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蘇茂心道他們是稚兒不錯,卻半點不好欺,要不然他們上一次便能把他們家分了,又如何會等到這一次把村長請來?
蘇江臉色發青。
上一次蘇茂那般急迫,他是瞧不上的,只是不能叫蘇茂一個人占了好。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弟弟終于長進了,也與自己想到了一塊,便請了村長來與這幾個孩子好好地講講道理。卻沒想到落井下石的心思被小小丫頭看穿,句句話看似溫和可憐,卻總是夾槍帶棒地針對着他們。
到此時,看到村長變化的臉色,猛然反應過來。這麽小的一個丫頭,從回來到現在,一直在離間他們兄弟和村長的關系,又自己在村長面前讨個好。
他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可能。不到十二歲的孩子,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心機?難道是老三表面上不管事,背地裏卻教她怎麽守家産?
他還在疑惑的時候,村長已經在她一聲又一聲的村長爺爺面前被拉攏了過去。
這村長,本就是個耳根子軟的老好人,瞧着誰可憐就就會幫誰,覺得自己做的是件能得好的事就不會拒絕。
這會兒聽着蘇槿時的話,連連點頭,“你們是我們林塘村的人,我自會照拂你們幾個孩子。至少不能讓你們在村子裏被外人欺負。”
蘇槿時微微福身向他行了一禮,“爹爹幾日未歸家,我也一直在尋他的去向,希望村長爺爺能告知那些人的來路,讓我們幾個能把爹爹尋回家。”
村長看向周圍的人,“你們誰看清了那些人的樣貌,是哪個村的?誰家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一個紮丫小童脆生生地道:“我見着了。不是我們村裏的,也從來都沒見過。”
有了人起頭,大家你一嘴我一舌地說了起來。
有些認識別村的人的,也都說不認識。
蘇茂眼瞧着事情沒有往他預想的方向發展,急了。忙不疊地給蘇江使眼色。
可後者卻看也不看他一眼,被他悄悄戳了也好似不曾察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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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想連村長都在,蘇槿言再兇狠也不敢對自己做什麽,便膽子大了一點,在蘇槿言淩淩的目光下打斷了衆人的讨論,“村長,你忘了我們過來是為什麽了?”
院子裏讨論的聲音太大,村長一時間沒聽清楚,擡手讓大家都安靜下來之後,便又問了一遍。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到蘇茂的身上,蘇茂頓時覺得有點神氣,腰杆子都挺直了點。
再看到蘇槿時帶回來的包裹,幾個嘴裏含着糖乖巧站在她身邊的孩子,底氣更足了。
“村長,我們來就是可憐他們,想要照顧他們才來的。既然有人來鬧了事,來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這家裏沒大人。如果有年長的管他們,就不一樣了。”
村長摸着胡子點頭,覺得這是件好事,可他喜歡做得好的事,還是要問問幾個孩子的意見的,“你們可願意?”
蘇槿時掀起眼皮,疑惑,“村長爺爺是不打算管我們了嗎?”
村長不解,“你們是我們林塘村的人,我怎麽可能不管?”
蘇槿時的語氣更加疑惑,“家中有我~操持,村中有村長爺爺照管,爹爹雖然不管事,可我們也還是有爹爹的,怎麽能叫家中沒大人?也不知是誰起了這樣惡毒的心思,竟是咒起我家爹爹來?”
她家爹爹還沒死呢,就打起吃絕戶的算盤來!
村長:“這……”
蘇茂辯解,“誰會咒你爹爹?只是作為你們的親伯父,看你們年紀小,可憐你們罷了。”
蘇槿時笑了,“這大半年來,我們可不知我們還有伯父親戚。要不然,娘親在去世時,也不會把家中所有過到我一人名下。娘親去世後,也只有一人還記得我娘親的好,每日祭奠。今日一事,我也想着家中需要個長者幫守,想讓村長爺爺幫忙作主,把念着我娘的好的人接到家中來,與我們幾個一同生活。”
村長有點懵:“……這……”
蘇江把話接過去,“旁人有旁人的家,怎麽能接回家來住?”
