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留下牙印(一更)

馬車上, 傅明一頭霧水。

從來到趙府,對小狐貍認錯,然後又和兄長匆匆忙忙上了馬車, 他腦子裏還有太多不理解的東西。

比方說, 小狐貍和那個趙公子是什麽關系?

小狐貍既然不是細作,為何在京城會認出他?

小狐貍之前明明說, 要與兄長合作的啊。

傅明擰眉,又見傅常歡樂似是神色不佳,他問道:“兄長,趙公子是誰人?為何兄長對他态度甚好?小狐貍剛才好像一臉不情願, “他”是不是被脅迫了?兄長,我……”

此時,傅常歡突然一拳頭砸在了馬車側壁上,“閉嘴!”

馬車晃動, 這一拳頭力道甚大。

傅明僵住, 這還是兄長第一次對他動怒,難道他剛才所說的不對麽?

兄長從趙家府邸出來之後, 神色就十分不對勁,他似乎愠怒了。

傅明小心翼翼, 問道:“兄長?”

傅常歡收起拳頭,調息了幾個呼吸,壓制了自己的情緒, 這才對傅明道:“二弟啊, 兄長待你可好?”

傅明連連點頭。

傅常歡說,“下次再見到那位花兄,你要替兄長好好對待人家,可聽見了?”

傅明, “……好、好。”

他還是不甚明白,但見兄長如此态度,便也不敢繼續多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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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內,司馬慎炎命人備好了早膳。

蘇昭昭雖然對狗皇帝很有成見,但對美食甚是喜好,與司馬慎炎同行這陣子,吃食從未讓她失望過。

蘇昭昭對今日荷花塘一事只字不提。

跑路,還是要繼續跑的。

但美食,吃一天賺一天。

就在蘇昭昭準備對西南的特色點心大快朵頤時,一股腥味撲鼻而來。

婢女端上了一盆毛血旺。

蘇昭昭吃了一半的春卷,差點吐出來。

她一擡頭,就對上了司馬慎炎似笑非笑的眼。

這個眼神,她太熟悉了。

狗男人要出幺蛾子了!

果然,婢女退下之際,司馬慎炎專門換了一雙筷子,親手夾了一塊看似半生熟的毛血旺,遞到了蘇昭昭唇邊,“豬血可以壓魂,專治夢游,小花花聽話,多食用一些,這是哥哥特意命人給你準備的。”

夢游……

狗男人太記仇了!

毛血旺的腥味傳入鼻端,蘇昭昭出于本能,突然一陣惡心,伸手就推開了司馬慎炎的手,她滕然站了起來,怒瞪了司馬慎炎。

司馬慎炎卻又重新夾了一塊,“來,哥哥喂。”

神吶,這是大變态麽?!

蘇昭昭扭頭,憤憤離席,一路小跑出了廳堂。

沐蕭蕭全程不敢插話,心裏嘀咕:皇上還是在懲戒貴妃娘娘逃跑一事吧。

他神色讪了讪,回頭看了一眼蘇昭昭有些可憐的背影。

這時,司馬慎炎語氣不明,“你在看什麽?她不吃,你吃。”

沐蕭蕭一着急,脫口而出,“不不不!皇上,臣不夢游!”

蘇昭昭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讓白溫顏密切關注着前院的動靜。

果然如她所料,司馬慎炎用了早飯就帶着人出府了。

白溫顏折返,将這件事告訴了她。

“小姐啊……趙公子挺好的,你可別想着走了,留在這裏,好歹咱們有吃有喝,還有人護着,我瞧着趙公子挺有實力的,今日早晨就連西南王也給了趙公子面子,不是麽?”

白溫顏其實很想勸說蘇昭昭:小姐啊,為了大家都能好,你就從了趙公子吧。

聞言,蘇昭昭長長嘆了一口氣。

狗男人當然有實力,畢竟是坐擁了整個大魏江山的男人嘛。

蘇昭昭,“他此時真的走了?”

白溫顏無奈點頭,以為蘇昭昭還想跑。

蘇昭昭當然不會那麽傻。

跑,還是要跑的。

但不能就這麽跑。

下回再讓司馬慎炎捉回來,就不是吃毛血旺那麽簡單了。

蘇昭昭這才敢離開她的小院,她的确沒跑,而是在府上四處找人。

司馬慎炎微服出宮,還有一個人不可能不跟着過來!

