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大半月以來日日都是在練兵練陣的,什麽兵法軍書都被萬鳶翻了個遍,而柳冬卻一直默默地陪着他,有時一陪便是一夜。萬鳶其實也心疼他,只是每每讓他早些歇息,柳冬總會搖首說要陪他,而萬鳶每每看他那安靜模樣總覺有些孤零零的,只說不出的一番心酸之意。
這半月以來,長善也時常會來找柳冬閑談,柳冬其實甚是歡喜她的性子,于是漸漸下來,也不由得将她當作了自己的妹妹。于這宮中待了已有半個來月,每日夜晚皇帝總會将萬鳶召去談論軍事,而柳冬則在殿中邊翻看兵法邊等着他回來。
直至某日夜晚,萬鳶方自禦書房回了來,柳冬一見他回來,便将兵法合上,随之迎了上去,萬鳶瞧見他迎來,唇角不由輕扯出一絲笑意,而後将骨扇遞給了他,雙手不由地伸去環住了他的腰,柳冬身子一顫,只是終究沒有說些什麽。
“瑾之,陛下要我明日起兵攻下匈奴。”說着,萬鳶微微眯起了眸子,鼻尖嗅有淡淡茶香,“我、我當真害怕……瑾之,我怕的非是戰死沙場,而是、而是……害怕永遠再見不到你,我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便是你,最舍不得的人也是你,最想娶的人也是你。”末了,他便将腦袋枕于柳冬的肩上,只是忽的想到昔日與他相處之事,忽的想起自己對那人做錯了許多事……還有許多許多,那都是他不曾忘卻的回憶。
“……”柳冬依舊默不作聲,只是他心下早有了打算。
但見他将骨扇輕輕展開,随之伸指輕輕撫着扇上的水墨江南景畫,景畫筆墨濃淡适宜,果真有江南煙雨朦胧之意所在,緩緩的,那纖細的指尖自山水撫至了那句‘不誤平生不負君’上。唇角不禁微微翹起,只勾起一抹清淺笑意,正如三月江南暖春中的一縷清風般溫和。
萬鳶說:“瑾之,我喜歡你。”
柳冬心下說不出何意,他只愣了半晌,方才應道一聲:“嗯。”
一夜長如歲,有人徹夜未眠,有人高枕無憂,而柳冬卻正是徹夜未眠的那個。翌日清晨,他趁萬鳶未醒,便悄然拿走了萬鳶的令牌,随之目光流連于他的臉上。英氣的眉目,溫和的脾性,初次相識時,他便覺他不像個王爺,他何時見過哪家王爺如他這般的平易近人,這般的狡黠愛笑?
他記得彼時,萬鳶總是三言兩語的便将別人氣得半死,還記得他總執着一柄描金骨扇輕輕徐搖,唇角輕扯出溫和笑意,就是這副溫潤如玉謙遜君子般的模樣,不知何時起,漸漸地進了柳冬的心。
看着看着,他也不禁低了腦袋,唇輕輕地落在了萬鳶唇上,便是點水般的一吻。
梳洗過後,他卻匆匆步出了殿外,殿外的那些宮人們自是認識他,見他神色匆匆行過身旁,倒也并無阻攔,只是覺有些疑惑罷了。不料,柳冬方走出殿外幾步,長善竟是來了。
“瑾之哥哥!”長善喚道,随之執着一柄長劍跑來。
“嗯。”柳冬止住了步子,向着長善莞爾輕應。
“你這是去哪兒?”長善甜甜一笑。
“江南。”柳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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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善愣了愣,見柳冬想走,便趕忙拉住了他問道:“江南?去那做什麽?留在這兒不好麽?”末了,那雙漂亮的杏眸裏俱是期待。
“沒什麽。”柳冬搖了搖腦袋,而後轉身拂袖離去,那抹月白的清冷身影,單薄的總覺會被清風拂得搖搖欲墜。
……
萬鳶醒來,已是中午。他甫一睜眼,便見到長善正于自己的殿中執着一柄長劍玩兒,萬鳶不禁微微蹙眉,目光随着長善的身影來回轉動,心下沒來由的一陣愠意。而長善甫一轉身,便對上了萬鳶那雙略帶愠意的眸子,長善愣了愣,也知他的性子,趕忙收劍入鞘,臉上帶着甜甜的笑意走向萬鳶。
“鳶哥哥!”長善喚道。
萬鳶卻偏偏冷着一張臉,不願理會長善,只拂袖出了殿外,而長善則是坐于萬鳶的榻上左右打量,離床榻的不遠處是張案幾,案幾上除去擺着兵法軍書以外,還擺着些茶葉與茶具,其實她每每一來,總會嗅有陣陣茶香。她也不知道萬鳶是何時起竟是愛上了喝茶的,她記得昔日,萬鳶最是厭惡喝茶,說茶中總有種苦澀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萬鳶終是回了來,此次他臉上再不帶笑意,只略帶了一絲不安。
見到了長善,他便開口問道:“碧兒,今日可有見過瑾之?”
