綠眸,習慣性地眯着。他的五官終于完全地脫去了僅剩的稚氣,線條分明,氣質冷冽,看起來如同一尊精美的冰雕。
當他漫不經心地掃視一周時,每個與他對視的雌蟲,都忍不住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副官微微張開嘴,餅幹吧嗒一下掉在腿上。
這真的是之前那只又霸道又傲慢還喜歡撒嬌的小雄蟲嗎??
他又默默地看了一眼宋簡書,陸墨和宋簡書幾乎完全是走了兩個極端,一個蛻變後越發地溫柔可親,外貌也越發秀美。若不是自己在這裏一臉陰森地杵着,恐怕湊上前來搭讪宋簡書的雌蟲不在少數,
而陸墨蛻變後——
從內到外都散發着“生蟲勿近”、“凡蟲退散”的冷漠氣息。
是雌蟲們最不想嫁的那種類型呢。
雄蟲皺着眉,并沒有理會在場的觀衆臉上複雜的表情,只是低下頭,對着坐在地上的雌蟲冷冷道:“或許您在等我服侍您站起來,我的雌君?”
嘶……
好無情,好冷酷!
一看就是會在婚後動辄懲罰雌君,甚至會把雌君折磨到神志不清的那種冷酷雄蟲!
聽說不少雄蟲會在蛻變後性情大變,從溫柔變得異常冷酷,從放浪形骸變得十分純情,所以有句話叫做: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一只沒有蛻變過的雄蟲!
看看,軍團長這就是血的教訓。
軍雌們眼神痛苦,他們還是比較喜歡之前的霸道小雄蟲……嘤。
比起陸墨,淩可就狼狽多了,他的肩頸處似乎出過血,血跡沾染在白色的禮服上,觸目驚心,難以想象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雄蟲矜貴地伸出一只手,譏諷道:“您這幅虛弱的模樣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從今天起,我對S級雌蟲的評價要有所改變了。”
淩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一下,淡淡道:“我也會記住雄主所有模樣的。”
陸墨:?
他倨傲地點了點頭:“這是你的分內之事。”陸墨:【他是不是想記住我從小到大的模樣?】
系統:【小黑屋中,有事燒紙。】
陸墨:【……】
他拉着淩站了起來。就在這時,一直等候在旁邊的醫護蟲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他們恭恭敬敬地對陸墨道:“閣下,蛻變完的雄蟲等級大多需要更新,麻煩您重新測試一下。”
陸墨皺着眉看他們,看得幾個醫護蟲冷汗直冒,這才開口道:“我拒絕。”
醫護蟲一愣:“诶?可是、可是這是不符合規定的!”
陸墨擡腿就想走。
其實他心裏确實是有點心虛的,他在蛻變期的記憶模模糊糊,系統這時候又進了小黑屋,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麽變化,萬一突破到了B級……
不管怎麽說,D級雄蟲半個月之內就漲到了B級,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
可是就算他想走也來不及了。
“陸墨,你何苦為難他們,這只是他們的工作而已。”
宋簡書目光灼灼地盯着陸墨,“而且,只是一個體檢而已,你在怕什麽?”
陸墨如今已經比宋簡書高過了一個頭還多,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宋簡書,冷冰冰地說:“我怕啊。”
“怕您看了以後自卑,又怕您妒恨在心,被盯上的感覺就像家裏藏了一窩的蟑螂——您說是吧,宋先生?”