她現在前院找了一圈,沒有瞧見熟人,索性直接去了男子們歇息的院子。

“小公子,你不能進來!”有人擋着她,但又不敢輕易傷她。

蘇昭昭站在庭院中,直接大喊,“楊青!楊青!你給我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進來找你了!我知道你也在!”

護院都是輪夜的。

昨天夜裏輪值的護院們正在歇息,有幾人剛剛沖過澡,還衣裳不整的。

楊青在屋內聽見動靜,知道是蘇昭昭過來,只覺得一陣頭疼。

以免蘇昭昭真的沖進來,他只好穿上衣裳出門。

當楊青一出來,就看見一臉怒氣騰騰的蘇昭昭。

他許久以前,也傾慕過這個如豔陽般的女孩,如今倒不是不喜歡了,更多的是敬畏……以及害怕。

害怕皇上會愠怒。

無人知道,其實,皇上在男女之事上甚是小氣,楊青比誰都清楚,皇上的占有欲有多可怖,蘇昭昭一入宮,就被皇上掐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彼時,蘇昭昭沒有入宮之前,皇上每回看見她與別的男子親近,皇上身邊的人必然遭殃。

楊青早就深受其害。

此時此刻,見蘇昭昭叉腰,一副想要讨說法的樣子,楊青很害怕事情鬧大,立刻走上前,對其他人揮揮手,“沒你們的事了,都退下!”

除了司馬慎炎、沐蕭蕭,以及楊青,旁人皆不知蘇昭昭的真實身份。

待四下無人,蘇昭昭突然伸手揪住了楊青的耳朵,“他騙我!你也騙我!”

楊青想叫出聲,又覺得沒面子,更是不敢推開蘇昭昭,半分不敢反抗,就這樣被蘇昭昭一路揪着耳朵,帶到了別苑。

蘇昭昭一松手,楊青就已經臉紅脖子粗,“你……你不可再如此!”

蘇昭昭輕笑,“你一直躲在暗處,現在終于可以見光了,怎麽?見到我不高興?”

楊青,“……”他又不是見不得光!只不過是暗中方便保護皇上罷了!

他容易麽?!

白溫顏這時說,“小姐,這厮雖是眉清目秀,卻也是賊眉鼠眼,一看就是心思不純!”

楊青,“……”

他快吐血了。

說好的非他不嫁的呢?

他現在倒成了賊眉鼠眼了?!

且不說白二小姐如何就成了這副模樣,楊青還挺佩服蘇昭昭的手段,竟讓白二小姐對她言聽計從。

蘇昭昭對白溫顏使了眼色。

白溫顏立刻上前,拔刀對準了楊青的脖頸。

蘇昭昭道:“別想什麽歪主意,我那個好哥哥已經出門了,你就是叫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你。說吧,好哥哥他……此行西南的目的是什麽?”

白溫顏配合,“對!叫破喉嚨也沒用!”

小紅連連點頭,“就是沒用!”

楊青,“……”他是進了土匪窩了麽?

楊青當然不能輕易說出皇上此行的目的,“娘……不是……花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

蘇昭昭,“你不說也行,那我問一句,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了。”

楊青閉了閉眼,又一次感受到了上蒼對他的格外磋磨。

蘇昭昭這時問,“是為了西南的礦?”

楊青閉眼,且默不作聲,不點頭,也不搖頭。

蘇昭昭突然輕笑,“真不說?那我把你送給小白了。”

楊青猛然睜眼,一臉驚悚。

白溫顏怔了一下,有點嫌棄說,“公子,你把他送給我作甚?我要他又能作甚?”

蘇昭昭淡淡一笑,“小白,你不覺得這位郎君好生秀色可餐?”

白溫顏得了提點,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謝謝公子!”

小紅在一旁幹着急,她也想要一個好看的郎君來着……

楊青,“……!!!”土匪!都是女土匪!

大魏是陰盛陽衰了麽?女子如今竟如此奔.放?!這成何體統!

“在做什麽?”

這時,月門處傳來一道清冽低沉的聲音。

蘇昭昭一聽見這聲音,瞬間從女土匪變成了小鹌鹑。

底氣一下子就沒了。

這一瞬間,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狗皇帝有甚麽可怕的?!

她只是輸給了幾回……而已!