長善點頭說:“有,清晨時就在殿外見到過瑾之哥哥。”
萬鳶不禁暗暗松了口氣,随後問道:“那他可有說過,要去哪兒?”
長善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答道:“他說要去江南,碧兒也問了他為何要去江南,只是瑾之哥哥不告訴碧兒。”
萬鳶一怔,他到底也不明白柳冬為何要回江南,只是心下總覺隐隐的不安。忽的想起昨日皇帝要他中午起兵攻敵之事,只是現下時候已到,皇帝的身影卻遲遲未來。
攻敵之事自然不可再等,于是當下想将令牌取出時,卻驚覺令牌早已無了蹤影,他不由愣住了。牌丢了,人走了,這二事偏偏來的恰巧,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立在原地細想了一番,偏偏覺得柳冬是将自己的令牌拿走,随之替自己帶兵殺敵……
來不及多想,萬鳶便轉身離去,步子匆匆絲毫沒有打算等等長善,長善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愣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她趕忙跑去想要跟上萬鳶的步子,怎料才步出殿外,那人已無了蹤影。
來到平日裏練兵之地,卻見一派清淨,萬鳶心下頓時慌了,難道當真如他所想的,柳冬要替他帶兵殺敵麽?!
心下萬般的苦澀難受,他一時愣在了原地,明明是照來的日光是初夏的一縷暖陽,他卻竟覺萬分的寒冷。
瑾之……他的瑾之……
若上天顯靈,定要望瑾之一世長安……
想到此,他只趕忙跑出宮門,守着那扇宮門的侍衛見是萬鳶,也不好多問幾句,只是見他神色古怪的,也甚為疑惑。萬鳶身上一直藏着匈奴的地圖,于是他便一直向着匈奴方向跑去,他沒有騎馬,只以雙腿跑去想要跟上柳冬的那批軍馬。
他從未試過如此狼狽,被石子絆倒後跌落于地,衣上、手上不知何時被石子劃破了。衣上俱是灰塵,臉上亦是沾了些髒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乞兒,若說他是王爺,還恐怕沒人敢相信,誰會相信一個身份尊貴、養尊處優的王爺會弄成這般模樣?
狼狽歸狼狽,可他沒有想過停下來,他自然知道匈奴騎兵骁勇善戰,個個勇猛至極,比起我朝兵将确實厲害之甚。他沒有把握能勝戰,所以他不知道柳冬是否會平安回來,他要将他找回來,他想将生的希望還給他,他只要瑾之活着,他便足矣。
最後,他終是回了宮。
一衆宮人瞧見他回來時,都不由一怔,他們何時見過如此低落如此狼狽的萬鳶?全身上下俱是灰塵不說,臉上還有不知何處沾來的髒東西。
……
過去了幾日,萬鳶形容早已憔悴了不少,長善為了讓他笑,還親自學了女紅,只是萬鳶雖有笑容,卻是那種不笑好過笑的,彼時長善看着他那笑容,當真覺他還是冷着那張臉好看些。而皇帝則是溫言溫語地勸他,萬鳶雖颔首應之,只是那副呆愣的模樣,當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聽得入耳。
這幾日來,宮中上下都在背地裏說:萬鳶到底還是那副模樣好看。于他們的記憶中,萬鳶永遠都是那個儒雅公子,識禮識趣,聰慧謙遜,宅心仁厚,執着一柄描金骨扇徐徐輕搖,俊朗英氣的面容上帶着溫潤如玉的笑容,他向來并無什麽架子,只是除去晨時起來有些火氣之外,其他之時,還算甚好。
