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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 宣妃娘娘讓您去同道堂呢。”聞枝表情微妙,似是有些擔憂,又似是害怕。

檀雅咽下嘴裏的雞肉馄饨, 問:“你這是什麽表情?娘娘叫我過去而已。”

“不是……”聞枝着急道,“娘娘臉色極嚴肅,不知是為何事。”

檀雅想了想, 問:“宣妃娘娘何時不嚴肅?”

“那不一樣嘛。”

“好好好。”檀雅也不再細品鮮香的馄饨,一口一個迅速吃完, 起身道,“我這就去看看。”

檀雅稍微整理了一下,便來到同道堂, 宣妃娘娘的神情确實比平時更為嚴肅,以及,手邊放着的是她抄的經?

宣妃将檀雅所抄經書一分為二,一沓薄一沓厚, “你自己瞧瞧你自己抄的東西。”

檀雅接過來,眼神瞟向定貴人, 定貴人嘴角彎了彎,移開視線不與她對視。

檀雅低頭看去, 就見這兩份手抄經區分的方式,正好是她先前慢慢寫的和前幾日突擊的, 一頁沒差。

這眼力……

檀雅心虛,讨好地笑, “娘娘, 嫔妾知錯。”

“你認錯倒是快。”宣妃将手抄經收回來, 點着厚的那沓, 道, “日後再不可這般浮躁。”

檀雅心道她也不會再給宣妃機會罰她抄經,嘴上則是乖巧回答:“是,嫔妾省得了。”

宣妃沒罰她重抄,批評過便罷了。

定貴人輕輕搖頭,對宣妃這樣輕拿輕放很是好笑。

“娘娘,定姐姐,嫔妾做了些香囊,想要送給大家呢。”檀雅沖聞枝擺手,示意她去取。

聞枝全都取回來,宣妃和定貴人一人挑了兩個,然後便讓聞枝送去書房給蘇答應和額樂。

檀雅看着聞枝的背影,道:“娘娘準備放鹹福宮的哪個宮女出宮嗎?”

宣妃道:“是有兩個年歲不小的想出宮,怎麽?你也要放人出去?那些年輕的宮女可不如舊人得用。”

“慢慢[調]教便是,咱們最不缺的便是時間,那些宮女們可不一樣。”

出宮确實不見得好,可在宮裏也是蹉跎,聞枝既是心不在皇宮裏,成全她又有何妨?

檀雅笑道:“嫔妾想放聞枝出去,她才二十一,可能不夠格,若不成,等下一次機會便是。”

“下一次又不知要多久。”宣妃把玩香囊,語氣十分淡定,“不過是一個宮女,我報上去,有太後娘娘在,二十一也能出去。”

檀雅感激道:“嫔妾代聞枝謝謝您的恩德。”

“不必。”

檀雅便又說起埋酒一事,她早有準備,直接便說了民間女兒紅的種種,且正好快要入秋,海棠果也快熟了,海棠酒可以泡起來了。

事關額樂,這事兒又頗有意義,兩人都很有興趣。等到蘇答應知道了,也很樂意去做,只有額樂,鬧着要去摘海棠果,不在意埋酒。

酒的事兒,宣妃接下來,便不用檀雅張羅,她另有它事。

聞枝出宮的事還沒有塵埃落定,檀雅便沒直接告訴她,卻也想為聞枝做些什麽,便頭一次找聞柳過來,問了跟宮外聯絡的方式。

聞柳知無不言,細細與主子說了,還介紹了幾個她熟悉的常有機會出宮的太監。

檀雅信任聞柳,言說她看誰合适便找誰,然後才說起事由。

“聞枝若出宮,無論嫁人與否,回從前的家裏難免有些不便,我便想托我兄長買一處小宅子給她,權當是我送給她傍身的。”

聞柳再沒想到主子想要跟宮外聯絡,是為了聞枝的事,一時之間感動不已,竟是說不出話來。

“你也不必如此,我在宮裏吃穿用度都不用操心,一個小宅子用不了我多少錢。”檀雅的身份在宮裏卑微,但她确實吃穿不愁,如若換一種身份汲汲營營才能活下去,恐怕也不會大方地撒錢出去。

聞柳卻反駁道:“您的錢留着,無論是給二十二阿哥還是小格格,都可,很是不必白送給我們這些奴婢,您就是菩薩心腸。”

檀雅可受不了這話,揮手讓她去找人,“記得暫時瞞着聞枝。”

“奴婢知道的。”

檀雅還有些顧慮,想了想,又問:“能稍信出去嗎?”

