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幾天荀非雨一直守着電視機和江逝水的手機,或許是對宗鳴那一點成見作祟,他一直不想相信宗鳴那個卦是真的。昨兒個江逝水剛拿到宗鳴開的工錢,咬咬牙在網上訂了幾袋牦牛肉磨牙棒,此刻邊翻新聞邊喂荀非雨:“那個,狗哥,你看滿意了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荀非雨一爪子拍在手機屏幕上,咬住牛肉幹一絲,碎渣崩了江逝水一臉。宗鳴看他倆互動,恹恹揉着眉角:“逝水,何必呢?”

“積德啊積德。”江逝水收起手機往門外看了一眼,她皺着眉,眼間的憂色越來越重,“宗醫生,你以前都是直接說爻辭,為什麽這次直接說劉心美死了?而且算六爻不是要擲銅錢嗎?為什麽這次這麽快?”

“因為不是接電話算的。”

“你是說那天下午……”

“是,看她太吵,随便算了一下……不過下午算出來是天風姤,恐有大災。”

“你……你怎麽不提醒她?”

“我不是說了嗎?”宗鳴白了她一眼,“賺你錢的是殡儀館。”

荀非雨聽得嘴角直抽,任是誰聽了都覺得是詛咒,怎麽到你宗鳴這裏就成了提醒?宗鳴展眉撇開茶碗裏的泡沫,輕輕啜了口:“好茶,可惜,我還挺喜歡她爸爸送到北京的蒙山甘露。”

“自己買啊。”

“送人的是極品。”

“你幫他找女兒,讓他送你十斤咯。”

“不,失去孩子的父母太吵了,一定會大喊大叫。”

宗鳴放下茶盞故作誇張地捂住耳朵,捏起聲音尖叫:“不——!我不相信!我家裏怎麽會遇到這種事情!不會啊,我一直供着神位!為什麽!”他一秒恢複平時波瀾不驚的表情,靠回藤椅上喝茶,“就十斤蒙頂甘露,壞了清淨,我倒也沒那麽喜歡。”

可那不是一條命嗎?荀非雨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人苦澀的笑反映到狗身上是什麽表情。他跳下櫃臺張嘴咬上宗鳴的褲腳,不滿地向外拉扯。失去孩子的父母哭嚎不是正常的嗎?你既然有能力幫忙,你為什麽不做?別人又不是不給你錢,說不定還有很多錢。

“不要咬我的褲腳,”見荀非雨不肯松嘴,宗鳴翻了個白眼,“今早上廁所沒有扶穩。”

Advertisement

我呸!荀非雨咳了好幾聲,剛剛吃的牛肉差點全吐出來。

“D區……”江逝水往外咧嘴,摸出墨鏡在手上把玩,“不過你為什麽算她啊?”

“她脖子上那條木雕項鏈……那塊木頭,是妖監會找我要的東西,”宗鳴像是說起了什麽好笑的東西,別過眼點了根煙,“百年大葉楊,風吹飒飒猶如鬼拍手,極陰之木。”

當時陳鵬說要扶持一個支持妖監會在西南開設分部的幹部,想在那個人的住所定出風水財官位奉神,但此人命中火足,恐無所繼,官運不長。官運也屬氣運之一,要延續一項氣運,必須從另一個人那裏奪取。

那塊木頭被妖監會截取芯材,以雕刻紋路灌注法陣;除芯材之外的木料被用于雕刻中空神像,于腹部掏空之處設一盞燈,除一根燈芯之外沒有任何燃料。但吊墜借陰木致災削減氣運的能力形成轉嫁,将佩戴者的氣運當作燃料,只要有人長久佩戴項鏈,神像之中的燈将永久不熄。

“真正的柴薪,是佩戴這條項鏈那個人。”

“看她那麽年輕漂亮,我還以為是劉書記的二奶,”宗鳴砸了砸舌,“沒想到是親生女兒啊,虎毒不食子,人說不定比野獸還低劣……你說是不是,荀非雨?”