衆人順着聲音望去,就看見司馬慎炎款步走來。他身着一襲白月色錦緞,玉.鈎.束.腰,白玉冠束發,行走如風。他的出現,暗淡了春色滿園,就連帶着這春日也似乎遜色了。

有些人天生卓爾不凡,無人能及。

白溫顏考慮到了府邸的夥食,不敢置喙,很沒出息的立刻放開了楊青。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啊。

小紅也乖巧的垂下了腦袋。在她看來,這位趙家家主,搞不好以後就是自家姑爺。

楊青如同看見了救星,如釋重負,眼睛都有光了,“家主!你可算是回來了!”貴妃娘娘,他是招架不住了!

司馬慎炎怒其不争的掃了楊青一眼。

好歹是他重用的禦前侍衛,又兼禁軍副統領,擱在戰場上也是威風淩淩的少将軍,眼下卻是如此狼狽慫态。

“都退下!”

司馬慎炎下令。

楊青巴不得逃之夭夭。

他可不想成為帝王的假想情敵,他那曾經愛慕蘇昭昭的長兄,至今還在邊陲吃沙子呢。

白溫顏拉着小紅,一路小跑離開。

院中的婢女不知幾時退了精.光。

蘇昭昭發現不對勁,她左右看了看,又見狗男人眸光如火,轉身就想跑,下一刻,一只大掌擒住了她的後脖頸。

稍一用力,仿佛又要将她給提起來。

蘇昭昭很不喜歡這樣的姿勢。

不要提她的脖子!

感覺頸子都被拉長了!

司馬慎炎以絕對的姿勢禁锢住了蘇昭昭,低頭問她,“小花花鬧夠了沒有?”

蘇昭昭破罐子破摔,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來,你心裏很不服。”司馬慎炎兀自言語,“都怪我對你太好了。”

此言一出,在蘇昭昭完全始料未及之時,司馬慎炎忽然吻了過來,準确無誤的逮住了朝思暮想的唇。

他的吻很重。

亦如他的性子,強勢霸道。

幾乎是頃刻間就直奔主題,蘇昭昭雖然抿着唇,但男人稍一用力,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張嘴。

不到幾個呼吸的時間,蘇昭昭就完全淪陷,成為了獵人的掌中之物,無處可逃。

蘇昭昭,“……唔!!!”

吻了片刻,司馬慎炎覺得這樣的姿勢影響了兩人的進一步親密。他長臂抱起了蘇昭昭的腰.肢,稍用力一提,就把她提到了一旁的石案上。

蘇昭昭可憐的兩條腿晃了晃,要去推開司馬慎炎的手腕,被他一掌握住。

這夠男人用力的時候,那是真的用力,恨不能捏斷了她的手。

唇齒間血腥味在漫延。

與其說這是吻,還不如說是抵死.糾.纏,亦或是懲罰。

不知不覺,蘇昭昭被吻得暈頭轉向,她得了呼吸之時,肩頭忽的一冷,是狗男人褪下了她肩頭的衣裳,她尚未回過神來,鎖骨上一陣劇痛傳來。

他在咬她!

蘇昭昭疼得“啊”慘叫。

她看見一顆黑色頭顱,就在自己面前。

等到他放開時,一擡頭,那雙幽眸裏的火焰更甚,然後指尖在.裹.胸.上勾了勾,“也不怕綁壞了。”

蘇昭昭看見自己白皙鎖骨上的血痕,還有牙印,她的靈魂在叫嚣,差點以為,狗皇帝要生吃了自己。

這個時候,司馬慎炎卻是慢條斯理的又給她重新整理好衣物。

十分收放自如。

蘇昭昭狐疑的看着他,很納悶,為何這人每次都能恰到好處、點到為止。

她哭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從未想過,她也有一日會哭得這般凄楚完美,還是無聲無息的哭泣。

司馬慎炎舔了舔唇,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毫無破綻,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幽眸中.欲.望.與火焰并存,仿佛成佛成魔就在這一瞬間。

“呵,這就哭了?不過就是給你留個記號,還沒将你怎麽樣。”

蘇昭昭豁出去,“那你倒是來啊!”

她完全可以!

司馬慎炎的眸光忽的一暗,目光落在了蘇昭昭的.胸.口上,故意調侃,“太小了,再養養。”

蘇昭昭,“……!!!”

哪裏小?!

