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蘇槿言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是甩不開“豆豆”這個稱呼的了,氣呼呼地往前走。

聽到女子跟在身後安慰的輕言軟語,竟然覺得并不是那麽生氣的。

唇角就要揚起來,又強行壓了下去,繼續繃着臉和嘴角。

突然沒了她的安慰聲,他心頭一跳,懷疑自己做得太過了,停下步子轉頭看去,果然見後者洞悉的笑容。

“對,就像現在這樣,看起來生氣,其實不生氣。既能唬到人,又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蘇槿言覺得仿佛有一顆豆在他心裏跳了一跳。她也知道他的身份的?

“我的什麽身份?你知道我爹娘是誰?知道他們在哪裏?”

蘇槿時笑得顫了顫肩,“我又不是神,哪能什麽都知道?不過,我知道你現在的爹不知在哪裏喝酒,你現在的娘已經睡在這隴子山上。還有我。”

她頓了一頓,眼睛裏透着黠光,“我是你的長姊,你該叫我阿姊。”

“沒羞!”蘇槿言咕哝了一聲,扭頭就走,身後傳來蘇槿時的笑聲,腳下更快。

忽又停下,扭頭瞪她,卻見她斂了笑,瞅着一個方向若有所思。

他個頭小,又離她站得遠,不知她在看什麽。走過去才發現,一個婦人正背着簍子從那個方向朝她這裏走來。

眉心跳了跳,催促她,“不走?”

蘇槿時“啊”了一聲,“我覺得她有些眼熟。”

蘇槿時狐疑地看向她,“你不知道她是誰?”

蘇槿時只當他是指同村人應當相識,解釋道:“我很小就跟着父母進京了,這麽多年回來,早就不記得幼時是不是見過誰,只跟在娘身後記過幾個人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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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那婦人已經走到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盯着蘇槿時看了好一會兒,不确定地問她,“你是……伊伊?”

她疑惑回問,“你是?”

婦人眉眼裏湧出笑來,“真是伊伊,和你娘長得真像。比你娘還好看。”

蘇槿時的相貌,七分随了秦婉,一分随了蘇軒,二分得上天眷顧。

蘇槿時還是不知道她是誰,安靜地打量着她,看到她袖下一點青紫,疑惑,“你受傷了?”

婦人尴尬地拉長衣袖,把那點青紫蓋住,“沒有沒有。沒有的事。只是你二伯受了傷,想吃八月炸,我上山裏給他摘些回來。”

自己說沒受傷,又似乎在為受傷解釋?

蘇槿時更加疑惑了,只是瞧着她有意遮掩,便也無心探究。聽她提及蘇茂,知道她是蘇茂的媳婦馬氏,更是不想了解了。

“原來是二伯母。二伯怎麽受傷了?傷在哪裏?”不過抽了他一下,總不至于連果子都要別人伺候着來摘了吧?

馬氏瑟縮了一下,似不欲多言。

蘇槿時也不過是随口一問,心裏頭既瞧不起蘇茂的作态,也不會真的關心他。正準備告辭,卻聽得馬氏小聲出聲,“你二伯也不知道得罪了些什麽人,挨了一頓打,被丢到糞池裏,撿回來了一條命,但模樣見不得人,又吃什麽都說有糞池味兒,在家裏發脾氣,非得要吃八月炸。”

蘇槿時愣了一愣,順着她的話道:“如今都快十月了,怕是不好找。”

“可不是。”馬氏聽她說着體諒自己的話,高興起來,“幸好得老天爺照顧,我在那邊找着了幾棵八月炸,上面的果子熟得正好,便摘了來。”

她從簍子裏取出兩個,往蘇槿時和蘇槿言的手裏各塞一個,“味道正好。”

蘇槿時接過推拒,蘇槿言也不接,馬氏尴尬起來,“只是兩個果子……”

“專門給二伯摘的,若是他知道少了果子,怕要不高興的。”因着她的動作,蘇槿時又一次看到了她手上的青紫,比之前看得更清晰了些,條形的,像是被什麽抽出來的。

轉臉看向蘇槿瑜幾人離開的方向,“弟弟妹妹們走遠了,我們得趕緊跟過去,就不和二伯母多話了。”

馬氏落寞地縮回手,“好好,快去吧。瑩瑩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得趕緊回去了。你小時候看着她出生的,還記得嗎?”

那麽小的事,蘇槿時自然不記得了,但瞧着她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憐,不忍直說,還是微笑吧。

看着馬氏轉身離開,心裏頭疑惑,“明明她丈夫也在家,怎麽就說她女兒一個人在家了?”

蘇槿言收回落在馬氏後背的視線,“大概,那不算是個人吧。”

蘇槿時聽出他語氣裏的嘲諷,一面走一面問,“你似乎很了解?”

蘇槿言:“……”

蘇槿時驀地反應過來,攔到他面前,“是不是你做的?不聲不響地出去,就是為了做這事兒?”

蘇槿言沒想到蘇槿時這麽敏銳,“他這樣的人,結的仇家可多了。”

蘇槿時笑了,認定了是他做的,覺得他當真把這個家當成自己的家那樣護着,心裏暖暖的,“可曾被他發現?”

“怎麽可能?”蘇槿言脫口而出,便發現自己被詐了,索性攤開了說,“我是想揍他,不過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揍成了豬頭。不過朝他丢了顆石子,他就自己吓得掉到糞池裏去了。”

他自然是不會跟進糞池裏的,還覺得不夠解氣,引了幾個孩子過來的瞧熱鬧,把蘇江也引了過來。出乎意外的,兩兄弟竟然在糞池邊起了争執,蘇茂剛被人救起來,又被自家大哥給一怒之下推了下去。

蘇槿時驚訝地睜大了一雙如水明眸,眸子裏蕩着笑意,一圈一圈地由內向外散開。她可是見過他丢石子,講究着呢。

蘇槿言止了聲,心情也跟着她好了起來。

蘇槿桅和蘇槿笙遠遠地朝他們招手,“阿姊!言哥哥!你們快來!我們發現好多好吃的,大兄還打到了兔兔!”

真是個好消息,只是……打到兔子的不是蘇槿瑜嗎?這丫頭怎麽反倒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身邊這位?

走得近了,聽着霜霜對蘇槿瑜道:“大兄羞羞臉,打個兔兔了不起了?是言哥哥教你怎麽打,你才能打到的!”

蘇槿時恍然。

想要低調的蘇槿言:“……”

這些人之間都沒有秘密的嗎?什麽都拿出來說……會被人說笑也不知道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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