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
“今晚沒有月亮啊。”譚嘉樹跨上摩托,扔給左霏霏一件過大的黑色外套。他檢查了一遍後座固定好的武器箱,又拿出溫度刻表看了一眼,不禁皺眉說:“只有5度?菖蒲在10度以下就要停止生長了,你沒有通知沺沺吧?他已經到達巅峰了,之後只剩下衰敗……恢複不了的話,知姐兒多半是要傷心的。對了,天狗來嗎?”
左霏霏攏緊外套抽了抽鼻子,她已經全身獸化,外套恰好遮住蓬松的長尾。一雙白金貓耳掩藏在蒼白的發間,紅線自眼角蔓延開來,在雙頰彙成翅形紋路。
四周的情緒如同潮水不斷向她的鼻翼拍打而來,甜蜜、酸苦、辛辣、腐臭,嗆得她嘔咳不止:“咳——!他們一定會來的,阻止,不了……往天府三街去,這裏人,太多了。真的沒有辦法超度嗎?我爸說,之前還是有辦法的。”
左家也是妖監會九家之一,但文革時被打上“旁門左道”的标簽,人丁衰落到只剩下幾人。左霏霏的養父左賀棠時任妖監會甲級負責人,十餘年前也是明漪的同僚,處理過上百起靈異事件。小時候左霏霏就常聽那個男人說起曾經,曾經的譚青行、譚昭、岳明漪和仝山,這一支隊伍不但能用月燈超度鬼魂,甚至可以借助陣法超度厲鬼和堕入魔道的妖物。
同為譚家人的譚嘉樹突然有些慚愧,他駕車往天府三街狂奔,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霏霏啊,你真要覺得我挺有能耐,還會學槍這種玩意兒嗎?你瞧岳叔,人都是紙人兒啊拐棍兒啊,天狗用爪子,你也能變成妖獸,陸沺更別說了。我能幹什麽,我除了箱子裏那幾杆改造過的槍支子彈,旁的也不會什麽,頂多用用符箓……譚家如日中天,我這可是被下放啊!”
“是嗎?”左霏霏緊貼在譚嘉樹身上,深吸一口氣指向十字口右邊,“你看到了嗎?街上……有鬼。”
燈火輝煌的街市之中人潮熙熙攘攘,步伐沉重的鬼魂摻雜其中,統統低着向某個方向走去。人群從它們的身體裏穿過,似是覺得冷,突然打了個噴嚏。媽媽懷中的孩子大聲哭鬧,遛狗的人也差點兒抓不住缰繩。大路正對的天空被霓虹燈污染,天屍似乎粉意更深。左霏霏定定地望着那一團積雲,咽了口唾沫顫抖地說:“鬼潮……又來了……荀非雨的妹妹,救不了了吧。”
提到妹妹,譚嘉樹忽然靈光一閃。妖監會九大家之中有個沒落的家族,曾為超度一只肢體殘缺的鬼魂,獻上了鬼魂雙親的血肉,用以補全那只鬼的身體。至于成功與否,譚嘉樹不得而知,他咬牙對左霏霏說:“我,有個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法子,就看天狗樂不樂意。”
遠在金融大廈26層的陸沺紮根于水泥地裏休養,他緩慢睜開眼睛,似乎捕捉到了天空中閃過的一絲白影。空氣中浮動着他熟悉的鬼氣,越來越濃郁的怨恨向着成都春熙路的方向彙聚,陸沺暗叫一聲不好,立刻撥通譚嘉樹的電話:“改變方向!”
“我們到了,霏霏已經發現了。”譚嘉樹踩了一腳剎車,他面向春熙路背後的那條河,對面大橋後的廢樓上隐約可見一個模糊的鬼影,“我故意沒告訴你,沺沺。一會兒天狗到了,讓天狗先做決定,知姐兒那邊兒,還沒這麽快呢。”
“……不論如何都要殺。”
“但那是天狗的妹妹,在他心裏就跟,知姐兒對你一樣重要,你理解一下嘛。”
“如果沒用呢?”
“那我幫你,不死你弄死我,行不行啊?”
