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誰告訴你是痛經的？

等車子終于從面前駛過, 秦昇才走去對面，拉着汪曉雯的手準備回家。

她卻心血來潮道：“我還不想這麽早離開，能不能在這邊逛一逛, 這個地方我還沒怎麽來過。”

誰叫她是學渣呢，當年想考一中，卻差了十幾分，只能去了稍次一些的四中。

似乎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秦昇只好答應。

王曉雯又害怕付晴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試探性問：“我舍友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秦昇：“她說你一個人跑來學校, 怕你迷路, 讓我過來接你。”

這話也能信？

難道她還比不過那些自己回家的小學生嗎？

想到這裏, 突然覺得有道目光在投向自己，側過頭, 果然有一個小女生跟在她母親身後盯着汪曉雯偷偷笑。捂住嘴前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乳牙, 可愛極了, 那表情仿佛在說：你看我過馬路都不需要媽媽牽手了，這個姐姐還要哥哥拉着呢。

有些難為情, 汪曉雯掙脫開來，這才若無其事過了斑馬線。

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背影，想起奶奶隔三差五的催生誓言, 汪曉雯問走在自己左側的人：“秦先生，你有想過以後要生多少個小孩嗎？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秦昇不是一個喜歡去思考未來的人，比起幻想，他更像實幹者, 在乎當下。但是偶爾被問及這樣的問題時，也會不切實際地考慮考慮。

在他看來，最多兩個, 一男一女也就可以了。

而現在......

秦昇回：“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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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他不還說有些事情要提早做準備，怎麽現在就轉變了态度。

秦昇撫着額回：“照顧你一個就已經很容易頭疼了，還要再來一個，我暫時吃不消。”

汪曉雯：“......”

嘆了口氣，果然她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廢物”，需要被人照顧。

既然形象已經這麽差了，汪曉雯不在乎更差一些，趁着火力，小心翼翼請求道：“秦先生，那就不如請讓你頭疼的人吃一頓海鮮火鍋吧，這樣她以後興許會少讓你頭疼一些。”

眼睛放着光，期待的神情或許任誰站在面前都不忍心拒絕。

可秦昇卻想都沒想道：“不行，那不是什麽好東西，少吃為妙。”

“那你想看着我餓死嗎？”反抗，“我最近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胃口，總是不太想吃飯，已經瘦了兩斤了。”

說來也奇怪，之前汪曉雯胃口都是好的不得了。每次和付晴去食堂，吃完飯後，她還會再買一份飯後小甜點，美其名約補充能量，好認真學習。

而這幾天，有的時候連正餐都吃不完。

“那抛硬幣吧，只要是數字那一面，我就答應你。”

秦昇揉着額頭，一副被糾纏很久，實在沒辦法，選擇妥協的表情。

“你認真的嗎？”

汪曉雯似乎不太相信。

“嗯。”

“不反悔？”

“不反悔。”

“硬幣可以由我來準備嗎？”

秦昇點點頭：“可以。”

汪曉雯跑去路邊的小店換了兩枚一元的圓形硬幣，趁着秦昇不注意又偷偷往口袋裏塞了一個，走到他面前，很無辜地攤開手掌，表示手中只有一枚，證明游戲的公正性。

緊跟着，右手拇指輕輕一按，往上抛擲，硬幣呈自由落體掉入她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汪曉雯立馬捂住，然後煞有介事地和秦昇說：“等一下我開獎，如果是數字那一面，咱們就去吃火鍋，如果不是，就不去，要說到做到哦。”

“嗯。”

其實汪曉雯已經事先知道是哪一面了，還裝作仿若很緊張的樣子，閉着眼睛不敢看，慢慢移開蓋在上方的右手，偷偷瞄了一眼，之後興奮地跳起來：“你看你看！是數字，是數字，你要請客吃火鍋。”

秦昇願賭服輸：“我去拿車，你站着等我。”

心願達成，汪曉雯興高采烈轉起了身，可就在她背轉到秦昇看不見的那一面時，身後的男人漸漸露出淡淡的笑意。

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讓人不由回想起了那一年......

