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遇見故人

秦廣青走到老太太的身邊, 非常不高興地問：“昨天你妹妹的電話你為什麽不接？”

站起身，秦昇扯了下領帶，非常鬧心地回：“姑姑, 雨霏也不小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不能總一輩子圍在她身邊。”

“說到底你還是心裏沒把她當作有血緣的妹妹，如果是，又怎會這樣避嫌？”

秦昇沒有說話, 卻是老太太出面制止：“好了好了, 都少說幾句, 姑娘大了, 就算是親哥哥, 也總要保持些距離，要不讓做妻子的怎麽想呢, 一味地粘在一起, 只會增加家庭矛盾, 廣青，你有時間和雨霏談一談。”

老太太的話, 秦廣青還是聽的，雖有些不甘，仍舊點點頭：“媽, 我知道了。”

并未在家裏多留，解決完事情，秦昇就送汪曉雯回了學校。

一路上，她都悶悶不樂, 保持着靠在車窗上的姿勢，到了校門口，車停下都沒瞧一眼旁邊的男人。無奈, 伸手将她的腦袋掰了過來，靠在自己肩頭，才聽到汪曉雯念叨了一句：“秦昇，當你們秦家的兒媳婦好難啊。”

他一愣，揉了揉她柔軟的長發：“就算為了我，忍一忍不行嗎？”

汪曉雯看着窗外從校門口出來的學生，他們才比她小幾歲，甚至有些研究生是和她一樣大的，背着書包素面朝天，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亦或者繁忙學業後的疲憊。只是這種疲憊還沒有被社會和生活所影響。

沒給人那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汪曉雯嘆了口氣，誰叫她選擇了秦昇呢，如果不是秦昇，她可以找一個和她同歲的男生談戀愛。那樣的話，這個時候，興許對方連是否結婚都還沒考慮過，只會一心一意帶着她走遍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去嘗盡那些街邊小吃。

盡管比不過海鮮大餐。

可是秦昇，許許多多的現實問題就撲面而來，讓一個才二十四，就連戀愛經驗都匮乏的小女生有些應接不暇。

“好吧，我試試。”

她給自己鼓足勇氣。

仿佛又恢複了那個元氣滿滿的汪曉雯。

Advertisement

看到這一幕，秦昇發自內心地笑了，捧着她的下巴，輕輕地吻下去，放開，接着又吻的更深了些，就這樣逐漸遞進，溫柔又缱绻。

等想撬開她的貝齒，往裏探去，汪曉雯趕緊捂着自己的嘴巴：“別想用美色勾引我，讓我稀裏糊塗的忘記今天的事！”

秦昇無奈。

公司還有事，他不得不先行離開，放下人後，打着方向盤倒了個頭，車子消失在視野之中。

等到最後一點蹤跡都瞧不清時，汪曉雯這才轉身，準備回去找付晴出來吃晚玩。因為奶奶的一個電話，她立馬趕過去，又跑出來，這樣來回折騰，竟然已經快七點，耽誤了吃飯的時間。

但是剛準備邁步子進校園，微信提示收到消息，拿出來，點開一看，竟然是趙宇智發來的。

趙宇智就是她家樓底下那位奶奶的孫子，現在是飛行員。

“在嗎？”

他問汪曉雯。

“在，怎麽了。”

“我休假，正好在你們校門口呢，出來逛逛。”

“好啊。”汪曉雯興奮。

她都好久沒看見他了，倆人上一次見面還是高中的時候，因為太調皮，他奶奶天天瞧着放學從門口路過的汪曉雯，都禁不住感嘆，當初要是生的是個孫女該多好。聽說後來為了收斂收斂他張狂的性子，全家讓他考了軍校。

在部隊裏，更是很難再見一面。

“老友”重逢，汪曉雯自然是高興的。

“你在哪兒呢？”

“你回頭，我看見你了。”

一轉身，就發現一個男生，不，準确的是男人。剪着都能看到頭皮的短發，皮膚曬的有些黝黑，身高也大概就超過一米八，多一些些，倒是身體看着很健碩，有種軍人的感覺。

“趙宇智？”