宋簡書像是沒想到他嘴皮子這麽利索,他被蟲族寵習慣了,蟲族對他向來視若珍寶,從不敢有一句重話,更別說這樣陰陽怪氣。宋簡書竟一時找不到回擊的話,只能結結巴巴道:“我、我怎麽可能嫉妒你一個D級的雄蟲……”
陸墨挑了挑眉,伸手去勾起淩的下巴,在淩的唇上啄了一口:“就憑這個。”
宋簡書呼吸一窒。
他不可否認的是,陸墨的的确确地戳中了他的死穴。在這一刻,無法遏制的怒火猛地蹿到了他的頭頂,他整個人都被怒氣灌滿,渾身微微發抖。
但是沒有關系,宋簡書安慰自己道,就算結契了也沒有關系,只要他們結的不是血契,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從前對淩是多麽挑剔。如今淩離他而去,他才發現自己是如此心有不甘,一心只想要把淩追回來。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他強行壓下怒氣,臉色也因此變得蒼白,“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但這不是你逃避體檢的理由。”
宋簡書不想被陸墨牽着鼻子走,無論陸墨想用什麽辦法激怒他——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證明他心裏心虛,陸墨的基因等級一定有問題!
想明白了這一點,宋簡書又恢複了鎮定,溫聲道:“即使我們是雄蟲,也不應該枉顧規則。況且這事對你來說百利無一害不是嗎?除非……”
他眯起眼睛:“除非你連D級都不是,害怕和淩的婚姻就此作廢。”
當他說到淩的時候,忍不住深情的看了一眼淩。
陸墨:“……”
他終于明白宋簡書打的什麽主意了,還是在打淩的主意。
“哼,”陸墨用鼻子嗤笑了一聲,高傲地說,“忘記跟你說了,我一個星期前就升到C級了,到時候一檢查,可別被吓到了,像我這麽優秀的雄蟲可是很少見了。”
醫護蟲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墨疑惑地看着他:“你笑什麽?”
醫護蟲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鄙夷:“你可能不知道,宋先生可是在半年內就從D級突破到了A級呢。”
“不、不過如此!”雄蟲傲慢的面具出現了一絲的裂痕,像是為自己挽尊一樣,“我可要讓你們好好見識一下厲害。”
此時,直播間的彈幕已經成了歡樂的海洋。
【天哪太丢臉了吧!我的腳趾已經開始摳地板了。】
【他居然連宋簡書的實力都不知道,就在這裏大放厥詞。】
【估計真的連D級都沒有,C級什麽的都是唬人的,到時候一檢查出來就好玩了哈哈哈】【坐等打臉,快!】
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副官忍不住擔憂地捏緊了拳頭。
盡管他并不認為陸墨的等級低于D級,到了他這個等級的雌蟲,光是從外貌都能判斷出一只雄蟲的等級。但陸墨那慌亂的表現卻讓他十分擔憂。
他下意識地去尋找軍團長的身影,卻看見軍團長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全場最佳觀戰的座位上。
他交疊着一雙大長腿靠在椅背上,叼着一根未點燃的煙,朝副官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有那麽一瞬間,副官覺得,從前那個看似吊兒郎當實際上卻始終保持着溫柔的軍團長又回來了。
但是很快淩又轉過了頭,眼睛盯着坐上精神力檢測儀的雄蟲。
還是有點不一樣了。
副官想,軍團長已經找到了最合适的宿主——能夠寄存他全部的、僅存的溫柔的宿主。
“就像過去做的檢查那樣,請您放松身心。”
陸墨依言閉上了眼。
他成功套到了話,既然已經有宋簡書珠玉在前,那他等級突破到了B級這件事,不會太過顯眼。
那麽接下來,只要用出全力就行了。
……
精神力檢測儀從外觀上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鐵盒子,使用者通過催動精神力穿過特殊的線路,最後會使鐵盒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
D級是白色。
C級是藍色。
B級是紫色。
A級是金色。
S級……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
随着雄蟲閉上眼,全場都陷入了寂靜。
等了足足十秒鐘,檢測儀沒有任何動靜,就連最普通的白色光芒都沒有出現!
副官當時就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着檢測儀;穿着鬥篷的小孩緊張到咔嚓咔嚓拼命咬餅幹;醫護蟲大跌眼鏡張大了嘴。
宋簡書先是一怔,随後緩緩揚起了嘴角,他在陸墨身邊站定:“你別急,越急越亂。”
黑發綠眸的雄蟲睜開眼,宋簡書想象着他接下來的模樣,是抱頭痛哭?是不願相信?還是強詞奪理?