我看你這種褲子弄髒了還不換的人比較低劣,荀非雨往地上呸了一口,癱在地上裝死。宗鳴這麽一說,他倒也沒有濫用同情的必要了。只有江逝水一個人還托着快要驚掉的下巴,她不停地眨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宗鳴說的話:“那條項鏈?劉心美到處說這是她爸在她十歲生日之前找高人求的聖物呢……你就是那個高人?不對,這根本就不是什麽聖物吧!這東西是,是謀殺啊!”

“……五陰木裏最邪的槐樹種在後院,你死了嗎?”

“不是這個項鏈的原因?”

柴燒沒了,哪兒來的火?宗鳴當時只覺得有些奇怪,随手算了算,現在還真是大禍臨頭,連命都沒了。柴薪已死,火焰不久也将熄滅,妖監會費勁心力扶上來的人,估計不出十日,烏紗帽也得被摘下來。

“氣運已衰,外煞一沖便大禍臨頭,如同白蟻噬空之樹,輕輕一蹬便倒了。”宗鳴摸出在兜裏震動不停的手機,“也不怪陳鵬那麽盡心盡力幫忙找人,成都分部的建設還沒開始招标,正好用得上劉書記——用得上這個官位,還有那條項鏈……你看,又來了。”

這回電話那頭卻不是陳鵬,而是一個女人。她的聲音聽起來極啞,像是從前吞了塊燒紅的火炭:“宗先生,我是殷知,陳鵬老師病休,今後由我跟您接洽。”

“遇事就跑,還真符合陳鵬這個爛人的性格。殷知,殷家人?”

“……是。”

經過這幾天相處,荀非雨發現宗鳴這人雖然喜怒不形于色,但每每聽到有意思的事情,就會不自覺地眯起眼睛。這時也是一樣,宗鳴指節輕扣手機的背蓋,似笑非笑地說:“創立妖監會的是十家人,最後殷家被逐……你怎麽到了妖監會?”

“我不是主家的人,”殷知被人詢問不免尴尬,“咳……宗先生,回到正題,請您務必找到劉心美。百年大葉楊沾血招鬼,勢必會給西南片區的安全狀況帶來危害。委員長願意給您一個承諾,您只需要找三天,等北京派遣的丙級幹員抵達四川,您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看來你們天幹的工作很忙。”

“國慶剛過,天幹工作确實……如果成都分部落成,也不必這麽麻煩了。”

“三天?”

“我相信您三天之內一定能找到結果。”

“殷知小姐,奉承的話并不足以驅使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諾。”宗鳴把人字咬得極重,他笑得諷刺,“另外,安全和我有什麽關系?人已經死了,等三天等五天,又有什麽區別。”

殷知被宗鳴一通說辭怼得啞口無言,陳鵬一早就告訴她宗鳴這個人不好相處,但上頭所分配的工作,她不得不執行:“您知道在成都,妖監會并非沒有其他可以仰仗的人,但您一定是妖監會最看重的。”

這番話顯然沒有打動宗鳴,殷知不得已翻出了底牌:“十年之內四川不會出現除劉健之外更合适的人選,如果他落馬,有望接替他的人向來與妖監會上層不睦。西南分部的招标計劃将會因為環保和文物保護問題無限推遲,那時候妖監會也會考慮是否再對當地的民間勢力繼續進行幫扶……紀委已經開始審查劉健,宗先生,請您務必幫忙。”

宗鳴明顯停了幾秒,他的眉梢輕輕一挑。正當江逝水以為又有活兒幹了,這人卻挂斷了電話,拿出狗繩系上了荀非雨的項圈:“說太久了,煙都抽完了,陪我出去買煙。”

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不對,宗鳴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外頭入了秋還是三十一二度,荀非雨熱得直吐舌頭,可宗鳴還是拽着他往前走,非要買什麽箭牌話梅煙。聽電話裏那邊兒的人還挺急,宗鳴現在居然抱着自己排隊——路上看到幾個女大學生拿着奶茶,宗鳴眯了眯眼睛,轉頭就導航到了最近的一點點。

最近的一家就在大學附近,整條隊伍幾乎都是大學生。荀非雨扒在宗鳴的肩頭上喘氣,耳朵卻捕捉到了前面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那幾個女生頻頻回頭看向宗鳴的臉,低聲湊在一起讨論宗鳴到底長得像陳偉霆還是蔡徐坤。