汪曉雯跑上前，不相信地打量眼前站着的人，這哪是那個從小跟他是好朋友的趙宇智，那個時候，他瘦瘦的，白白的，眼睛也大，看着像小女孩，鄰裏鄰外還戲言，說她倆是好姐妹。

“怎麽，認不出來了？”

“你變化也太大了些。”好奇他怎麽在這邊，激動地問，“你來這兒幹什麽？”

“有事啊。”趙宇智敲了下她的頭：“拜托，我都多少歲了？變化能不大？”

“哎哎，男女授受不親。”汪曉雯趕緊躲開，“我現在是已婚婦女身份。”

小時侯，他們一起打雪仗，堆雪人，玩游戲，那都是還在性別意識不那麽強烈的七八歲，可現在不同，彼此都是成年人，又有一方已經結婚，自然要避嫌。

“你真結婚啦？”

這件事趙宇智還是打電話回家的時候，聽他母親提起過一次，說起來，還有些惋惜，似乎當年有意撮合兩個小孩，想等趙宇智在部隊裏穩定一點，就上門提親，沒想到先被人給截胡了，對方還是陸正梅的兒子。

一家人在趙宇智母親那兒落得個嫌貧愛富的形象，沒少抱怨過。

“嗯。”

趙宇智看了看手表：“這樣，找個地方，我請你吃飯，咱們慢慢說。”

“好啊。”

汪曉雯巴不得呢，也沒跟這位小時侯的“好姐妹”客氣，在學校後方的小吃街上找了一家小龍蝦店，點了五斤龍蝦。

因為這邊學生比較多，學生消費又不高，所以價格要相對便宜一些，不過龍蝦的個頭稍微小了點，肉卻是滿足的。

就選在了外面的露天場地，汪曉雯的最愛，等吃到滿嘴是油，喝一口啤酒的時候，她長長感嘆了句：“還是美食能治愈一切。”

趙宇智笑笑：“你還和以前一樣，這麽愛吃。”

“要不能怎麽辦？生活苦啊，只有苦中作樂了。”

“這麽長時間不見，你怎麽變成了小老太太？”

一副好像看清世俗，身心已經千瘡百孔的樣子。

“你是不知道......”

“結婚不好？”

趙宇智疑惑。

“好是好。”汪曉雯跟這位兒時的小夥伴唠起了嗑，“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當然好了，可除了這點，結婚對我來說太難了。”

因為這一身份的轉變，由汪家女兒到秦家媳婦，給她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變化。

一直沒對她動過手的父親居然打了她一巴掌，秦昇姑姑的百般刁難，一個沒有血緣，好似對秦昇有不正常想法的妹妹。

這一切在她結婚前都沒有碰到過。

結婚前的汪曉雯都是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麽吃，怎麽玩，哪裏會考慮這些。

将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部傾吐出來，趙宇智不得不感概：“我媽跟我說你已經嫁人了的時候，那時我還納悶呢，心裏想就汪曉雯那個小女孩兒能做人家老婆嗎，能做別人家的兒媳婦嗎？”

他也是小時侯一步一步看着他母親過來的。

自從記事起，母親好像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家務，除了要給他們爺倆燒飯，還要洗衣服，管他的作業，訓斥父親不要抽煙，俨然一個保姆。

就這還沒完，到了奶奶那兒，她更是卑微的不行，一有點不好，七大姑八大姨便會說她對自己的婆婆歹毒，什麽話都出來了。

“可不是......”

越說越無力。

趙宇智想到逗她開心的辦法：“這樣，你快吃吧，吃完，去我奶奶家門口的那個廣場放煙花，怎麽樣？”

“好啊，好啊。”

汪曉雯心想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回家住一晚，自打那次後，她就沒怎麽回去，不知道她爸心裏會不會有其他的想法，覺得她是傷心了，才不願意回來。

其實說難過也不是沒有，只是這一件小小的事情比起前二十多年父親對她費心費力的教育和照顧，根本不算什麽。

事後想想，汪曉雯一點都沒覺得生氣。

趕緊大快朵頤，吃到百分百飽，打了個出租，先去買了煙花棒，才轉乘回了自己家。

她到家的時候，汪母正在看電視擇菜，好明天早上直接炒好就帶去單位，節省些時間，見到這個時候該在學校的閨女，驚訝問：“你怎麽這麽晚回來了？”