蘇槿時抿了抿唇。她是想把翁婆婆接過來,不過确實不知翁婆婆是否還有家人。雖然瞧着她似是一個人住可,也得問過她的意思才好。
蘇江見她神色動了,以為她被自己的話勸住了,滿意地點點頭。
蘇茂立時附和,“對對對。旁人再好,那也是外人,比不得自家的親戚。”
說着便朝哭過的霜霜伸出手去,誘惑道:“二伯帶你回家,以後就跟着二伯。二伯家中有個姐姐……”
霜霜驚慌地閉緊眼,嘴裏的饴糖還未完全化開就一咕嚕滾入喉中,胡亂舞着雙臂哭喊着,“不要不要!我要爹娘!阿姊救我!”
她還未來得及剪的指甲抓到了蘇茂的鼻頭,頃刻間便有血珠兒冒出來。
蘇茂擡起巴掌就朝她臉上呼搧過去,“你個死丫頭,敢對老子動手,看老子不打死你!”
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蘇槿桅,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剝一般。
一只荊條在他就要碰到死丫頭的時候抽了下來,讓他的手上又開了一道口子,本能地縮回手。再看過去時,蘇槿時已經把蘇槿桅安置到小豆丁身邊,沉着臉斥問,“在我家便揚言要打死我的妹妹,若真去了,怕是連渣都瞧不着了。村長,這就是你們說的為我們好嗎?”
最後一句質問是問的村長,目光卻是落在蘇茂身上。
氣氛一時間變得尴尬起來。
村長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若自己堅持下去,便讨不得蘇槿時的好,若不堅持,蘇家老大和老二的好便讨不着,一時間兩難起來。
“這件事兒,你們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還是等蘇軒回來問問他的意思吧。”
村長提了個折中的法子,思來想去,這樣兩方應該再沒有什麽意見了才對。
“他喝……”
蘇茂剛開口便被蘇江橫一眼,截住了話,“那就等老三回來再說。其實,我們也就只是心疼幾個孩子沒人照料,沒別的意思。老三犯了大事,幾個孩子沒犯,總不能讓幾個孩子跟着他一直頂着罪人之女的名聲。老二就是性子急了點,也是為了幾個孩子好。若是孩子們不喜,也沒事,都到我家去住着便是。我家雖然地方不大,幾個孩子們還是能擠得下的。”
他說得在情在理,村長聽了連連點頭。
蘇茂心有不甘,可此時也冷靜了些,看到自己大哥的臉色,沒有出聲。
蘇槿時感覺到袖口發緊,垂眸看到蘇槿笙仰着白淨的小臉看着自己,緊抿的唇上幾乎不見血色,清亮的眸子裏寫着慌懼。
對于他而言,認識的,只有家中幾個,能依賴信任的,只有阿姊。
“別怕。”蘇槿時輕聲安撫他一句,便将話頭接了過去,“多謝村長和大伯的好意。但家中子弟多,五張嘴,去誰家都不是個小數目。你們也不必等我爹回來。他在家與不在,并無區別。這個家,原本就是在我娘名下。我娘臨終前,把房契過給了我,我爹也在契約文書上簽下了字,在官府過了明路的。”
鮮紅的印章現在人前,刺得人眼睛眯了眯。
她将一衆人變換的神色看在眼裏,微微笑了一笑,“先前不曾說,是因着我們回家這大半年來,大家幾乎不過問我們家中的事,我私以為我家中的事便只是我家中的事,不會有人在意。倒沒想到我娘去世後,大家都關心起我家的情況來了,實在是受寵若驚。但也只能領了大家的心意。我作為一家之主,自會照看家人的。”
四個小家夥排成排站在她身後,神色防備,似她是個兵頭,他們都是她的兵,只要得她的命令,他們便要動手趕人了一般。
她語氣溫和平靜,只是将事實陳述出來,卻已經有人聽不下去了。
“村長,我們走吧。蘇軒還活着呢。”
“對啊,村長,按你們之前的說話,他們幾個輪着養孩子或者把幾個孩子分開養,把他們家的東西也分給兩家,那蘇軒怎麽辦?”
“蘇軒犯了事,我們也只想着離他遠着點,沒想過要讓他沒活路啊……”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江和蘇茂的臉色都越來越難看。
村長額上的幾道溝壑擰得變了形,“屋契和地契,當真都過到了你的名下?”