整個後宮就沒有比她還大的,尤其是女主淑妃!

蘇昭昭的眼淚止不住。

司馬慎炎耐心地給她擦拭。

帶着薄繭的指腹,弄得蘇昭昭面頰生疼,她撇過臉去,“你放了我吧。”

司馬慎炎的指腹突然用力,在蘇昭昭臉上摁下一道紅痕。

蘇昭昭吃痛,臉被男人掰正了過來,對上蘇昭昭近乎絕望崩潰的臉,司馬慎炎笑着威脅,“除非我死。”

蘇昭昭,“……”

月門處,沐蕭蕭觀望片刻,見皇上與貴妃娘娘毫無分開的趨勢,他只好扯着嗓子嚷嚷,“兄長!有急報!”

司馬慎炎終于放開了蘇昭昭,在離開之前,又附耳威脅,“小花花,你給哥哥老實待着。下次再跑……打斷你的腿。”

蘇昭昭毫不懷疑,狗皇帝真的會這麽做。

但……

跑,是一定要跑的!

沐蕭蕭察覺到帝王氣息不穩。

他裝作什麽都沒看出來,将一封密函遞上,“皇上,丞相在暗中調兵了,京城恐怕也會很快不太平,需得盡早防備啊!”

除卻蘇啓手裏的蘇家兵之外,禁軍已有一半在丞相手裏,另外一半則是楊家在掌控。

這次,皇上又遠在西南,且靖王又掌權了,一旦丞相與靖王聯手,後果不堪設想。

但沐蕭蕭想不通,皇上為何一開始願意給靖王兵權?

當然了,帝王的心思,不是他能夠揣測的。

司馬慎炎一目十行,閱過密函便合上,“無妨,傳消息出去,就說西南找到了龍脈,白彥淮那個老匹夫必然會把注意力放在西南。”

龍脈的傳言,由來已久。

西南鐘靈毓秀、天寶物華,的确很有可能藏有龍脈,沐蕭蕭應下,“是,皇上,臣這就命人去京城散播消息。想來,此謠言一出,各大勢力都會趕赴西南。”

楊青站在一旁,終于找準了機會插話,“那……白二小姐呢?她現在在娘娘手上,丞相應當會顧忌吧。”

司馬慎炎可不管什麽白二小姐。蘇昭昭想玩,那就依着她,她要留白二小姐多久,那便留多久。

沐蕭蕭說,“楊兄,你太高估丞相的良心了,與權勢相比,白二小姐又算得了什麽。”

楊青心頭情緒古怪。

他知道皇上遲早會對付相府,到時候白溫顏……

翌日,西南王府送來了帖子。

司馬慎炎赴宴之前,将蘇昭昭叫到跟前。

蘇昭昭一臉不情願。

司馬慎炎見她眼底有些暗青,襯得白皙的小臉,憔悴又可憐,男人輕笑,“小花花昨夜沒睡好?可是又夢游了?”

蘇昭昭昨晚沒做夢。

但卻是心有餘悸了一晚。

狗男人在她鎖骨上留下的牙印已經紅腫,只怕就算是消腫了,日後也會留下痕跡。

“不勞哥哥憂心,昨夜我睡得甚好!”

司馬慎炎搖着折扇,給她扇了扇,“那小花花為何如此這般戾氣?莫不是肝火盛旺?”

蘇昭昭,“……!!!”

她不想忍了!她忍不了了!

司馬慎炎撩了兩句,見蘇昭昭就要炸毛了,他點到為止,說,“走,哥哥帶小花花去赴宴,一看小花花就沒見過什麽世面,哥哥領着你去西南王府轉轉。”

蘇昭昭,“……!!!”你才沒見過世面!

蘇昭昭是不情不願上馬車的。

司馬慎炎在途中閉眼假寐,倒也沒再繼續“折磨”她。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靠在了西南王府大門外,蘇昭昭一下馬車,就看見了傅明。

傅明也打量着她。

心道:這狐貍無精打采,眼底暗青,是昨晚沒睡好麽?還是……

他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司馬慎炎,更是想入非非。

越想越是覺得小狐貍可憐。

小小年紀,竟然就成了旁人的榻上之人。

趙家家主對小狐貍不夠好麽?

瞧“他”一臉沉郁的樣子。

不曉得,倘若自己開口索要小狐貍,趙家家主會不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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