然而卻在某日夜晚,有信箋至京奉聖上說什麽已擒匈奴王之事,皇帝一閱此信後,便趕忙行去萬鳶的殿中,讓他看了此信。
但見信上字跡整齊大方,萬鳶便知這定是柳冬親筆所寫的,心知柳冬平安無恙,一直懸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來,将信念罷,便見他立時笑得傻乎乎的,嘴也快咧歪了似的。
“瑾之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萬鳶喃喃,心下是禁不住的陣陣竊喜。
這幾日待他來說,簡直是折磨,他很想見見柳冬,想知道他身上有沒有添了傷,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想他,還有許多許多……
柳冬帶兵回京的彼日,萬鳶早早地着好衣裳立于城門下等柳冬回來,萬鳶展扇輕搖,只幻想着等會兒見到柳冬時該要如何。想着想着,他自己也不由笑了,這會兒人還沒來,自己卻想到如此之遠了。
兵馬是在下午時才回了來,萬鳶遠遠地便能看見帶着一衆兵馬之人的便是柳冬,遠遠看去,那模樣當真好不威風,讓萬鳶也有些看得入神起來。那人騎着駿馬向他漸漸走來,那襲月白衣上也沾了不少血跡,如綻放的點點桃花一般。
只是人還未行近,忽的,柳冬便自馬上墜落于地,萬鳶瞪大了眸只覺心慌至極,然他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有何動作,卻只能将那一聲“瑾之”硬生生的壓回嗓子裏,只能看着那人已墜于地下,驚得塵埃忽起。?
☆、結局
? 初夏夏風尚是微涼,帶着絲絲花香飄入了殿中,卻不能帶走殿中的陣陣藥湯苦味,床榻之上躺着的柳冬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似比平日看去安靜更甚。萬鳶坐于榻邊守着他已有一日,他緊緊握着柳冬微涼的手,只盯着柳冬面容看了許久,只覺眼前漸漸被淚水模糊一片。
“鳶哥哥……”長善小心翼翼地走至萬鳶身後,随之她輕輕咬唇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柳冬。
萬鳶聞言,而後轉臉:“碧兒。”
“瑾之哥哥适才服了藥,那、那定會好起來的……”說着,便行上前去,白皙的雙手輕輕撫上了萬鳶的肩上,随後輕輕拍了拍似是安慰。
萬鳶點頭:“嗯。”
長善瞧着他那模樣,只覺心下萬般難受,她見過萬鳶笑過、怒過,卻從未見過他哭過。所以她在聽到那微微的抽泣聲時,已不禁怔住了。
回過神來,長善已滿臉擔憂,她不知所措地行至萬鳶身旁,随之舉起衣袖為他拭去淚水:“鳶哥哥別哭,碧兒舞劍給你看!”末了,當真将腰間的佩劍拔出,随後便要開始舞起來了。
萬鳶搖了搖腦袋,看着眼前的長善說道:“不必。”話音剛落,便見長善神色失落,不過一會兒,她便将劍收入鞘,只低着腦袋徐步出了殿外。她是當真想鳶哥哥開心起來,她是當真喜歡看鳶哥哥的微笑,她不喜歡這樣的鳶哥哥……
長善目光擔憂,在步出殿外之時,她不禁回首看了看殿中那人一眼。
夜已漸深,淡淡的月光映入殿中,此刻殿中雖是安靜,只是卻有萬鳶低聲抽泣的聲音。他記得自己很少哭過,平日裏對誰都是笑吟吟的,卻沒有想到,今次自己竟是為了別人哭了。可他心下當真難受,當真難過得很,可他卻無可奈何,只能坐于榻邊默默地守着他,默默地等着他醒來。