“一言為定。”
Advertisement
用項上人頭來擔保,譚嘉樹暗嘆自己真是下了血本兒。左霏霏已經潛入大樓,他也扛上沉重的盒子緩步邁進這十一層的廢樓:“霏霏啊,不要受傷,咱們都得活着回北京啊。”
那頭宗鳴也接到了左霏霏傳來的消息,荀非雨雖是遭到了極大的打擊,這會兒也勉強振作,發了瘋似的往約定地點趕去。他無暇顧及宗鳴為什麽能追上自己的腳步,只覺得心肺都在燃燒,祈禱這時間再慢一點,多給他一秒找到救下妹妹的辦法。
無論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要遭到多大的譴責,荀非雨也要救下她。她還算是活着嗎?還有意識嗎?還能認得出哥哥嗎?就算沒有肉體,變成厲鬼的魂魄不也是妹妹嗎?
那是他的全部,他的意義,價值,破滅之後又重新燃起的希望。
哪怕要用自己的生命來維系這一點火光,荀非雨也在所不惜。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其他人的死活跟荀非雨又有什麽關系?他為別人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吳輝案的受害者和荀雪芽同齡,潘雨櫻又和荀雪芽同為受害者。打手不需要感情,他本來就是工具,為了家人而存在的工具。
你打死過人嗎?宗鳴問過荀非雨不止一次,但荀非雨從來沒有說過實話。
想要取信于向三兒,手上沒有人命說得過去嗎?押着向三兒的情婦去堕胎,一腳踢斷對手的脊椎,把打暈的欠債者扔到馬路邊,他不知道毀了多少人的人生。可笑,他以為自己是去獲得線索,不知不覺已經沉浸在泥地裏,把良知都抛棄了。
變成狗之後那短暫的安逸生活麻痹了荀非雨的神經,極為短暫地讓他以為自己生活在正常的社會裏。讓他以為自己可以不用放棄自己的思考,自己的底線就能達到目标。他站在高處,手握能力,竟然也産生了憐憫和同理心。
“我不需要想法,我……什麽都不要。”執迷不悟的病态重新回到荀非雨臉上,四散的血紅戾氣包裹着男人青筋崩裂的雙手。面前那棟廢樓彌漫着濃郁的鬼氣,天屍星雲半掩在樓梯的陰影中,荀非雨眸中的狠厲幾乎要将其全部撕裂:“雪芽……等我。”
幾滴鮮血突然從天頂飛落下來,“嘭”的一聲,半只毛發金黃的獸爪砸到了荀非雨面前的地上。他眉頭一跳,面部肌肉不住地抽動着,悶頭沖進了大樓。而遠處的宗鳴清晰地看到天臺發生那一幕:譚嘉樹射偏的子彈跳彈,直接打穿了左霏霏的左手掌心,這才讓厲鬼抓到機會一舉砍下了她的手臂。
廢樓的天臺不算寬,四周并沒有任何護欄。方形的平臺中間有個孤零零的高水箱。左霏霏和譚嘉樹的方位靠近樓門,荀雪芽站在屋頂的水箱之上,凝結的鬼氣化作了她另一只腳,咧開的嘴角裏不斷滾出污黑的血水。地面幾乎爬滿了長蛇,先遣隊兩人進退維谷,根本不是荀雪芽的對手。
向這裏聚攏的鬼魂全數被荀雪芽的怨恨所影響,冥鬼狂化,不斷阻隔着荀非雨的道路。他殺紅了眼,獸爪直接撕開了眼前擋路的鬼,頂着一身撕裂般的傷痛,一腳踹開了天臺的大門:“雪芽!”
厲鬼聞聲猛地一震,空洞的黑眼眶中竟爬出了數條肉蛆。趁這一瞬遲疑,譚嘉樹迅速上膛想要瞄準厲鬼的頭,槍杆卻被荀非雨一腳拍斷。他震驚地看向眼前的猛獸,荀非雨身上哪裏還有人類的影子,這分明是一只兇狠的狼犬,閃着寒光的尖牙下一秒就要咬上譚嘉樹的喉嚨:“非雨哥?你在做什麽!”