已升大四，面臨着畢業

秦昇在球場打球，天已經黑了，整個籃球場除了他，只偶有幾個男學生站在球框下自顧投籃，突然身後有人擲過來一枚球，打斷了他的三步上籃，回頭看，汪奕揚站在那裏拍了拍手，問道：“沒去見小女生啊？”

教國際法的女老師看上了秦昇，非要把他介紹給自己的侄女。老師侄女就在隔壁學校，要學歷有學歷，大家看了照片，長得也挺漂亮，礙着老師的身份，所有人都以為他至少會去見一面，沒想到該是吃飯的時間卻在這裏見到他，汪奕揚自然是覺得奇怪。

擦了擦臉上的汗，頭發直接撸向後方，秦昇似乎有結束的打算，一邊往放東西的地方走，一邊很平靜地說，“沒什麽好見面的，我給拒絕了。”

“兄弟，你到底喜歡什麽樣子的女生啊？”

就連汪奕揚都開始煩躁起來，為他的鐵杆哥們兒擔心。

就算眼光再高，總得有喜歡的類型吧。

他要是喜歡漂亮的，嫌校花還不夠火辣，行，兄弟們可以給他去找小模特，再不濟，小明星也是能認識的。

要是喜歡智慧型的，那便更不用愁，全國有名的高校學府，難道還找不到幾個高智商的美女？

“說說看，你喜歡什麽。”

汪奕揚都好奇。

以為他不會回答，秦昇卻突然轉過頭笑着看他，帶着試探：“你能找得到？”

“沒問題啊。”汪奕揚拍拍胸脯，“為了咱哥們兒的一生幸福，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得把這樣的女人給挖出來。”

“也沒什麽，皮膚白一點，瘦一點，有兩個酒窩，笑起來天真無邪一點......”

他看着前方，笑容越來越淡，目光放空一切，不知在想着什麽，看起來好像在平靜地訴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又仿佛在回憶着什麽。

神經大條的汪奕揚全然沒發現，只開玩笑道：“怎麽聽這描述像高中生啊，哥們兒你不會有戀.童.癖吧。”

他只胡說的一句，沒想到身邊的人卻怔了怔，就連腳步都慢了下來......

“要不是我倆從小就給曉雯洗過澡，我真以為這形容是在說曉雯，不過話說回來，曉雯要是能嫁給你我也是放心的，唯一的不好就是你丫喜歡你的女人太多了，我可不想讓她以後受這種苦。”

好像越來越堅定自己的想法，“對，你連曹女神都看不上，我妹一個小丫頭騙子還能拿捏得住你？不過，她現在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哪像小時候那麽乖巧，竟然用抛硬幣的辦法騙我請她吃肯德基。你知道嗎？她在上面做了手腳，無論怎麽扔最後都是數字那一面......”

當年汪奕揚閑聊時的一句話，沒想到多年後還能牽扯出其他事，為此甚至了解到了汪曉雯隐藏的一項技能。

而這件事的當事人坐在車上，前往火鍋店的路上一直都以為自己用這一招竟然把秦昇都給騙了過去，在副駕駛上得意洋洋，似乎去吃海鮮火鍋都沒有這麽高興。

吃完飯，秦昇就把她送回了學校。

教學樓打人事件暫時告一段落，聽夏薇說是孫有成在知道事情的經過後，大為怒火，提出分手，以此才讓她女朋友安分不少。

那女人貪圖孫有成人老實又上進，每一年的高校科研項目經費，都是一筆對她來說可觀的收入，再加上孫有成的工資，足夠了，自然能忍氣吞聲。她向孫有成表達只要不分手，她願意去給汪曉雯道歉。

