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江清風一直到天快黑才回到了江府。她換了衣服,便來到了碧水園。
荷香軒東廳裏,厚密的绛紅色錦簾低垂,将冬夜的寒氣隔絕在外頭。江清風走進去,只覺房間裏暖融融的,充盈着溫暖的黃光。
東廳的屋子裏,頂上懸着兩支紅木紗絹燈,透出朦胧的光。地下點着幾盞瓜形落地燈,明亮通透。桌子底下,籠着燒得熱烘烘的火盆。房子中間的桌子上,晚飯已擺下了。屋子的空氣裏,飄散着熱乎濃郁的飯菜香味。
林享坐在窗子下,移近案幾上的青瓷燈盞,低正頭繡着什麽。看樣子,是在等着她。
江清風的眼眶濕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就是每日在外面忙完後,能夠有人等着她回來啊。
她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抱住了林享,輕聲喚道:“享兒。”
“小姐……”林享依到她懷裏。蹭了蹭,便想坐起來:“小姐,快吃飯吧。會涼的。”
江清風将頭埋到他的頸窩,深深地吸着氣,道:“你別動,讓我抱會兒。”過了會,走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面拉過林享,把他抱到懷裏,摸摸他的臉。又忍不住親了親。
林享的耳朵悄悄地紅了,但還是乖乖地任她抱着,清澈的眼睛擡起來,柔順地看着她。
江清風撫着他的眉眼,低聲笑道:“享兒,不要叫小姐了,要說清風。叫我一聲……”
林享頓了一頓,然後遲疑地開口:“清、清風……”
江清風笑微微道:“是我呢。”随即拉着他到飯桌邊坐下,“吃飯了。”
兩人才吃了一會,有仆侍進來禀報:“小姐,女皇有谕旨下來。”
江清風疑惑地站起來。然後喚人進來服侍林享用飯,自己便跟着仆侍,到了江府務正堂的大廳中。一看,是女皇身邊的內臣,聞侍人,正等在那裏。
江清風讓人趕緊上茶,又拿出一封銀子遞過。一面拱手行禮,笑道:“大人來所為何事?”
聞侍人滿臉笑容,順手接過銀子揣進袖子裏。接着笑道:“不吃茶了。女皇有令,命進內觐見。總之是好事情。江衛長随我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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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風跟她出門入皇城去了,一路上在旁詢問,才知道了情況。
原來,這夜,女皇在鳳臨宮正殿大擺筵宴,以示慶賀。女皇內眷臣屬,以及景元十三皇子、使臣和将領等皆在其列。歌舞陣陣,和樂融融。
在席間,不知怎的,就提起了女皇當年和景元争戰議和的往事。衆人懷想,感嘆不已。
護送皇子來的趙将軍,一時提到了當年勇武的江尓之将軍。只感嘆不能再見。接着又向女皇說今日見到其女,果然英武不凡。大是贊嘆。
禁軍指揮使孫萊大人聽到此處,也跟着盛贊江清風。說她不光武藝娴熟,更是使得一手好劍法。在三萬禁軍中,也算數一數二了。又半玩笑說,要是放在景元國中,只怕也少對手。
景元來的将領聽了,立刻有人不服氣。一人站了出來,提出要當場比試一場。女皇見狀,也來了興致,便下旨召江清風來見上一見。
江清風才明白過來。前世并未有過這件事。這一次竟來了這麽一出。
聞侍人領着江清風一路進到鳳臨宮。大殿內本來熱鬧,一下便安靜了。歌舞奏樂立刻停了。舞郎紛紛退下。場中讓出一大片空地來。
江清風拜見了。
女皇在座位上大笑道:“江愛卿,今日宴席之中,有人向孤贊你。不知你實際如何啊?景元有人向你約戰,你看如何?”