“雪芽,你什麽都不要做,別動。”狼犬雙目赤紅,聲音冷靜到不可置信,“哥哥來了。”
只見狼犬飛身一躍,咬住左霏霏的外套領子,直接将人甩開。譚嘉樹拼命抓住左霏霏僅剩那只手,沒想到自己也被撂翻,雙雙摔倒在天臺邊緣。身後失重的恐懼感讓譚嘉樹瞬感無力,他雙眼中盡是驚疑:“不是吧……荀非雨,你要殺了我們?!”
“你們死了,就沒有人能傷害我妹妹。”
“你瘋了!妖監會有的是人,我們死了,後繼者也會追殺你們到死!拜托你理智一點,霏霏還在流血,你妹妹砍斷了她的手啊!”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那跟荀非雨有什麽關系!”
“聽着,她的冤屈一輩子也得不到伸張……”
“哈?你……威脅我?哈哈哈!”荀非雨恢複人類的模樣,他指腹上圍了一圈毛發,撿起地上的槍瞄準了譚嘉樹的額頭,“你們要把我妹妹打到魂飛魄散!這種時候真相還有什麽用!我的雪芽受了那麽多苦,她難道不配下一世過上好生活嗎?既然你們覺得沒有時間,我就帶她逃到你們有時間為止,既然國內沒有辦法,我就帶她逃到國外!你們妖監會不是很喜歡給人選擇嗎?好啊,你自己跳下去還是我打?選啊!”
譚嘉樹抱着失血過多的左霏霏不住發抖,他太輕敵,身上竟然沒有備上其他槍械。但事情發展已經遠超他的預料,原本僵在原地的厲鬼此刻突然發動,數條長蛇直接撲向荀非雨的肩膀,生生撕掉了荀非雨手臂上的血肉。厲鬼捂着臉頰嘶嚎起來,她瘋狂地攻擊着荀非雨,直到發現男人根本不反抗才堪堪停手:“啊——!”
“她根本就認不出你!”譚嘉樹趁熱打鐵,他餘光瞥見宗鳴站于樓下的身影,和左霏霏兩廂對視, “聽着,妖監會的癸級最擅長追殺叛徒,而且這只厲鬼并不會幫你,你腹背受敵一定會死。還有,你還會連累當時想要救你的宗鳴,他窩藏惡鬼,妖監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又殺死妖監會成員,那幫人不會善罷甘休……你現在放棄,我當什麽事都沒發生,我能理解你,我明白的。”
荀非雨吐掉嘴裏的血,悲切地望着荀雪芽,扭頭怒罵:“你懂個屁!你他媽懂什麽!宗鳴,哈哈!我确實對不起宗鳴……但是他能保護自己,我妹妹不可以,我妹妹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眼見着荀非雨就要扣下扳機,譚嘉樹放棄一切似的大吼道:“我有超度你妹妹的辦法!”
厲鬼和荀非雨的動作雙雙停住,視線鎖死在譚嘉樹臉上。他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又覺得自己不夠緊張,努力一咳大聲說:“這厲鬼,肢體殘缺,本來就沒辦法投胎的……妖監會之前有一個案例,只要用血親的肉,補全她缺的部分。警察不是找到了右腿嗎!還缺眼睛和舌頭……你不是什麽都願意做嗎?你試試啊!”
“使用月燈超度鬼魂要人命,”譚嘉樹苦笑,“你別那麽自……”
私字還沒說出口,荀非雨已經笑了。他像是終于抓到了救命稻草,心裏也不再煎熬,滿臉盡是釋然。厲鬼尖嘯着朝荀非雨撲過來,但不及他手上動作快,只一瞬間,他的右手指甲已經嵌進了右眼眶,一顆鮮血淋漓的眼球滾落在地。
荀非雨甚至沒有因疼痛而喘息,他只是顫抖地撿起那顆眼球,如獲至寶似的捧到飛身前來的厲鬼面前,慘笑着低聲說:“就像以前一樣,哥哥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雪芽,你全部拿走吧。”
那顆眼球滾到荀雪芽的掌心,她一臉血淚,止不住地搖頭。男人的手輕輕撫摸着自己髒亂的頭發,滿是懷念地低聲說:“我愛你,雪芽……對不起,哥哥太慢了,可是我還想看你一眼,還想跟你說說話。你以後,要當個快樂的孩子,去別人家,你一定是被獨寵的小公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