不管是哪一種,都會很精彩,他幾乎已經迫不及待了。
然而陸墨做的和他想象的都不一樣,他将那個鐵盒子在手裏擺弄了一下,然後“咔吧”一聲,直接拆掉了外面的殼子!
宋簡書:“你!”
醫護蟲比他更激動,撲上來揪着陸墨的衣領:“你你你!你知道這個東西有多貴嗎!一百萬啊!”
一百萬啊!眼淚倒流啊!
“一百萬就這質量,我送你一個新的。”陸墨頭也不擡,眯着眼将檢測儀裏的某根零件擺弄了一下,“下次記得買陸家工廠生産的檢測儀,還包售後,老板親切極了。”
他反手将殼子扣上,閉上眼,再次輸入了精神力。
耀眼的白色瞬間亮起,快得幾乎看不見,瞬間就轉化成了冰涼的藍色。
藍色已經是C級,看來陸墨并沒有說謊。
【啊哈哈,我就說嘛,他看起來就有C級】
【我也覺得,不然他怎麽可能那麽自信】
【牛逼!還有他剛剛說的什麽陸家工廠?】
彈幕已經開始紛紛馬後炮。
但還沒完。
起初淺淡的藍色逐漸加重,一點變成了深藍色,這代表還有上升的餘地,眼看着藍色越來越濃郁——
【不會吧。】
【阿這。】
【假的吧!他說半個月前才進階到C級的啊!】
【救命啊!救命啊!】
一個呼吸後,藍色終于越過了最後一點界限,忽地被渲染成了淡紫色。
B級!!
此刻彈幕已經是鴉雀無聲。
因為,那紫色還在漸漸地加濃。
眼看着越來越濃,所有觀衆的心都在這時被吊到了最高,他們甚至有了一個隐隐約約的猜想。
該不會,A級……
從淡紫色到紫色,最後到了深紫色,眼看着就要跨過那最後一點界限,光芒晃了晃……
在所有人緊張至極的關注下,光芒緩慢卻堅定地跨越了界限。
叮的一聲,金光大盛!!
最後的結果是——
A級!!
【卧槽!!!】
【卧槽!!!】
【救命啊!!我第一次見證一個A級雄蟲的誕生!】
【比宋簡書還叼啊,等下難道這就是母神又重新眷顧我族的預兆了嗎嗎嗎嗎嗎?我以為宋簡書就是極限了啊】
【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剛剛是我冒犯了,給A級雄蟲磕頭了砰砰砰!!】
【打臉的竟是我自己qaq】
穿着鬥篷的小孩跳下椅子,歡呼着朝陸墨跑去,他一頭紮進了陸墨的懷裏,語無倫次:“閣下!您的榮光令吾感動非常,以春天第一縷陽光向您祝賀!”
此時,無論是誰,哪怕是向來不喜形于色的軍雌都紛紛跳起來互相擁抱——
雄蟲是如此珍貴,A級雄蟲更是非比尋常!蟲族的未來又增添了一分保障!
副官也跳了起來,拼命抓着淩的外套,搖得老大東歪西倒。
淩随着副官的動作左右搖擺,叼着煙喃喃道:“我還以為……”
若是結了血契,資質較差的一方就會拔高,但這個程度極其有限。他原以為陸墨最多能進階到B級,沒想到最後居然是A級。
……可真是意外之喜。
而在歡樂的海洋中,只有處于漩渦中心的陸墨冷靜地放下檢測儀,用力地捂住了嘴。
他怕。
他怕自己一旦張開嘴,就會哭出一串bbox。
救命啊!!
系統!救命啊!!
現在說這個檢測儀壞了還有救嗎在線等急急急qaq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超過了一百條,我數地雷有點數不明白了_(:з」∠)_
所以今天就用默認感謝了qaq感謝在2021-06-21?08:30:13~2021-06-22?22:17: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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