江清風回道:“是,陛下。臣願應戰。定不負所望。”
女皇更是朗聲大笑。随即命人捧出兩柄鈍劍,站到一旁。
立刻,景元的席間跳出一個孔武有力的女子,拿了劍,大步走到江清風的對面。她眼露寒光,在原地走了幾步,不住格吧格吧地活動着全身骨節。
江清風長身玉立,背着左手,右手反手持劍做了個起手式,平淡道:“請了。”
鳳臨宮中頓時更是安靜。衆人皆緊緊地盯着場中的對峙的兩人。
那景元武将一聲大喝,就如平地起了個焦雷,提劍猛地劈過來。江清風姿勢舒展地右擰腰部讓過,接着輕捷地向左後方退落,持劍向上繞行撩架。
那武将來勢被阻,撤劍大吼一聲。又仗着滿身力氣,直臂将劍尖向前送出。江清風從容向右退幾步,迅速翻動手腕,沉臂抖動劍尖,劃出無數道虛影。
兩個人越打越快,兩劍撞擊聲不絕于耳,火花四濺。那武将漸漸不敵,冷汗直流,在江清風的劍下連連後退。
江清風一笑。随即右腳向前方踏出一步,将劍由下往上一撩,撇開武将的劍身,最後把劍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殿中先是一片安靜。接着只聽趙将軍大叫一聲,鼓掌道:“好,好!”
鳳翔女皇哈哈大笑起來,道:“大家玩笑而已,玩笑而已啊。”
衆人也是一片歡笑。那武将扔下劍,面紅耳赤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女皇又笑道:“來人,賜酒一杯。江愛卿,你過來。”
江清風行了禮,走到女皇座前。聞侍人端過酒來。江清風飲過一杯,又拜謝了。
女皇端詳着她,滿意颔首道:“江愛卿,你果然是我朝俊傑啊。賜座。”說着,示意人在大殿右列增上一席。
江清風又拜謝過,走向自己的位置。行至半途,忽聽得一聲小小的驚呼,接着一粒晶瑩圓潤的珍珠滴溜溜滾到自己腳邊。一看,是旁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皇子的玉簪上跌落的。
這皇子就坐在女皇的右首第一位。能坐在這個位置的,定是女皇的四皇子。他是已逝皇夫留下的唯一皇子。女皇對他的格外寵愛,朝野內外皆知。
江清風見四皇子用手捂着臉頰,雙眼看看女皇,又瞧瞧自己,顯得很不好意思。不由微微一笑,輕輕将珍珠拾起,交由內侍遞與他。
四皇子低下頭去,緊緊握住手中的珍珠。又擡起頭來,朝江清風燦爛一笑。江清風點頭示意,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鳳臨宮大殿又恢複了和樂。器樂齊奏,歌舞重新演起來。
正觥籌交錯間,一個景元軍士跑進來,走到趙将軍身邊說了幾句話。她一下站了起來。
随即,趙将軍走出席,向女皇禀道:“陛下,景元有批護送人馬駐紮城外。不知是何緣故,現在馬匹全部躁動不安。末将想去看情況如何。”
鳳翔女皇準了。禁軍指揮使孫萊大人想同去,女皇道:“景元駐地一事由東屯衛軍負責。孫愛卿你就不必去了。”又問道:“王山何在?”
孫萊回道:“今日進賀陛下後,已随同僚回去了。臣立刻遣人過去,令其出城巡查。”
女皇道:“不必了。”
又向江清風笑道:“江愛卿,你現在是東屯衛軍左衛長?你也跟過去看看。是何情況,明日遞個折子給我。”
江清風答應了:“是,陛下。”
一行人急急趕向東城外。趙将軍道:“此事奇怪。護送人馬都是挑選過的,怎麽會這樣?難道是我們景元的馬不習慣這裏的環境?”
江清風道:“趙将軍,事情可能不會這麽簡單。”前世景元駐地的确有過騷亂,後來也平息了,并未造成很大影響。自己并未參與行動,因此對此事印象不深。但後來也模糊聽說,此事與景元國宮廷內鬥有關。
左衛騎軍四支小隊,一支巡夜。一支留在景元駐地。兩支在營休息。東屯衛軍營地就在東邊城門旁邊。出城前,江清風令留在營地的左衛一二隊随自己出城。
李文長匆匆趕過來道:“江清風,發生了什麽事情?”
江清風看了看她,簡單說道:“發生了一點騷亂。跟緊吧。”
李文長沒有多說,立刻答道:“是。領命。”又道:“一隊的那幫小崽子最近可懶了,小妹過去看着她們。”說着,朝江清風咧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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