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夜晚寒氣襲人。滿天明亮的星子閃爍着微光。駐地外面,是一片影影綽綽的黑影子。

江清風領着左衛一二隊的人,縱馬跟在趙将軍前後。景元的幾個将領,帶着步行的衆軍士,點起火把,小跑在隊伍旁邊和後頭。

駐地的馬四散跑開,一大部分往東南方向去了。景元的令典軍,已經帶着一隊軍士往那邊去尋。遠遠地,可以望見燃着的火把的點點亮光。

衆人行了一陣,漸漸靠近了有火光處。是在一片小樹林子裏。

江清風勒住馬,開口道:“趙将軍,此事不妥當。這邊的林子樹木生得密,下面草又深,大都進不了人。怎會有為了尋馬,竟找到那裏面的道理?”

有景元将領一旁嗤笑一聲,大聲道:“江左衛長,說什麽呢,是你記錯了吧?令典軍肯定就在那裏。你竟然嘲笑我們景元的人,連找個馬都不會找麽?”

江清風平靜道:“我并無此意。只是小心些為好。”

趙将軍擡手制止道:“不用說了。先過去看看。”

隊伍接着往前。

誰知,剛到林子邊緣,一陣嗖嗖的箭枝破空聲傳來。緊接着,身邊有多個軍士暴起,手起刃落便殺了周圍好幾人,又向趙将軍直撲過來。一時軍士大亂。

江清風一直警惕着,這時立刻大叫道:“左衛!環形列陣!保護趙将軍!”

左衛一二隊長本緊跟在江清風身邊,聞得此令,立即提起長槍,叫喊手下騎軍拉住身下受驚的馬匹,迅速繞着趙将軍圍成了兩圈。

趙将軍一面打落如雨的箭枝,一面道:“江衛長,帶累你了!”

江清風守在她旁邊防備着,快速道:“将軍,何出此言。但此時夜黑,又地形不明,不利反擊。此時由我帶人護着,撤退如何?”

趙将軍道:“說得不錯。不宜遲疑,我們馬上走……”一面掉轉馬頭,轉背就走。

哪知頃刻間,變故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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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衛隊伍中,忽有一軍士猛地回身,挺起槍,朝後背空門大開的趙将軍刺來。江清風大驚,急忙一夾馬腹奔過去,将手中長槍一揮,格擋住殺招。

趙将軍聞聲回頭,大吼一聲,也立即加入戰圈。

兩人剛與這人交手幾招,突聽得李文長一聲大叫:“小心!”随即,江清風便感覺到她整個人撲了過來,沉重地落到了自己的身後。

江清風心裏發急,加快了攻勢。最後長槍一晃,刺死了對手。她回轉過身,便見到李文長倒在自己的馬背上,後心裏j□j去一把雪亮的長刀。

剛才竟是有人偷襲自己,并且又是打扮成左衛軍士的人。此時,那人已被左衛的軍士拿下了。

江清風命令道:“将人捆起來帶走!左衛!速速随我送趙将軍回城!”一面将李文長挪到自己身前,好些橫放在馬背上。一面率人左右緊跟趙将軍。快馬加鞭,一路奔回城去了。

夜已經三更快盡。事情只能明日上報女皇。

江清風看着已經半昏迷過去的李文長。她的住所在城南。就一個小小的院子,幾間半舊的屋子。一個老媽子看着門,一個大叔負責漿洗做飯。別的服侍的人,半個也沒有。她自己平日也常住在東屯軍左衛營地裏。

江清風擔心李文長得不到好的照料,便先遣人将她送到江府治傷。又親自帶人護送趙将軍回到使臣館驿,留下一隊軍士守着,這才離開了。

回到江府,江清風一路來到蕉桐館東廂房。李文長是被安排在了這裏。

江清風走進去時,李文長蓋着厚厚的被子,趴在床鋪上,已經醒過來了。江管家已經為她拔出了刀,上了藥包紮好了。又令仆侍生了兩個極旺的火盆在屋子裏。

江清風坐到李文長的床邊,一時思緒紛繁。

自己曾懷疑前世的她是個可恨的叛徒,表面交好,暗地卻同自己的夫郎葉秋羅在一起。

這一世重生,因為林享那個潑皮父親的事,而且根據從左衛的心腹那裏聽到的,關于她的種種言行,又疑心她是個虛僞逐利的家夥。一直想着,自己以前對她的品格認同贊賞,竟是看走了眼。

但這一次,李文長竟然舍身救了自己。難道,那些都是自己多想了?

李文長側着腦袋靠在枕頭上,咧嘴一笑道:“嘿,江清風。一臉嚴肅地,想什麽呢。”

江清風道:“想你怎麽就送到刀尖上去了!現在痛得很麽?”