他忽的想起柳冬的笑容來了,柳冬的清淺一笑,柳冬的莞爾一笑,柳冬的溫柔一笑……想起許多,他也不禁跟着笑了起來,流下的淚水便順着臉頰落入了萬鳶的口中,而後嘗到了又苦又鹹的味道來,讓萬鳶不禁轉臉朝地上呸了好幾聲。
不知過了許久,萬鳶漸漸有了睡意,卻不敢就此睡去,只怕錯過了柳冬醒來,于是他便以雙手捧着自己的臉,瞪大了眸子緊緊盯着柳冬,只是越是這樣萬鳶越是覺得疲倦,漸漸的,眸子便合上了,腦袋也一點一點的,終究還是睡着了。
而柳冬醒來時已是清晨,他以雙臂輕撐着起了身,随之只覺腦袋一陣暈痛,讓他不禁微微蹙眉,他轉臉便看見正睡得香甜的萬鳶,柳冬搖首一笑,便伸手輕輕推了推他,見他還不醒來,柳冬難得起了捉弄之意。伸手便将萬鳶的墨發散了,随後将他的縷縷青絲結成了結,事後,柳冬看着萬鳶高高低低的青絲不禁得意一笑。
到底也是與他相處久了,漸漸便學了他的性子……想到此,柳冬不由輕輕一嘆。
那人不知是不是發覺了什麽,正當柳冬得意之時,他便動了動身子,柳冬一驚,想他許是快醒來了,便趕忙躺下閉眼,佯裝睡得正熟。不過一會兒,萬鳶便醒來了,但見一雙桃花眼因昨日哭得厲害而腫的跟包子似的,見柳冬至今還沒醒來,不由覺心下苦澀之意又添了萬倍。
“瑾之……”萬鳶執起柳冬微涼的手輕輕喚道,他嘴角往下一彎,便又想哭了,“你答應過我……要陪我一輩子的……”口氣委屈,淚眼模糊。
柳冬聽他這麽說,心下也有些微微酸澀,可那人話還未說完呢,随後便又聽他說:“你知不知道那日你上門贈禮時,我一見到你,我這兒就跳得好快……後來、後來,我想我是喜歡你的……”說着,便将柳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可誰知道你竟已成親了……那會兒我當真難受得很……瑾之……本王的瑾之……”末了,便又低聲抽泣起來。
哭着哭着,忽的聽聞一聲輕笑,萬鳶立時擡首眨了眨眼,但見柳冬笑得正歡,萬鳶瞧見他笑,不由愣住了。
此時萬鳶的那雙桃花眼腫的跟個肉餡兒包子似的,縷縷墨色青絲被柳冬結成了結看去高高低低的,好似被如意巷中做古董生意的老板養的那只旺財咬了幾口一般,他表情呆呆愣愣的,實在有趣得很。
萬鳶愣愣地看着柳冬垂眸咬唇,似在強忍着笑意一般。
良久回過神來,萬鳶只驚喜地喚了一聲“瑾之”,而後便将人壓于身下,腦袋埋入柳冬的頸窩,鼻尖嗅有淡淡茶香依舊。
只要瑾之還在,便就心安。
……
江南五月夏中,氣候和暖,萬鳶帶着柳冬還有柳鳶來至郊外看蓮,夏木成蔭倒映于湖面上,夏風時而拂過驚得湖水泛起波瀾,那碧綠嬌嫩的荷葉方自水中露出尖尖的角來,午後時光自是清閑而平靜,恍然,不知何處飄來的柳絮亂了這江南夏景,但見柳鳶随之伸出了肉肉的小手,于這空中胡亂捉着,似想捉住四處飄落的柳絮。
在去京城之時,柳鳶本是交給了豆腐照顧的,只是文殷見他生得可愛,不由得生了歡喜之意,随後便将柳鳶接去她那兒看管了一段時日。那段時日裏,文殷竟還教會了他些詩句,于是柳鳶現下張口便會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雖說的含糊的,可到底也聽得懂是何意思。
“瑾之,你帶兵殺敵的時候,有沒有想我?”萬鳶展扇輕搖,俊朗的臉上帶着笑意。
“猜。”柳冬瞥了他一眼後,便抱着柳鳶往別處看去了。
萬鳶合起骨扇後,便趕忙跟上了柳冬的步子,他問:“那便是想?”