孫有成考慮到增加兩方的見面機會，也許會再次将矛盾激化，沒有同意，而是抽了個沒有課的下午，自己來找汪曉雯。

他去的那天，汪曉雯在正宿舍睡覺。

不知為何，她這段時間身體不太舒服，可能是大姨媽要來了，肚子還有點疼，枕頭下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拿起來看是孫老師的短信，說是在學校外面，有重要的事想要和她說。忍忍，坐了起來，回複道：“老師您等等，我馬上來。”

起床穿好衣服，出了宿舍，往校門口走。

孫有成正在一家奶茶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汪曉雯到的時候，他看起來已經來很久了，竟然緊張到站起身，雙手在褲縫上擦了擦，注意到汪曉雯的臉色很差，又關心道：“你身體還好吧？”

“沒事，就是有點感冒，謝謝老師關系。”

周圍還有幾桌在聊天玩手機，看樣子都是大學生，沒有碰到熟人，汪曉雯松了一口氣，畢竟她也不想再鬧出什麽事情來。

“天變冷了，你多穿一點。”

囑咐道。

汪曉雯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對話結束後，似乎找不到話題，陷入了沉默，氣氛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如果說沒點破之前，還可以用師生身份掩蓋什麽，此刻就再也找不到裝傻充愣的詞語了。

“那個......”是孫有成先切入主題，“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也很慚愧，為人師表沒有做出表率，還竟然鬧出如此荒唐的烏龍。但是杭佳說的事情是真的，我确實有過那方面的想法。心生愛慕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師生關系就多了份微妙，只不過我敢保證，自打有這個想法開始，我就行得正，坐得端，沒有過任何肮髒的思想，只是一份很單純的喜歡，希望你不要介意......”

汪曉雯沒想到孫老師能說出這樣的話，過了許久，才開口：“我想您也知道我結過婚了......”

“所以，才說不要有負擔，希望這件事沒給你的家庭造成傷害。”

孫有成嘆了口氣。

雖然沒差幾歲，到底還是把她們這些學生當作小孩子：“有什麽想喝的嗎，今天我請客。”

汪曉雯随意點了一杯熱飲，沒坐多久，聊了聊學習上的事情，就各自離開。

往宿舍走，正好碰見準備去操場跑步的付晴，問她剛才去了哪兒，值得為了一杯奶茶頂着身體不舒服，往外面跑，汪曉雯就把剛才的事情陳述了一遍，付晴才道：“既然這樣，就算了吧，流言蜚語這回事就是你越在意它，越覺得周圍人在議論你，不如當作不在乎，這樣看不到好戲，大家自然而然就散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

付晴還有件好玩的事情，小聲說：“你知道嗎，我猜我剛才看見了什麽？”

“什麽？”

汪曉雯疑惑問。

“我不是之前告訴你我有個高中同學學的也是你們這個專業，跟方帆在一個辦公室嘛。今天我去找朋友借東西，瞧見方帆在辦公室裏跟人在吵架，吵得特別兇的那種。活該！估計相處的時間長了，漸漸的，大家都發現那不是一個低調的主，紛紛對她有意見了。”

此刻汪曉雯卻沒有時間關心別人的事情，她覺得肚子又疼了，還是那種絞痛，不禁彎下了腰，捧着自己腹部，直不起身。

察覺到她的臉煞白一片，沒有血絲，付晴才意識到了不對勁，緊張問道：“曉雯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實驗樓在東側。

而校醫務室在過了河的西側，靠着宿舍。付晴猜測她可能是大姨媽快來，肚子疼的厲害，這種事情她也經歷過，能要人半條命的那種，宿舍的止痛藥也用完了，不如去醫務室開一點。

扶着汪曉雯準備慢吞吞地往校醫務室走。

但是她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腿在打圈兒，如果沒有支撐物，随時都有可能跌倒。付晴和她個子差不多高，只重了兩三斤，哪裏能承受得了汪曉雯全部的重量，走幾步也跟着喘氣。