李文長動了動,呲着牙吸了口氣,然後才道:“當時不是情況緊急麽。我一過去,不知道怎麽就被刺到了。哎,不是專門給你擋刀的啊。是不我小心啊!”

江清風笑着點點頭。又道:“你就住我這裏。保你養得比以前還好。外面有人守着,要什麽,喚人來做就可以了。你好好休息吧。”

李文長笑嘻嘻地應了:“知道知道。我也困了,你快走吧。”

江清風又看了看她的傷口包紮得怎樣,見沒有問題,這才走了。

第二日早朝後,景元趙将軍觐見女皇,陳述了昨夜之事。說起遇襲,講得驚心動魄。同時還盛贊江清風,說她不僅武藝不凡,而且處事機變,行動果決。又連連感嘆說,真是多虧了她,自己才得了一命。

鳳翔女皇聽得此事,大為吃驚。她即将大婚,不願因為這個另生波折。安撫了趙将軍後,又立刻下令,要嚴密暗查。随後,又召見了江清風。除豐厚獎賞外,還問她,願不願進禦前羽林衛,以守護皇城,并擔任中候衛四隊長一職。

江清風驚訝這一世進羽林衛的時間提前了,但還是是謝恩接受。

過了幾日,江清風交卸完了東屯衛軍左衛長的職務。但前任羽林衛的中候衛隊長,還有些事務沒有完畢,因此就得了半日空閑。

江清風回到江府。蕉桐館東廂房裏熱鬧得很,坐了一屋子的人。

葉秋羅不知怎麽聽到了李文長受傷的消息,忙忙地帶着侍兒過來瞧她。還把碧水園裏的林享也拉過來了。江清風掀簾子進去的時候,葉秋羅正在高聲談笑,還不時取笑李文長。他的聲音既清脆甜蜜,說話又愛嬌機靈,惹得衆人聽得不時發笑。

江清風笑道:“葉公子,你過來就為打趣她來了。”

衆仆侍見是江清風,紛紛行禮。林享過來為她脫了外面的鬥篷,又端上茶水。

葉秋羅坐在李文長的床邊笑道:“哎,江小姐。不是我說,她這樣子難道不可笑?趴着不能動,就像個翻不了身的大烏龜嘛!”

江清風默了一默。房間裏氛圍頓時一冷。

江清風喝了茶,走到一邊,拉着林享坐下。又問他道:“你這時候過來,歇了午覺了沒?”

林享笑道:“日子漸漸短了。這幾日中午都沒有睡了。”

江清風點點頭,又摸摸他的手,微責怪道:“你冷不冷?怎麽又穿這樣少?”

林享低頭小聲道:“路兒每天給我穿好多,都走不動。屋子裏暖和,不冷的……”

江清風朝一邊侍立的路兒道:“你別縱着他。該穿多少穿多少。知道了麽?”

路兒笑眯眯地答應了。

葉秋羅眨眨眼又道:“哎,江小姐,你每天都忙什麽呢?我來過幾次,都沒有見着你啊。”

李文長先笑道:“江清風,你今天怎麽這時候就回來了。左衛沒出什麽事情吧?一隊那些小崽子安份不?小妹幾日沒有去,王山大人有沒有說什麽話?”

江清風道:“你是受傷了休養着,王大人怎會說什麽。”又道,“左衛很好,一隊暫時由別人代管着。對了,我已經調入羽林衛了。”

李文長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接着又露齒大笑道:“嘿,江清風,你可以啊,一下子就成了女皇近臣啦。哎,小妹先恭喜你了。”

江清風點頭一笑。

葉秋羅微微皺起眉毛,鼓起腮幫子道:“你們淨說些我不愛聽,也聽不懂的話。江小姐,你欺負人啊!哼……”

接着走過去,拉着林享的手臂搖晃道,“哎呀,林享哥哥,我們不要管這兩個女人了。跟我出去玩吧!好麽好麽……”

林享被纏得厲害,無法,只得擡起眼睛,求助地看着江清風。

江清風把他拉過來,攬到懷裏,對葉秋羅道:“你只惦着要玩。這大冷天的,也不怕凍着?要不等到春天,李文長的傷也好了,天氣也暖和了,我們再去踏青。你看如何呀?”

又笑道,“你現在要将你林享哥哥帶出去,他肯了,我也還是不肯啊。”

葉秋羅看着她倆,頓了頓,扁扁嘴,只得點了點頭。

這時有仆侍進來禀報道:“小姐,聞侍人來了。”

李文長笑道:“江清風,你成紅人了。聞侍人可是女皇陛下極得力的。快去快去啊。有什麽喜事可先得跟小妹我說一聲啊。”

江清風笑道:“什麽紅人。”說着,一掀簾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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