他最吃驚的還是這一點。
蘇槿時微微颔首,展開屋契,“家中無地,只這一幢屋,舅舅離開前贈予我娘的。”
“沒地?”村長詫異了幾息,恍然想起他們家原本是有地的,在蘇軒考上功名的時候,便被蘇茂尋着由頭要了去,說是給幾個兄弟姊妹分了,最終的好地都落到了他和蘇江的手中,蘇寶和蘇芬就意思意思地得了巴掌大的貧瘠地,種什麽都長不壯實。
不禁想到蘇軒考上狀元時帶給村裏的好處,渾濁的眼裏映出一點光。剛想為幾個孩子斥責他們,要些地回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別人不敢與罪人家打交道,他也不敢交好。
看着這幾個孩子瘦瘦小小的樣子,拿了地也不知如何去種。
兩頭都不讨好的事,他肯定是不會做的。
站起身神色複雜地打量了一衆蘇姓人一圈,“既然你娘已經早就給你們安排好了,我就不招人嫌了。你們好好兒的,要是有什麽難處,就到我家來找我。”
蘇槿時斂着眉眼,覺得整件事情透着古怪,只是一時間沒想出個頭緒,暫時得了村長的憐憫,又将話頭引了開去,讓他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滿意地将人都送了出去。
村長一面往外行,一面對村裏的人交待着,“蘇軒是蘇軒,幾個孩子倒是無辜,平日裏若是能幫襯一二,便幫襯着些。”
他聽着衆人應着聲,只當都是真心順着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滿意地背着手踱着步子回家。
看着人群散開,蘇江站在樹下默然不語。
蘇茂急色難掩,湊到他身邊低聲問道:“大哥,怎麽辦?”
蘇江一動不動。
蘇茂更急了,“什麽也沒弄到,怎麽付給那些人錢?你看看那臭丫頭買回來的東西,得花多少錢?要是她大手大腳地把錢都花光了,我們怎麽辦?”
蘇江這才看了他一眼,“蠢貨。多嘴多舌的,差點讓別人把我們看扁了!”
蘇茂嚅嚅,“那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狗樣,都只把話說得好聽,真要他們拿一下銅子出來,你看誰肯拿。”
蘇江目光沉沉地盯着身後的院門看了幾眼,“最近莫再惹事,讓你家婆娘來多照料他們。畢竟,我們才是他們的親伯父。”
“什麽?!”蘇茂吃驚不已。
他尚且什麽都沒得到,就要出錢出物來照料人了?他大哥怕是腦子不清楚了吧?!他家婆娘要照顧他,哪裏有空來照顧別人?不過,他到底不敢當着蘇江的面拒絕擡杠。
院裏的一片狼藉。
所有的人都離開後,蘇槿言也不見了影。
蘇槿時已經習慣了他的來無影去無蹤,關上門問清楚了家中發生的事情,才看向一直繃着臉的蘇槿瑜,“還有什麽事沒告訴我的?”
蘇槿瑜搖頭。
蘇槿時不信,“那你怎麽這副神色?”
他扁着嘴,帶着哭腔,“狗肉都被搶走了。”
秦婉去世後,家中已經一貧如洗,狗肉倒成了被人搶走的最值錢之物。
蘇槿時安慰他,“就當送人了吧。”
“那不一樣!”蘇槿瑜憨實的臉上染了怒,“若是我自己拿去送給別人,是願意的。可明明是被人從我手裏搶走的!就和切了我的肉一樣地疼!”
蘇槿時詫異了一下,随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那些狗肉也是咱們從二伯手裏霸來的,改天我帶你去山上采些野味回來吃?再打幾只山雞?打只麂子,怎麽樣?”
幾個孩子都來了興致,蘇槿瑜還是悶悶不樂,卻也點頭答應下來,“我這次一定會保護好你們,做個好大兄。”
蘇槿時回到屋中檢查一番,一顆心放回了原處。
那些人把狗肉當成最值錢的東西拿走了,卻不知家中真正值錢的,是收在櫃籠裏的絲線,若是用這些線繡出成品來,起價比十只狗還要高。
理了幾根線,意外見着最下面壓着一張有殘缺的紙張,看着思量了片刻,她還是将東西放回原處,拿帕子蓋好繡籃。
眼下最讓她覺得困擾的,是蘇軒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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