沒辦法她準備打電話叫一個同專業的男生。卻在這個時候，身後有人跑過來，詢問：“沒事吧，我送你們去醫務室。”

一回頭，汪曉雯流着汗：“孫老師？”

孫有成摸着額頭，解釋：“剛才走了之後，我又覺得不太對勁，想過來确定你沒事再回去。這樣，也別多說了，我送你們到樓底下，然後你們自己上去。”

兩個女生連忙道謝。

到了校醫務室門口，又互相攙扶着上了二樓。

今天醫務室好像人有點多，用身份證挂了號後，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靜靜等着，前面還有四五個患者。

時間在這一刻好似變得格外漫長，讓疼痛感也被放大，化成每一滴的汗從汪曉雯的額頭，順着臉頰，往脖子間流淌。

給她用紙巾擦了擦，等不了的付晴直接站起來，着急地跑進就診室，向醫務人員求情：“老師，能不能先給我朋友診斷一下，她肚子疼的厲害，開點止痛藥就能好受許多。”

身後的同學有同情，有麻木，好像把決定權都交給了穿着白大褂的人，女醫生為難道：“同學，不是我不想幫你，人家都不願意，我也不能壞了規矩，你別着急，再等一等，我稍微快一點，你看行不行。”

求助無果，只能耐心等待。

好在那股子鑽心的疼痛，持續了半個小時後，便逐漸消失，汪曉雯也慢慢緩了過來。

只是......

她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卻怎麽都道不明，說不清，就好像那種有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給忘記了，任憑如何回想，都找不到記憶的感覺。

感嘆着要是秦昇能在身邊就好了。

發現自己變得如此脆弱，就連自己都有些鄙視自己，掏出手機玩起了開心消消樂。

已經玩到九百多關的汪曉雯是周圍人裏的王炸，為此何女士還就這件事情批評過她。

意思是只有整天無所事事的人才能将這種簡單的單機游戲玩到這種地步。

她“不學無術”的形象成功地被她媽宣傳給了小區的叔叔阿姨，鬧的人盡皆知。

大概又等了十五鐘，終于輪到她們。

兩人先後進去，坐在就診椅子上。

醫生詢問情況，汪曉雯簡單地訴說了一下症狀，也沒往心裏想。

她又讓把衣服撩起來，摸了摸肚子，過了片刻，竟然擡頭瞧了汪曉雯一眼，眼神中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才二十四歲？”

“嗯。”

“那還挺小的。”醫生只看着電腦，突然來了一句，“結婚了嗎？”

汪曉雯一愣，過了許久，老實交代：“結過了。”

似乎能感覺到她有些緊張，女醫生又笑着調節氣氛，問：“這麽早就結婚了？現在女孩子不是都提倡晚婚晚育嗎？研究生結婚的也有，但是還挺少。為什麽會這麽着急？”

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嗯，其實我之前也是這個想法，可惜第一年沒考上，又考了一次。二.戰嘛，都有風險，現在考研又如此內卷，我媽怕我再一次落榜，到時候沒有了應屆畢業生的身份，教師，公務員都難考。沒有好工作，就嫁不出去，她趕緊給我物色了一個好男人，讓我嫁了過去，這不就稀裏糊塗地進入了婚姻的墳墓。”

醫生跟着應和，開玩笑：“你媽考慮的也挺對的，大多數人都覺得女孩子學的好不如嫁的好，考研內卷，找男人也內卷啊，這優秀又成功的男人，最起碼都近三十了。你考研只跟相差兩三歲的人競争，但是你找男人，那可是跟上至三十，下到十八的女人競争。”

付晴是個急性子，不懂醫生再賣什麽官司，趕緊說道：“老師，我朋友痛經，你能不能多給我們開一點止痛藥，下次我們就不需要又是挂號，又是排隊，過來看病了，你說行不行？”

女醫生瞟了她一眼：“誰跟你說她是痛經的？”

汪曉雯：“......”

付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