柳冬說:“猜。”口氣淡然,唇角卻已不禁微微翹起。
眼見着柳冬又往別處走,萬鳶便又趕忙跟了上去,他又問道:“那是不是就是很想?”末了,咧嘴一笑,笑得狡黠,笑得得意。
柳冬聞言,氣得狠狠踢了他一腳,他耳根臉頰已是通紅,而後不顧萬鳶在後呲牙咧嘴的喊痛,只抱着柳鳶往回去的方向走。
他又如何不想他呢?彼日他打算替他帶兵殺敵之時,便已想到許會就此一別,再不相見。怎料他竟能勝了,竟還能平安回來,竟還能留在萬鳶的身邊。
平生之事,又何來如此多劫多錯?他們二人,是月老牽錯了線亦好,或是月老牽對了線亦好,只要不負真心,不負真意,便當作煙雲散去亦好。昔日之事,又何來如此多計較?思量來思量去,終是一句不誤平生不負君以作了結局。
柳冬搖首輕輕一笑,再不多想,只立于一株樹下等某只狐貍過來一同回家。
……
後來如何?
月老都将紅線結成了,狐貍也将人等來了,後來之事啊,還能如何?
全文完。?
☆、番外之同辭舊歲
? 秋去冬來,江南再逢一年冬。
臨近除夕,江南一派喜氣,繁華街市上人海如潮,大紅燈籠各挂兩道,天上又下了小雪,如柳絮紛飛滿天一般。畫橋下,新起了一間茶鋪,茶鋪鋪名為“萬柳”,百姓們經過時,總能瞧見茶鋪裏的老板面蒙一層輕紗,正以纖細的指尖啪啪地打着算盤,那蜷着身子的大白貓懶洋洋的窩在櫃臺上,若有逗它,它也不願擡眼看人一眼,只嗅着鋪裏茶香小歇。
午後的陽光映入茶鋪,柳冬将最後一筆賬目寫下後,便放下了筆,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沏壺茶歇息一下,萬鳶便來了。甫一進了茶鋪,他便将手中的東西放在臺上,那窩在櫃臺上的白貓見了萬鳶回來,不禁叫了幾聲之後,便下了櫃臺跑去別處了。
“瑾之。”萬鳶擡首輕輕喚道,随之向着柳冬咧嘴一笑。
“嗯。”柳冬颔首,擡手便将臉上的那層輕紗摘下。
“我好想你。”說着,萬鳶便将柳冬抱在懷裏,低首吻了吻他的唇,而後便将手中的那柄骨扇置于手旁的櫃臺上,“适才閑逛了一番,便買了些甜食回來,要不要嘗嘗?”說着,便伸手取過那袋袋東西,自其中一袋中執出一粒梅子糖放在了柳冬唇邊,梅香盈鼻。
柳冬張唇輕輕含入,舌尖也不由輕輕舔了舔萬鳶的指尖,萬鳶眸色一沉,低首又去親了親他的唇,只是沒有過分的舉動,畢竟還在外面,而柳冬向來臉皮薄得很,也自不會答應就在鋪裏做那些事。
吃過梅子糖,萬鳶又拿了一塊甜食喂給柳冬,那糕點軟軟甜甜的,還沾着糖粉口味甚是極佳,待他吃完後,又一一喂他吃了紅豆糕、栗子糕甚的,将柳冬也吃得膩了,只搖了搖腦袋,推開了萬鳶拿着糕點的手。
這會兒,忽的來了客人,那客人整一書生模樣,他一瞧見他們二人這般親密,不由紅了耳根紅了雙頰,只舉起衣袖掩住了眼,口中還喃喃什麽非禮勿視。等柳冬反應過來後,那書生便已走得遠遠的,讓柳冬不由覺微微的尴尬。
見柳冬滿臉尴尬,萬鳶對那擾了他們二人的書生也有些不快起來,他親了親柳冬的臉頰,溫柔說道:“乖,我們不做那窮酸書生的生意。”話音剛落,小腿便被挨了一腳,萬鳶咧了咧嘴,還沒喊痛,腳上便又挨了一腳,這下當真讓他說不出話來,只呲着牙,滿臉委屈地看着柳冬走進了側房。
夜晚,萬鳶便拎着兩壺酒到了南院,柳冬此刻正坐于院間撫着綠绮,萬鳶行至綠绮前,一柄展開的骨扇便落下琴弦上,阻住了柳冬落下的手指。
“瑾之,陪本王喝酒。”萬鳶滿臉笑容道。
“哦。”柳冬乖巧地點了點頭。
萬鳶聽他答應,心下也萬分開心,拎着他那壺酒,命了小厮搬來張椅子,便坐在了柳冬身旁,将一壺酒遞給了柳冬,自己也開始捧着他那壺酒喝了起來。
“這酒本王讓人釀的,你嘗嘗吧。”說着,便放下自己那壺酒,随之幫柳冬開了那壺酒來。