聞柳道:“小心些也無妨的。”

“那我便寫一封信給我那兄長,将要求寫在信中。”

檀雅不知道這幾年的功夫,色赫圖氏記憶中的兄長家人變成了何種模樣,擔心他們陰奉陽違,便準備在信中暗示一番。

就寫二十二阿哥自去暢春園後跟幾位年長的成年皇子熟識許多,興許有機會出宮,到時若有機會,可能會去色赫圖家。

至于何時,檀雅也說了不确定,不過二十二阿哥早晚有開府的一日,總有相見之日。

聞柳收了信,便去負采辦處負責膳房的地方尋了一位二十來歲的太監何平,說明來意,又将錢袋和信拿給他,并且提醒道:“你替旁人做事,在中間昧些錢財無妨,我們小主卻是有阿哥的,萬一日後一問得知中間有纰漏,你恐怕會吃挂落。”

何太監在宮中混跡多年,自然最善于差別對待,當即便保證絕對會将色赫圖小主的差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您辦事,我們小主自然是放心的,否則也不會讓我來尋你。”聞柳又塞給他另一個荷包,道,“這是先賞你的,等事情辦妥了,還有賞賜。”

何太監掂了掂荷包重量,笑得越發和氣,“聞柳姐姐等着瞧好吧。”

聞柳道謝,囑咐道:“送過去了,再幫我問問色赫圖家的情況,我好跟我們小主說說。”

“那色赫圖家若是問起小主情況,我可要回答?”

“只說好便是,再暗示一句二十二阿哥養在鹹福宮宣妃娘娘膝下,我們主子也從小看着他長大,旁的不必多說。”

何太監了解,狀似不經意地随口問一句,“聞柳姐姐到色赫圖小主身邊兒五年,色赫圖小主從沒給娘家遞過信兒,這次是為什麽?”

聞柳嘴角帶笑,“倒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不過得過些日子再說。”

何太監見她那神情,立即便道了一聲恭喜,“肯定是好事兒,到時聞柳姐姐也讓我沾沾喜氣。”

“總不會少了你的。”

聞柳是趁着給主子取膳過來的,不好再耽擱,便告辭離開。

而何太監辦事極痛快,借着采買出宮的機會,抽空去了色赫圖家。

色赫圖家如今當家做主的是五品員外郎色赫圖·多爾濟,何太監到府時并不在家中,乃是由色赫圖夫人和長子色赫圖·佳珲接待的。

女兒(妹妹)入宮六年多,突然有宮裏的公公上門,兩人初時都有些心驚,後來拿到檀雅的信,這位何公公又态度和善并不見緊張之色,才漸漸放松下來。

何太監按照聞柳說的,跟色赫圖家簡單說了說色赫圖小主的近況,随後又問了問色赫圖家的情況,并未多待,也沒收色赫圖家給的孝敬,直接離開。

至于色赫圖夫人想給檀雅送些銀錢的打算,何太監想起聞柳塞給她的荷包,同樣沒收,只道:“小主若有此心,定會交代于咱家,既是沒交代,便是不需要,咱家不能代收,否則無法交代。”

色赫圖家這才禮數周到地送何太監離開。

色赫圖·佳珲回來,母親正淚眼婆娑地看信,不過瞧着神情并無不妥,他便心情輕松地問:“額娘,妹妹信中寫了什麽?”

色赫圖夫人将信和錢袋遞給兒子,道:“你妹妹托家中買一處宅子,說是過些日子有安排。”

色赫圖·佳珲看信,卻是更驚喜于上面關于二十二阿哥的內容,“咱們是二十二阿哥的親外家,二十二阿哥若真能到咱們府中來,阿瑪定然高興。”

色赫圖夫人含笑點頭,“你妹妹還是有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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