扶着鞋櫃，彎腰脫鞋：“在學校碰到了趙宇智，他請我吃了頓飯，晚上我們商量在樓底下放煙火，媽，隔壁棟的那個小女孩芳芳睡了嗎，我想叫她一起玩。”

“都多大了。”何家琴搖了搖頭，“還跟五六歲的小孩子一起皮，估計早就睡覺了，現在這個點，誰家能狠心讓孩子在外面瘋？”

“那真是遺憾。”想到什麽，她沉默片刻，問，“我爸呢？”

“找樓底下的老錢喝酒去了，就上次動手打了你一下，他悔恨到現在，這幾天都不好受，天天找人喝酒呢，曉雯吶，你千萬別因為這件事......”

“我知道。”

汪曉雯趕緊解釋，“我是因為秦昇那個妹妹的事情，最近很煩，才沒回來的，怕影響你們情緒。”

何家琴放下手中的豆角，立馬緊張起來：“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起正面沖突，這樣對你不好。”

“知道啦知道啦，我要換一件衣服，馬上下樓了。”

在碎碎念開始之前，趕緊跑去了自己的卧室，換了件寬松的運動衣，這才下了樓。

趙宇智已經站在廣場上等她，除了他以外，還有幾個小男孩，咧着嘴笑，有一個甚至嘴巴上還挂着一串長長的鼻涕，汪曉雯趕緊上前用紙巾給他擦幹淨，完了，才問：“你從哪兒找來的？”

“外面燒烤店老板家的兒子，我見他沒人玩，就帶他過來了，這個點想找一兩個幹淨點的，有點難......”

汪曉雯：“......”

随即轉過頭，虎着臉看着那幾個小蘿蔔頭，嚴肅地說：“你們要聽話哦，要不然我會打人。”

“知道了，姐姐。”

怯生生地回。

“哈哈哈哈......”

那一刻汪曉雯仿佛找到了從前快樂的自己，這段時間的烏雲全部散步，在廣場上，揮着仙女棒，看着方宇智在那邊耍雜技。

她想，要是能回到小時候就好了，只是那麽時候沒有秦昇，人真是矛盾又複雜的生物。

亦或者說是欲望性極強的生物，貪心到什麽都想擁有。

......

秦昇開車到汪曉雯學校門口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打了她們宿舍的電話，付晴說她還沒有回來，猜測她可能是中途回家，準備掉頭往汪家趕。

副駕駛上放着的是他剛從某品牌蛋糕店買的蛋糕，汪曉雯多次嚷着要吃，但她太過于喜甜，幾乎是不忌口，怕吃多了不好，秦昇幾次都沒答應。

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說是女人生氣的時候，吃甜食會變得開心，秦昇一下班就趕了過去，拿了提前就定好的蛋糕。

本準備就這麽去丈母娘家，想想似乎欠妥，便停在路邊，打了汪家的固定電話。

過了很長一會兒，何女士才接，見是自己女婿，笑着問：“你是不是找曉雯啊，她在家呢，放心吧。”

并不打算把汪曉雯在樓底下的事情告訴秦昇。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汪曉雯如果不喜歡秦昇，當初結婚誰逼着她都不會同意，跟趙宇智不過是朋友而已，本來沒什麽，兩個小孩子樂一樂，如果要是讓秦昇知道了，結果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何必讓人誤會，節外生枝呢。

“媽，曉雯睡了嗎，我買了蛋糕，正在路上，過一會兒給她送過去。”

“你已經在路上了？”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對勁，連忙又改口，“這麽晚了，開車小心一點，我不放心。”

“沒關系，我馬上就到。”

何女士見瞞不下去了，老實交代：“她還沒睡呢，這個時候哪裏睡得着，在樓底下瘋着呢。二樓老太太的孫子放假從部隊回來了，他們兩個不是小時侯玩的好嘛，現在正帶着幾個不知道打哪兒找來的小男孩在樓底下放煙火呢，你到的時候，一進來就能瞧見她了。”

笑呵呵地說。

秦昇左手打着方向盤，右手舉着手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來了一句：“知道了，媽。”

等那邊寒暄完，挂了電話，才收起手機，往汪家趕。

黑色的車子在夜幕之下緩緩劃過，之後隐匿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