柳冬将酒放于鼻下聞了聞,只嗅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兒,随後他捧着這酒輕輕嘗了一口,只覺甜甜的,味道倒是不錯。
“本是想着除夕那晚,再開來品也不遲,只是那晚想帶你去外面閑逛,所以便就罷了。”說着,又喝了一口,看着眼前之人略是文雅地輕輕品酒,惹得萬鳶不禁一笑,他湊近了柳冬耳邊說:“瑾之,你喝酒的模樣,當真好看得很……你那張小嘴紅紅的,讓本王忍不住想親你……”話音剛落,腳上便被踩了一腳,疼得萬鳶呲牙咧嘴的再不敢說些混賬話來。
……
除夕的前一晚,萬鳶便帶着柳冬四處閑逛,于寒冬之季裏,萬鳶最是喜歡的便是去買炒栗子來暖手,今夜也自然,帶着柳冬一同行進小巷中,買了兩袋炒栗子也不急着吃,只拿在手中暖着。
柳冬今日也難得着了身紅衣,倒讓萬鳶有些詫異起來,那件紅衣正是彼日萬鳶挑的那件來,衣上繡着精致蓮紋,玄色的衣袖邊繡着朵朵祥雲……這些萬鳶自是沒有忘記,他彼時看着柳冬也愣了好久,那一襲紅衣襯得柳冬透出些許媚色來,墨發以羊脂玉簪輕束起來,清冷絕色的面容上帶着一絲笑意。随後,惹得某只狐貍實在忍不住了,撲了上去便是一番亂親。
閑逛後,便拿着買來的年貨一同回了王府,豆腐與小僮早早便于王府門前等候,見萬鳶柳冬拿着許多東西回來,便趕忙上前将東西拿過,随之再一同進了府中。文殷與青雨也還沒睡覺,二人于廳中等着萬鳶與柳冬回來,等着等着,文殷也挨不住了,想要起身回去歇息時,萬鳶與柳冬便已回來了。
“王爺吉祥。”文殷見到萬鳶,趕忙行禮。
“奴婢見過王爺。”青雨行禮道。
萬鳶莞爾,拂了拂袖道:“不必多禮,起身吧。”末了,便牽着柳冬的手行至那些年貨之前,翻開來看,原是些什麽花生、瓜子、梅子糖、年畫等,看了會兒,萬鳶便命豆腐去将年畫春聯貼上,又命小僮擺好那些什麽花生瓜子,而後便牽着柳冬的手回去了正院中。
兩人坐在院中閑談,淡淡的月光映下院中,似是籠罩了一層輕紗般,帶着些許朦胧之意來,今晨才下過雪,便見院間的寒梅枝上被殘雪壓着,那點綴其中的點點寒梅也似要被冬雪壓得墜下一般。
今夜是要守歲的,所以萬鳶便讓柳冬去沏壺茶來,一邊品茗一邊閑談。
也不知過了許久,忽的傳來爆竹聲響,天邊又有煙花而綻,柳冬擡首一看,便見天邊煙花燦爛,然還沒看完,身旁的某只狐貍便将他橫抱了起來走向房中,柳冬一驚,雙手便緊緊捉着萬鳶的手臂。直至進了房中,柳冬一看萬鳶房中挂的俱是自己的畫像時,臉頰已然紅得徹底。
守歲自是一夜不眠的,所以柳冬順理成章的便被萬鳶折騰了一晚上,彼夜守在房外的小厮們聽聞了聲音,也紅了耳根,只走遠了些,當做沒事發生一般。
雪,又下了起來,紛紛揚揚的随風飄落,朔風拂來,不知要拂去的究竟是壓寒梅枝上的殘雪,還是要拂去過往的不如意之事。
翌日中午,萬鳶已然醒來,而身旁的柳冬也難得晚起,萬鳶看着他平靜睡容許久後,不禁伸手與他十指相扣起來,低了腦袋,便于他唇上落下一吻,而後莞爾輕道:
“瑾之,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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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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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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