她們讨論的聲音宗鳴剛好能聽見,他把亂動的荀非雨扒拉下來:“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你像個傻逼,就是個傻逼。荀非雨哈了哈氣,仔細一看,宗鳴的眼型簡直和程鈞一模一樣:別人都說程鈞長了一雙鳳眼,有棱有角,眼尾上挑,宗鳴和程鈞僅僅是瞳色不一樣。程鈞的瞳仁是深棕色,而宗鳴是異常的灰——像他租那房子的屋主,張老太太的青光眼。

荀非雨讨厭對視,但被這雙眼睛看着的時候,他竟然不會覺得有任何的反感。他也讨厭別人使用香水,可聞見宗鳴身上那股味道,好像也不那麽反感——似乎是母親種在陽臺上那株挂着露水的蘭草,又像是高中跟程鈞踢完一場球,擁抱時在頸間呼吸到第一口空氣。。

或許和程鈞不一樣的是宗鳴自帶那股柔和感,宗鳴并不會有什麽強烈的喜怒哀樂,這幾天反正荀非雨沒看到宗鳴和別人發生肢體沖突——但他和程鈞老是動手。

程鈞心氣兒高,荀非雨脾氣臭,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起來。程鈞聽不得髒字兒,荀非雨就偏偏愛說髒話葷話,一言不合怎麽樣?打啊,一耳光把人扇蒙了比什麽話都好使。荀非雨見宗鳴拿了奶茶還在找煙,頓時白眼一翻咬住他的手腕,換成以前他還是個人的時候,宗鳴怕是早被他兩巴掌扇到牆裏摳都摳不出來。

“你要不幫我聞一聞,哪裏有這種煙?”

“……汪。”

至于嗎?不就一包煙,都從寵物醫院跑到大學城這邊來了。荀非雨環顧四周,這一片靠近他之前租住的房子,陽臺正對那小賣部老板的煙還挺齊。國內國外的都有,水果味兒還挺多的,不過荀非雨從來不抽——太娘了,想象不出自己夾根草莓味兒細煙的樣子。不過他現在被宗鳴養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還不是得下來帶路。

還沒到小賣部,荀非雨老遠便聞到那兒烤腸的香味,他加緊腳步往那邊跑,宗鳴險些被狗繩拉得一個趔趄:“烤腸過鹹,你吃了可能要得皮膚病。”

那煙抽多了不會得肺癌?荀非雨看到路邊有人扔的半截烤腸,腳步不由自主就往那邊偏。宗鳴拽着狗繩不讓他去,沒想到就被一條流浪狗搶了先,那狗耀武揚威地甩甩尾巴,風卷殘雲似的将烤腸卷進嘴裏,愣是一點肉渣都沒給荀非雨剩。

他回頭惡狠狠瞪了宗鳴一眼,扭頭看到小賣部那瘦老板還蹲在外面抽煙。這人瘦得脫了相,小臂骨頭上僅僅包了層肉皮兒,連尺骨和桡骨之間的縫隙都看得清清楚楚。荀非雨從前老聽到這人半夜起來咳嗽,似是要被雙肺整個從嘴裏吐出來。吃藥那錢差點兒把小老板家底兒掏空,得虧大集團提供的失業補助,才堪堪留住他這小鋪。

片兒警李強蹲在這老板旁邊兒,那兩人一見宗鳴走過來,面面相觑都覺得眼熟。還是李強一拍腦袋,沖宗鳴招招手:“你是……你是那個寵物醫院的醫生吧?遛狗啊?”

“買煙,”宗鳴抱起在地上裝死的荀非雨,掏出兩張紅票子遞給小賣部老板,“一條箭牌話梅……警官,這麽閑?”

李強是個話痨,抖了根煙遞給宗鳴,望着上面的空陽臺就開始笑:“你是不曉得,這個片區以前有個哈麻批叫荀非雨!是這邊黑老大的打手嘛,這邊兒的事多半都是這個人搞出來的……唉,他上回子遭別人打傻了,我工作輕松好多哦。”

“報應啊。”

“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